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楚千淼連忙謙虛道謝,說著不敢當。她就此和趙正寰聊了起來。 她就著趙正寰剛剛的話問:“剛剛聽趙總的意思,是在瀚海之前,也有其他上市公司想收購您嗎?” 趙正寰一邊用濕毛巾擦汗一邊說:“對,之前的確有家上市公司想收購我的兆寰教育,叫盒農股份,但最后我們沒談成?!?/br> 楚千淼聽到這里豎起了職業本能的觸角。沒成,是誰的原因?是對方還是兆寰教育本身?這點要搞清楚。 她微笑出叫人沒法設防的樣子,問趙正寰:“趙總,那我能問下您,為什么最后沒談成嗎?” 趙正寰的公鴨嗓又有點要破音似的:“說起這個我就有點氣,其實盒農股份的董事長本人是很有意向收購我的,但盒農股份背后有個推手,是家投資機構,給盒農出錢的,他們應該是瞅準了我想被上市公司收購的意愿比較強烈,就故意把我的估值壓得很低,又提了一堆苛刻條件,包括管理啊、財務啊、業績目標什么的,按他們的條件直接把我變成一個毫無地位又得完成高額業績的打工的,那我何必呢?我一生氣就直接和他們一拍兩散了?!?/br> 楚千淼邊聽邊緩緩地點點頭。 盒農股份這個名字她其實覺得非常耳熟,但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任炎在她旁邊補充:“現在盒農股份正在和興飛教育談,看樣子應該會收購興飛教育?!?/br> 趙正寰立刻說:“對!盒農股份故意的,他們收不成我,就去收我的競爭對手了。不過他們肯定也是看出教育領域未來利潤會很大,才堅持布局這一塊的產業?!?/br> 他還告訴楚千淼:“現在國內民辦教育機構里最好的三家是我的兆寰教育、快被盒農股份收購的興飛教育,此外還有個亦思教育。其他零零碎碎的教育機構,跟我們比就都不太能打了?!?/br> 楚千淼笑著告訴他:“而未來您會比另外兩家教育機構更能打,因為周總的公司有已經發展得很成型的互聯網資源了,國務院在十三五規劃里不是說了要大力發展‘互聯網 教育’嗎,您將來互聯教育這方面的業務,會發展得比另外兩家都快都好!” 趙正寰立刻表態說:“我也正是看準了周總在互聯網方面的資源,更加堅定地想要和周總成為一家人的!” 周瀚海在一旁笑著說:“說起這個,當年勸我大力發展網上業務的人,還是千淼呢!” 趙正寰看向楚千淼時,一臉欣賞加贊嘆,一副公鴨嗓又被情緒蒸騰得逼近了破音的音域:“楚總真是太優秀了!我是真想知道您是怎么成長得這么優秀的!” 楚千淼笑著一轉頭,朝任炎一指:“我是我身旁這位任總,手把手教出來的?!?/br> 工作的事聊得告一段落,大家開始邊吃邊聊些有趣的閑雜事。 冬瓜湯端上來了,任炎親自給楚千淼盛了一碗。楚千淼說聲謝謝,開始低頭喝湯。喝了兩口手機一震。 她劃開手機屏幕,看到是秦謙宇發來的信息:“我太嫉妒了!任總怎么不給我們盛湯?!我們也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他這也太重女輕男了吧?!” 楚千淼沒忍住笑,差點嗆著。 一餐飯歡歡快快地吃完,大家約定第二天中介機構正式進場展開工作。敲定好工作事宜后,除了力通這邊的人馬,其他人都先散了。 秦謙宇他們幾個圍著任炎又說了好一會話才甘心撤退。這期間任炎的眼睛一直鎖在楚千淼身上,生怕她趁機溜走。 好不容易那幾個人訴說夠了對前領導的想念之情,眼淚汪汪地準備打車撤退了。臨走前孫伊問了聲楚千淼:“千淼,咱們一起回嗎?” 劉立峰過來扯著他的衣領一把把他拎走:“楚總煩你,不愿意跟你一起走,你還是跟我走吧!” 秦謙宇走在最后。他臨走前跑過來對楚千淼又快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千淼我剛才偷著問任總了,他說不給我找其他大嫂,就你了!