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第226章 “娘娘!” 秋華驚呼一聲?;实垩勖魇挚焱滞笊弦慌?,金步搖擦著蓁蓁的脖子而過, 留下一道極深的血痕, 可以想象若是沒有皇帝這一下,此時那金步搖已經扎進她的脖子里了。 皇帝用力掰開蓁蓁的手奪過金步搖扔在地上, 他看著她脖子上的血痕,從不曾如此痛心疾首。 “你是不是瘋了?” “我早就瘋了,您忘記了嗎?他殺了盈盈那天開始, 我就瘋了?!?/br> 皇帝松開手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數步, 顧問行趕緊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顧問行看向蓁蓁,蓁蓁漠然地站著, 沒有絲毫想要過來扶一把皇帝的意思。 “您可以問問您的太子,康熙三十六年他在京城到底做了什么!”蓁蓁決絕地說, “他該死, 他一定要死!他沒能要走你的命,可他要走了盈盈的命, 他要是活著,我們所有人的命都會是他的!” 皇帝奪門而出, 落荒而逃。秋華用帕子捂住蓁蓁還在流血的脖子, 流著眼淚說:“娘娘不應該把話說得這么絕, 這么狠?!?/br> 蓁蓁反握住她的手,輕蔑地說:“怕什么,都是實話, 說出來不打緊?!?/br> “皇上不知道能不能醒悟呢?!鼻锶A擔憂地說。 蓁蓁彎腰撿起那支帶血的金發簪笑得冷酷, “你以為皇上真的沒有察覺嗎?他如果什么都沒有察覺, 這幾年御前的侍衛為何會全變成新滿洲人?他只是不敢去看清而已?!?/br> 秋華點點頭拭去眼淚問:“接下來咱們該怎么辦?” 蓁蓁冷漠地說:“該怎么辦都取決于咱們的皇上。一切才剛剛開始,點著了的火可是不會如此就熄滅的。萬歲爺,您可要扛住了?!?/br> …… 顧問行扶著皇帝進屋,皇帝揪著胸口的衣服躺倒在炕上臉色蒼白如紙,他之前一日一夜未曾進食,頭暈眼花下吐了幾口膽汁。 顧問行從博古架上取下一只黑漆描金的盒子,從里頭拿出一只白瓷瓶來,倒出幾顆藥丸喂皇帝吃?;实鄢韵滤幫栌痔闪撕靡粫?,臉色才看著好了些。 顧問行看著不忍在旁垂淚:“奴才求皇上多多保重龍體要緊?!?/br> 皇帝歪在炕上一聲苦笑,“保重?他們這一個個都是要氣死朕才甘心哪?!?/br> 顧問行問:“毓慶宮那邊皇上打算如何?” 皇帝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屋外忽然響起魏珠焦急的聲音:“皇上,奴才有要事稟報!” 顧問行剛想斥退他,皇帝一擺手說:“讓他進來?!?/br> 顧問行去開了門,魏珠急匆匆地走進來說:“皇上,溫郡王和王妃的娘家人不知怎么突然停了喪事穿著喪服就沖到索家去鬧事了,一路還大聲嚷嚷是太子逼死了王妃,要找索家的人討個公道,兩撥人在索府門口打了起來,連步軍衙門的人都驚動了,托合齊大人把人都帶回了衙門,如今遞了牌子要求見……” 魏珠話還沒說完,皇帝突然猛烈咳嗽起來,咳著咳著連帶剛剛吃下去的兩顆藥丸都混在里面吐了出來,咳到最后已經混著血絲。 “皇上,皇上!”顧問行瞪著魏珠吼道,“還不快去傳太醫!” 皇帝一把抓著顧問行,“朕沒事,別叫太醫?!?/br> 顧問行哭著說:“皇上,您都咳血了還說沒事?!?/br> 皇帝道:“要是朕現在病倒了,那不就是坐實了是太子品行不端逼.jian□□嘛!” 皇帝的聲音和他艱難的喘息聲在屋里回蕩,顧問行和魏珠一句話都不敢說。 好半天后,皇帝回過一口氣來吩咐道:“你去把托合齊叫進來?!?/br> 魏珠道:“是,奴才這就去?!?/br> 魏珠出去了,皇帝轉過頭,推開顧問行給他擦拭嘴角的手,“你去把裕王和明珠給朕叫來?!?/br> “是?!鳖檰栃行⌒囊硪淼赜謫?,“那太子那呢……” 皇帝合上眼靠在炕上,“朕現在不想見太子?!?/br> …… 毓慶宮里太子焦躁地在屋里來回走,他轉頭質問凌普:“延壽怎么突然又鬧了起來,那日孤看他殺了李延后已經消氣了啊?!?