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他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狼狽,慌亂,趁醉作惡,又落荒而逃。他可真不是個男人。 明知道她身邊有譚深。明知道自己應該和她劃清界限,為什么還是干出這種事? 他一拳打在鏡子上,打碎里面那個自己。 不能再碰她了。 楚千淼第二天一早醒來時,瞪著天花板看了兩分鐘,然后抬手抽抽自己的臉。 她昨晚居然又做了久違的春夢,并且春夢的男主角,依然雷打不動的是任炎。她想真是奇怪,現在她的春夢都學會延時了,她明明是前晚看的劇,卻跑到昨晚做了個春夢。 她捧著臉回想昨晚春夢的細節,一邊想一邊覺得經過延時的春夢更像是一場黃夢…… 在昨天的春夢里,她和男主角任炎同志吻得天翻地覆,吻得烈火焚心。他們的舌頭都像要吻化了似的,她吻得氣都顧不上喘。那種銷魂蝕骨的窒息感覺透過夢境變得特別逼真,她在夢里心跳得像要拱破胸口一樣。 她使勁拍拍臉。昨晚的春夢質量實在太好,質感簡直過分真實,那種她咬到對方嘴唇的軟韌感,簡直前所未有地逼真。 她趕緊又抽了自己兩巴掌。舔舔嘴唇,她告訴自己:有點出息,鎮定點,春夢而已,以前她和他做得多了,個別夢里連床戲情節也不是沒有過的,大驚小怪個屁。 楚千淼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吃過早餐,神清氣爽地去了力涯的盡調辦公室。 另三位老哥哥們也都在,他們依然一臉菜色。 秦謙宇看到楚千淼神采飛揚地走進屋,簡直嫉妒得要去世:“千淼你是魔鬼嗎?昨晚喝了那么多酒,第二天你都沒什么事的???怎么就給你精神成這樣!” 楚千淼連忙謙虛地說:“對不住了秦哥,我打小新陳代謝就好!” 她滿屋瞄了一眼,沒看到任炎,不知道他什么情況,于是問:“昨天我們的任總保衛戰成功了嗎?” 劉立峰搶答:“你那么能忽悠,都把企業的人忽悠瘸一大片,好幾個讓你灌得今天都請假沒上班,能保衛不成功嗎?!?/br> 楚千淼心想這個哥哥怎么就不能把好話用正話的方式表達出來,非要反著說呢,真是欠忽悠。 還是秦謙宇跟她好好說了人話:“千淼,你昨天為保全任總立下了汗馬功勞,任總他沒事,好著呢?!?/br> 楚千淼想問,好著呢,怎么不來上班啊。 還沒等問,秦謙宇已經自動對她宣布答案:“哦對了,任總昨晚給我發了信息,公司有事,他今天一大早就回了北京,說過幾天再來。這幾天的工作現場就先由老崔負責?!?/br> 楚千淼一怔。 她想部門負責人級別的人就是不一樣,說走就走,神出鬼沒。 楚千淼以為得有個幾天見不到那位神出鬼沒的部門負責人了。結果沒想到,任炎回北京的第二天,她和秦謙宇幾個人就收到了緊急通知:應上級要求,投行部進行視頻會議和學習培訓,所有項目部出差人員都返回到力通證券,原則上不得請假缺席。 秦謙宇顯得特別開心,積極催促大家趕緊收拾行李退房買票去高鐵站。 劉立峰特別不理解:“這么催催催,催什么啊催,你趕著投胎???” 秦謙宇踢他一腳:“你單身狗懂個屁!我想我老婆,不行嗎?” 楚千淼:“………………” 就這么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糧。 她想了想,發現自己現在倒是不怎么惦記回北京,因為好像沒有什么值得她迫不及待趕回去的念想。小稻谷忙事業,十天有八天住在公司里。她也經常出差,所以喵喵現在被抱到周書奇那里寄養。偶爾回去兩三天,想把喵喵抱回家培養培養感情,喵喵倒是扒著周書奇的褲腿不放了。它和人一樣,被養嬌了,一個地方待久了就不愛再挪動。所以她現在短暫地回北京也不接喵喵了。 這么一想,她真是前所未有的瀟灑狀態,簡直是孤家寡人一身輕。 