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很快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余延伸手輕輕揉了揉楊綿綿的頭頂。

    輕輕說了聲：“乖?！北憧觳阶吡顺鋈?。

    楊綿綿又看了看餐桌上的只吃了一小半的飯菜，又看了看那已經跟上其他人快步離開的背影，眼里莫名的有些酸澀。

    這和她以為的美好午餐有些差別，憋了一肚子的話，一句都沒來得及說就又分開了。但是并不是埋怨，而是心疼。

    余延只是一個法醫尚且如此，可以想象這些可愛的刑警們平時日有多少機會能好好的吃上一口溫熱的飯菜？

    楊綿綿嘆了口一口氣，將餐盤里的剩菜剩飯倒進指定的垃圾桶，然后吧餐盤習放道了流理臺上。正好遇上做清潔的食堂大嬸在收碗筷。

    食堂大嬸對楊綿綿慈愛的笑了笑，有些心疼道：“娃子莫生氣哈，做他們這行的就是這樣，你要多擔待，我家那口子原來也是刑警隊的?！?/br>
    楊綿綿幫著她一起收拾，聞言隨口接了一句：“那你先生他先現在是退休了嗎？”

    食堂大神一邊擦著桌子的動作一頓：“他殉職了……”

    *****

    走出食堂的時候，門口警車已經開出去了大半，楊綿綿看了看正氣浩然的刑警大隊，轉身走出了大門。

    順著刑警大隊門前的主干道往前面走，是一個綠地公園，今天天氣好，有一對新人在公園里拍攝結婚照。

    穿著潔白婚紗的姑娘在愛人懷里笑得肆意張揚，臉上的笑容似乎比這陽光還要燦爛。只是新郞的鏡頭感實在有些差勁，攝影師一直在旁邊提醒：“新郞麻煩你笑一下，不要那么嚴肅，你現在不是在做思想檢討，對，對，笑一下，看鏡頭?！?/br>
    這一瞬間，楊綿綿忽然想到了余延，如果換成了他攝影師是不是也會氣得跳腳呢？

    再往前走十多分鐘的路程就是皇權辦事處，左右無事，楊綿綿便按下了負4樓的電梯。

    看到楊綿綿，賈小姐很是驚訝。

    “楊小姐你怎么來了?！?/br>
    “正好路過，請你去吃飯，去不去？”楊綿綿蹦到前臺的桌子上坐下，咧了咧嘴，這地府也太摳門了吧，她上次拍的巴掌印都還在呢，這么久也不換一張，顯得地府多窮一樣，這也太丟面了吧。

    賈小姐愣了愣：“你沒開玩笑吧？”

    楊綿綿挑眉：“你說呢?！?/br>
    下一秒便見賈小姐忽然癟了下去，最后成了一張等人高的牛皮紙。

    賈小姐的陰魂從牛皮紙上飄了出來，攏了攏耳邊的卷發，看著攤在地上的牛皮紙道：“麻煩幫我的皮子收一下?！闭f完頓了一下：“小心一點，上次我可是請畫師修復了好久才修復好的?！?/br>
    “放心吧，這牛皮紙可比你那個時代用的宣紙結實多了?！睏罹d綿一邊說著，一邊拾起紙人，卷吧卷吧塞進了前臺柜的抽屜里。

    賈小姐心疼的抽了抽嘴角：“我要吃火鍋?！?/br>
    不能反抗惡霸，唯有化悲痛為食欲以慰藉受傷的心靈。

    楊綿綿輕笑：“沒問題?！?/br>
    然后隔壁商場的火鍋店服務員便迎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一個人吃火鍋，而且還要了兩副碗筷。

    看著楊綿綿將不同的食材一樣一樣的下到中間那口漂滿了紅辣椒行的盆里，賈小姐露出了興味的表情。

    原來這就是同事提到過的火鍋，她死的那會兒可沒有這個東西，看起來還挺新鮮的。

    隨著鍋里的溫度慢慢上升，濃郁的麻辣鮮香飄散開來。

    賈小姐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氣……

    “你等等?！睏罹d綿打斷她，用公筷夾了一快剛涮好的毛肚放在她面前的餐盤里，“你吃你前面的就好了，別對著鍋里吸氣，不然我這火鍋就沒法吃了?！?/br>
    賈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著面前的牛rou輕吸了一口氣，便見那原本熱氣騰騰的牛rou忽然沒了沒了熱煙，一點香味都聞不到了。

    “對了，問你個事兒，你知道還有什么辦法可以兼職賺積分嗎？”

    賈小姐疑惑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你的積分已經長得夠快了?！?/br>
    一直在金滿路app榜首掛著呢。

