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書迷正在閱讀:(BG)愛你是我最幸福的事、屠婦、可悲的天才(futa)、遇女不淑(NPH)、百科全書(NPH)、霸總的妖艷賤貨、(簡體版)雪落青竹、世界之王、快穿之七世情緣<唯美類,1vs1,劇情rou>、完美關系(兄妹,三角形愛情,雙性,兩男一女)
裴紹想起沈恪,再想起沈蘅,臉色便漸漸的變了。 他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道:“既如此,便聽從大哥安排吧?!?/br> 三天之后,沈啟和沈章接到了來自吏部的任命書,令兄弟二人前往東郡,協助郡守處置當地一干軍政事項。 沈啟再升一級,授從四品宣威將軍,沈章授從五品東郡吏房管事,以他們現下的年歲而言,這無疑是越級擢升了,但實際上,并沒有人因此而對他們心生歆羨。 原因無他,一來東郡位處于國境東南,與南唐接壤,向來多兵禍,近來又異動頻頻,二來則是東郡很窮,鳥不拉屎的那種窮,能把賦稅收出來,就算是謝天謝地了。 兩個前程大好的年輕人被派遣到這兒去,要說是沒什么黑幕,那誰都不會相信,沒過幾天,市井之間就有了傳言。 “——這是裴家怕兩個孩子將來得勢,會去報復他們呢!” “真是不要臉,當年那件事情,沈家不去找裴家算賬也就罷了,他們哪里來的臉面去報復沈家?” “那可是親生兒子啊,居然都下得了這種狠手,叫他們到那種地方去,不就給毀了嗎?” “這有什么奇怪的,裴六郎的娘當年連婆婆都敢毒死,裴六郎也是能殺自己發妻的人,這會兒再害死兩個兒子,有什么稀奇的!” “這一家人,真是……嘖嘖!” 這風聲一傳出去,裴家剛剛有所轉圜的聲望立馬下跌了至少五十個百分點,連建康勛貴們看他們的臉色,都有點不對了。 原因無他——虎毒不食子啊。 裴家能做出這種事,怎么叫人不覺得膽寒? 裴蘊跟裴紹被形形色色的眼光戳的臉色發燙,輿論所限,到底是挺不住了。 沈啟兄弟倆不愿見裴紹,他便在官署外等,見了去領文書出來的沈啟、沈章兄弟倆之后,輕咳一聲,板著臉近前道:“直到現在,你們還是冥頑不靈嗎?” 沈啟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道:“裴大人,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裴紹頂討厭他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老子,自己是兒子呢。 他皺起眉,道:“你們去東郡的任職,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 “裴大人?!鄙騿⒌驍嗔怂骸拔倚值芏饲巴鶘|郡,乃是受朝廷委派,與你有什么關系?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辦法,能改變這結果?” 官署外還有行人,遠遠瞧見這父子三人,便駐足觀望,聽沈啟如此言說,禁不住笑出聲來。 裴紹被他下了面子,臉上火辣辣的燙,鐵青著臉,道:“頑固不化!你可知那東郡是什么地方?真到了那兒,你們哭都來不及!” “都是為百姓做事,為天下謀福祉而已,去哪兒不是一樣?” 沈啟淡淡道:“我不想去,你不想去,大家都不想去,干脆把東郡送給南唐好了,還守著它做什么?” 