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眾鬼連連應諾,身影慢慢消失。 ***** 余延開著車來到北歐小區,今天是母親的祭日,昨天已經和那人約好回小區吃午飯。 小區的門衛看到他的車開過來,驚訝道:“哎呦,真是難得,你這都又大半年沒有回來了吧?!?/br> 余延雖然一年來這邊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是這門衛卻還是沒有忘記他。 實在是因為這人生的是太好看了,那眼睛鼻子就像畫出來的一樣,比好多明星還長得好看,他剛來上班那會還以為是那個明星呢,后來聽其他的同事說了才知道,原來對方是a區1605住戶那個余教授的兒子。 不過這兩父子不太像,估摸著這孩子長得隨他媽。 門衛一邊想著,一邊升起了欄桿。 余延沖對方點了點頭,將車開進了小區。 走到家門口,門并沒有關嚴實,余延拉開房門走了進去??蛷d里干凈整潔,沒有人,只有廚房里傳來炒菜的輕響。 或許是因為聽到了關門的聲音,燒菜的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后又繼續響了起來。 余延沒做聲,將公文包放到了旁邊的玄關上,然后從玄關的柜子里抽出三支香點上。 裊裊的輕煙中,他抬眸看著擺在玄關處的那張遺相,目光慢慢沉靜下來。 照片里是個年輕的女人,嘴角微微上揚,眼神溫柔如水,漆黑的長發柔順的披在肩頭,溫婉知性。 這是他的母親。 第99章 余延的長相隨外婆, 除了那一雙淺棕色的眸子, 五官和母親沒有太多相似之處。 今天是母親的忌日,也是他的生日。 余延將三炷香插在遺像前的香灰爐子里,正好廚房的門打開, 余弘文手里端著菜走出來, 看到余延在給他母親上香, 一句話也沒說,冷著臉將菜擺上了餐桌。 余延插好香喊了一聲爸,余弘文冷冷的嗯了一聲,態度冷淡。 余延也不以為意,徑自去了洗手間洗手。 他父親恨他, 從他懂事起他就知道。 他是母親死后一個小時才被剖出來的, 據說他這種被稱為鬼子, 生而不詳。 在醫學上, 這叫奇跡;但是在父親這里, 卻是噩夢。 如果沒有他, 母親就不會因為得了妊娠期綜合癥, 在即將生產的當天突然離世。 他一出生就沒了母親, 而父親也失去了妻子。 余延看著鏡子里那雙和母親幾乎一摸一樣的眼睛,如果沒有這雙眼睛,他應該會被放逐得更徹底。 這里沒有他的擦手巾, 余延甩掉手上的水漬來到餐廳, 桌上一共四個菜, 麻辣雞翅, 麻婆豆腐,干煸香辣小魚,還有酸菜魚。 都是口味偏重的川菜。 余弘文正在擺放碗筷,兩個人,三副碗筷。他始終冷著臉,見余延坐下,也沒做聲。 餐廳里只有碗筷碰撞的輕響,安靜到有些冰冷,絲毫沒有父子相聚時的溫情。 “吃飯吧?!睌[放好碗筷,余弘文才淡淡說了一句。 他小心的夾了塊酸菜魚放到了身邊的空碗里,目光落在空蕩蕩的椅子上,冷凝的表情柔和了許多:“阮阮,今天又是你的生日,我給你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酸菜魚,你嘗嘗?!?/br> 余延坐在對面,對此見怪不怪。 這一幕他已經見了二十八年了,已經成了習慣。 以前他還有些不能理解,可是現在好像有些懂了。 因為太愛,所以放不下。 余弘文給愛妻的碗里放了一塊魚rou后,自己也夾了一塊放進了碗里,但是他的口味和余延是一樣的,比較清淡。太久沒有吃辣,一下適應不了,被那沖鼻的辣味嗆了好幾下。 余延放下筷子,起身給他到了一杯溫水。 “不能吃辣,就少吃?!庇嘌拥奶嵝训?。 余弘文抬眸,看著鏡片后那雙和妻子極為相似的眼睛,一時有些愣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接過水連著喝了幾大口喉嚨這才舒服了些,不過因為剛才的咳嗽,臉上的嚴肅冷凝到是淡了一些。 氣氛稍微緩和了一點。 距離上一次一起吃飯還是去年除夕的時候,時間一晃,又已經快到年關,余弘文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兒子。 家人和睦,是妻子生前最大的希望,今天是她的忌日,也許,她會回來看看吧? 今天過后余延也二十八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次見面對方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二十八了,對未來有什么安排嗎?”兩人安靜的吃著飯,余弘文突然問道。 余延愣了一下,以前他爸從來不會主動找他說這些。他知道,對方會叫他回來,只是做給他母親看的假象。 哪怕對方恐怕根本看不見。 這還是第一次,在吃飯的時候,對方居然會關心他的生活。 但是他早已經過了受寵若驚的年紀。 余延放下筷子,細細想了下,回答道:“接下來可能會結婚生子吧?!?/br> 這下輪到余弘文驚訝了,連筷子掉在了地上也沒察覺到。 