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
陳牧握住拳頭,“我告訴你崔氏說了什么,但是你也要告訴我,她是誰?!?/br> “你跟我說崔氏的事情,不是為我,是為了朝廷,為了大周,同時,也是為了你自己,皇上如今棄用你,但是你若能立功,便有重返朝堂的一日?!?/br> “不要與我說這些道貌岸然的話,便是我告訴你崔氏的身份,你也不會在皇上面前提我半句,我落得今日田地,不正是你所喜見的嗎?” 瑾寧見他繞來繞去地說這事,也有些惱怒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猜疑這個猜疑那個,何必再說?你落到今日田地難道是我害的?是你想害我,害不成,才害了你自己,你要責怪的人是你自己,給我擺什么臉色?在整件事情里,最有資格生氣的人是我,我對你置氣了嗎?你曾是大周國的侍郎,該知道公私分明,你心里難道就不懷疑過崔氏?你難道就不為眼下的局勢擔憂?若懷疑過,也曾擔憂過,今日你就該摒棄你我之間的嫌隙,把事情說明白?!?/br> 陳牧聽了她的話,眼底依舊有慍怒之色,但是也深思了一下,最后,他慢慢地走回來坐下,道:“沒錯,我應該公私分明,崔氏是來找過我,但是她沒有表露她的身份,只是跟我說,可相助我重返朝堂,重得皇上信任?!?/br> “就這些?” “說了一大通侯府的壞話,其目的我聽得出來,是要分化我與侯府。我問她如何能助我重返朝堂,她說常安大人自然會幫我,只要我幫她做一件事情?!?/br> “什么事!”瑾寧眸色微閃。 陳牧看著她,“她要我作證,但是做什么證,她沒告訴我,因為我并未答應她?!?/br> “作證?”瑾寧有些疑惑,眼下有什么案子需要作證? “對,我們之間的交談,就是這些,若說還有其他,就是我看出一些,當時她走的時候,與她身邊的婆子說話,用的竟然是鮮卑話?!?/br> “你聽得懂鮮卑話?”瑾寧一怔。 “去年鮮卑使臣過來的時候,都是我負責接待的,莫說鮮卑,便是北漠,大月國的話,我也會聽,更能讀他們的文字,我讀書多年,讀的不僅僅是我大周的圣賢書?!?/br> 最后一句話,像是在反諷瑾寧。 瑾寧看著他,“你確實是個有才干的人,陳牧,你若不被你meimei拖累,往后大有出息?!?/br> “廢話不想說了,”陳牧垂下眸子,少頃,又抬起來看著瑾寧,“你真知道我……我生母是誰?” “知道,為了生你,她吃了很多苦頭,她很好,你有一個天下間最偉大的母親,她不是窯姐,她是名門之后?!?/br> 陳牧表示不信,“你騙我,你干脆直接告訴我她是誰?!?/br> 瑾寧搖頭,“我不能說,要說也是你父親說?!?/br> 陳牧很失望,但是,依舊問一句,“她真的不是窯姐嗎?” “我可以對天發誓,絕對不是?!辫獙幍?。 陳牧看著她,見她面容嚴肅堅決,不像是在撒謊哄騙他。 “但是,不管她是不是窯姐,陳牧,你都不該嫌棄她,你的生命是她給的,她是你的生母?!?/br> 陳牧面容慢慢地染上了痛苦之色,“但是她卻不要我?!?/br> “我不曾見過我母親一面,難道我可以說我母親不要我嗎?她不能留在你身邊,是為你著想,也是她沒有法子了,要離開自己親生的孩子,她比你痛苦百倍?!?/br> “她還活著?她在哪里?”陳牧心里升起了一絲絲酸楚,也有些微痛。 若知道她還在,出于孝義,他也必須前去拜見。 “我如今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回來過,但是沒來找我,走了?!辫獙庉p聲說,臉色有些難過。 “她回來過,又走了?她不想見到我嗎?”陳牧怔怔地問道。 “陳牧,如果她真的是窯姐,你會認她這個母親嗎?”瑾寧問道。 陳牧沉默了一下,慢慢地搖頭,“我不知道,按說,她是我的生母,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都該去找她的,可我……” 他抬頭看著瑾寧,諷刺一笑,“可能你說得對,我自私,只想著自己的前程,若我認了一個窯姐母親,我再也沒有翻身的那一天了。你方才說她很偉大,那我知道她為什么走了,她怕拖累我,所以你說她偉大,其實,她不是什么名門之后,她就是窯姐,是不是?” 瑾寧搖頭,還沒說話,陳牧便擺手,“不必說了,我都知道?!?/br> 他轉身走了。 瑾寧看著他,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到底還是嫌棄自己的母親。 第457章 簪子的意思 靖廷那邊在樵山和鹿山交界的地方守株待兔,等了兩天終于有結果了。 這天,他高興地回來,進門就對瑾寧道:“你的辦法行了,抓到了兩名鮮卑人?!?/br> “真的?”瑾寧大喜。 “是的,人如今在南監,方才和蘇大人一同入宮稟報,皇上說要親自審問?!本竿⒌?。 瑾寧想起前生,也是先抓獲了細作,細作供出京中的細作名單,這才把細作一網打盡。 