你只適合做裁縫——

    這句話，程錦聽過很多次了。

    以前在上苑春的時候被人說過，后來到了云想，也被人說過。

    但誰說都沒有金蘭殊說的那么刺耳。

    因為，是金蘭殊親自送他做設計的。

    是金蘭殊親自給他希望，讓他覺得自己可以做設計的……

    程錦的眼淚止不住了，便決堤而下：“好啊……那我……我辭職?！?/br>
    “我金蘭殊不會挽留任何人?！苯鹛m殊冷淡地回答。

    程錦便捂著臉走出了總裁辦公室，歐文等人看見了也不敢問是怎么回事。程錦卻跟歐文說：“我要辦辭職?！?/br>
    歐文大驚，想了想，又說：“這樣吧，你要辭職也要走流程的?！闭f著，歐文帶著程錦去了一個小會客室，讓他坐著。過了一會兒，歐文又帶著宋風時來了。

    程錦想起當初是宋風時引薦自己的，也是百感交雜。宋風時在會客室坐下，又與程錦說：“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提辭職？”

    程錦便將剛剛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宋風時說了。

    宋風時聽得眉頭大皺、搖頭嘆氣。等程錦說完了，程錦眼淚也止住了，想起自己一個大男人在辦公室哭，也是很丟臉。宋風時又安慰說：“你真的要想清楚，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夢想嗎？”

    “可是……可是金總……”

    “金總就是個混蛋啊?！彼物L時拍了拍程錦的肩膀，“你聽他的話做什么？他一天罵歐文幾百次，歐文還不是笑嘻嘻的？”

    程錦卻搖頭：“我做不到歐文那樣?！?/br>
    “你也不必?！彼物L時想了想，說，“這樣吧，你不是還有年假沒休完嗎？如果要辭職，也該先把年假都休完了才對啊?！?/br>
    “可是……”

    “不用可是了?！彼物L時拿出了一張表格，“請假單我都幫你打印了，你簽個字就行了。我做主，讓你休夠一個月的帶薪假。等你休完假了，再談辭職吧?！?/br>
    程錦是一個沒有氣性的人，從來是“記吃不記打”的那一種。他想到宋風時一直對自己那么友好，自然也開口說不出一個“不”字。

    宋風時這邊安撫了程錦，抬頭一看，也是下班時間了。他還得開車載自家大總裁回洋房。

    程錦請辭一事顯然也對金蘭殊的情緒產生了影響。金蘭殊在回家的路上也是悶悶的。宋風時一邊開著車，一邊說道：“我安慰了程錦，還讓他請帶薪假了?！?/br>
    “我知道，歐文說了?！苯鹛m殊心內何嘗不知道程錦辭職其實對公司影響不小。但金蘭殊是不可能出口挽留他的，便裝模作樣地說：“就給他批假，讓他好好反思吧！等他回來，我可以既往不咎?！?/br>
    宋風時一聽見金蘭殊這個口氣，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金蘭殊的內心其實是懊悔失言傷害了程錦的，但金蘭殊又不可能認錯，只能用這樣驕橫的口吻說話了。

    宋風時默默嘆氣。二人終于回到家中，卻見幫傭在掃著地上的瓷片。宋風時問怎么了，那個幫傭便答道：“不小心把窗邊的插瓶打破了?！苯鹛m殊原本心情就不好，看到花瓶打碎，就更加氣憤：“這是青瓷！”

    那個幫傭也不懂什么“青瓷”的，但聽著口氣就知道是貴的，便立即改口：“不是我……其實是鄭女士打破的！她叫我認的！”

    鄭秋淑坐在沙發上，聽見這話，立即變得不悅了，嘟囔著說：“我也是拉窗簾的時候不小心而已?！?/br>
    金蘭殊說：“不小心？那個花瓶八萬塊錢的！”

    鄭秋淑便道：“八萬買個青瓷？你是不是買高仿??？”

    金蘭殊氣笑了：“你賠錢？或者道歉？”

    鄭秋淑登時變得氣憤：“現在是你有錢了，好氣派。我把你培養到那么大，供書教學，我問你賠錢了沒？”

    金蘭殊也不想掰扯這個，便扭頭說：“算了，我知道讓你認錯、道歉，簡直是比死更難受?！?/br>
    鄭秋淑說：“神經，哪有老媽跟兒子道歉的？”

    金蘭殊冷笑離去。

    晚上，宋風時看到了程錦的sns，看到程錦在空間上寫“i am not so sure about myself”。宋風時嘆氣，跟金蘭殊說：“程錦是個很敏感、脆弱的人，你的話對他傷害很大的?！?/br>
    金蘭殊心里也糾結，卻用不在乎的語氣說：“那……他說辭職的事，我可以當沒聽過。要是乖乖做事，我會給他加薪的。也會讓他當設計總監?！?/br>
    宋風時怔了怔，說：“你沒考慮過跟他道歉嗎？”

    金蘭殊別過臉：“神經！哪有老板跟下屬道歉的？”

    作者有話說：幾十蚊=幾十元。

    第六十八章

    原本，金蘭殊確實對程錦很滿意，打算提拔他接替黃老熱當“云想”的設計總監的。

    沒想到，中間卻出了這段插曲。

    宋風時與金蘭殊說道：“現在新品要研發，可不能沒有設計總監吧？”

    “我知道?！苯鹛m殊說，“之前那個叫凱文學徒不是還挺好的么？讓他開成衣線吧。就按著之前曹大頭大數據分析的關鍵詞，讓凱文當設計總監，設計新的成衣?！?/br>
    宋風時黯然，說道：“那么……程錦呢？”

    “程錦？”金蘭殊回答，“他不是不適合像黃老熱一樣寫‘命題作文’，覺得我給他關鍵詞是侮辱他的才華嗎？”

