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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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遠還沉浸在與年輕友人聊天的新鮮中,愣了一下才回:“……忘了?!?/br> 顧懷哽噎:“你也不用這么理直氣壯吧?!?/br> “我生病了,沒看手機?!辩娺h又說了一句,算是解釋。上課鈴很快響起,顧懷只能壓下想聊天的心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一節 課不是主科,班上倒了一大片,老師恍若未見,表情鎮定地繼續講著課。鐘遠坐在后排,感受了一下高中課堂的氛圍,沒一會兒便覺得無聊,干脆自己翻著課本。 下課鈴響,鐘遠一把合上書,不緊不慢站起來朝教室外走去。顧懷看見他的樣子,心中一動,下意識跟了上去。 “你去哪里?”顧懷追上他。 鐘遠似笑非笑:“管那么多?” 顧懷:“……” 總之他還是厚著臉皮跟著鐘遠下樓,而后徑直朝對面的教學樓走去。 這下顧懷什么都明白了。 他就說哪有人生病著還想來上課,不過是因為學校里有想見的人罷了。 這次鐘遠運氣不錯,在樓下就遇到了匆匆跑出來的溫眠。 兩人一個照面,都愣在原地。 鐘遠凝視著溫眠,目光帶著許多復雜的情緒,又仿佛透過那些漫長的歲月,最終直達她的青春。這一瞬間,他仿佛被定在原地,不敢動,不敢說話,就怕眼前是場夢,稍有動作便會驚擾自己的愛人。 溫眠卻直接沖了過來,不客氣問:“你病好了嗎?” 鐘遠下意識回答:“沒有?!?/br> 溫眠語氣稍急:“那你怎么不再醫院休養,干嘛到處亂跑?” 她語氣中的熟稔與嬌嗔太過自然,讓鐘遠持續懵逼,仿佛誤入一個錯的世界。 溫眠話音剛落,一旁的顧懷最快直接道:“來看你?!?/br> “……” 溫眠rou眼可見地害羞了一下,鐘遠好不容易緩過來,見著她臉上的表情,再次陷入怔忪與懷疑中。他一句話未說,溫眠倒是跟顧懷聊了幾句,鐘遠第二次回過神來,就見溫眠眉毛微揚,定定看著他:“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消息?” “……”鐘遠再次懵逼。 打電話?什么時候的事情? 他覺得生病時的腦子有點不夠用,每一句話他都聽了,但是每一句都聽不懂。 好在溫眠也沒打算跟他這個病人計較,三人在這路上聊了好一會兒,最后溫眠和顧懷達成協議,一致把鐘遠送出校門,看著他乖乖打車回醫院。 鐘遠仿佛踩著云,漂浮地回到了醫院。很快被醫生抓著去打針,冰涼的液體順著針管流進血液里,連帶著整只手的溫度都冰冷下來。 不過是一場高燒,他腦中的溫度卻怎么都降不下來。 迷糊中鐘遠感受到手機在震動,他拿起來一看,見著小草莓三字下意識掛掉。下一秒小草莓又出現在手機屏幕上,鐘遠在這輕微的震動聲中突然升起一點荒謬的設想,而后他緩慢點了接通。 熟悉的聲音很快傳了過來:“你不是說好要接我的電話嗎?!” “……”世界玄幻,他鐘遠竟然還有掛溫眠電話這一天。 真是她???!鐘遠伸手撥弄自己的短發,心中激蕩久久不能平靜。 這一早上就跟活在夢里一般。 他夢游般回答完溫眠的問題,聽到她那頭響起的鈴聲,便結束了這通電話。 他放下手機,規矩躺在床上,開始發呆。、 小草莓是溫眠?每天跟他打電話、發消息的人是溫眠?是他日思夜想一輩子的溫眠嗎? 三連問讓鐘遠終于從虛無縹緲中清醒過來,又忍不住問自己,他這輩子膽子這么大的嗎?可是究竟發生了什么?鐘遠敲敲自己的腦袋,這么都想不出來。 來查房的護士一見到病人拼命捶著自己的腦袋,趕緊出聲阻止:“哎,別捶腦袋。頭疼是嗎?” 鐘遠點頭:“有點,還暈,感覺跟失憶了一樣?!?/br> 護士:“……”沉默兩秒,護士換上了哄小孩的耐心語氣安慰:“不慌啊,躺下來休息,等退燒了就好了?!?/br> “……”這次換鐘遠無奈了,干脆閉嘴不說話了。 護士很快離開,鐘遠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中做了一個夢。 他仿佛觸及到那些遺忘的記憶。 少年鐘遠,四中校霸,威名遠揚。 