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任炎抬頭瞥她一眼,眼神無聲勝有聲地問著“你有什么目的”。 楚千淼順口拍彩虹屁:“任總,你別怕,我不借錢。我是覺得你今天對我工作上的指導,讓我受益匪淺,你就像指路明燈似的一下照亮我的思路,讓我工作進程都提了速!所以我想我必須得請您吃飯謝謝您!” 任炎半斜著眼神看了她好一會,“呵”地一聲,笑了。 她有了幾分從前在瀚海家紡和嘉樂遠項目上的樣子。 “走吧?!比窝琢噙^大衣起身,對楚千淼淡淡地說。 楚千淼把任炎帶到酒店附近她覺得味道非常不錯的上海菜館。 這餐飯她和任炎都吃得非??涂蜌鈿?,下了班也像在上班似的,言談交流都公事化極了。這樣的進餐氣氛,讓楚千淼有種錯覺,他們不是在下館子,他們其實再吃一頓工作餐。 好不容易悶頭吃完,楚千淼搶著去買單。 買完單收好錢包她就要走。任炎坐在座位上沒動,問她:“你不開發票嗎?” 剛剛有道魚,價格非常貴。他想著反正她能報銷,才讓她點了那道菜,才沒跟她搶著買單。 楚千淼把滑落到肩膀前的一縷頭發向后輕輕撩,撩到肩膀后:“???” 任炎看著她,睫毛似乎抖動了一下。 他又問一次:“怎么不開發票?” 楚千淼:“啊,請您吃飯就不開了吧?!?/br> 任炎一挑眉:“就算是請我吃飯,也是在出差期間內的晚餐。我不是告訴你,出差期間的一切餐費差旅費你都可以報銷的嗎?” 楚千淼眨眨眼,笑一下說:“不開發票能贈一瓶飲料!” 報銷額度沒有了,她真的懶得開。馬上就是年底,發票留不到第二年有了額度再報銷,何必多此一舉。 任炎一挑眉:“為一瓶飲料放棄報銷?” 楚千淼已經站起來穿好大衣,對他笑:“任總,吃好了我們回吧,我想回去寫工作報告?!?/br> 任炎還是不動,問她: “不是贈送飲料嗎?!?/br> 楚千淼:“……”您還真在乎這一瓶飲料??! “我這就去拿!”楚千淼滿臉都是開心地說。 她去了一下又回來,手里多了瓶加多寶。 “任總,要嗎?” 任炎看著她,一伸手:“給我吧?!?/br> 楚千淼:“……” 她就隨口一問的,他還真要啊……………… 她把加多寶遞給了任炎,又說一遍:“任總,咱們吃好了就回吧,我回酒店還得寫盡調工作報告?!?/br> 任炎看她一眼,說:“你先回,我還得出去辦點事?!?/br> 楚千淼也不啰嗦,嘎嘣脆地說了聲“任總再見”就先走了。 任炎坐在原處,招來服務員,問她:“你們這里,不開發票贈送飲料嗎?” 服務員一臉懵:“不啊?!?/br> “剛才那女孩拿的加多寶,是你們贈給她的?”任炎又問。 服務員繼續一臉懵,外加搖頭:“不是啊,是她買的?!?/br> 任炎點點頭,對服務員說沒事了。 他就覺得奇怪,部門里還沒有誰會因為一瓶飲料放棄一頓飯的報銷。 所以她為什么懶得開發票? 他想了想,用手機給公司財務撥電話,向她詢問了一些項目一部的報銷情況。 財務鮑姐回答完幾個問題之后趕緊道歉:“對不起任總,這幾天忙著做報表,忘記跟您說一聲了,您部門上海那個項目的報銷額度已經用完了?!?/br> 任炎握著手機一挑眉。 楚千淼第二天在盡調辦公室寫工作報告,任炎就在另一張辦公桌前辦公。兩個人共處在同一空間里,居然可以做到一上午各忙各的,彼此都不說話。 楚千淼覺得自己快憋死了。 所以中午午休時,有個年輕姑娘特意來找她,說聽人說她從是律師,所以想向她咨詢點事情時,她立刻二話不說拉了個把椅子讓那姑娘坐下了。 現在就算有個復讀機跟她對話,她都覺得復讀機是天使派來的。 年輕姑娘自我介紹,說她叫木介,是當地作協的作家,除了寫作也在陶冶院線兼職影視策劃。