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顧垣的手指時不時落在她手上糾正她的指法,明明他的手很快伸了回去,富小景卻覺得每時每刻都在有羽毛搔她的癢。 她實在受不了,索性把薩克斯管丟到顧垣手里,“我今天不想練了,你能不能給我吹一首完整的曲子,吹完咱們就各自去休息吧?!?/br> “各自”兩個字說得很重。 她說話的時候無意間嘟起了嘴,顧垣在她嘴上親了親,親完在她頸后的皮膚上刮了刮,“你對我還有什么要求?” “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吹兩遍?!?/br> 在顧垣吹前,富小景又搶過薩克斯管,拿紙巾在吹嘴哪兒使勁擦。 之前她的嘴剛碰過。 顧垣沖著她笑,大概是嫌她小題大做,明明早已有過更親密的接觸,此刻卻像要撇清關系似的。 富小景披著羊絨毯站在落地窗前看月亮,十五的月亮格外的圓,本來是個團圓的日子,兩個連男女朋友都不算的人卻聚在一起吃元宵。 顧垣吹的《回家》比肯尼基要差遠了,可因為近在耳邊,反倒比唱機里的音樂更多了一份實感。夜空里,月亮煌煌亮著,那股熟得不能再熟的旋律一股腦聚到她的耳朵里。 仔細聽,和她在唱機里聽的完全是兩樣的,明明是回家,她卻聽出了一股無家可回的蒼涼。 月光下的他比往常還要好看些。 她想,顧垣倒是個可憐人,爹媽都沒了,連過節都只能跟她這個不倫不類的女朋友過。說一千道一萬,他無論如何也沒害過她,她在顧垣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拿他當研究對象是不是太過分了?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考慮學術倫理問題,就被顧垣抱到了臥室的床上。 臥室的燈一直開著,她又回到了大學時代被公共浴室支配的恐懼。那時她最害怕和人坦誠相見,每次洗澡都要避開人流高峰期。 顧垣在昏黃的燈光下打量著□□的她,而他大概花上不到五秒時間就可以穿好衣服出去夜跑。 就像上次一樣。 比疼還讓人難以忍受。 第52章 都到這個地步了,再把脫下的衣服穿回去并不會讓她更有尊嚴。 像上次一樣,富小景伸手去扯顧垣的襯衫,只不過這次要用力得多,她一定要他和自己一樣。在把他的襯衫往下拽的過程中,她的指甲在他脖子上留了不止一個印子,也只不過是紅印子而已,她的手指剛修剪過,指甲和指肚平齊,并無太大殺傷力,仿佛一只家養的小貓,一臉兇狠地向森林里的老虎亮爪子,結果老虎對她說,“你有認真在撓嗎?能不能重一點兒?!?/br> 這次顧垣并沒直接把她掀過去,他一只手與她五指緊扣,另一只握住她的手去摸他的臉,“你還喜歡嗎?”他拿著她的手指劃過他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定在他的嘴巴上。 “你能不能把衣服給脫了?你之前跟別的女人也這樣嗎?”富小景看著顧垣一閃而過的皺眉,也不知道怎么就笑了出來,“我沒嫌棄你的意思,我不是處女,也不好要求另一半是處男了?!?/br> 當春節那天她決定和顧垣發生關系時,她就不能再理直氣壯地要求未來的男朋友是處男了,真是個讓人難過的決定??芍钡浆F在,她也不后悔當初的選擇。 有些人,你會后悔和他發生了什么;而有些人,你會后悔沒和他發生什么。 對于富小景來說,羅揚是前者,顧垣是后者。 她剛跟羅揚交往的時候,還旁敲側擊試圖整理出羅揚的情史,妄想成為他的第一個。沒多久,羅揚就和許薇搞在了一起,她既不是羅揚的第一個,也不是他的最后一個。傷心還是傷心的,沒多久這件事就過去了。羅揚已經不喜歡她了,她豈能再喜歡他? 后來遇見顧垣,饒是她情感經歷乏善可陳,也清楚自己絕不會是他的第一個??僧斔言S薇錄音發過來的時候,她也曾有一瞬間奢望過他倆能有個好結果。羅揚一見許薇就繳械投降了,而顧垣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許薇,連帶著對她毫無保留的信任,不是不感動。 梅曾對她說,愛情就是做夢,區別是有的人夢長一點,有的人夢短一點。 她的兩個夢都短得厲害。區別是關于羅揚的夢里只有博物館和飯館,而有顧垣的夢,有下水道有蝙蝠的小房子,有沒有熱氣的車子,還有一個面目模糊的小孩子,道具太簡陋了,可也不妨礙這是一個美得冒泡的夢。