裴紹面色為之一僵:“你!” “裴大人,那是我們的土地,是祖先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后世人唯有珍惜,哪有挑三揀四的道理?若按照你的說法,只管留在建康享清福便是,誰要管外邊兒是何光景?” 沈啟臉上顯露出幾分譏誚:“哦,我忘了,一直以來,你們裴家都是這么做的,難怪現下會這么想了?!?/br> 裴紹臉色愈發難看,周遭人卻是肅然起敬。 一直以來,官員們都以久居建康為榮,不愿前往地方,而那些偏遠窮苦之地,更是被視為阿鼻地獄,無人愿意涉足,若是被分派到那些地方去,更是叫苦連天,何曾有人說出過這么一番話?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既為官做吏,要想的便是兼濟天下,”沈章則平和道:“裴大人,你也是讀過圣賢書的,難道連這個道理也不懂?家國困窘,邊境不寧,我輩本該濟世救民,既如此,請自啟、章起!” 眾人聽得面露敬色,紛紛近前去向這兩個年輕人致意,官署內的三臺八座聽聞此事,也是面露欣然之色。 裴紹原本是想以東郡困苦來迫使兩個兒子低頭,不想反倒被人按倒在糞坑里,踩著他的后腦勺刷了一波聲望,當真又窘又羞,狠狠瞪了那兩人一眼,拂袖而去。 “他們既愿意去,那就去吧,”裴蘊聽聞此事,也是冷笑:“真到了東郡,可不是耍耍嘴皮子就行的!” …… 對于別人而言,東郡是阿鼻地獄,但對于沈啟和沈章而言,卻是最好的練手之地。 如若真的不想去,只管去沈家的門親故舊那兒走動,總不至于更改不了這政令,實在不行,遞一句話給臨平道長,他在皇帝那兒的面子可遠比裴蘊大,何必等著瞧裴家的臉色。 天下承平的時候不多了,他們要盡快組建起一支強悍的勢力來,也要盡快提升官位,如此一來,還有什么地方比東郡這樣又窮、又面臨南唐壓迫的邊境郡縣,更容易做出成績? 燕瑯聽聞此事,不過淡淡一笑,沈啟畢竟是做過皇帝,打過天下的人,要是連這點事都處置不好,那皇帝趁早別當了,回吳興來打魚吧。 沈恪知曉這兩個孫兒根底,自然不怵,吩咐人幫著提供物資,自己卻在吳興招兵買馬,進一步夯實基礎,以備來日。 東郡臨近南唐,原是邊防要地,只是因為朝廷不甚重視,軍費又屢有克扣,邊軍自然不堪一擊,作戰中屢屢敗退。 軍紀廢弛,南唐人不時過境劫掠,商隊等閑都不愿過去,如此一來,商業怎么可能發展的起來。 東郡的本地郡守上了年紀,原本就是到這兒來養老的,什么都懶得管,只等著年歲到了致仕了事,他是省了懶,只苦了東郡百姓。 沈啟到任之后,便開始重整軍紀,他年紀小,又是空降過來的,難免有人不服。 他也不心急,吃住都在軍中,與士卒同進退,東郡雖無大戰,卻也是紛擾不斷,作戰之時,他身先士卒,戰后更不會克扣士卒功勛,如此為之,便漸漸贏得人心。 東郡將領小部分是士族出身,到這兒來也只是為了混個功勛,饒是沒有功績,官職也是扶搖直上,其余大半將領卻是東郡人氏,為護持這方水土久居于此,因為朝中沒有門路,十幾年下來,仍舊在原位置上一動不動。 沈啟對他們之間的矛盾看得清清楚楚,卻也不動聲色,一邊以一己之力收服軍心,一邊對本地將領暗加拉攏,接連打退幾次南唐來襲之后,他聲望日高,隱隱有成為此處軍隊領頭人的態勢。 南唐來侵被打退之后,東郡民心為之一穩,郡守年老,不愿理事,沈章便以佐官之名主政,一邊以縣衙稅收為擔保,向祖父沈恪借貸,先將東郡廢弛的道路修好,招引商隊商鋪前來經營,又親自到鄉野田間去了解農事,勸課農桑。 