當天下午大家就趕回了北京。第二天,大家全員在公司集合。 楚千淼到公司時,見到了任炎。她不知道這兩天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刺激了他,他變得更加寡淡冷漠。他看向她時,眼神簡直是零度的。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沒忘交周報,該發的郵件也都按時按要求發了。沒毛病。所以他應該不是沖著自己。 她放下心,帶著本子和筆進了會議室。 幾個會議室都被擠得滿滿的,大家一個挨一個地坐著,看似聽著視頻會議里的領導講話和專家授課,其實各個腦子里都在干別的。 楚千淼被培訓得昏昏欲睡。怕自己真栽倒在座位上睡死過去,她起身到會議室外,打算做杯咖啡喝。 她先回到工位去取杯子。途中路過任炎的辦公室,透過玻璃門她往里面掃了一眼,看到任炎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正坐著個漂亮女人。那個漂亮女人一撇頭,也看到了她。 她快步走向工位,拿了杯子,準備去茶水間。 再路過任炎辦公室時,他辦公室的門突然從里面被拉開了。 她趕緊后退一步。 任炎送那個漂亮女人出來。漂亮女人對他說:“任炎,都是老同學,不用客氣,別送了。我還想去趟洗手間呢。對了,洗手間在哪里?” 任炎看看楚千淼,對漂亮女人說:“這是我部門的人,讓她帶你過去吧?!?/br> 他真的沒跟漂亮女人客氣,直接去了會議室。 楚千淼:“…………” 她就是個路過打算做咖啡的呀,這都能被抓壯丁做去廁所的領路人。 她一笑,對漂亮女人說:“我帶您去衛生間吧!” 漂亮女人卻直接喊出她的名字:“你是楚千淼?” 楚千淼一怔,愣在那。 漂亮女人看著她,笑著說:“我是何落雨,任炎的同學,你的學姐?!鳖D了頓,她說,“有時間嗎?一起到樓下喝杯咖啡怎么樣?” 楚千淼腦子里的弦在高速運轉。 什么情況? 何落雨還是笑著,說:“想跟你聊一點事?!?/br> 楚千淼沉吟了一下,問:“是和任總有關的?” 如果這又是位任炎的前女友,那她就直接告訴她,這杯咖啡沒有必要喝了,因為她連做任炎前女友都未遂過。 但何落雨笑著搖搖頭:“當然不是?!鳖D了頓,她說,“我是你學姐,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么?” 楚千淼一個哈欠上來,憋在嘴里,眼睛都拱出淚來了。 太困了,那就下去跟她喝杯咖啡吧。 楚千淼覺得這次回北京回得特別值當,每一天都滿滿當當。 回到北京培訓的第一天,她接待了一位何落雨學姐。 回到北京培訓的第二天,她居然又接待了當年同寢室的兩位學姐。按照編號是學姐一邱蕓和學姐三黃瑩。 黃瑩學姐是到北京長期出差,聽說楚千淼出差回來了,立馬找她約飯。 至于嫁了富二代做少奶奶的邱蕓學姐,是到北京散心的,散心期間就住在黃瑩租的公寓里。 三個人約在海底撈碰頭。 楚千淼看到兩位學姐時,滿心的歡天喜地。 但再細看邱蕓,她有點意外。一向意氣風發的御姐邱蕓,此時眼角里居然有藏不住的憔悴。 火鍋燒起來,菜和rou熱鬧地煮著,咕嘟咕嘟聲里,楚千淼把握著尺度問兩位學姐,最近怎么樣,都還還嗎。 黃瑩先出聲:“我還好,你蕓姐可就不行了?!鳖D了頓,她說,“你蕓姐家里那位正跟她鬧離婚呢!” 楚千淼筷子尖上正夾著塊豆腐,聞聲手一抖,那豆腐塊啪嘰一下掉在桌上,摔得碎碎的。 那一瞬里,她感覺摔碎在自己面前的,是“婚姻”兩個字。 原來曾經人人稱頌羨慕的婚姻,怎么變成了一塊嫩豆腐呢?一摔就碎了。 邱蕓主動告訴了楚千淼,她的婚變始末。 原來是她的老公、那位富二代少爺,在外面有人了。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娘,據說性子軟萌得叫人心疼,懷孕了都不帶麻煩別人的,乖乖地說自己去打胎就好。 