顧垣把她從美夢里叫醒也就算了,還非要她閉上眼繼續躺著陪他睡覺,并擺出一副你睡的床很貴,讓你睡并不算虧待你的樣子,她不把他當研究對象實在是對不起他。 “你吃醋了?”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嘴唇上,沙啞的聲音透過指縫傳到她發紅的耳朵里。 她的中指在他的cao控下被迫撬開了他的牙齒,顧垣用牙齒嚙咬著她的手指,十指連心,她整個人像過了電,渾身上下麻酥酥的。 “我吃的哪門子醋?你之前的女朋友越多越好,這樣才證明你的魅力嘛?!?/br> “你怎么又眨眼了?”顧垣去親她的眼皮。 她才沒眨眼,他又在污蔑她,好像她在說謊似的。 她的臉像是剛被蓮蓬頭澆下的水沖過,鼻尖上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巴不自覺地微張著,她全身上下,唯一的飾物是綁在頭發上的藍色領帶,領帶上的小蛇還在吐著信子,等待著屬于它的獵物送上門來。 富小景的手并不甘于被束縛,她死命掙扎著,顧垣扯下她綁頭發的領帶,一下把她的雙手捆在背后,嘴湊在她耳邊說道,“我怕你手脫了臼,你先忍一會兒,等完了你怎么罰我都行?!?/br> 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富小景能明顯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和滾動的喉結,可饒是這樣,他的動作卻不急不緩。 大概是怕她咬他的舌頭,他并不去親她的嘴,只去親她的鬢角、她的下巴、她的耳朵。 富小景討厭死了他這副任何事情都要占據主動權的死樣子,雙腳使勁去踹他。顧垣的手放在她的腿間,好像放在大衣口袋里那樣隨意,他的手指肚有一層不薄不厚的繭子,磨得她發癢,她的雙腿一下子繃緊,腳趾不自覺地蜷縮起來,盡管她咬住牙齒,但那聲音還是從她嘴間流了出來。嗓子也癢得厲害,顧垣這時才去吻她的嘴。 她的牙齒開始還是閉著的,他也不惱,極有耐心地去含著她的嘴唇。他的手指格外的靈活,每一下動作都能讓她從頭發絲酥到骨頭縫。 她到底年輕,在這方面分外地沒有見過世面,所有的經驗都是他給她的。盡管她的牙齒閉著,但她身上的顏色出賣了她。 “這次就不會你疼了?!彼囊恢皇挚粘鰜砣崦念^發絲,不是不溫柔。 她終于知道顧垣為什么做這一切要開燈了。 他像控制一臺精密儀器一樣控制著她的感官,而他的情緒卻完全躲在衣服下面。 她此時恨極了他的經驗豐富,就像最傳統的舊式男人恨自己的新婚妻子不是處女那樣恨,恨不得把他拉去沉塘。她實在經不住他的經驗豐富,她想什么他都知道,而他怎么想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甚至恨起了自己,她的身體開始脫離理智的控制,迫不及待地要向他展開。 “關燈!快點兒!” 她本意是讓他快點兒關燈,而他卻把她的話分解成了兩套動作。 很快,臥室的顏色像注入了黑墨的池水,在暗黑的夜里,富小景能聽見顧垣的喘息聲。他隱藏在光下的欲望馬上冒出了頭。 他的溫柔也很快消失不見了,那是屬于白天的。 顧垣唯一沒料到的是,她還是疼了。富小景生平第一次知道,痛快痛快,快樂這兩個字是要有痛打底的。 疼是暫時的,快樂也是暫時的,但快樂比疼痛要長一點。 某一個時刻,富小景忘記了田野調查,忘記了一切,只希冀眼前的快樂能持續得久一點。 后來顧垣解開了她的手,嘴湊到她手邊問她麻不麻,其他的感官太過強烈,手上的麻就忽略不計了。她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手卻一直在動,是要去解顧垣的襯衫扣子,她希望這快樂來得更純粹一點。模糊中,顧垣的襯衫扣子被解開,她的手指觸到他的傷疤,她嘴里呢喃著,“沒事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毕裨诟嬖V他,也在告訴自己。 等到臥室的夜色逐漸散去,富小景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哪里摸的是顧垣的傷疤,分明是領帶上那條吐信子的小蛇,顧垣也早就不見了,臥室里只有她一個人。 