那什么,大嫂,加油,爭取早點復合!” 他說完就跟著劉立峰他們跑了。 楚千淼:“…………” 對大嫂稱謂有執念的人跑掉了,一時間包間里只剩下她和任炎兩個人。 屋子里一下安靜得只能聽到心跳聲。咚咚、咚咚地,空氣好像成了心跳的功率放大器,四面墻壁都在反彈著咚咚聲。 楚千淼扭頭看向任炎:“你不是要和我聊天嗎?怎么不說話?!?/br> 任炎的喉結在頸間上下涌動。他忽然抬手,手指搭在領帶扣上,一左一右地一拉一松。 他把領口第一顆扣子解開了。他低低喘著氣。 喉結還在動,就動在那微敞的領口上。 她心里恨恨地想,他也太犯規了吧。 “千淼,我帶你去個地方,好嗎?” 她盯著他的喉結聽他說話。他聲音有點啞,好像很緊張似的,怕她會拒絕似的。 她抬起頭,看著她,又抬手到耳側,向后輕輕撩了下頭發。 “好啊?!彼吹剿⒉[起的眼睛說。 不就是犯規嗎。 她也會啊。 楚千淼沒想到任炎要帶她去的地方,居然是他們的學校。 她更沒想到,他直接把她帶去了她第一次見到他的那間階梯教室。 那間教室沒有課,有零星幾個學生正在上自習。 任炎帶著她一直走向教室的最后一排。從前向后走的一路上,她的心怦怦地跳,每一步都仿佛跨越時光走在大一那一年。那一年一個穿著牛仔外套梳著馬尾辮的女孩,和眼下這個穿著時尚套裝波浪長發的職業女郎,隔著時空重合了。她們一起走向階梯教室的最后面。 任炎帶著楚千淼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來。 他坐在里面,她坐在邊上。 他抬手指一指前面一排的位子壓低了聲說:“我研三那一年,不知道這里有金融本科大三的課,我在這里上自習。臨上課前,有個小姑娘跑過來。最后一排被我占了,她只好坐在我前面。她機靈得很,一個人替三個學姐答到?!?/br> 他轉頭看向楚千淼,聲音低?。骸拔覐膩硪矝]有不記得她?!?/br> 其實想一想,這么多年,他所有的不理智不冷靜,都是因為她。他所有的嗔癡欲念,都給了她。他所有的原則冷漠,也都為她破了。 那年舅舅因為擔心他的安危,心梗去世了。從此他除了擔負起對舅舅的愧疚,也擔負起舅舅的臨終囑托。 舅舅讓他照顧譚深。舅舅說他性子好,讓他讓著點譚深。 外婆也說,父母去世之后一直是舅舅撫養他,舅舅又是因為跟他著急上火去世的,譚深比他小,于情于理,他都應該讓著弟弟。 他于是讓著他那個弟弟。那個會從他身邊掠奪一切的弟弟。 起初譚深從他身邊掠奪時,他還氣憤,還難過??墒窍氲骄司藢λ嗄甑酿B育,舅舅因他去世的愧疚,以及舅舅臨終前的祈求囑托,他壓下了憤怒和難過。 后來他發現他越憤怒難過,譚深越開心。他于是干脆讓自己變得冷漠,變得什么都不在乎。 他以為他不特別去喜歡什么,譚深也就掠奪不了什么了。 可是他想錯了。原來不只他喜歡的譚深要掠奪,連喜歡他的譚深也一樣會下手。 他記得他們班當時有位姓何的女生,很漂亮,很溫婉,也很有氣質,是他們班的班花。 那女生有一陣子開始找他說話,還要請他吃飯。雷振梓當時幫他分析過,說那女生是對他有意思,在倒追他。他當時不反感她的示好,答應了她的邀請。 但他沒等到那頓飯。那女生后來就不找他了。再后來他聽人說,那女生有了男朋友,金融本科的系草,叫譚深。(何落雨見78、80) 從那時起,他發現凡是他身邊出現過的女生,不久后無一例外會變成譚深的女朋友。譚深向他炫耀過他睡過她們每一個人的戰利品。 他覺得惡心,他請譚深不要作孽。譚深卻說孽是他做下的,誰讓那些女孩和他走得近呢。 從那以后他不再給任何女生靠近他的機會。不管是誰再對他示好,他都冷漠以待。不管到底是誰做的孽,孽少一點總歸是好的。 只有一個女生他例了外。 那年那天,他在一間階梯教室里遇到一個女孩。