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但秦謙宇還是一臉贊嘆地端著杯子走了。 過了兩秒鐘她好像聽到秦謙宇在門口附近鬼叫了一聲。她鬧心,懶得去看,又接了杯涼水咕嘟嘟地仰頭喝。 喝完把頭擺正一抹嘴巴,她呆愣在那。 任炎在她仰脖子喝水的功夫,端著水杯進來了。 “任、任總……”開會剛被抓到錯處,她這聲招呼打得很弱很心虛。 任炎撇了一點嘴角弧度,似笑非笑的樣子,有點淡淡譏諷又好像沒有。 “人身攻擊?”他發了聲,但一出口就是這么四個字。 楚千淼腿一軟差點跪下。她扶著窗臺站穩,連聲說:“沒有沒有!人身攻擊什么的,是我剛剛胡說八道的……” 她好想撓玻璃??!那些胡說八道的東西,怎么就被他聽到了…… “所以不需要我道歉?”任炎還是那么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對不起任總我錯了我嘴上沒把門,您就別說反話寒磣我了!” 任炎瞧她兩眼,瞧得楚千淼低下頭。她低著頭聽到任炎打開杯蓋在接水,接好后他終于端著水杯出去了。 楚千淼轉身用頭撞玻璃。 “這什么人啊啊??!葫蘆二娃順風耳嗎啊啊??!”她小聲慘烈地嘀咕,用一種尷尬時會忍不住自言自語的方式。 覺得身后好像有什么響動,楚千淼停下來,回頭轉身。 她覺得自己又要裂了…… 任炎居然又走回來了?。?!來取他的杯蓋…… 任炎還是那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楚千淼硬著頭皮微笑:“任總我、我剛才就是過一遍葫蘆七個娃都各自具備什么功能來著……” 任炎瞄她一眼,沒有立刻出聲。 等了下,他喊她:“楚千淼?!?/br> 他居然是在叫她全名。 楚千淼一愣。 “你心里是不是覺得,你是律師,我是券商,我其實管不著你,但我開會時那么說你了,所以你有點委屈?” 楚千淼忽然不敢對視任炎直刺刺的目光。 她低下頭,說:“不委屈,確實是我準備不充分。況且張律師也是說過的,如果我在項目上有不足,還得請任總多指教的?!逼鋵嵱袕堯v這個話在先,任炎今天的做法也不算過分。 但不知道為什么,挨了任炎的說,比挨別人的說讓她的羞愧懊惱情緒更能成傷更難自愈。 她聽到任炎把杯蓋蓋在杯子上。上好的骨瓷材質,發出很清脆的一道聲音。她應聲抬起頭,視線又和任炎對上。 任炎這回抓住她的視線,沒讓她再躲躲閃閃。他直視著她開了口。 “楚千淼,你現在太散漫了。既然你說我是你師兄,今天我不妨對你多說兩句。你應該知道,在職場上,女性比男性的處境更難。和男性相比,女性想取得同樣的資源更難、想得到同樣的尊重更難、想獲得同樣的升遷機會更難,女性能夠用來奮斗打拼的可利用時間也比男性更短。所以如果你還像現在這樣散漫,你指望自己成才的日子將遙遙無期?!?/br> 任炎說完轉身走出茶水間。 他的話像一記響錘一樣,重重敲在楚千淼的耳膜上。 她被敲暈了,可也被敲醒了。 回頭審視一下自己,是啊,她是太嘻哈散漫了。她心里空有以后想成為任炎那種精英的目標,卻沒有付出刻苦努力的實際行動,整天嘻嘻哈哈的,交朋友逗樂子。 這樣下去,想變得出色也實在只是個空想而已了。 想想秦謙宇和其他三個人,他們都是任炎帶出來的,他們比她都大不了太多,但都已經很有精英范兒了。是任炎在用他的高壓手法加快他們成才的速度。他在幫他們提高人生的效率。 楚千淼胸腔里鼓脹脹的,她抬腳從茶水間小跑出去,朝著任炎的背影追。 那背影勁瘦帥氣,像在閃光似的,遠航者可以眺望到的燈塔一樣。 她跑到任炎身側,慢下來,和他肩并肩平行。 她調勻氣息,說:“任總,請你以后也千萬不用客氣,我如果又做錯什么,請你一定還像今天這樣,直接幫我指出來!” 任炎停下來,站定腳步,扭頭看看她,挑了挑眉。 “那希望你到時不要哭鼻子?!?/br> 楚千淼一拍胸脯:“一準不哭,誰哭誰是驢!” 任炎看她一眼,嘴角一動,想說什么似的。不過他什么也沒說。于是那個嘴角一動便像無端笑了一下似的。他端著水杯轉頭走了。 吃過午飯,大家回到辦公室,各司其職地各自忙碌起來。 秦謙宇起身去任炎那里討論了一會問題。等他再坐回座位不久,楚千淼電腦右下方的qq上有頭像蹦q起來。 秦謙宇在對話框里告訴楚千淼:“我剛才在任總電腦上,不小心看到他在搜一個很奇葩的關鍵字!” 楚千淼回:“??什么關鍵字?” 秦謙宇:“任總在搜‘誰哭誰是驢是什么意思’。我問了我旁邊這仨了,他們都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嗎?