但是,那個時候已經太遲了,鮮卑挑得北漠,大月與大周反目,也使得朝中百官紛紛互相猜忌,戰爭一觸即發。 瑾寧沒想到,今生竟然能提前幾年抓到細作,若能把細作連根拔起,可避免戰爭。 所以,聽到靖廷說抓獲細作,她十分高興。 “如今只等可俐回來,便可證實崔氏的身份?!辫獙幰驳?。 靖廷聽得此言,拉著她坐下來,鄭重地道:“證實崔氏是細作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瑾寧奇怪地看著他,“怎么這么問?自然是稟報上去?!?/br> 靖廷道:“稟報上去,你覺得會否牽連祖父?” 瑾寧一怔,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會否牽連祖父?那是肯定會的。 她忽然想起前生,細作被抓捕的時候,沒有供出崔氏和她的兒女,換言之,細作當時壓根沒有被一網打盡。 這是不是意味著,京中的細作,都得到命令是要護著崔氏? 又或者,細作有可能是兩組人,甚至三組人?崔氏這一組,都沒有被供出,所以后面戰爭爆發,大周也大敗了,甚至,江寧侯也戰死。 江寧侯出戰,是否崔氏泄露了軍情? 如果說,這一次抓獲的細作,也不會供出崔氏,那崔氏這一條線,就依舊可以潛伏。 而她,只能暗中對付崔氏,而沒辦法上報。 因為,一旦坐實了崔氏是細作,必定牽連祖父。 祖父不是尋常人,他這一生都活得十分精明,卻娶了一個細作的填房,百官甚至皇上是否會相信他不知情?就算最后無罪,但是背著這個罵名,以老爺子的性子,大概也不愿意茍活。 若是在這個時候,有人挑撥皇上與侯府,那么,侯府能否置身事外?也不可能。 對亂天下者,皇上一定是寧枉勿縱。 若供出侯府的人是細作,那么,侯府這一門都得滅掉。 “你說得對,會牽連祖父,會牽連侯府?!辫獙幊了剂艘幌?,“此事我們先壓下,且看細作供出什么人?!?/br> “嗯,對了,陳牧那邊可說了什么?”靖廷問道。 “他說崔氏挑撥他與侯府的關系,而且,他聽得崔氏與婆子說了一句鮮卑話?!?/br> “那幾乎可以證實,崔氏就是鮮卑人?!?/br> “要等可俐回來才能下定論?!辫獙幍?。 “瑾寧,不知道為何,我心里總有不祥的預感?!本竿Ⅴ久嫉?。 瑾寧也有。 她甩了一下頭,問道:“蕭侯如今怎么樣?” “已經沒什么大礙了,且根據蕭侯的口供,說當天襲擊他的,是一名女子?!?/br> “會不會是崔氏?” “如果是崔氏,她的武功真的很高,未必在你之下?!?/br> “此人武功顯然是不及蕭侯的,否則也不會一路設下障礙,蕭侯不敵,是因為有傷在身,她是有備而來,蕭侯沒有防備,但是,不管如何,敢在京中刺殺蕭侯,此人真是藝高人膽大,也證明了烏蠻一事,絕不是山賊所為?!?/br> “你說得對,看來我要請奏皇上馬上審理,逼問細作,務必盡快把烏蠻的陰謀揭開?!本竿㈠崛坏?。 翌日一早,靖廷便入宮去了。 瑾寧起來之后想出去,卻見崔氏帶著婆子過來了。 崔氏很少來她屋中,這一次,卻來了個大早。 瑾寧還是如常一般,揚起笑容迎接了她,“祖母怎地這么早?給祖母請安?!?/br> “今日起了個大早,見沒下雪,便出去走走,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寧瑟閣?!贝奘夏槑⑿?,見她站在廊前,問道:“少夫人打扮整齊,是要出去?” “是啊,出去巡視一下店鋪?!辫獙幍?。 “那我就不耽誤你了?!贝奘险f,眸光淡淡地在她發髻上掃過。 瑾寧今日帶著她送的簪子。 瑾寧下意識地扶了一下發髻,“不打緊,我還沒出去,今日天氣暖和了一些,我換一身衣裳,祖母請進來坐?!?/br> 崔氏便笑道:“少夫人今日的裝扮就是絕色,不必再換了?!?/br> “今日是去店鋪巡視,行程匆忙,換身輕便的?!辫獙幷f完,便先進了內室。 崔氏坐在外頭,坐了一會兒,便聽得瑾寧喊,“青瑩,我銀簪子放在哪里了?” 崔氏與婆子對視了一眼,崔氏快步進去。 她笑盈盈地走向妝臺前的瑾寧,對走過去為瑾寧梳頭綰發的青瑩道:“我來吧?!?/br> “這如何使得?”瑾寧連忙道,“可不敢的?!?/br> 崔氏笑著道:“如何使不得?你名分雖是我的孫媳婦,但是在我心里,就把你當自己的閨女一般看待,做母親的為女兒綰發,是最正常不過的?!?/br> 瑾寧聽得此言,有些嬌憨地道:“那就謝謝祖母了?!?/br> 崔氏溫柔地問瑾寧梳頭,“你要出門忙活,那就別梳繁復的發髻,我給你梳一個單螺髻?!?/br> “好,有勞祖母?!辫獙幙粗~鏡,崔氏的手很巧,頭發在她指尖滑過,一提一挽,便綰成一個單螺髻。 婆子在旁邊幫忙,給她遞了碧玉包金簪子,崔氏壓住發髻,用簪子固定,便穩穩地壓出一個螺髻來。 瑾寧眸子一垂一抬,便隱沒了銳光。 “好看,謝謝祖母?!辫獙幷f。 崔氏微笑地看著她,“真好看,到底是年少,膚色紅潤緊致,看到你,不禁懷念我當年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