東郡無南唐入侵之擾,百姓又有政策和技術上的指導,自然收成甚好,民生逐漸恢復,府庫中甚至有了結余。 到第二年,沈章主持修建河渠,飲江河水入東郡灌溉農田,借牛馬于農家,進一步發展生產,是年東郡大治。 正寧十年,南唐國主李昊駕崩,其子李晟繼位,當年九月,便舉兵北進,東郡正是南唐軍前進的第一站。 沈啟身為東郡官職最高的武官,臨危不懼,處變不驚,先以輕騎擊退南唐軍前鋒,為郡中百姓爭取了撤退時間,然后再率軍后退五十里,讓出東郡腹地,待南唐軍深入之后,方才聯合周遭郡縣合而圍之,一舉殲滅來犯之敵。 大齊承平已久,近年以來在戰場上屢屢失利,年年給歲幣,官方說的好聽點,管這叫屢敗屢戰,但誰都知道實際上就是屢戰屢敗,勉強蒙一層遮羞布而已。 東郡全殲來侵之敵的消息傳出,皇帝大為振奮,雖然覺得這都是自己在宮里燒香拜佛吃藥丸的功勞,但對于沈啟這個領軍之人,卻也不吝恩賜。 以一郡之兵盡退南唐來敵,這功勞著實不小,以此進沈啟為正四品忠武將軍,賜南安伯之爵;沈章輔佐運籌有功,進一級,以正五品官身,協助郡守治理東郡。 這一年,他們二十歲。 南唐北進只是一路,大齊之西的西秦,大齊以北的燕國,都對這片富庶的土地虎視眈眈,隨時想著咬一口rou下來。 接下來的幾年里,大齊處處著火,邊境不穩,偏又遇上天災,連年不曾降水,朝廷派人前去賑濟救災,糧食卻被欽差與當地官員倒賣,災情由此愈發嚴峻,流民四起。 這樣的危局于其余人而言或許是劫難,但與沈啟沈章而言,卻一大機遇,無可畏懼,朝廷的調令下來,兄弟二人各奔東西,沈啟自去西境抵御西秦,沈章則被派遣至北方處置流民,清查救災糧食被貪墨一案。 沈啟毫不畏懼,率領一眾親衛抵達西境之后,便先往軍營去撫慰傷病軍士,然后便召集眾將,嚴明軍法,次日更是親自披掛上陣,一舉止住邊軍頹勢。 監軍江明源縱容麾下將領殺良冒功,侵吞其余士卒軍功,事發之后,又以自己出身頂級門閥,蔑視于人,言必稱家中祖輩幾人為相,幾人為尚書,沈啟斬之,以正軍法。 流民之事,在于百姓無以為生,大半人附從作亂,并非有謀反之意,只是為了吃一口飽飯。 沈章用計使其內部分化,殺積屯糧草,惡意抬價之豪強,開倉放糧,民心為之一穩,旋即又清查倒賣賑災糧草一案,揪出幕后之人后,將其腰斬于市,以平民憤。 混亂的局勢給了他們無限挑戰,也給了他們乘勢而起的機遇,沈啟以功封安國侯,沈章同樣進為四品正議大夫,這一年,他們二十四歲。 功勛的獲得也伴隨著困境和危險,為了掃清障礙,他們跟建康的頂級門閥站在了對立面,曾經的盟友承恩侯府在沈章清查貪污糧草一案時折了自家兒郎,皇太子也失了幾個得力心腹,從前的親密摯友,瞬間反目成仇。 沈啟錦衣玉帶,闊步走入太極殿時,遠遠遇見承恩侯,便見他面色冰冷,瞥了他一眼,冷笑著離去。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 誰還在意他呢。 沈啟也笑了,撫著手指上的扳指,舉步進了內殿。 皇帝看起來更加老邁了,精氣神兒倒是還好,沈啟聽手下幕僚提過,皇帝這兩年就跟瘋了一樣的執迷于長生,甚至叫人搜羅了童女近千人,以她們未逢天葵前的血液煉丹,以求萬壽無疆,不老不死,只是效果究竟如何,便未可知了。 沈家的崛起自然引起了皇帝的憂慮,即便他不憂慮,皇后和皇太子也會叫他憂慮的,畢竟,沈啟和沈章太年輕了。 他們還有很多前進的機會,未來還有無限可能,二十四歲便朱紫加身,以后封無可封了,又該如何? 皇帝被這話撩動的起了殺機,只是這時候大齊已經糜爛到根子里了,真殺了沈啟,誰來幫他戍守邊疆?