知道告訴我啊,我找機會給我們領導解釋一下打打溜須!我上午一從茶水間出來就被任總抓包了,我得抓住一切機會好好表現!” 楚千淼胃一抽抽,差點把中午飯給噴出來。 第9章 什么最可怕 楚千淼想,該怎么和秦謙宇解釋這個“驢”字呢? 該怎么給他形容,這個“驢”字在她家那邊的俗語用法里是有“騙人”的意思呢…… 楚千淼給秦謙宇回信息:”這個驢呢,在某些地方有‘騙’的意思。他驢你,就是他騙你的意思?!?/br> 秦謙宇:“那么誰哭誰是驢,就是說誰哭誰是騙子的意思?” 楚千淼:“……你也可以這么理解?!?/br> 秦謙宇:“為什么哭就是驢是騙子?為什么不說誰哭誰是小狗?” 楚千淼:………… 因為她答應別人不哭啊,萬一反悔哭了,可不就是騙子嗎。 但這話她怎么也犯不著告訴秦謙宇啊…… “你就當驢既代表了驢,又代表了騙子,是個雙關的功能;小狗只能是小狗,語意太單一了!”她這樣回復秦謙宇。 下午工作間隙休息的時候,任炎去了趟茶水間。他一出去,秦謙宇馬上尾巴一樣跟了出去。 等他回來繼續工作時,又在qq上敲楚千淼。 秦謙宇:“千淼千淼,我把那句話意思告訴任總了。于是他一直被疑問緊鎖著的眉頭終于舒展了,他沖我笑?!?/br> 楚千淼恭喜他溜須拍馬成功。 秦謙宇:“你聽我說完??!這一點都不值得恭喜!我們任總有個壞習慣,他沖誰笑得燦爛誰一準兒要倒霉!所以他一沖我使勁笑,我當場就哆嗦了,然后他還問我——” 楚千淼:“???” 怎么投行男網上聊個天還帶賣關子帶胃口的? 秦謙宇隨即發了個哇哇大哭的表情包:“任總沖我笑,問我:答案你是問了楚千淼知道的吧?誰讓你問的,要問我自己不會問嗎?” 秦謙宇描述得太形象,楚千淼在腦子里已經有了畫面和聲音。她想象著任炎笑得像個壞蛋一樣問秦謙宇“誰讓你問的,要問我自己不會問?”不知道為什么就很想笑。 秦謙宇:“任總還說讓我今晚就把改制方案初稿寫出來!我不知道你們倆在茶水間起了什么關于驢的貓膩,但我知道我現在成為你們倆關于‘驢’這個問題上的炮灰了!我好恨!” 楚千淼憋著笑,回他:“你別難過,改制方案我幫你做一部分?!?/br> 忽然她聽到秦謙宇“啊”的一聲慘叫,他連手里鼠標都扔了。 她扭頭看,也差點叫出來。 任炎正站在秦謙宇座位后面,腦袋就懸在他一側肩膀的上方一點,就那么沒聲沒響神鬼不知地看著秦謙宇的電腦屏幕。 “上班時間聊天,感覺shuangma?”任炎陰惻惻地微笑。 秦謙宇一副急得不知道從哪里下嘴解釋的樣子。 “領導你聽我說,領導是這樣的……領導就是,你為什么偷看我電腦啊這是不對的……” 任炎有些做作的“哦”了一聲:“看別人的電腦不對?那么上午是誰在偷看我的電腦呢?” 秦謙宇瑟瑟發抖,其他三個人努力冷漠,兩眼只盯著自己的電腦,盡一切努力不讓自己沾染任何躺槍機會。 “你有時間聊天,說明你時間充裕。那好,明早我要看改制方案初稿的完整稿?!比窝滓诲N定音。 楚千淼看到秦謙宇快被任炎擠兌崩潰了。 ……她真沒想到,一頭驢能引發出這么大一出慘案。 下班回家后,楚千淼先把白天的會議紀要整理好用郵件發給了張騰,讓他不在現場也能了解項目情況和項目進度。 然后她開始加班寫改制方案。她答應了秦謙宇幫他一起寫的,說到就得做到。盡管秦謙宇說不用不用。但任炎臨下班前也不知道是沖著誰說話呢,他說“人啊趁著年輕,多給自己找點活干那不是吃虧?,F在年輕時不辛苦點,以后老了就會活得很辛苦?!?/br> 她覺得這句話簡單中透射著哲理,它警誡著懶人,如果現在賦予人生懶惰,那么五十年人生就會回饋給他老窮慘。 她不想當老窮慘,她想當個80歲和人相約喝茶時還能涂著紀梵希小羊皮出門的優雅老貴婦。所以她現在要努力! 一整晚她一邊查著企業資料,一邊分析企業情況,一邊寫文件,大腦的高度運轉讓她忘記了時間。 一直忙過了十二點,她把她寫好的部分用郵件發給秦謙宇讓他匯總。 秦謙宇給她回了封郵件:“千淼,你是天使嗎?!我覺得你比他們仨更像我同事??!” 楚千淼看完郵件打著哈欠一笑,關上電腦。這個高強度的夜晚,讓她前所未有地感到充實。 第二天任炎又到企業現場來了。 他看完改制方案初稿,問了句:“改制后股份公司法人治理機構和公司各項制度的部分,是誰寫的?” 秦謙宇指了指楚千淼:“小楚律師寫的?!?/br> 任炎臉上沒什么表情,他沒表情的樣子顯得他很高深莫測,卻讓別人的心上下打鼓。 他又問:“改制及上市過程中需要關注的問題,這部分是誰寫的?” 秦謙宇又指指楚千淼:“小楚律師寫了大部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