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蘇白月點了點頭,對于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銀杏,把他收拾干凈,送我房里來?!碧K白月遙遙指了指顧南弦,然后留下一堆打的不可開交的男人,轉身去了。 顧南弦被兩個婆子架起來,去沐浴洗漱,然后送到顧珠蘭的屋子里。 蘇白月繼承了顧珠蘭的奢靡成性,她的屋子里擺滿了奇珍異寶,吃穿用物也都是極好的。顧珠蘭又喜那些艷麗之物,故此整間屋子看上去就格外的富麗堂皇,卻又不失講究,真真是個富貴人間里頭的金銀窩。 但這金窟窩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躺在榻上的美人。 絳色蚊帳內,美人身著薄衫,似乎正在午睡。一截白嫩藕臂搭著榻沿,軟綿綿的彎著細腕。一只血紅色的珍貴玉鐲堪堪卡在那里,更襯得那肌膚如雪,皓腕纖細。 顧南弦忘記了銀杏的囑托,兀自揭開蘆簾,癡癡的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在榻尾看到一只聳動的白團子,毛茸茸的煞是可愛。 那白團子巴掌大,嗚嗚咽咽的像個小雪團,正在努力的舔著蘇白月的腳。 顧南弦的視線從蘇白月纖細窈窕的腰身往下看去,落到那只被白團子拱出綢被的小腳上。 初時見時,顧南弦便對這腳念念不忘。他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分明顧珠蘭全身上下都美的無方物,他偏偏最是愛慕這天足,覺得軟白可心,與那張艷媚逼人的臉大不相同。 就像是藏在冷硬外皮下的軟綿芯子,掐一掐,捏一捏,便能化成水。 榻旁的墊子、褥子等極講究的陳設著,白團子拱在那里,比那玉足稍稍大些,卻也是巴掌那么大的小奶狗。 聽到動靜,它睜著一雙黑葡萄似得眼睛朝顧南弦望過來,然后立刻齜牙咧嘴的發出威脅聲。只是這威脅聲又奶又小,根本就喚不回顧南弦的神智。 顧南弦腳步不頓的朝著榻旁走去,雙眸中皆是那只白玉天足。 蘇白月睡得很是安穩,屋子里頭的冰塊很足,她也不怕燥熱,只是覺得腳尖濕漉漉的像是浸了水。 艱難的睜開一條縫,蘇白月猛地看到腳邊一個黑腦袋,唬了一跳,上去就是一腳。 剛剛蹲下來還沒狗占便宜的顧南弦只覺面頰一疼,硬生生被踹翻在地。剛才被揍得渾身泛疼的傷口在這時候又被結結實實滾了一圈,疼的他面色泛白。 “怎么是你?”蘇白月吐出一口氣,拉攏綢被。那白團子一樣的狗見主人醒了,趕緊邁著小短腿拱進她懷里。 蘇白月從善如流的盤著狗腦袋,對這只巴掌大的白雪團子愛不釋手。 被冷落的顧南弦跪在地上,面頰上被踹出一點紅痕,被他揉了揉,更顯出幾分可憐的蹂躪感來。 蘇白月雖然覺得不大好意思,但也覺得是這男主莫名其妙的蹲在她腳邊,她受到驚嚇才會如此對他的。 “方才顧二姑娘不是喚我來嗎?”顧南弦低垂著眉眼,說話時甚至有些委屈。 蘇白月也覺得尷尬,看到顧南弦盯著自己手里的白團子看,便喜滋滋道:“它喚淑淑,你要不要抱一抱?” 抱一抱?顧南弦抬頭,正對上蘇白月那雙泛著水汽的眼眸。女子剛剛睡醒,臉上未褪氤氳睡意。濕漉漉的眸子就跟那只小奶狗似得澄澈干凈。但偏偏那張臉又艷媚的緊,這股子極端的兩面姿態,竟能奇異的融合在一人身上。 顧南弦終于明白那些人私底下說這顧二姑娘:“那可真是一見勾魂,百看不厭啊?!笔呛我饬?。 只可惜,這樣的女子,合該不是他們這種人能肖想的。 顧南弦按捺下陰暗滋長的心思,臉上又顯出那股子平日里的溫和笑意來。他伸手抱住那白團子,白團子看著小,脾氣卻不小,在顧南弦懷里又踢又咬的,根本就抓不住,一溜煙的竄出去沒了影。 “你可真是不討淑淑喜歡?!?/br> 那我可討你喜歡?顧南弦頂著那張溫和面皮抿著唇沒有說話,心口緊緊的就像是被什么東西鉗住了,深深的勒出痕跡來。 他看到顧珠蘭從寬袖暗袋內取出一白瓷瓶。 這瓶子顧南弦十分熟悉,是他每日里都要吃的藥。 但今日這藥卻不再是素色的,而是呈現黑紫色,雖只有米粒大小,但這顏色瞧著便頗為嚇人。 “伸手?!碧K白月道。 顧南弦沒有猶豫的伸手。 看到男主如此乖巧信任自己的樣子,蘇白月免不了又是一陣深深感嘆。到時候她將顧南弦送到三皇子府里去,顧南弦還會受更多的苦,但最苦的還是被顧珠蘭拋棄背叛的苦。 不過好在,女主會治愈他的。其實如果沒有她這朵狠毒白蓮花在前,女主也無法上位來給男主治療白月光帶來的情傷。蘇白月頓覺自己責任重大,簡直就是這本言情里連接男女主之間的青藏高鐵。 “吃下去?!?/br> 顧南弦將那粒黑色藥丸吞下去。 蘇白月緊緊盯著他,“感覺怎么樣?” 顧南弦搖了搖頭,“無礙……呃……”少年突然喉嚨收緊,整個人跪著蜷縮起來,身上冒出涔涔冷汗,甚至于能看到肌膚下繃起的青筋。難受的緊了,卻因為太疼而發不出聲音。 蘇白月趕緊坐起來,還沒坐穩,就被顧南弦一把攥住了腳腕子。 少年的力道又兇又狠,哪里還有平日里的溫吞模樣,猩紅著眼抬頭看她時,猶如褪去了外皮的狼崽子。 蘇白月吃痛,下意識又是一踹。 顧南弦脫力的倒在地上,沉沉喘息。 蘇白月忍著痛,趕緊一瘸一拐的過去將人扶起來,細細的替他順著氣。 那黑紫色的藥丸確是毒藥,不是蘇白月心狠,而是她一定要按照原書給顧南弦改造出一個百毒不侵的身體。因為顧南弦在被送進三皇子府后,有一劫。他會被扔進百毒蛇窟里,如果現在蘇白月心軟,那男主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女子身上傳來香甜的氣息,沖透顧南弦的四肢百骸。他死死拽著女子的胳膊,整個人蜷縮在她腳邊,就像是虔誠的信徒。 蘇白月對顧南弦的姨母心一點都沒有保留,因為書里頭的顧珠蘭對顧南弦確實是照顧的無微不至的,但也是別有用心罷了。不過蘇白月不一樣,她是真心覺得這本書里的男主深明大義,義薄云天,真真是個性如玉帛般的美君子。 即使遭遇了那么多,依舊是棵筆直的小白楊。 …… 顧南弦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 他迷糊睜眼,看到坐在梳妝臺前的女子。黑油青絲披散,綢緞瀑布般的柔美,氤氳琉璃燈色自半開的隔扇處籠罩而下,夾雜著凝霜月光,更襯得女子溫婉軟和,單單瞧著便覺心性平和。 可明明,這是朵艷極富貴的牡丹花,高高在上,令人伏跪叩首,癡癡仰望。 顧南弦正躺在顧珠蘭的榻上。 這榻下置著冰塊,上頭鋪著綢被,躺上去不覺得熱,只覺得渾身舒爽涼意泛濫嗎,尤其是那無孔不入的女子香,著實令人精神一蕩。 “姑娘,醒了?!闭诮o蘇白月梳頭的銀杏提醒道。 蘇白月轉頭,看到面色慘白的顧南弦,有些心虛的起身,道:“我另給你安排了武教師傅,每日一次的藥浴改成兩日一次。還有,教書先生我也給你請好了,你明日從那院子里搬來我的廂房內,仔細讀書習武,莫要懶惰?!?/br> 女子粉唇一張一合,說了許多,顧南弦只知點頭,喉嚨干澀的緊。 就這樣,顧南弦在顧珠蘭的院子里住了下來,再不必回去原來的院子里,受旁人欺辱。 聽說原先院子里的陳文和陳武兩兄弟被揍得沒了人樣,壞了臉的都沒用,被管事趕了出去。 顧南弦做事很是認真,他自幼聰慧,學習起來也是很快。不知不覺便是大半年過來,原先纖細如柳的少年郎猛地一下開始飛竄身高,身形勁瘦修長,在詩書武藝的熏陶下整個人越發的顯出一股貴胄氣質。 “銀杏jiejie,不知這是誰的墨寶?”顧南弦笑著將手里那疊練好的字遞給銀杏,連帶著那張俊秀有力的字帖。 