    “我想快點賺夠幾分轉職啊。做司機生活作息不太規律?！睏罹d綿扭過頭，他們坐的地方靠窗邊，對面就是一家婚紗攝影店。

    楊綿綿的目光落在櫥窗外掛著的模特婚紗照特寫，眼角格外輕柔：“等我轉職了，我就去求婚?！?/br>
    “咳咳……咳咳咳……”這話一出，賈小姐頓時被驚得猛咳，楊綿綿的大膽顯然把這位民國淑媛嚇了一大跳，好一會兒才回復過來，她想了片刻道：“還真有這么一個地方?！?/br>
    “我聽說最近蒼北縣出了一個鬼城，但是年底了，鬼差們任務也挺重的，大家都忙的焦頭爛額，目前地府管不到那邊去，你要想去賺積分，可以去那試試?！?/br>
    第117章

    “這個rou很好吃, 再給我盛一點?！辟Z小姐眼巴巴的看著火鍋里，末了又忍不住提醒道：“但是那個地方對普通人來說太危險了，而且上次那個叫徐招娣的女鬼已經回了地府，地府應該有給你發積分獎勵吧?！?/br>
    楊綿綿翻了個白眼，說起徐招娣她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2積分?！闭f完, 她手腕一轉，一口吞了本來是替賈小姐涮的牛rou。

    賈小姐眼睜睜的看著煮熟的牛rou飛了，尷尬的笑了笑：“這個獎勵積分都是根據惡鬼的危險程度和人間滯留時間來算的。徐招娣那樣的, 能給兩積分也不錯了?！?/br>
    說到徐招娣, 賈小姐忍不住一陣唏噓：“徐招娣這姑娘也是個可憐人, 判官大人那里有她的生平，據說她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兩個jiejie, 下面一個弟弟, 父母重男輕女的厲害。她這性子又綿軟, 一點主見都沒有, 在家就是個受氣包, 外出打工這么多年掙的錢也全部都寄回家里幫著供養弟弟了，到死都沒過過一天好日子?！?/br>
    賈小姐嘆了口氣，“好不容易輪回做了人，也太不知道珍惜機會了，下一次, 還指不定是走那條道呢?！?/br>
    楊綿綿聞言聳了聳肩。

    在葉斌那件事里, 徐招娣的戲份可不少, 這種人，活著的時候不想好好的活，連死了也是個沒主見的鬼。

    像一個提線木偶，永遠活在別人手中，乍一看上去是可悲，可是往深了想，這種人其實挺可怕的。

    只要一句“我是被逼的”，為惡為害便可心安理得。

    *****

    吃飽喝足，楊綿綿喊服務員買單，她們一人一鬼吃了不到一百，這家店還挺劃算的。

    結賬的時候，前臺的服務員一臉同情：“小姐，人死不能復生，都會過去的，如果實在有什么傷心事不要憋著，實在是過不去可以去看看醫生做下心理輔導，這樣就會舒服很多的?！?/br>
    楊綿綿愣了愣，反應過來對方是誤會了，她笑了笑，“謝謝你的好意，我會注意的?！?/br>
    和賈小姐分開后，楊綿綿拿出手機查了下“蒼北縣”的信息。

    蒼北縣是隔壁省下面的一個小縣城，網上關于這個蒼北縣的信息不是太多，唯一筆墨比較多就是講的三十多年前的一場大地震，蒼北縣也是在震感帶里，受到了一些波及，不過并沒有人員傷亡，所以新聞上也就是順口提了一下，很快就沒人關注了。

    而且那個時候網絡還不似現在這般普及，許多消息都很片面很簡單，只有寥寥的只字片語，根本就沒有太多可以參考的東西。

    然而隨著互聯網的時代的蓬勃發展，到了現如今，這個小縣城依舊如此默默無聞就，就說明這個蒼北縣真的很小很偏僻了。不過越是這種不被人關注的地方似乎就越招鬼的喜歡，現在對那個地方什么都不清楚，若是貿然前去指不定會遇到什么危險。

    想了想，楊綿綿在貼吧里搜了搜，結果還在很讓她給搜到了一個蒼北縣同城群。

    最新的一個帖子是三天前一個叫備忘錄的人發的，是一個旅游發起貼，里面附了一張雪景圖，冬日的蒼北小鎮銀裝素裹，美不勝收。雪景圖的最下面留了一個群號。

    楊綿綿打開□□搜索了群號，等了兩分鐘左右，就有管理員同意了她的申請。

    進入群里一看，這個群加上她一共才九個人，管理員只有一個，就是群主，群昵稱和帖子發起人的昵稱一樣，都是叫備忘錄。

    進入群之后，群里正在聊天，你一言我一語還挺熱鬧。

    楊綿綿看了一會兒他們的聊天，基本了解了情況，這群里的人差不多都是看了那個帖子加進來的人。

    來自蒼北縣的本地人只有三個，群主備忘錄是一個，另外兩個一個叫往事隨風，一個叫小幸運，其他人都是沖著帖子里的雪景圖去的，大家相互之間都不認識。

    群公告里寫著本月19號約游去蒼北縣看雪景，愿意去的私聊群主統計。今天才十六號，時間還早，楊綿綿到沒急著報名，隨意在群里冒了個泡混了個眼熟防止被踢，便退出了□□沒再去關注了。

