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加奶嗎？”

    “不要。他要是再老個三四十歲，我或許會勸你走長線欲擒故縱，短期內不要花他的錢。但這個人是不會娶你的，他身邊多的是不圖他錢的人，或真或假，他并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娶你?！?/br>
    “你為我打算得實在太長遠了，我并沒想那么多?！?/br>
    “人生的機會就那么幾個，別人我也懶得提醒她。你現在這套看起來還不錯。你以前的那些衣服不要再穿了，你看我這件裙子怎么樣？”

    “很好?！?/br>
    “七百刀賣給你?！?/br>
    “我真的沒有錢買?！?/br>
    “一百刀租你一星期怎么樣？我房間里還有一堆比這漂亮的裙子，你馬上可以跟我去選。男人很勢利的，作為一個女人，只有看起來很貴，男人才會為你多花錢。剛才坐我旁邊那個學生妹，大概是第一次來這兒，那男的只給她點了一塊三明治，再過半個小時，他們應該會去這里最便宜的房間開房。當然，這對那個女孩子來說，已經算得上人生奇遇，但是假如她穿成我這個樣子?！闭f著梅挺了挺自己的胸，“那個男人絕對不敢這么對她?！?/br>
    富小景順著梅剛才來的方向看了過去，隔了六桌，她朦朧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們提到開房了嗎？”

    “我來的時候，那個男的請女孩子到他房間坐坐，那女孩兒答應了。你說到他房間能干什么？聊天不在這里聊？看你這表情，那男的你認識？”

    “嗯?！彼€教過他幾節希伯來語。

    “當初他不會就這么泡你吧？”

    “那倒沒有，能不能幫個忙？”富小景把頭偏到梅的耳邊，說了幾句。

    “一天房費？”

    “不行，但這里的點心和茶你可以隨便吃。我想這個青瓜三明治你應該會喜歡?！?/br>
    “你就不能大方一點？”

    “你的茶要不要加奶？”富小景再次問道。

    “算了，這對我也不算什么。只是這種女孩子，一看就禁不住誘惑。我去提醒她，她沒準還能把我是個搶她金龜的碧池?！?/br>
    “你介意嗎？”

    梅甩了甩頭發，“老娘當然不介意。一個女人，如果不被同性嫉妒，那就太可悲了。如果她罵我是碧池，我只會謝謝她?！?/br>
    梅最近心情不好，又加上飲食不佳，見到甜食馬上把節食的想法丟到了九霄云外。

    富小景先去了梅的房間，梅把自己的裙子往下拉了拉，踩著恨天高奔向了林越那桌。

    很快就大功告成。

    梅的床上堆滿了衣服，她展開手心給富小景看，“這就是他的聯系方式，姓林的在我手上寫字的時候，那女孩子一定在心里把我fuck了不知多少遍。誰讓她沒有32dd呢？”梅托了托自己的胸脯，“不過對于沒錢又有幾分姿色的女孩子，到處都是誘惑，她能躲過這一個，未必能躲過下一個。而且我覺得這一個她也躲不過。她做得最錯的事情就是沒有讓自己穿得好一些，以致降低了自己的身價。景，教訓就在眼前，你一定不要無視?！泵范读硕蹲约菏种械娜棺?，“來，親愛的，看看這條曾經價值九百美刀的裙子，你一定會喜歡上它的?！?/br>
    “我認為它更適合你?！?/br>
    “這條綠裙子，穿上它，晚上去跟你男朋友看月亮。就是脫起來有些麻煩，不過正好增加些情趣?！泵酚謴拇采蠏鹨患咨I裙，“如果你喜歡好脫一點的，我可以把這個賣給你?！?/br>
    富小景從包里翻出一個黑色名片夾，她翻到標明字母q的一頁，取出一張名片遞給梅，“這個中介還算靠譜，只是你沒社安號，恐怕要多交些錢。趕快去找新房子，你再多住幾天，一個月房租就沒了?！?/br>
    “我租房子你不會還有提成吧?！?/br>
    “我也希望有?！?/br>
    “你從這人手里租過房子？”