邱蕓的富二代老公被這軟萌姑娘搞得簡直要心疼死了,回了家就和邱蕓攤牌要離婚。 楚千淼聽得無比震驚。 當年這位富二代追求邱蕓的架勢,不可謂不轟轟烈烈,全校差不多都知道。富二代說喜歡邱蕓的御姐范兒,甘心被她統領一輩子,要死要活地非她不娶,簡直抖m一個。 “我他媽就是傻,相信了男人的嘴,相信他真能抖m一輩子地愛我。結果呢?呵,才幾年,他就變了,他就膩歪當抖m了,轉身就找個小姑娘給人家當抖s去了!丫居然跟我說,在我面前,他一直被統治,他找不到自尊,但那女孩把他當天當神,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真正的男人!我可去他大爺的吧!”邱蕓憤懣地喝了口水。 黃瑩連忙撫她的背:“穩當點,別生氣!你現在氣不得!” “當年說愿意被我統治的是他,現在翻臉說被我統治很沒自尊的又是他,男人啊,嘴里裝的全是屁!撒謊撂屁的屁!” 楚千淼心里無限唏噓。 當年那么人人歆羨的婚姻,居然也走到了這一步。 她問邱蕓:“蕓姐那你打算怎么辦?” 邱蕓一笑,眼角眉梢都是狠厲:“我求過他,那會兒我對他還有感情。但他不領情,說不能讓那女孩的孩子沒爸爸。既然這樣,那好啊,我不求他了,但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我不會離婚的,不會給小三兒讓位子?!?/br> 邱蕓摸摸肚子,告訴楚千淼:“我也懷孕了,我是出來散心安胎的,在家我非被他們氣流產。等胎坐穩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們!” 喘口氣,她對楚千淼說:“我現在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只剩下算計。有了孩子他就沒法離婚,我會讓他再一次愛上我,等我把什么都拿到我手里來,我再甩了他?!?/br> 她眼里的果決狠厲震懾得楚千淼說不出話。 她不知道當婚姻鬧到了這樣一步,面目可憎的究竟是婚姻本身,還是婚姻下這對已經同床異夢的男女。 她評判不了別人的感情和生活,裁決不了邱蕓的做法是對是錯,但她從旁觀者的角度又一次被現代人多變的情感和不負責任的婚姻觀所打擊震動。 她想或許她有點理解不婚主義了。能維系兩個人之間的美好的,不是婚姻,是感情。如果感情沒有了,一切也都變得面目可憎。 她知道邱蕓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所以勸慰疏導都不必,只要給她關懷就可以了。 她告訴邱蕓:“蕓姐,我班同學有很多都在做婚姻訴訟,如果有一天有需要,就告訴我?!?/br> 邱蕓鄭重地感謝了一回楚千淼。 然后她說:“別聊這么沉重的東西,我們聊點別的吧!” 她們聊起大學那會兒的事兒。憶往昔是同學聚會的萬金油活動,只要聊往事,被時光沖得多淡的感情都能再度變得熱烈起來。 幾個人聊到那次寢室聯誼會,也聊到了譚深。 黃瑩忽然對楚千淼說:“淼淼,我們告訴過你沒有?其實那次咱們寢室和譚深他們寢室的聯誼會(23),不是我們弄的,是譚深拜托我們幫忙弄的?!?/br> 楚千淼一怔:“什么?” 黃瑩說:“看樣子我們都忘告訴你了,是這樣,當初應該是譚深看上你了,主動找我們促成的這場聯誼會。你想啊,我們幾個哪兒就這么神通廣大,能把聯誼會給辦成了?譚深怎么說那也是我們系萬千少女心愛的傲嬌小王子啊,他的迷人范圍上到博士和研究生下到大一新生呢?!?/br> 楚千淼又一愣。 “是他主動的?那他為什么不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