把皇太子派過去嗎? 他有些犯難,這事兒便暫時給停住了,回去吃一顆金丹,皺著眉開始打坐念經,又或者是畫些誰都看不懂的符號。 新安三年,東南流民起事作亂,聲勢之大此前未有,三日之間,朝廷失去了東南六郡的控制權。 這消息已經夠壞了,但更壞的還在后邊,西秦偷偷派遣人去串聯異姓王涼王,許以重利,希望他能反水,為西秦引路,東攻大齊。 涼王嘴上答應了,收了好處之后卻立時變色,令人備天子旌旗,自行稱帝。 西秦見他言而無信,自然銜恨異常,但大齊這邊兒腹背受敵,也好不到哪兒去。 ——幾方戰場可都在大齊境內,真要是打爛了,最后收拾爛攤子的不還是自己? 皇帝慌得要死,也怕的要死,然后就丟下一攤子事兒,滿心虔誠的到后殿去為大齊將領士卒們祈福去了。 皇太子攬了權,卻也無計可施,在自己人里調兵遣將,卻見眾臣紛紛退避,或是言說年老,或是言說無能,竟無一人敢主動進軍。 皇太子臉色青白不定良久,終于還是咬牙道:“去請安國侯前來共商國是!” 沈啟領命而發,卻不急著料理涼王,先去平定東南,穩定大齊腹地之后,方才領軍西進,入逼涼州。 不出一月,逆黨乞降,偽帝涼王殺死妻妾兒女之后,在府邸中絕望自裁。 此事終了,沈啟卻不曾返回建康,而是前往吳興,拜見祖父母親之后,便在此地停駐不前。 與此同時,沈啟的心腹聯合多地州郡長官,請封安國侯為王。 皇帝看著那個年輕人從裴家子變成沈家子,也看著他一步步走到這位置,說是心里不慌,那是騙人的,但若是將他除去,又恐萬一事泄,鬧將起來,反倒不美。 他怕,皇太子只會更怕,畢竟皇帝年老,沒幾年可以活了,但他還很年輕,還要面對沈啟很久。 “封王一事,倒也不是不能應允,只是在這之前,或許可以給他套根韁繩,”皇太子道:“沈啟此時尚未娶妻,父皇何不令其尚主,屆時咱們便是一家,既給了他尊榮,又可使沈家繼承者的身上流有天家血脈,豈不一舉兩得?” 皇帝思量再三,召了親近臣子前來,眾人也都頷首贊同。 故而當燕瑯與沈啟、沈章一道抵達建康的當天,便見到了那位盛氣凌人的華陽公主。 只論容貌,她是很美的,簪珥華麗,裙裾曳地,面容鮮活而嬌艷,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通身都是清新的朝露氣息,只是下巴微微抬著,看起來有些倨傲。 “你便是沈啟?”華陽公主雙眉一挑,如此詢問。 沈啟斜她一眼,卻沒說什么,只微微躬身,向燕瑯道:“母親住的地方是我親自布置的,您再去看看,若有不中意的的,我再叫人改?!?/br> 燕瑯輕輕打著團扇,含笑應了一聲,卻見華陽公主的目光掃了過來,上下打量她一眼,有些輕鄙的道:“聽說,沈夫人在吳興蓄養了好些男寵?你可別把這樣的yin/穢風氣帶到建康來?!?/br> 燕瑯神態自若,沈啟與沈章卻同時皺起眉來。 “送母親去歇息吧?!鄙騿⑾虻艿苓@么說了一句,這才轉向華陽公主,臉上帶笑,慢慢走到了她近前去。 他生的英俊,寬肩窄腰,軒眉俊目,華陽公主見他迫近,臉頰慢慢的燙了,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帕子,羞澀的哼道:“從前怎么樣我不管,日后我嫁進沈家,可不能有這些糟污事。沈家本來就被裴江高柳這樣的門第輕看,你母親再這樣,不是更叫人……” 沈啟抬手給了她一個耳光,“啪”的一聲脆響,也把她接下來的話給打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