    “他手里最便宜的房子我也不敢奢望，不過跟這間酒店的價錢相比，租金已算得上十分便宜。我以前做田野調查時，他的客戶是反饋最好的。你也可以考慮下別的，只是千萬別再拖了。開學后，找個校內工作，趕快搞定社安號，這對你沒壞處。下次找男人，少買衣服，多攢些錢?！?/br>
    “富小景，你真他媽是個碧池！”

    富小景接過梅甩過來的裙子給她疊好，“謝謝?！?/br>
    “不客氣！”

    “說真的，我可以把衣服按日出租給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br>
    “算了，每當看見你的衣服，我就為自己沒有32dd而自卑，你還是賣給別人吧！”富小景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紅裙子，“這條裙子你多少錢買的？我按二分之一的價錢付你怎么樣？”

    梅去扒富小景的大衣，“我還以為我的裙子被撕碎了呢。行了，送你了！”

    “你說個價?！?/br>
    “富小景，你是不是有病，我好不容易大方一次，你他媽就不能成全我？”

    “明天的房費我給你付了?！?/br>
    “那好吧?！?/br>
    “你趕快找房子，我走了?！?/br>
    “你跟那男的到底睡過沒有？”

    “房子的事情不要拖了，我走了你馬上給中介打電話?！?/br>
    “你要想跟他長遠，衣服就不要脫得太快！肺腑之言，聽不聽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33章

    “你這些年給我的錢我都以你父親的名義給捐了，學校給我的待遇還不錯，我并沒有需要用錢的地方。你父親看到你現在這樣，一定會為你高興?！?/br>
    “希望如此，不過不太可能。他這人，一生都認為搞純數才是正途。像我這種滿手銅臭的恐怕是他生前最看不起的那類?！闭f著顧垣就笑了，“話說回來，他這一輩子也沒幾個看得起的，習姨，你算一個。他當年一直跟我說，他配不上你?！?/br>
    “配不上是拒絕人最好的說辭?！绷暳仗а劭串斈昴莻€圍著她轉的孩子，眉眼比小時候要犀利得多，倒是鼻頭像極了當年那人，“你眼睛的紅血絲怎么那么重？身體比工作更重要?！?/br>
    “我最近有點兒體會到當年他為什么那么暴躁了，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脾氣確實不容易好?！?/br>
    “持續多長時間了？”

    “您不用擔心，我去醫院檢查過，腦ct一切正常。他那病雖然遺傳幾率高，但我運氣比較好。大概他所有的好運氣都給我了，所以后來才過得這么糟。有時我想，如果我不來紐約，他或許會有不同的結果?！?/br>
    “他自殺并不是因為你去了美國。他的病情必須服藥，但他又實在不能接受藥物的副作用，他那么自負的一個人，怎么能接受思維遲鈍？自殺到最后對他也是一種解脫?！?/br>
    “如果我不把他送進醫院，他未必會受那種罪?！?/br>
    “換了別人，并不會比你做得更好。如果不是我看見你身上的傷口，我都不知道你受了多少苦。他住院的那陣子，我去看他，他偶爾也有清醒的時候，那時他跟我說你離開是個好選擇?！?/br>
    “幸好最后那段時間還有你不計前嫌去看他?！?/br>
    “我只是做了一個朋友應該做的事情。而你不止做了一個兒子該做的，還超額完成了?！睹利愋撵`》那種情節只發生在電影里，況且你父親的病比納什還要糟得多。對了前陣子我去普林斯頓，還遇到過納什?！闭f著習琳從桌上拿出一個相框，“這是我和他還有他夫人的合影。五十多歲了還追星是不是很幼稚？”

    “你做什么都不幼稚。你這個人，從來都和幼稚扯不上關系?！?/br>
    “你小時候嘴就甜，這么多年這點倒是沒改?！?/br>
    顧垣拿著勺子攪了攪已經涼掉的咖啡，“你既然半年前就來訪學了，怎么現在才聯系我？”