她又漂亮又機靈,一個人替三個人答了到,還扮演三個人胡說八道地回答問題。 他那時對女生已經是極度冷淡的態度了??赡翘焖粌H沒冷淡,還在老師提問她時,幫了她。 他后來想起來,那天的課是譚深他們班的。他坐在后面幫那女孩解圍,譚深一定回頭看到了。 所以他們三個人最初的淵源,就是從那間階梯教室開始的。 第131章 解開秘密三 楚千淼怔怔地看著任炎, 怔怔地聽著他講他們兩個人第一次碰面的淵源。 不,不是兩個人。其實是他們三個人。 時間這樣向前推,推出的竟是一份和她記憶中不一樣的結果——在這個結果里, 有了譚深的存在。原來那一次她替學姐答到、和任炎的互動,已經吸引了譚深的注意。 階梯教室里有上自習的學生, 因而不能痛快地講話, 任炎便把楚千淼帶去了籃球場。 初夏的天氣還沒有熱到令人心煩意亂, 太陽雖亮卻并不叫人覺得特別炙烤,天上有云一團一團地追著風跑,時不時就跑到太陽前面遮一遮。 籃球場里正有一場非正式的比賽,場下圍了很多女生。場上一個帥氣男生投進一個三分球, 場下的女生們個個紅了臉蛋雀躍叫好。 她們那么青春甜美, 那么飛揚可愛, 正是一生里最鮮活最燦爛的好時光。在這樣的好時光里情竇初開,迷戀上一位帥氣的男孩, 真是一件美好浪漫又勇敢的事。 楚千淼想她也曾這么浪漫過,這么美好過。而當初被她迷戀的男生,現在就站在她身旁。 可這男生藏了一肚子的秘密,記得她卻說忘記她。 這么一想, 她不由氣鼓鼓, 一扭頭,側抬頭看著他。她倒要問問看,他到底記不記得當年籃球場上發生的事。 結果這一轉頭間,她才發現原來他一直都在盯著自己看。場上的熱鬧、場下的風景, 天上的太陽白云,什么都沒能吸引他的目光,他只是在盯著她看。 空氣里飄著夏天的味道,花、樹、草都在散發生機的味道。 不等她問,他已經出聲。 他說:是的,我記得。我記得球飛過來,那個小姑娘一蹲,球就砸在了我臉上。 任炎告訴楚千淼,那次在他和別的系打比賽的同時,隔壁籃球場上也有人正玩著球。其中就有譚深。 所以那一次在籃球場,第一個朝她飛過來的球,是真的意外飛過來的球。他攬著她抬手幫她把那個飛來橫球擋掉了。 但第二個飛過來的球,其實當時就算她不蹲下去,通過他們的身高差那只球也是直接往他臉上招呼過來的。 ——因為第二次飛過的那一球,是譚深打過來的,他是故意的。 任炎告訴楚千淼,當時他被球砸到,流了鼻血,被同學扶著去衛生所。而她自責又緊張地跟在他身后。在經過隔壁籃球場時,他瞥到場上的譚深一邊拍著球一邊沖他飛快一笑,笑得邪氣極了。笑完他就一臉關心似的,他甚至還叫了他一聲學長,問他:你沒事吧? 任炎那時正捂著鼻子,懶得跟他演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沒搭茬,走過去了。 于是那一幕在任何其他人看來,譚深和他都是并不太熟識的普通的學弟和學長而已,況且是充滿溫情的學弟和冷漠孤傲的學長。 楚千淼把知覺探進記憶深處,想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可怎么想她也想不起當天隔壁球場的情況。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任炎身上了。 只是最后任炎流著鼻血去衛生所的時候,隔壁球場好像的確有個同學出聲關懷了一句:學長,你沒事吧? 她只能記起有這么個人說過這么一句話,但她不記得那人是誰。她當時滿心滿眼都是任炎。 所以那個人,其實是譚深嗎? 夏日午后的風軟綿綿地吹起來,溫溫熱熱地裹在人身上。本是暖人的風,卻居然也給她的手臂吹起一層雞皮疙瘩。 球場上人聲鼎沸,男孩女孩們的加油聲尖叫聲讓空氣也變得吵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