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如果您不嫌棄,我可以喊您表妹嗎——”沈果快速接著說:“或者喊您堂姐也可以……” 她話沒說完,沈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 以后沈果幫她做事,要是別人問起她的身份,總不能說是自己的鬼使吧? 安排個不遠不近的親戚名堂最適合了。 大門雖然鎖上了,但這難不倒沈阮,沈果只感覺眼前一花,人就出現在校區里了。 案發現場外圍拉著醒目的警戒線,幾天過去,就算曾經有什么線索現在估計也沒了。 沈阮從橫條下鉆了進去,小花園里滿地殘花敗葉,被雨水浸透的地面散發著淡淡的土腥味。 沈果沒有過去。 她渾身僵硬,四肢像是灌了鉛,視線死死瞪著那處被壓得亂七八糟的花叢—— 那天晚上,就是在那里—— 剛把香插上的沈阮敏感的察覺到一股即將暴動的氣息。 “控制一下,你情緒不太穩定?!?/br> 聲音刻意帶上幾分暗示,鬼使鬼使,說白了就是主人的奴仆,臣服是套在它們脖子上的枷鎖。 幾乎差點就發狂的沈果從狀態里清醒過來。 沈阮:“過來把香點著?!?/br> 她說的香和平常所見的不大一樣,通體發紅,像是用血浸透過后撈出來的,濃郁無形的陰氣死死地纏在表面。 沈果抖著手把香點上。 一縷裊裊輕煙升了起來,卻沒有任何香的味道。 她微微睜大眼,因為她竟然從香里,聽到了男女老少高低不同的聲音,結成某種駭人的叫聲。 “這叫‘千因’?!鄙蛉钌焓衷谒樒惖较阒?,阻了一下,“用忘川河里的怨恨做成……別靠太近,你現在是紙做的,小心被戳出一個窟窿?!?/br> 尋常的香和火焰傷不到沈果,但‘千因’這種東西戾氣重,對鬼魂會造成傷害。 沈果在聽說會被戳出窟窿時嚇了一跳,急忙退開些距離。 “這東西難弄得很,并且需要死者親手點燃才有效……走,跟上去?!鄙蛉钚α艘幌?,“去看看它會給我們帶來什么有用的線索?!?/br> 清晨的光微微透著黛青的顏色,煙霧灰白慘淡,卻不像普通的煙一樣遇風就散,而是凝結成一股細細的線,如同爬蟲,朝著某個方向蔓延—— 輕煙把她們帶到一片居民樓前。 沈阮四周看了一眼,突然發現怎么居民樓那條小巷子那么眼熟? 她記憶力還可以,于是很快想起來,這里不就是那天晚上遇到小混混的地方。 回頭看,江都大學舊校區古老的西洋樓掩藏在綠葉之中,幽靜清雅像是歲月里的畫,卻沒想到僅僅隔了不到百米,就是普通的居民樓。 煙到這附近就散了。 ‘千因’只能追查因果到這里。 “怎么會是這里?”沈果茫然回頭,看著她:“害死我的人是在居民樓里嗎?!?/br> 沈阮看她神色,似乎對這個地方很熟悉,她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低聲問:“你心里有人選了?” “我不知道——”沈果搖頭。 可她的反應卻不像是不知道的樣子,明顯是想起了什么,不敢相信。 沈阮想起自己推算出來的熟人。 難道不是親人,而是朋友? 她看著沈果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情,電光火石間,她的心頭閃過什么,夜晚接到出去拿快遞的電話,抄近路選擇從舊校區經過,不住在宿舍里......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交織在一起,漸漸的,某個真相浮出水面。 “你是不是有朋友在這片??!”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沈果被這話驚得猛然一抖,無力道:“.......是?!?/br> 被朋友利用送了命——沈阮也不知道是該可憐她,還是替她憤怒。 她看了看居民樓,“走吧,帶我去你朋友那里?!?/br> 第8章 chapter 7 懷疑 chapter 7 居民樓有十幾年了,樓道陰暗逼仄,還泛著淡淡的潮濕的古怪味道。沈阮跟沈果直接上了2樓,結果在樓梯轉角遇到個熟人。 ——她的鄰居裴先生。 沈果見沈阮久久沒動,不由好奇的順著她視線看了一眼,見到個清俊斯文的男人。 還是沈阮先開了口,“好巧,裴先生怎么在這?” “上班路上遇到個暈倒的小姑娘,剛剛把她送回家?!迸嵊鑫⑽⑿α艘幌?,不會過分熱情,也不會讓人覺得疏離,有種溫潤端方的親切。 “沈小姐身邊這位是?”他似乎才看到暗自觀察的沈果。 沈阮:“這是我堂姐,今天才到?!?/br> 她在人間混了百多年,說起謊來自然是眼也不眨,絲毫不會引起人懷疑。 果然,裴遇聽完似乎沒覺得哪里不對。