    宋風時苦笑：“所以你打算放棄他？”

    金蘭殊搖搖頭，說：“我想過了，從以前開始，設計總監都是聽我的指揮，我讓他們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那些很有個性的設計總監就都受不了我，我也受不了他們。程錦倒是例外，他脾氣很好。但是，他內心還是很藝術的。不適合做我們公司的設計總監?！?/br>
    “你的意思是……？”宋風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金蘭殊說：“我們開個‘創意總監’的職位給他吧。普通的成衣線交給設計總監，讓曹大頭出大數據，我負責審美，給凱文完成‘命題作文’。至于程錦，就讓他負責高級定制線的開發?！?/br>
    宋風時忽感感動：“您……這么好的消息，您應該親自和程錦說??？”

    “我不要?！苯鹛m殊別過頭，“我是總裁！哪有那么閑？”

    宋風時也沒辦法了。

    他嘗試聯絡程錦，卻打不通電話，便在辦公室愁眉苦臉的。歐文正好看到宋風時發愁，便問：“怎么了，宋總，苦瓜干的臉？”

    宋風時笑笑，說：“沒什么。我只是想打給程錦，但他沒有開機?！?/br>
    “哦，他好像訂機票去了塞班，可能現在在飛機上，所以沒有開機?！睔W文說道。

    宋風時很驚訝：“他去塞班島？”

    “是啊?！睔W文點頭，“他昨晚不是發了頹廢sns么？講什么i am not so sure嘛。我就問他怎么了，他說想去散心。我說，好啊，旅游散心挺好的。去塞班吧，免簽證，又近，又好玩。陽光沙灘的。誰知道他真的說走就走了。真是藝術家?！?/br>
    宋風時笑笑，說：“確實，去旅游散心也好的?！?/br>
    宋風時也希望程錦能夠散心，另一方面，他也私心慶幸程錦走開了，不然還留在本事，很容易被挖角的！

    中午的時候，宋風時嫌在辦公室悶，又忽然想吃某餐廳的燒賣，便開車出去吃了——當了“總”就是比較自由。

    他到了餐廳里，準備坐下的時候，卻恰好看到鄭秋淑挽著一個中年男人——正正就是上次他見的那一個。

    不過，現在的情況和上次不一樣。

    上次是他和金蘭殊看見了鄭秋淑，鄭秋淑沒看見他們。

    這次呢，則是迎面遇上。

    就很尷尬了。

    畢竟對方是長輩，不主動打招呼也不好。

    宋風時硬著頭皮微笑：“嗨，阿姨好。你也來吃飯??？”

    鄭秋淑也沒想到會遇到宋風時，勉強一笑：“呵呵，這兒離公司那么遠，你怎么會在呢？”

    宋風時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午休開車出來搓一頓，便說：“剛好在附近拜訪客戶?！?/br>
    “哦……”鄭秋淑也相信了，畢竟宋風時看起來也是老實巴交的。

    那個中年男人好奇地問：“怎么不介紹一下啊，honey？”

    鄭秋淑在晚輩面前被男友突然叫了一聲“honey”，臉上有些忸怩了，干咳兩聲，清清嗓子，才說：“這個是小宋，嗯，我兒子的朋友。這個是我朋友，你叫他強叔就可以了?！?/br>
    “強叔，你好?！彼物L時微微鞠躬。

    強叔聽見了“小宋”兩個字，臉上的好奇就轉變成了鄙夷，撇嘴一笑，說：“哦，小宋是吧，我知道了?！?/br>
    宋風時聽得渾身不自在，便笑笑，說：“那我不妨礙你們吃飯了。我約了客戶?！?/br>
    鄭秋淑聽見宋風時是約了客戶，便也不多說什么，點頭說：“那你去忙吧?！?/br>
    宋風時便似逃了大難一樣的走了。

    等宋風時回到車子上，卻發現手機上傳來了一封來自鄭秋淑的信息：“不要告訴我兒子?！?/br>
    宋風時自然也不會沒事講這些閑話，只是中午這一頓也沒得好好吃了。他開車回到公司，在樓下便利店吃了兩個飯團，買了一杯咖啡就上樓去開會了。

    會議的內容就是新系列成衣主題。

    宋風時覺得很奇怪，不是跟曹大頭定好了“淺藍色絲綢白色繡球刺繡”元素了嗎？怎么還開會議？

    當宋風時走進了會議室的時候，他便明白了。

    會議上有露絲。

    宋風時笑著跟露絲說：“怎么回總部了？”

    露絲笑笑，說：“之前金總讓我去跟江東的那個工廠的case，我出差了嘛?，F在做完了就回來唄。沒想到趕上了這么重要的會議，真的很開心?！?/br>
    宋風時點頭，說：“那就好。相信金總叫你回來，一定是有安排的?！?/br>
    露絲微笑點頭了。

    大家坐下了，金總才姍姍來遲。

    據說，這叫“fashioe”。

    要最遲一個到，才夠fashionable。

    跟連續劇里男主角要在最后關頭從天而降是一樣的道理。

    金蘭殊到了之后，便跟大家商量起最新成衣的主題。

    “這么快就出成衣了嗎？”露絲提出異議，“還沒到季呢？”

    “是的，我們打算出一個‘限定系列’?！苯鹛m殊說，“之前lv搞聯名出限定款不是很紅么？我們也出個聯名，搞合作，搞點噱頭，現在的年輕人喜歡?！?/br>
    露絲卻疑惑了：“可是很多品牌都是和潮牌搞合作吸引年輕人啊。我們中國風的很難走這條路線吧？”

    “你說的對?！苯鹛m殊給露絲一個贊賞的點頭，然后又看向曹大頭，“你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