她把繡有小蛇的領帶擱在眼前看,不知怎么就笑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不就是她嗎?好好的田野調查,她到底在幻想些什么??? 打著研究名義談戀愛的女人是不配有好下場的,富小景再一次告誡自己。 富小景往上拉了拉被子,白色的被單正好把她的臉蓋住。 起床之后第一時間查看郵件,布朗夫人竟然邀她去家里做客,當然是因為顧垣。 很明顯,顧垣對布朗夫人非常不喜,而這位夫人卻對顧垣的戀情關心得過了份。如果不是顧垣說他父母雙亡,富小景幾乎要認定這二人是母子關系了。否則實在難以解釋他倆的糾纏。 在短暫的猶豫之后,富小景最終回了一個郵件,信上說她會按時赴約。 早飯依然是姜汁湯圓,畢竟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顧垣不僅為她準備了早餐,還為她準備了今早要穿的衣服,富小景索性按照他的安排來,裙子背后的長拉鏈不好拉,還是顧垣幫的忙。 顧垣體恤她的手被綁了幾個小時,不肯再勞煩她的雙手,一定要喂她。 她也沒推辭。 都走到今天這步了,再扭扭捏捏也不利于繼續調查。 今天的姜絲也放得恰到好處,不像昨天那么辣嗓子,大概是顧垣體恤她晚上喊得太累了。 富小景跟顧垣商量110街房子的裝修計劃,她決定還是要推倒重來,把之前的地磚和其他基礎設施都換掉,新房要有新氣象。 “我不太喜歡之前的布局?!?/br> “沒想到你對新房子這么有熱情,我倒是有幾個公司推薦給你,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安排你去看?!?/br> 富小景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富文玉給她發來了視頻邀請。 她馬上按了拒接,又打了一行字過去:我正在吃飯,稍后再聯系您。 “今天晚上有安排嗎?” “有,我朋友約我去吃飯?!泵酚忠匝咐撞患把诙畡菸锷搅诵陆鹬?,急召她去商量。 “我晚上回來得可能有點兒晚,你不用等我。這里的安保還不錯,你不用太害怕?!?/br> “真不用我等你?”富小景試探性地問。 顧垣把最后半勺姜汁送到富小景嘴邊,他并不急于讓她喝,而是拿銀勺抵著她的嘴唇,“你要愿意等我的話,我求之不得?!?/br> 富小景頭向前傾了傾,張開嘴把姜汁主動喝了,拿著手機跑去了臥室。 第53章 富小景和富文玉聊了大概十分鐘,聊許薇用了三分鐘,剩下的都在說顧垣。 “他爸媽也在美國嗎?他總得有個中文名吧,他中文名叫啥?” “他打小就在美國,父母都去世了。我告訴您的就是他唯一名字?!?/br> 富文玉嘆了口氣,“也好,以后沒有婆媳矛盾。不過話說回來,不是我歧視人家,這種父母雙亡的孩子很多心理都會出問題。我更得給你把把關?!?/br> 富小景從床上拿起藏藍領帶,握在手里,吐信子的小蛇正對著她的虎口,“就談戀愛,能有什么問題?再說我不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嘛,我也不覺得我比誰差了?” “那怎么一樣?不說別的了,他總得有個姓吧?!?/br> “姓袁。袁大頭的袁。我是您女兒,你怎么不關心關心我,總扯別人呢?” “他是你男朋友,以后我不知道,但現在就不算外人,我什么時候能和他見一見?你們總得約出來一起吃飯吧,到時讓我在視頻上跟你們說兩句,這個麻煩嗎?寶貝兒?!?/br> “倒不麻煩,但時間上趕不上,我和他約會的時候,您那邊不正凌晨嗎?我不好打擾您休息。而且他最近出差了。您說,從小到大,我什么不聽您的???等他回來,我一定約時間跟您聊?!?/br> “你可記著,你嗓子是不是不舒服?” 富小景這才意識到自己嗓子確實有點啞,大概是昨晚的后遺癥,她吸了口氣說道,“沒,就是昨天說話說多了。我這邊一切都好,沒有任何問題。你一定要說你每天都在勸我和解,但是我不聽你的勸。媽,你記住了沒?”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羅嗦?” “行,那我就不跟您羅嗦了?!?/br> 出來時顧垣正在客廳看報紙。 他抬眼看她,“你送我的領帶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