她告訴楚千淼:“我之前有部小說,版權賣給了一家影視公司,那家影視公司找到一位編劇來進行劇本改編,但那位編劇寫的東西所表達的內涵,偏離了影視公司想要表達的,所以影視公司就對那位編劇提出了解約?!?/br> 木介說:“后來那位編劇給其他公司寫了個劇,但人設什么的卻和我的小說特別像。楚經理,我想問一下,這種情況下我該怎么維權???” 楚千淼聽完木介的一番話,不由搖頭嘆一口氣??磥砀餍懈鳂I都有不講道義的人。有文化的人耍起惡來,更叫人防不勝防。 她告訴木介:“單憑人設不太好維權,還要看劇本和你的小說在情節上有多少重合度?!彼吹侥窘橛悬c沮喪,拍拍她肩膀給她打氣,“沒關系,打起精神,我自己之前雖然是做非訴業務的,但我有很多同學以及學長學姐都是做訴訟做得很好的,我介紹個版權官司打得特好的學姐給你,她一定會幫你想辦法,為你爭取最大的權益保護的!” 楚千淼當下立刻給學姐打電話,學姐聽完她的描述,表示愿意看在她好看的面子上接下這個案子。楚千淼先加了木介,再把學姐和木介拉到一個群里,方便她們互加微信建立聯系。她在群里起著潤滑油的作用,讓學姐和木介的初相識變得水到渠成。她這一中午的午休時光,就這么都無私奉獻給了木介。 木介臨走時對楚千淼千恩萬謝,拉著她想要跟她跪地義結金蘭。楚千淼發現木介也是個爽快性子,要不是沒找著香,儀式感不強,她想她八成真的跟她跪地結拜了。 木介走后,一中午都存在但一中午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任炎終于發了聲。 他聲音冷淡,告訴楚千淼:“你是來做項目的,你不是來做好事搞慈善的,再說你已經不是律師了,做好你分內的工作,別多管閑事?!?/br> 楚千淼謹慎地懟了懟他:“可是任總,這趟閑事,管一管,既不會耽誤工作,也不會有損失,為什么不能管呢?” 任炎抬頭,挑眉問她:“你管這件事,你圖什么?” 楚千淼怔了一下。 她圖什么?她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啊。 有些事她想做就去做了,不一定是圖了什么。做了她就覺得高興。所以—— “我圖我樂意?!?/br> 任炎瞥她一眼,沒再說什么。那一眼里有點無奈和怒其不爭。楚千淼想自己在他眼里一定是吃一百個豆都不嫌腥的那種人,明明吃了好幾次熱心的虧還要跟人家繼續瞎熱心。 可是沒辦法,她從小就是這樣的人了,改不掉,也不想改。 兩天后,任炎組織各個中介機構就前段時間的盡調開了一次中介協調會,討論盡調過程中所發現的問題。 所幸都不是什么大問題,看起來陶冶院線還是個經得起推敲的標的公司。 會議結束,各方面工作進一步向前推進。 開完會正逢周五,任炎告訴楚千淼,買機票和他一起回北京,下周部門要開個會,原則上要求人人到場,不許缺席。 楚千淼順口問了句,原則外不能到場是什么情況。 任炎沒什么感情起伏地告訴她:被車撞了,下樓摔了,腦袋被人砸了,胳膊腿斷了。 楚千淼求任炎別說了。這都離死快不遠了。她再也不敢打原則外的念頭。 回到北京的當天晚上,楚千淼收到一條到賬短信。 她發現居然是自己的報銷款下來了。 她滿腦子問號,但忍住了想給財務鮑姐打電話的沖動。第二天一大早她到了公司就立刻奔去財務,問鮑姐:“我怎么又有報銷額度了?別是哪里搞錯了?!?/br> 鮑姐笑著告訴她:“沒錯的,放心花錢,公司不會跟你往回要!”頓一頓她告訴楚千淼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哎,要不說啊,你們任總人可真好,他說你們這些在下邊做項目的人,本來工資就低,出差費用都是自己墊付的,要是報銷款再壓著不下來,你們在北京可還怎么過日子。