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噗嗤?!边@下連金蘭殊都笑了。 黃老熱便抬著下巴,說:“不是堆得東西多就貴的。less is more!” “可是,”程錦老老實實地說,“你的繡工是不如我的呀?!?/br> 黃老熱這下算是真的噎住了,但很快反應過來:“現在是做衣服,又不是做繡品!” “好了,”金蘭殊說,“我有決定了?!?/br> 黃老熱和程錦都立即閉上了嘴,滿臉認真地盯著金蘭殊,仿佛在等待宣判一樣。 金蘭殊悠悠說道:“黃老熱講得對,做衣服和做繡品是兩回事……但是,你們兩件作品的核心元素都是刺繡,那么繡工當然是最值得考慮的。其次,看起來貴真的很重要。我們是做奢侈品的?!?/br> 黃老熱的臉幾乎撐不住了,但畢竟是職場老人了,還是保持笑容,說:“我明白了,我會繼續努力的?!?/br> “嗯,”金蘭殊點點頭,說,“你明白就好?!?/br> 程錦不可置信地愣在那兒,半天才說:“所以……所以……所以我的衣服能上‘旮旯’?” 金蘭殊和宋風時都帶笑點頭。 程錦簡直是喜不自勝了。 黃老熱卻暗道:沒那么容易! 這世界上,有些人被比下來,就會奮發向上,力爭上游,賽過對方便能上位。還有些人,被比下來了,就想著怎么把對方拉下馬,認為這就能輪到自己了。 黃老熱顯然屬于后者。 宋風時對于這樣性格的人倒是很熟悉了——他老爸就是這樣的人。黃老熱剛剛看了程錦一眼,那樣的眼神,宋風時看著就覺得不舒服。 下班的時候,宋風時與金蘭殊一起回家。宋風時便忍不住提出:“你說黃老熱能不能服氣?他到底是做了好久的總監了,忽然被一個新人搶風頭,心里會不平衡吧?” “心里不平衡就加油努力?!苯鹛m殊說,“他也懶散久了,是該鞭策一下?!?/br> “可是……” “你看,之前他一直說絲綢做不出、做不出,一讓他知道了程錦能做,他就也能做了?!苯鹛m殊滿不在乎地說,“可見啊,他這個人就是不逼不努力的?!?/br> “你確定么?”宋風時還是有些不放心。 金蘭殊卻說:“你聽說過‘鯰魚效應’么?” “知道。就是一池的小魚里,放進一條攻擊性很強的鯰魚,這些小魚為了躲避鯰魚就會游來游去,更加努力地活下去,而不會死在一潭死水里。在管理學上說,就是引入人才,刺激原本無所作為的員工奮發努力,我有聽課的?!彼物L時瞥了金蘭殊一眼,“可是,程錦一點也不‘鯰魚’,黃老熱也不是什么小魚小蝦,只怕適得其反!” 金蘭殊聳聳肩,說:“那就不是我的問題,是他的問題!” 宋風時真的挺無奈的,發現是勸不動金蘭殊的,便想著得自己盯緊一些。 此時,金蘭殊的手機響了。金蘭殊接起了電話,一改剛剛那滿不在乎的口氣,變得比較謹慎而溫和起來:“嗯,好的,我現在過來?!?/br> 說著,金蘭殊將電話掛了,拍了拍宋風時的肩膀,說:“你自己回家吧?!?/br> 宋風時一怔,見金蘭殊已經轉身離開了。 是誰呢? 是誰給他打電話呢? 他怎么會對別人語氣那么和藹,又隨傳隨到? 宋風時的心里一下子寫滿問號。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讓人在意了。 要是跟上去不就知道了? 可是…… 可是像我宋風時這樣知書達理的人,怎么可以做跟蹤人這種事呢? 半個小時之后,宋風時已經悄悄尾隨金蘭殊到了一家酒吧門口了。 “下班去酒吧?感覺好不正經啊?!彼物L時心中批判道,完全忘了自己以前在寶梵琉工作的時候也經常下班去酒吧放松。 金蘭殊進了酒吧。 宋風時也跟著走了進去。 金蘭殊到了酒吧里,就徑自走向了一個美男。 “那個……”宋風時驚訝認出,“那個不就是傅丞了?” 傅丞看到金蘭殊之后,便朝他點點頭。二人并肩而行,一邊說話,一邊往酒吧二樓走去。宋風時貼著墻根,只聽得金蘭殊對傅丞說道:“其實,你就是我理想中的樣子……” 聽了這句話,宋風時似被雷劈中一樣,腦袋都要炸開了。 果然…… 果然…… 傅丞就是金蘭殊的理想型! 宋風時一顆心在胸腔里狂跳,手指都發顫了。 當宋風時緩過神來,試圖追上去時,卻發現已經消失了二人的身影了。他立即順著樓梯往上走,卻被保安攔?。骸皩Σ黄?,這兒是會員區?!?/br> 此刻宋風時心情迫切,便問:“會員?可不可以立即辦的?” 保安一怔,說:“可以啊,你有錢嗎?” 宋風時現在收入水平提高不少了,語氣也有些膨脹了:“要多少?” 保安說:“消費滿200萬就可以了?!?/br> “對不起,打擾了?!眲倓偱蛎浧饋淼乃物L時立即重拾了謙虛謹慎的美德。 無論金蘭殊怎么教導,宋風時到底還是學不會把錢看成一個數字! 