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進去,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一臉難為的樣子。 瑾寧本來讓他回來拿幾身衣服,但是想著母親給自己的嫁妝盒子不能留在這里,便親自過來取,才會看到這一幕的。 “瑾寧,你不信我嗎?我不會輕薄她?!本竿⒁娝е罪椇凶泳屯庾?,不禁著急了。 瑾寧把首飾盒子抱在懷里垂下了眸子,靜靜地道:“之前,我問嬤嬤什么是愛情,嬤嬤跟我說了很多,可我記得就是一句,你若真喜歡這個人,他若與其他女人多說一句話,你就恨不得那女人的嘴巴撕爛,他若多看旁的女人一眼,你就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給挖下來,我剛才給她一巴掌,是因為她碰了你,我現在不搭理你,是因為我很介意她碰過你,雖然我知道和你沒有關系,但是我心里頭現在有氣,你別跟我說話,你這個被別的女人碰過的人,給我閃遠點兒,我這口氣消了自然就沒事!” 瑾寧說完,抱著收拾盒子就往外走。 靖廷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但是,慢慢地,他的嘴角上揚,不可擬制地傻笑起來。 她說,若你真的喜歡這個人…… 方才她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堆,他就只記住了這句。 伺候他的小碗從外頭進來,就看到大將軍一個勁地傻笑,小碗嚇了一跳,“大將軍,您笑什么?” 大將軍是不愛笑的,至少,伺候他這么久,鮮少見他笑。 靖廷看著小碗,拍著他的肩膀,“大碗,備馬,本將要去國公府!” 說完,便大步出去了。 小碗想為自己的名字辯解,但是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覺得辯解也是于事無補,便追著出去備馬了。 靖廷一路追到國公府,卻知道瑾寧壓根沒回國公府,而是去了甄大將軍府。 他便又策馬去了甄大將軍府。 貴賓臨門,下人連忙把姑爺迎進去。 “小姐在老夫人屋中?!毕氯税阉I到了老夫人屋中,便聽得屋中傳出笑聲。 靖廷走進去,瑾寧靠在老夫人的身邊,老夫人臉上滿帶笑容,大舅媽也陪在一旁,笑得不可自擬。 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什么,讓她們笑得這么高興。 靖廷進去見禮,老夫人和大舅媽都用促狹的眸光看他,笑得越發收不住。 靖廷也跟著笑了起來,眼睛看著瑾寧,有些小心翼翼。 瑾寧白了他一眼,“你來做什么?” “請罪!”靖廷厚著臉皮道。 “我又沒怪你,有什么好請罪的?”瑾寧道。 老夫人一巴掌打在她的頭上,自然是輕輕地打,“不可對姑爺這樣說話,去,跟姑爺到外頭去走走?!?/br> 瑾寧便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面前,他眸光發直,癡癡地看著瑾寧,“不生氣了?” 大舅媽笑了起來,“行了,去吧,瑾寧跟你鬧著玩呢,真氣你不成?甄家沒這么小氣的姑娘!” “犯錯情節比較嚴重,她生氣也是理所應當的,和小氣沒有關系的?!本竿殍獙庌q解。 老夫人笑得愈發開懷,“這怎么像個呆子了?好,呆子好啊,呆子不懂得欺負人,以后是個怕老婆的?!?/br> 瑾寧臉色一紅,拉著他就往外走。 靖廷一邊走一邊說:“我就是個怕老婆的?!?/br> 瑾寧撒手放開他,“我跟你鬧著玩的,你還當真了?” 她現在氣消了,但是方才是真介意。 也就是那一刻,她明白了嬤嬤說的話。 因為在看到那一幕的時候,她心里立刻就有一個沖動,要上去一鞭子抽斷查端明的雙手。 且她腦子里在那一刻閃過許多粗俗罵人的話,莊子里的大娘都是那樣罵人的,尤其在發現自家相公去光顧窯子的時候。 雖然忍住沒說出來,但是在心底里已經狠狠地罵過一遍了。 靖廷柔聲道:“你可以繼續生氣的,你生氣的樣子真好看?!?/br> 瑾寧抬頭看了他一眼,“我生氣就不搭理你了,真要我生氣嗎?” 靖廷很自動自覺地牽著她的手,“我錯了?!?