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老大竟無言以對。 舒默克扶著車緣,說:“老板,我今天腦袋就放這兒了!人頭擔保!他做不成,我就去死!” 老大笑了:“那你祂媽去死吧!” 說完,老大油門一踩,車就飛馳出去了,扶著車邊的舒默克摔了個狗吃屎。 可是,第二天,老大還是宣布讓金蘭殊去呂氏當行政總裁。金蘭殊表現不俗,將呂氏的銷量帶了起來。于是,當夔龍收購寶梵琉時,老大又讓金蘭殊去了寶梵琉。而好不容易做了起來的呂氏則交給了老大的親兒子打理,真是“前人栽樹,后人乘涼”。 不過,老大也安撫了金蘭殊,應承了只要把寶梵琉做起來,夔龍旗下所有亞洲品牌都歸金蘭殊。 金蘭殊對老大的決定心懷不滿,也寫在臉上,只說:“別說這些沒用的,我不相信承諾。先講好我去寶梵琉之后的薪資和期權怎么算吧?!?/br> 老大被他噎住了,心想:媽呀,老早說舒默克人脾氣好,我還不信?,F在看來是真的,不然怎么和這人相處了那么多年呢! 金蘭殊的性格,真是非常討人厭呢。 宋風時甚至懷疑自己是全世界唯一一個那么迷戀金蘭殊的人吧! 難道還會有和他一樣的自虐狂嗎? 不過也很難說,為了美好的東西而自虐、而卑微,仿佛也是某類人的本性。 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面包都吃不上還勒緊褲頭去買手提包的人了。 這也許就是奢侈品的魅力。 稀有、珍貴、美麗、愛答不理。 宋風時嘆了口氣,心里又心心念念地惦記著金蘭殊。 金蘭殊最近也不知在忙什么呢。 宋風時極為想念他,便想找個借口見見他也好。 戀愛中的人是很擅長去想出約見對方的借口的。 因此,宋風時很快就想到了一個。 “他不是請我去了夜游羅浮宮嘛?!彼物L時將手指交握,看著鏡中的自己,自言自語,“那我也得回敬個什么才行……嗯,要是說等價的那肯定辦不到……” 既然買貴價的回禮是肯定辦不到的,不如就做手工的。 宋風時上網搜索了一下什么手工回禮比較合適。 圍巾?不,太親密了。而且,我也不會織圍巾,弄出來不好看,肯定被他這種穿慣好的嘲笑。 弄個吃的吧,反正他的舌頭也不靈,以前給他隨便做點啥他都愛吃的。 宋風時便找了一個口碑不錯的手工蛋糕店,預約了一節做小蛋糕的課。那個手工烘焙坊在露天市場附近,宋風時便大早起來,租了輛巴黎街頭常見的公共自行車,一路穿街過巷的騎到了露天市場。 露天市場里早已開滿了攤鋪,大大小小的菜籃子上堆滿了顏色飽滿的水果蔬菜,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 宋風時放下了自行車,在市場里一邊步行,一邊哼著歌,根據手機地圖的指示去尋找那家隱藏著小巷的店鋪。 他在小巷子里左拐右拐的,忽然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從轉角傳來——好像是金蘭殊的聲音? 宋風時的心一下就提起來,像是做賊一般的下意識躲進了巷子里。 他探頭看著,發現自己并沒有聽錯。 金蘭殊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與一個戴著意大利式禮帽的男子并肩走著。 “好眼熟……這個人是……”宋風時仔細一看,心中一緊,“就是舒默克?” 舒默克對金蘭殊說:“這次的項目做好了,我用人頭擔?!?/br> 金蘭殊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你的人頭都擔保了多少次了?” 舒默克笑著熟稔地把手搭在了金蘭殊的肩上,親昵地說:“為了你,多少次都無問題?!?/br> 宋風時看著二人消失在拐角處,腦子里卻一直回蕩著剛剛舒默克的話。 只是宋風時沒看到,金蘭殊很快就將舒默克的手撥開,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舒默克也是無所謂的。這些“花言巧語”都是信手拈來,不用思考就直接說出來了,怎么都無所謂。 金蘭殊習慣了舒默克這種性子,也不把這個當“職場sao擾”,亦無所謂。 只有云里霧里的宋風時有所謂。 很有所謂。 宋風時僵在當場,臉像是被打了一樣,火辣辣的。 手里握著的手機屏幕忽然一閃,亮出一條短信息:“劉易斯:小宋,今日的茶會,希望能見到你?!?/br> 第二十四章 宋風時在原地像是石像一樣杵了許久,回過神來,腿都軟了,便蹲在地上緩緩。 這個時候,金蘭殊給他發了條信息:“你不在酒店?” 宋風時說:“不在,怎么了?”但其實他心里是有了預測的:金蘭殊應該是想過來酒店找自己做那檔事吧。 金蘭殊回復:“你在哪?” 宋風時確實不喜歡金蘭殊這樣高高在上的語氣,但又咽下不滿,說:“我剛剛在露天市場,好像看到你和舒默克了?!?/br> “你還認識舒默克?”金蘭殊說。 “集團高管嘛,大概知道?!彼物L時想了想,又輸入了一行試探性的話語,“主要是我有認識的朋友想追他哦。他是單身嗎?” 金蘭殊說:“叫你朋友省點力氣吧。他有伴侶,都七八年了?!?/br> 宋風時心里隱隱有些怪異的念頭:金蘭殊和舒默克那么好,卻找我來開房。原來是因為舒默克有伴侶了嗎? 可是,這也太狗血、悲情了吧?簡直不符合金蘭殊的性格??! 