少年生的好看,笑起來時尤其。銀杏面色微紅的嬌嗔道:“你只管學就是,別問那么多?!?/br> 顧南弦笑的越發溫和,“只是覺得這字寫得極好,我怕是練不像?!?/br> “慢慢來,不用急,旁人練這東西都要許久,你才這么些日子就已經真假難辨了,是極聰慧的?!?/br> 真假難辨? 顧南弦握著毛筆的手微微一頓,他想起原先院子里那些長相皆與他有幾分相似的男人,再想起這幾日新來教他規矩的老嬤嬤,心中隱隱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們似乎,都是在為某個人做準備。 這個顧府,像是在調教影子一樣的,將他們調教成那個不知名的男人的影子。而那個男人顯然身份高貴,看那嬤嬤的樣子,似乎是從……宮里來的? 顧南弦不能相信自己只是顧珠蘭一顆小小的棋子,但事實確是如此。他面露煩躁,轉身扔了毛筆,邁步進一側藥室。 這是蘇白月覺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后,特意尋了些古籍藥典,又給顧南弦請了藥醫,特意給他開的小灶。 現在的顧南弦已經算是半個藥醫了。 這是蘇白月的私心。書中的顧南弦雖然僥幸從毒蛇窟里逃脫,但畢竟落下了病根,蘇白月雖然不會治病,也無法阻止顧南弦進階,但能替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努力提高他的身體素質,派人教他醫術,甚至遍尋世間高手教他習武,又把隱士高人從山里頭揪出來替他授課,教的都是些大逆不道的治國之策。未雨綢繆的姨母心昭然若揭。 希望男主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蘇白月擼著白團子,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馬上就要下線了,好開心。 …… 懶洋洋的冬日暖陽從隔扇處傾瀉而入。女子一身白狐裘衣蜷縮在榻上。粉腮微紅,泛著細膩色澤。屋內火龍燒的正旺,這火龍通遍整個顧府,用的還是無煙碳,每日里要費的銀錢都夠半個皇城百姓一日的生計了。 守在門口的銀杏看到一身雪白大氅,自冷陽中緩步而來的顧南弦。 少年生的極好,額間覆著艷色發帶,唇紅齒白,溫和俊秀。 “這是我新制的香,可精心凝神,特來獻給姑娘?!?/br> 銀杏知道顧珠蘭對顧南弦是極寵愛的,所以什么也沒問,就放他進去了。 揭開厚氈,屋內暖融如春。但女子是極怕冷的,所以身上還裹著白狐裘。那張艷媚臉龐被燒的緋紅。 淑淑看到顧南弦,也不叫喚了,甚至上前來舔他。 顧南弦站在原地,低頭看淑淑一眼,臉上的溫和笑意褪去,整個人越發的肅穆清冷,尤其是那雙眼,沉若寒潭凝霜。 淑淑一陣瑟縮,趕緊躲回了蘇白月懷里。 蘇白月無所知的繼續酣睡著。 顧南弦攏開大袖,走至熏爐前,將手里的香盡數倒入。裊裊白煙升起,原本便睡得憨實的人越發懶怠下來。就連蜷縮在蘇白月懷里的淑淑也沒了生息一般的睡了過去。 顧南弦伸手,撫了一把淑淑,然后扔到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世界本來有個龍椅py的,但是我給……忘了……頂鍋蓋逃跑! ps:顧南弦還不夠黑呢,別急 第26章 蘇白月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 淑淑這只白毛球不知道什么時候滾到了地上,依舊睡得雷打不動。 銀杏聽到屋內動靜,小心翼翼的揭開厚氈進來。 “姑娘,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