雖然不喜,但是對方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對他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他以為對方的規劃重心會是在工作上。 在他看來,余延在錦城這么個二線城市的刑警大隊里做一名普通的法醫,是浪費了。 余延大學時期的導師是他的朋友,跟他提過很多次,想推薦他去京市的法醫鑒定中心任職。 更何況,就這么冷情冷性的一個人,怎么會有女孩子喜歡? 他甚至從沒想過余延會喜歡上一個女孩兒,然后結婚生子,組成家庭。 “有喜歡的人了?”余弘文不確定的問道。 余延淡淡點頭,腦海中浮現出楊綿綿那張蕩著酒窩的臉頰,他忍不住輕揚了下嘴角。 余弘文看到兒子這個表情如遭雷擊。 太像了! 他這是第一次見到余延這么柔和的表情,那神態居然和死去的妻子一模一樣。 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酸澀,余弘文彎腰撿起地上的筷子又去廚房拿了一副新的,出來時,神情早已恢復如初,他重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是個什么樣的女孩兒?有時間就開回來給你mama看看?!?/br> 不是說的帶回來給我看看,而是給已經過世的mama看看,這個要求若是放在普通家庭,恐怕會覺得有些詭異。 可是余家父子似乎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對于余弘文來說,就算妻子已經過世多年,也依舊是他心里摯愛的人,妻子拼命生下的孩子有喜歡的姑娘了,當然要帶回來給妻子看看。 而對于余延來講,帶楊綿綿來見見母親,是真的見一見。 想到這兒,余延的眉眼越發輕柔:“她很好,很可愛,媽會喜歡她的?!?/br> 說到妻子,余弘文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氣息頓時減輕了不少。說到可愛的姑娘,余弘文一下想起了這兩天見到的那個搞封建迷信的姑娘。 剛才他回來時,隔壁已經沒動靜了,也不知道那邊是什么情況,想到這兒,余弘文眉頭微擰道:“你媽書香門第出身,你要帶回來的姑娘也不要差太多,品行最重要,不能只看長相,道德敗壞的女孩子你媽不會喜歡?!?/br> 這幾乎是這么多年來余弘文對余延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綿綿可是得到過群眾贈送錦旗的好市民。又是錦城法學院全a畢業的高材生,論德,輪才都是非常出色的。 余延再次點頭應了一聲。 因為這一番還算融洽的談話,這次午飯吃的比平時久了十多分鐘,余延吃完飯幫忙收拾了碗筷就離開了,下次來,恐怕又是除夕了。 余延走后,余弘文慢慢踱到了妻子的遺像前,妻子還是那么年輕漂亮,她的容顏永遠的定格在了二十六歲那一年,永遠也不能陪他相守白頭了。 余弘文伸手撫上相框,眼睛有些澀澀的。 “阮阮,阿延也有喜歡的姑娘了,要是你還在,一定很開心吧?” 一室寂靜,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下午是兩點鐘的課,余弘文休息了一會兒,便拿起裝著課本的公文包出了門,電梯門正在緩緩關上,可能是因為看到了他里面的人按下了開門按鈕,電梯門關到了一半又緩緩打開。 余弘文連忙疾走了幾步,在電梯門再次合上前跨進了電梯。 “謝謝?!庇嗪胛囊贿叺乐x,一邊抬頭。然后他愣住了。 是1603原來的住戶,他們手里還牽著他們那個患了自閉癥的孩子。 余弘文下意識的朝孩子看去,卻發現對方也正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靈性。 顧恒笑了笑道:“舉手之勞,不用謝?!彼麄円郧耙沧≡谶@里,自然認得余弘文這個大學教授。 余弘文的注意力始終沒法從圓圓身上挪開,不敢置信道:“這孩子……” “托楊大師的福,孩子的病已經好了?!睂幷湔淠樕系男膭偛啪鸵恢睕]有消下去過,聞言立馬道。 病了許久的孩子好了,她有種喜大普奔的沖動,恨不得昭告所有人她兒子病好了,余弘文的疑問正中她下懷。 說完,寧珍珍仿佛怕余弘文不相信似的,牽著圓圓的手哄道:“快叫爺爺?!?/br> 圓圓噘著嘴:“我才不要,我早上聽到他打電話給警察叔叔,說jiejie搞封建迷信?!?/br> “……” ***** 楊綿綿從外面回到小區,聽見武小四房里有說話聲,聲音還有些熟悉,她頓了頓,敲響了403的房門。 “老大你可終于回來了?!遍_門的是武小四,他一臉菜色:“你快把這根墻頭草領回去吧,他這都給我講了大半天的道德經了?!?/br> 墻頭草是木楠山一行后武小四給蔡宏安取得綽號。 “楊道友?!辈毯臧猜牭角瞄T聲也走了過來,正好聽到這話,他眉頭一擰,一臉嚴肅道:“我是好心提醒,你的八字太輕,陽氣弱,這種體質最易招鬼,若是每天沐浴焚香念經一個時辰,對你大有好處?!?/br> “呸,你他/媽才陽氣弱,找打吧你?!蔽湫∷囊话淹炱鹦渥?,露出胳膊上青龍白虎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