然而,金蘭殊的性格是怎樣的呢?宋風時也說不清楚。就憑他莫名和自己開始了一段不清不楚的關系這一點來說,就已經十分不像宋風時所認識的金蘭殊會做的事了。 宋風時徑自糾結,無暇自顧。 懷著復雜的心情,他取消了去烘焙坊做手工蛋糕的預約,而轉而和海蕾商量一起去上苑春茶會的事情了。 午間的時候,海蕾還特意和宋風時一起去了上苑春的門店置辦行頭。 “既然要去人家的茶會,肯定要穿他們家的東西??!”海蕾狀似很上道地說,“不然也太不給面子了?!?/br> 宋風時微笑著說:“是……”對于女性朋友五花八門的購物理由,他倒是保持微笑稱是的態度。 海蕾與宋風時去了上苑春的門店,立即被里頭古色古香的中國風布置而吸引了。門店的墻壁和柜子都是用天然的木料和石材搭配做成的,配合古樸雅致的飾品,顯得相當有意趣。 海蕾頻頻點頭,又對宋風時低聲說:“說起來,我都沒有買過他們家的東西?!?/br> “哦?”宋風時問,“為什么呢?” “這個價格,買博柏利、圣羅蘭比較實際啦?!焙@僬f。 宋風時不覺點頭,畢竟對于他們這些比較“窮”的消費者而言,帶出去的牌子要夠出名、logo要夠顯眼,才會覺得那個錢花得值。 宋風時又低聲說:“那你怎么還花錢買這個?” “買個屁呀,哪有錢呢?”海蕾答,“等今晚茶會過了,我就退掉?!?/br> 宋風時只得苦笑了:“唉……撐場面真累!” 懷著“穿一次就退掉”的想法,海蕾像是個大財主一樣,愛啥買啥,選了一堆東西,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刷卡了??粗笄诜痰膶з?,宋風時不覺嘆氣:這個店員是空歡喜啦! 當晚,海蕾便穿上了一件香奈兒的小黑裙,配上上苑春新款的琺瑯手鐲、碧玉項鏈、刺繡皮包,頗為明艷地登場了。宋風時則是穿著他萬年不變的那套寶梵琉西裝——員工內購打折買的經典款,經濟實惠,去正式場合也不算失禮。 二人相攜到了茶會現場。 上苑春作為標榜“中國元素”的奢侈品牌,也不把自己的活動定在什么大酒店之類的地方,而是設巴黎郊區的一座蘇式園林里。 園林里飛檐畫壁、亭臺樓閣,無所不有,夜色中亭臺的勾檐掛著紅燈籠,在游廊上走著看著,還以為自己在中國呢。 “這好像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建筑師在法國建的吧?!焙@俅蛄恐@個園林,說道,“還真漂亮?!?/br> 宋風時笑道:“都不夠你一半漂亮?!?/br> 海蕾笑道:“嘴真甜。不知道還以為你想泡我?!?/br> 宋風時和海蕾說笑間,已到了展廳內。 展廳里人并不多,大概只有十一二個賓客。 海蕾和宋風時便變得有些拘謹了,總覺得別人都是少爺少奶奶,而他們是悄悄混進來的小廝。 劉易斯穿著一身碧青色的緞面西裝,見二人來了,便柔然一笑,說:“你們來了?” 宋風時和海蕾微微一笑,此時,他們看到凱特也走了過來。 凱特朝二人點頭,說:“展廳里的所有東西都是義賣的商品,所得的會捐獻給慈善機構?!?/br> “所有東西都是?”海蕾環顧四周,卻沒發現什么“商品”,只見展廳看起來和一般園林的廳子沒有什么區別。宋風時有些累了,便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凱特笑道:“你可真識貨。這張紫竹椅子可是大家之作,這自然包漿的光澤和手感,真是非同凡響的。我本來想買的,你要喜歡,你也可以帶走?!?/br> 宋風時愣了愣:“這個就是商品嗎?” “沒錯?!眲⒁姿剐Φ?,指著屋內的屏風、折扇、桌子、擺件,“這些都是我們上苑春在好些年前賣出的典藏,因為有這個義賣活動,不少熱心的老顧客把它們捐贈,放在這兒供我們義賣?!?/br> “所以這些都是二手的?”海蕾特別驚訝。 “什么二手?”凱特的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色,仿佛被冒犯了一般,“那我拍賣回來的鉑金包,也叫二手嗎?” 海蕾心想:對啊,不然呢? 然而,海蕾不想得罪人,便笑道:“我說錯了,我想說的是vintage?!?/br> 凱特的臉色才好了一些:“嗯,是的,就是vintage的義賣?!?/br> 宋風時不覺端詳了一下自己屁股下坐著的那張椅子。這椅子可以算得上“樸實無華”,當然,也就是“平平無奇”的意思了,一張普通的圈椅罷了,紫竹也不是什么珍貴的木料,在他們宋家村1000塊錢能買到一把了。宋風時便問:“這個椅子可要多少錢?” 凱特笑道:“不貴的,按人民幣算的話,10萬就可以?!?/br> 宋風時簡直要立即從椅子上跳起來了,可是他被凱特那嘲弄的眼神看著,便明白凱特是故意要看他出丑的,他便索性穩穩坐著了。 凱特見宋風時不接話,便又笑笑,說:“怎么樣?你喜歡?那就帶走唄?” 宋風時的臉也有些僵了,正不知要說什么,劉易斯截口,仍是那樣微笑:“人家是來法國旅游的,背著個椅子回中國也不方便?!闭f著,劉易斯伸出手來,將宋風時扶起來,走到另一邊,一邊說:“你要是喜歡紫竹,我這倒是有更好的推薦?!闭f著,劉易斯遞了宋風時一個長條的紅色錦盒。錦盒打開,里頭放著一雙色澤柔和的紫竹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