第六十二章 金蘭殊直言,傅丞的條件很理想。 這是真心話。 金蘭殊覺得,如果自己有傅丞的條件,就不會遇上那么多的麻煩。 金蘭殊從未跟團隊的人表現過壓力下的焦慮,因為身為領導人,是不該露怯的。 但他確實是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說完全樂觀,那真是假的。 可他演得很真。 從客觀上來說,金蘭殊自立門戶遭到諸多阻力,也是印證了之前周翊翊的警告“全球奢侈品市場已經形成壟斷了,你單打獨斗,難有出路”。只是,金蘭殊是不信邪的,非要闖一番事業。 這接二連三的封鎖,從一塊布料到一個鋪頭到一個時裝周的席位,金蘭殊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這是他以前在夔龍不曾遇到過的。 當他身處夔龍的平臺時,根本不存在拿不到意大利的布料或者入駐不到一個位置這樣的境況。夔龍集團本身就是金鑰匙,可以打開道道大門。 金鑰匙啊…… “含著金鑰匙出生,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金蘭殊在vip包廂里,見四下無人,只有傅丞,三杯下肚了,便敞開心懷問道。 他和傅丞確實如之前雜志寫的“頻頻密會”了,雖然是也沒有“暗送秋波”,但也算是熟絡起來了。他已經摸透了傅丞的脾氣——那就是,沒脾氣。 看起來清高冷傲的傅丞其實是個沒什么脾氣的人,這在豪門少爺中真的很少見。 這也是金蘭殊覺得可以合作、甚至說是可以信任傅丞的原因。 傅丞聽到金蘭殊的提問,也有些意外,但卻沒覺得這是嘲諷或者是冒犯,只是很坦白地說:“你可能誤會了什么。我并不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br> 金蘭殊想到家大業大的hf,便笑了:“你這還不算金鑰匙?老兄,做人要求別那么高才好!” 傅丞搖頭,對金蘭殊坦誠:“我是被領養的?!?/br> “???”金蘭殊真的有些吃驚。 過了半分鐘,金蘭殊卻又笑起來:“那你確實不是‘含著金鑰匙’,是‘天降金鑰匙’,那也是命好的一種?!?/br> 傅丞困惑地說:“我是孤兒,怎么會命好?” 金蘭殊察覺到傅丞對自己身世的不安,便安慰說:“給你供書教學、養育長大的不是大傅先生嗎?他沒死,你就不是孤兒?!?/br> 傅丞點點頭,說:“是的。謝謝你?!?/br> 金蘭殊嘆了口氣,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傅丞說:“我好像從沒聽你提起你的父母?” 金蘭殊說:“橫豎我不是孤兒?!?/br> “那……”傅丞也是嘴拙,只能說,“恭喜你?!?/br> 金蘭殊也真的不知該怎么接茬,便說:“不會聊天也不用硬聊?!?/br> 傅丞松一口氣:“嗯,那說正事吧!” 金蘭殊便提起了他的正事了:“巴黎時裝周的官方日程將‘云想’提進去,你是可以辦到的,對嗎?” “當然是可以的,”傅丞總是很坦率,“但我在考慮是否值得這樣做?!?/br> 金蘭殊也心知肚明傅丞的顧慮,便說:“雖然我們‘云想’不是你們hf旗下公司,但到底你也是我們的股東,我們辛苦掙錢,你也躺著收錢呀!” 傅丞說:“話雖如此,但你們并沒有在掙錢。換句話說,我在虧錢?!?/br> 金蘭殊心想,傅丞講話還真的挺噎人的。 金蘭殊卻又反應很快地回答:“我們什么環境,你也看到了。這個業績已經很好了。要是我們在‘旮旯’上打響名頭,還怕掙不了錢么?” 傅丞便不置可否,只說:“那就看你們‘旮旯’的表現了?!?/br> 出征“旮旯”,對“云想”這個新品牌打響名號尤其重要。但對于黃老熱而言,原本是不那么重要的。因為在夔龍集團好些年了,黃老熱也是有一定的知名度和人脈的。但是,現在有了程錦的存在,黃老熱的心里才出現了危機感。 程錦原本只是黃老熱手下的一個小裁縫罷了,現在竟然搖身一變成了競爭者,甚至還越過了他了!黃老熱現在成了plan b了,這豈不可恨? 不過,在這個項目中,黃老熱也慶幸自己多交了一個朋友,那就是何玉容。 黃老熱總是一個非常善于交際的人,他在交際上的精通遠勝過他在設計上的造詣。 在大公司里,這樣“重社交而輕業務”的高管并不少。之前在夔龍,黃老熱的缺點也沒有暴露太多,因為在大公司里,業務不強也沒關系,能把手下的人指揮得當,吃著公司這個大品牌的紅利,如魚得水并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