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隨后道,“那我先走了?!?/br> 沈阮笑瞇瞇的和他道別,然后轉過身,繼續朝樓上走。 沈果卻是突然回頭看一眼,正好對上裴遇的目光—— 他站在樓道里,背著光,面容看不太清楚,但是臉上絕對沒有任何笑意,和剛才那個溫柔和氣的男人完全相反,神情稍顯冷淡,沉沉深深的盯著沈阮的背影,眼睛卻亮的駭人。 彷佛要把沈阮拆吃入腹。 沈果為自己的想法抖了一下,再一眨眼,那位裴先生卻已轉身朝樓下走去。 “大人......” “你朋友住在4樓?”沈阮皺眉看了一眼門牌那個鮮紅的數字404。 這種居民樓一般采光都不怎么好,加上前段時間下雨多,墻壁被蘊出淡淡的水痕,沈果朋友住的地方門口擺著個垃圾桶,里面不知扔了什么,許多蒼蠅圍著盤旋,還有蟑螂在進進出出。 即便不掐指算,沈阮都能看出來這里風水極差。 沈果被打斷,從她語氣里聽出了淡淡的厭惡。 因著自己的事她才跑到這種地方來,沈果心里不安極了,低聲回了個‘是’。 四周很是濕冷,沈阮伸手在墻壁上輕輕一抹,指腹立刻沾上一層薄薄的粉塵。隨后,她手心揉了揉,展開露出一朵花。 沈果從沒見過這樣的花,花瓣纖細彎曲,花蕊也是明艷的紅,躺在她白嫩的手掌,越發精致。 沈阮把花甩出去,那花卻不像普通的花一樣直接落地,而是輕飄飄的撞上門,化成紅色的細沙,滲了進去。 “我們就在這等一等?!?/br> 沈果發現自己成鬼之后已經十分震驚,今天接二連三見識到她的手段更是驚訝不已,心里對沈阮的敬畏又上去一層,不由暗暗慶幸自己那晚沒傷害林怡。 說起來她剛死的時候并不能離開舊校區,游蕩幾天后,突然嗅到了某種氣息,一路飄到門口,看到了坐在出租車里的林怡。 一瞬間她突然有種奇異的直覺,似乎只要吞噬她,自己就能變得更厲害。 即便是到現在,她看到林怡,都有種看到大補藥的感覺。 想到這,沈果悄悄抬頭看了一眼沈阮,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突然,她發現了異樣。 沈阮站在樓道邊低垂著頭,手指靈活翻飛,那樣子,似乎在玩一根她看不見的翻繩—— 察覺到她的注視,沈阮看過來,笑道:“怎么了?” “沒,沒什么?!鄙蚬卤凰创┮粯佣惚荛_她的目光。 她攥緊了手心,再一次慶幸,那天晚上,沒有選擇傷害林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五分鐘后,沈阮玩翻繩的動作突然停了。 她表情看起來似乎十分不解,疑惑的看著門又看看回到手掌的緋紅細沙,是篤定的事情出了差錯。 事關兇手,沈果收起心虛上前問到:“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有問題?!?/br> 沈阮搖搖頭五指收攏,緋紅細沙瞬間隱沒不見,她說:“你那位朋友沒有害過你,兇手另有其人?!?/br> 聽到這個答案,沈果卻莫名松了口氣,一直繃緊的心平靜下來。 老實說,她雖然很想抓到兇手,但是也不希望自己是因為朋友的算計送命。 雖然這也代表今天白忙活了。 “走了,先回去開店?!鄙蛉钫f著轉身離開。 沈果點點頭,走出幾步,又看了眼那扇門,隨后踩著濕漉漉的樓梯走了。 . 沈阮回到店里時比平時開門的時間已經晚了,好在有沈果,能幫上忙,兩個人沒多久就把花搬到適合的地方。 漸漸有客人上門買花,商業街人流量不少,客人一茬接一茬,沈阮有時候忙不過來,就會喊沈果幫忙干包扎花束,收收錢這樣的活。 沈果生前因為家庭條件不怎么好的原因,做過許多兼職,所以干起活來手腳非常利索。 兩人忙到中午日頭猛烈,才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沈果做厲鬼時害怕太陽,現在躲進紙人殼子里倒是不受什么影響,除了害怕臉被水糊濕嚇到別人,沒有心跳和呼吸,其他的跟活著的時候確是沒甚區別了。 她小心的給被太陽曬得有些厭厭的花澆水,回去的時候發現沈阮正在柜臺里頭算錢,一張張紅票子記在小本本上,好奇的湊過去看,數目分明,連賣出一支玫瑰花這樣的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她有點不解:“您寫這些做什么?” 其實在她看來,沈阮這樣有本事,根本不必蝸居在這小小花店,完全可以輕松賺到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沈阮記賬習慣手寫,而不是敲打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