    “我本來想把頭發染黑再去見你的，只可惜一直沒有時間。我真怕現在這個樣子，你認不出來我。你習阿姨已經老了?！绷暳漳弥痔讖目鞠渲腥〕鼋固堑案?，“嘗嘗，看還是不是原來的味道？你當年最愛吃這個?！?/br>
    顧垣雖然早已不愛吃甜食，但還是吃了一大口蛋糕，“你手藝還是這么好，我記著當年第一次見你，你就送了我一塊蛋糕?！?/br>
    “那時候你才多大，日子過得可真快。你母親還好吧？”

    “她這種人，永遠都會過得很好。最近有約會嗎？”

    “你怎么染上了美國人脾氣？問長輩這個?！?/br>
    “我認識與你年齡相仿的單身男人，或許給你們介紹一下?！?/br>
    “一個五十多歲的單身女人，她的快樂外人可能想象不到。并不是誰都需要家庭生活的?！?/br>
    習琳曾有兩次結婚的機會，都是和顧垣的父親。第一次被顧垣母親破壞了，第二次被一個比她小十歲的女人給毀了。

    “春節有安排嗎？”

    “學校里中國學生有活動，他們已經給我發了請柬。不用擔心我，我的生活遠比你想象得要豐富。倒是你，什么時候有空帶你的女朋友讓我看看？”

    *

    富小景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你說是不是有人在罵我??？”

    “身為一個年輕女人，如果背后不被幾個人罵，那她也活得太失敗了。你這人就是太在意別人看法，日子自己過得舒服才要緊?！?/br>
    “你這房子可真不賴，我特別喜歡你浴室里的浴缸?！?/br>
    “景，眼界高一點好不好，這算什么好房子，我之前住的那個才勉強算?，F在房子都是空的，買家具就是一大筆錢，也不比酒店合算多少?！?/br>
    “你還有多少錢？”

    “不到八百?！?/br>
    “交給我，保管讓你家里滿滿當當的?！?/br>
    “開玩笑吧你?！?/br>
    富小景帶著梅逛遍了半個紐約的二手店，到了晚上，梅的家里幾乎聚集了全紐約最經濟實惠的二手用品。

    墨綠色基底的希臘風格窗簾披在三手沙發上，旁邊擺著一個暗金底座的羽毛燈，沙發背面掛了一副馬奈的水果靜物畫復刻圖，離著水果不遠的是梅出生那天的紐約時報。報紙用畫框裱了起來。

    “富小景，你是怎么找到那張報紙的？”

    “我以前在那兒給自己買過一張?！?/br>
    “不得不說，你真他媽是個天才。我真不敢相信用這么點錢你竟然能置辦這么多東西?！?/br>
    “二手店可是窮人的天堂。不過等你買了房子，我可要收費了?！?/br>
    富小景在清洗完不知幾手的烤箱后，用自己攜帶的杯子沖了一杯速溶咖啡。她喝了一口熱咖啡，著手去烤小餅干。

    “不過景，難道你不覺得你的天才制約了你嗎？”

    “謝謝你贊美我是個天才，別人夸我的時候充其量只說我是個人才?！?/br>
    “你太擅于從窮里面找樂子了，這消磨了你的野心，很大程度上阻止了你成為一個有錢人。小景，我相信你，你是有成為有錢人的潛質的。眼前就有這么一條大腿，你一定要抱住。如果你實在不想抱，請把他介紹給我，我幫你抱，到時候賺到錢咱倆一人一半，你看怎么樣？”

    “不怎么樣！”

    “你還會吹薩克斯？”

    “我送給他的春節禮物，你覺得怎么樣？”鑒于顧垣只有彎管薩克斯，富小景在二手店里為他買了一根直管薩克斯。

    “不怎么樣，你就送給你那有錢的男朋友這個玩意兒，還是個二手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知道這個薩克斯管誰吹過嗎？而且這個年份也很有紀念意義。他就算不吹，掛在墻上也不錯?！?/br>
    “我不知道誰吹過，我就知道這里留了一堆不知道哪個人的口水?！泵窂陌锶〕鲆桓蹦R，“那個老頭子忘了拿走，便宜賣你怎么樣？送給他，他一定覺得你特別有品味?！?/br>
    富小景拎起墨鏡仔細打量，“這個標牌還在，賣給我多可惜?！彼炎约嚎镜男★灨裳b了一盒，“再見，祝你晚上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