所以他把他自己的報銷額度讓出來,給你和崔西杰掛賬的報銷單都報掉了?!?/br> 楚千淼聽得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也不能看哪只羊的毛長得好,就覺得哪只羊的毛該薅啊。任炎是只毛好的羊,可她都下不去手薅他毛,他的毛卻伸去給崔西杰薅。要是崔西杰是實報實銷也行,可他的發票里,有買的啊…… 損失落在她自己頭上時,她想她剛到公司,忍一下算了,別剛來就搞事情??墒乾F在實際損失落在了任炎頭上,她替他覺得不平。她有點猶豫起來,想著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崔西杰買了發票的事情。 她在心里默默糾結著。糾結中,部門全員例會在會議室里召開了。 任炎讓大家逐個匯報了一下目前在做的項目以及項目中遇到的問題,然后大家集思廣益,一起討論解決辦法。 楚千淼發現這個例會確實值得參加,哪怕遭遇了原則外的事情,只要能喘氣不死掉,最好也挺著來參加一下。因為會上討論的全是干貨,一次會議下來她覺得自己不只做了一個并購項目,是連著另外兩個ipo項目和一個珠海項目,一起做了四個。 討論完畢,會議結束前,任炎忽然敲敲桌面,說:“說兩句?!?/br> 大家都安靜下來,正襟危坐,豎耳聆聽。 楚千淼坐在長條會議桌稍遠的位子,側身看向會議桌主位的任炎。 他不怒而威,穩如泰山。有他在,好像霎時就能穩住一切混亂局面。 任炎的視線掃過會議室里每一個人之后,開口講話。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字字含著威力。 “最近項目報銷經費有限,報銷額度吃緊,所以我們先暫行一個新的報銷制度,以后再報銷時,每個人要寫一份報銷說明,每一張餐費發票要寫明用餐日期、用餐事項、是加班還是請客戶、加班是和誰一起吃的請客戶是哪個項目上的客戶;打車票要寫明哪天從哪里去了哪里,是去干什么的。把這些事由說明備注在一張紙上和發票報銷單一起交給我。事由說明那張紙只有我自己看,不會交給財務?!?/br> 任炎的話一說完,部門幾個成員臉色各有所變。 崔西杰還是笑呵呵地,卻轉頭瞟了楚千淼一眼。 楚千淼沒去看他,她看著任炎。 原來不用她說的,他什么都知道。他可真是個有神通的人。 任炎環視全場,說:“這樣做是為了確保所有報銷事由都和項目有關。散會后開始執行,請大家配合?!?/br> 第70章 對我差一點 任炎把新的報銷規則公布完畢, 宣布散會。他起身回自己的辦公室前,抬手朝秦謙宇一指,交代著:“小秦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他把秦謙宇欽點走了。 其余幾個人從會議室里魚貫退出,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楚千淼走在最后。她清晰地感覺到劉立峰起身時,用力很猛, 帶得椅子都向后一趔趄。 崔西杰走在他旁邊, 拍拍他后背, 像在安撫他的情緒。他們兩個拐到走廊去了。劉立峰走到走廊時,還回頭叫了聲閆允強和孫伊他們幾個,他對他們說:“走啊,一起抽支煙去, 散散晦氣?!彼f晦氣兩個字的時候還看了眼楚千淼。 楚千淼回到工位上, 該干什么干什么, 像真的沒接收到劉立峰的厭惡信號似的。 她最知道怎么對付劉立峰這種情緒化的人,他掉的那些小臉子和鬧的那些壞情緒, 她不用去回擊,她只要假裝接收不到,就足足能氣死劉立峰的。 過了一會兒幾個人都回來了,身上都帶著淡淡繚繞的煙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