/br> “算了!” “你把剛才的話說一次?!?/br> “算了!” “不是這句,在侯府的時候,你出門之前跟我說的那一番話,你再說一遍?!?/br> 第280章 這輩子沒白活 瑾寧往前走,“我已經不記得方才說了什么?!?/br> “想想!”他追過來,還是繼續把她的手牽著。 瑾寧也不甩開,反握住他,兩人靜靜地往亭子里走去。 風漸漸地大了,初冬的寒氣明顯來襲。 但是景致很好,滿園灑金,陽光也透明似地明媚。 兩人坐下來,瑾寧揚起眸子看他,“咱怎么就走到成親這一步了呢?” 其實回想起起來,覺得真是神奇。 她的人生本來已經毀掉了的。 真不敢相信上天會這般厚待她。 到底冥冥中,是否有一位主宰者? 她這樣想著的時候,腦子里忽然閃過龍太后的臉,隨即她便笑了起來,怎么會想到她? 她是母儀天下的太后,只是到底也是凡人一個,如何能主宰人的命運? 靖廷也覺得很神奇。 他對成家從沒有過期待。 即便之前已經定親了陳幸如,可認為這只是每個人都必須要走的一步,沒有任何的期待,甚至沒有任何的喜悅。 一路回想起來,從第一次在國公府看到瑾寧,誤傷了她,再到一同去狼山救暉臨世子,躲在山中一晚,那時候,兩人也不過是萍水相逢。 他并未想到以后兩人會有這樣的交集糾纏。 她被退親,其實他心里頭有過那么一瞬間的竊喜。 當時只以為是因為李良晟并非良配,為她感到高興罷了。 在莊子里的時候,他看著她哭,他心里微痛,那么倔強的一個人,竟然有這么軟弱的一面。 他心疼,且有騰起要保護她的念頭。 雖然他知道她并不需要人保護。 他被退親,她親眼目睹。 他其實難堪,只是與她眸光交接,看到她眼底的溫柔,他的心便暖和了起來。 他求親,是并非一時之念。 覺得疲憊,不愿意再把親事從頭再議一遍,而她很好,他看著很舒服,他想要這樣一個夫人。 求親之后,其實并未心存期待她會答應。 可這份期待,在他去東浙的時候,面臨生死關頭,他忽然就很看重,因為當你生死未卜的時候,若有牽掛,至少證明你還有存在的必要。 他發誓,回去之后,會認認真真地求一次親。 可死里逃生,她竟已經嫁給他為妻了。 他如今回想起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里涌起的那股感受,至今還沒理清楚是什么。 就有那么一個沖動,想立刻抱著她。 如今聽到瑾寧這樣問,他思緒幾度回轉,竟吐出兩個自認為很俗氣的字,“緣分!” 然后他自己也笑了。 瑾寧看著他,發現自己特別喜歡看他笑。 他笑起來,仿佛所有的灰霾都褪去,明媚得如外頭的陽光。 緣分,或許是真的。 兜兜轉轉,他們在一塊了。 瑾寧握住他的鐵手,鐵手冰冷,但是她的心很暖和。 靖廷有些不自在,想用右手換過來,但是瑾寧卻只拉著他的鐵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不管如何,我們過好我們這一輩子,哪怕這一輩子很短暫?!?/br> 她是忽然地憂傷起來的,因為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靖廷把另外一只手也放在她的臉上,捧著她的臉,認真而鄭重地道:“一輩子!” 這三個字真好聽。 能對著你所喜歡的那個人,許下一輩子的諾言,這份感動和悸動,沖擊著他的心。 瑾寧笑了,雙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四手交握拉下來放在她的膝蓋上,“有些話,我想跟你說,聽完之后,你想悔婚,我不怨你?!?/br> 靖廷看著她,“你說什么,我都不會悔婚?!?/br> 瑾寧輕輕地呼吸一口,道:“我身體里有娘胎來的寒毒,郡主說,我許是活不過五年?!薄?/br> 靖廷哦了一聲,定定地看著她,眼底瞳孔是迅速地收縮了一下,他的右手有些微顫,但是卻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五年也是一輩子!” 他心里沉下了一塊鐵,重得呼吸都有些透不過來。 其實當日郡主為她診治,讓他出去,他多少能猜到有些問題。 但是,卻沒想到是這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