少女溫眠,走投無路,上門求助。 橫批:正好錯過 陰差陽錯,英雄救美,英姿震四方。 理所當然,美人感激,欲以身相許。 橫批:天作之合 呸! 少年直接把人拒絕了! 鐘遠硬生生被氣醒了!他看著自己不停地把溫眠推開,心痛得不行,恨不得上前暴揍他一頓,之后再代替他,給溫眠一個擁抱。 溫眠追他,這可是他上輩子沒有的待遇。 上輩子有多辛酸,這輩子就有多傻逼。 鐘遠心中還沉浸在夢中的情緒,余光中突然出現一道身影,是夢中牽引他心弦的那道身影,正站在他的床邊喝水。鐘遠以為自己還在夢中,迷迷糊糊拉住那道身影,輕聲呢喃:“老婆……” “噗……”溫眠正喝水,突然受到驚嚇噴了鐘遠一臉水。 咳咳咳! 第42章 “老婆……” 溫眠嘴里的水一下噴了出來, 滿臉受到驚嚇的表情。 這一聲老婆,從語調、重音和節奏各方面來說,都跟上輩子的一模一樣。那時候鐘遠就喜歡半夢半醒拉著她喊老婆, 普通的兩個字在他嘴里卻變成了撩人的鉤子, 低啞的嗓音, 微揚的尾音,附上七分的笑意, 將一個冷漠男人的柔軟淋漓盡致展現。 那是鐘遠只會在溫眠面前展示的溫柔, 帶著點孩子氣的撒嬌。 溫眠一直沒說自己很喜歡鐘遠這樣喊她, 光是聽著這兩個字, 她就覺得自己是他放在心上的寶寶。她雖然沒說, 但后來被鐘遠察覺,他便擅作主張增加了喊老婆的頻率。 成熟中帶著孩子氣, 溫柔中帶著清冷,這是年少時的鐘遠所不具備的層次感。 溫眠直接呆立在原地。 鐘遠處于迷糊中,這天降甘露直接讓他清醒了。 他不但清醒了,還回想起了剛剛所有的一切, 包括他的夢,他說的話。 那一切不過是下意識的動作,他對溫眠太不設防了,只要看著她的身影, 他便升不起警戒之心,恨不得一下對她袒露所有的柔軟。 腦海里亂糟糟的,鐘遠故作鎮定地坐了起來, 順便抹了抹臉。 老婆噴的水,真是讓人如墜冰窟,一個激靈就醒了。 病房安靜著,鐘遠隱隱能聽到走廊上傳來的走動聲,卻聽不到溫眠發出的聲音。他偷看了溫眠一眼,發現她整個人不自覺顫抖著,雙手都握著拳,拼命克制的姿態。 他一下抬頭,看到溫眠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像是觀察他的表情,又像是一點點描繪熟悉他的五官與輪廓。她并沒有露出失態的表情,可眼中分明泛起了水光。 一切不言而喻。 鐘遠在這刻就什么都明白了,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過去,伸手要去碰溫眠:“老婆……” 不等他說完,溫眠一下后退了一步。 鐘遠的手直接撈了空。 他又喊了一句:“眠眠?!?/br> 很輕很溫柔的一句,溫眠差點沒繃住自己的眼淚。 語氣、神態和眼睛都騙不了人。 “我……”只說一句話,溫眠便哽咽了,她緩了緩,努力平靜:“我要求證一下?!?/br> “好?!彼屗鍪裁炊伎梢?。 安靜片刻,溫眠開口:“天王蓋地虎?!?/br> “……?” 鐘遠的眼中出現迷茫的情緒,能讓一個成熟穩重的大佬露出這般神色,也只有溫眠能做到了。鐘遠沉吟片刻,艱難答題:“我是華知遠?!?/br> “……” “我得解釋一句?!辩娺h揉揉眉心,頭痛,但還要解釋,“你那一句我知道,但下一句是什么我真忘了?!?/br> 溫眠嘴角有笑意出現,很淺的一下,很快又被她壓住。 她心里清楚,這個時候哪有什么華知遠,他都還沒回華家。只是這事對她來說太重要了,她不得不反復確認。 于是她又說:“塔吉河畔,賣身葬父?!?/br> “……”還有???鐘遠撓撓頭,順著溫眠的意愿湊了個四字格:“可憐小伙,身價五十,一見鐘情,以身相許,前世今生,再續前緣?!?/br> 他無奈攤手:“這樣可以嗎?我是理科生,真不會這些……” 還沒說完,眼前的人再也繃不住,直接哭了出來。眼淚順著臉頰大顆大顆落下,她委屈得像是個孩子,站在他面前拼命哭著。她哭得壓抑,克制著不發出聲音。鐘遠心痛無比,站起來輕輕攬住她。 “不哭不哭……”他語氣輕而溫柔,眼中竟也有些濕意。 溫眠回抱住鐘遠,終于放肆地哭了出來。 若是有人寵愛,才不會無聲壓抑著哭,在這個熟悉的懷抱里,溫眠終于找到屬于自己的安心。 在鐘遠面前,她不用做個懂事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