    這兩天因為葉斌這事，她已經連著兩天沒睡好了，黑眼圈都要出來了。

    坐上了公交車，車門一關瞬間隔絕了外面的冷風，楊綿綿找了個靠窗的作為坐下，正想把手機收進包里，卻不小心滑到了剛才看到的那個帖子上。

    偏僻的鄉村小鎮，在白雪的覆蓋下，美的像是童話故事里的插畫。

    金色的冬日暖陽透過車窗懶懶的灑在肩頭，楊綿綿腦袋抵著窗戶，看著這張照片，眼皮漸漸耷拉了下來。

    楊綿綿做了一個夢。夢里，她來到了一個大雪皚皚的小鎮上，鎮上家家戶戶大門緊閉，路上一個人行人也沒有，小鎮的路面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白雪，腳踩在上面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楊綿綿回頭看了看，這條路上似乎只有她一個人的腳印，這地方空曠的沒有一絲生氣，就似一座鬼城，就在她茫然四顧的時候，鎮子盡頭走來了一個人。

    玄色的長袍堪堪拖地，行走間拖起了一地雪沫子。來人杏眸紅唇，鵝蛋臉，皮膚很白，額間還點著一點紅朱砂，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一時竟看不出她的年齡。

    楊綿綿看著對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然后朝她伸出了手腕。

    女人的的手很白，卻很干枯，就如同一個□□十歲的老嫗的手，只剩褶皺的皮包裹著枯瘦的骨頭。

    “走，跟我走……”這聲音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來，楊綿綿抬頭看著女人，有些不確定剛才那個聲音是不是她說的，就在她想細看的時候，眼前忽然吹來一陣雪沫子，模糊了女人的表情，那一瞬間，楊綿綿似乎看到了女人勾了勾嘴唇。

    似乎是想對她笑。

    “跟我走……”

    那個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楊綿綿有些惱了，伸手想揮開面前的雪沫子，卻似乎不小心觸到了女人伸出的手指，冰一樣的觸感。

    “咚！”腦袋一疼，楊綿綿忽然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公交車再次壓過一個防震帶，又再次穩穩的往前開去。

    楊綿綿眨了眨眼睛，漸漸從迷糊的狀態清醒了過來，她伸手搓了搓指尖，剛才在夢中的觸感那樣真實，那冰冷的溫度似乎現在都還停留在指尖。

    頓了頓，楊綿綿掏出了脖子上掛的那塊石頭，掂在手指間才驚覺這石頭一直在發熱。

    剛才那個夢，它也感覺到了。

    楊綿綿慢慢的收緊手指，將這塊石頭牢牢的握在掌心，石頭上炙熱的溫度很快驅散了指尖的寒意。

    剛才在夢中醒來的前一刻，那個女人似乎想拉住她，如果她沒有在那個時候醒過來，不知道后面還會發生什么？

    公交車晃晃悠悠開到了小區門口，楊綿綿下了車，心思卻不由的在那個夢里的女人身上打轉。

    夢中的所見的人應該都是源于生活所見，但是她敢保證，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女人，可是那個人給她的感覺竟然有些熟悉。楊綿綿這時不由的有些后悔自己不是學畫的，不然就能把女人的樣子畫出來，說不定還能找趙英雄他們幫忙找找呢。

    點開□□，群里還在熱情的討論著，不過話題明顯已經跑偏了，從一個約游群變成了爆照吹捧群。楊綿綿隨意翻了一下，看到了備忘錄發的照片，是個一臉燦爛笑容的年輕小伙子，眼神很干凈。

    隨后，楊綿綿點開了備忘錄的□□。

    mm：請問一下帖子里的雪景照片是你自己拍的嗎？

    備忘錄正在群里聊天，很快回復了消息，原來照片是認識的一個驢友發給他的。

    從他的話里楊綿綿得知備忘錄是個大四學生，明年就要開始實習，他那個驢友朋友告訴過他，冬天的蒼北縣最是好看，所以他想趁著現在去旅游一次。

    備忘錄：怎么樣？mm要來嗎？已經有六個人要來了，加上你就7個了。

    楊綿綿想了想，回了一個好字。

    很快，她看到備忘錄似乎在群里說了還有一個女孩子來，接著群里又是一陣要求爆照的呼吁，楊綿綿沒理他們，將手機鎖屏放進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