/br> 凌普道:“奴才也不知為何會這樣,他突然間嚷嚷說李延是受了太子的指使,李延是太子的替罪羊,還把伊爾根覺羅家也卷了進來一起鬧事?!?/br> 太子只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了。延壽這個匹夫也不知怎么突然聰明了起來,他要直接進宮來鬧事他大可以以闖宮的借口處置了他,沒想到他竟然拉著伊爾根覺羅家的人直接去索家鬧事,還大庭廣眾當街四處嚷嚷,敗壞他的名聲,實在是可恨可惡至極! 凌普心里其實是頗埋怨太子這回的鬼迷心竅的。那溫郡王妃就算再怎么標致也是宗室婦,豈是能隨便招惹的,太子這事做得也實在是荒唐??墒录热灰呀洺隽?,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只能盡職盡責把屁股給好好擦了。 “太子,好在李延已死,死無對證,只要您同太子妃一條心,這事就是做死的,怎么也不可能翻盤了?;噬先羰亲肪科饋?,您只要說是溫郡王不知受了誰的指使故意陷害您把臟水往您頭上潑就是了?!?/br> 太子點點頭,此時他方才想起小產后一直臥床不起的太子妃。 “孤看看太子妃去?!?/br> 自從過了新婚的頭一個月后太子和太子妃就一直分室而居,太子妃此刻面朝內躺在床上,屋子里盡是一股濃郁的藥味。 太子一進屋就皺緊了眉頭,他走到床邊說:“太子妃,孤來瞧瞧你,你可是好些了?!?/br> 太子妃背對太子緊閉著眼,一聲不吭。 太子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滿肚子的不爽。他自掀紅蓋頭的那日起就不喜歡自己這個太子妃,毫無姿色不說性情還古板,一點情趣都沒。說白了,若不是因為太子妃其貌不揚,他何苦去另尋春色呢。 想到此處太子也懶得再虛情假意了,開門見山道:“太子妃可要記得同孤的承諾,若是皇阿瑪再派人來問,太子妃就照實說,溫郡王妃午時過后就離開毓慶宮了,是你的人親自送她離開的,而孤一直在毓慶宮里沒走開過?!?/br> 眼淚從太子妃緊閉的雙眼中緩緩淌下。 那日用過早膳兩人準備隨顧問行去暢春園見皇帝,在更衣的時候太子對她說,他已經查明了一切都是李延那個奴才干的。 他先前偶遇溫郡王妃后就鬼迷了心竅,用毓慶宮的名義召溫郡王妃進宮,又□□了她,太子自己是全然不知的。但若直接將此事說出去太子難免于太子名聲品行有污,畢竟李延是毓慶宮的奴才。所以太子求太子妃在皇帝跟前撒謊,說是太子妃召的溫郡王妃進宮,小坐片刻后就送她出了毓慶宮,太子于此事并不知情,太子那日也在毓慶宮里未曾離開。如此先將太子從此事中摘干凈了,再由太子出面將真兇找到平復溫郡王的怒火。 這個李延在毓慶宮里無人不知,因生得俊美非凡一直是太子鐘愛的內寵,太子一月中倒有十幾日是同他睡在一處。他仗著太子的寵愛在毓慶宮中是無法無天,連太子妃都不怎么放眼里。 太子妃當時也是一時糊涂,她見太子說得懇切,又想著能借此事除去李延也是個好機會,就真信了太子的話,才在皇帝跟前撒了這個彌天大謊。 直到幾日后下人們打掃宮舍時從太子屋里尋出了那支金步搖。那支金步搖不是大內鍛造的,釵尾上印著蘇州織造府的字樣。合宮人都知道,那是皇帝獨獨賞給永和宮的。 直到此時太子妃才醒悟過來太子是徹頭徹尾地騙了她,還不惜利用心愛的李延來當替死鬼。 她對不起溫郡王妃,對不起她死去的孩子,更對不起相信她的皇阿瑪。太子妃一見這金步搖心里就七上八下得亂跳,立馬派了人去秘密查問,這才知道那日在暢春園許多人都瞧見德妃娘娘將金步搖送給了溫郡王妃。 太子見太子妃不吭聲有些不耐煩地催問:“太子妃,你可聽見孤的話了?” 太子妃哽咽著說:“太子放心,臣妾既然已經做錯了,便只能一錯到底了?!?/br> 太子聽見她這番話這才放心,“那太子妃好好休養吧,孤不打擾你了?!?/br> 他沒有絲毫的留戀,說完這番話轉身走了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太子妃自此心如燈滅。 …… 惠妃抬起蓁蓁的下巴,輕輕碰了碰她脖子上纏著的白紗,問:“還疼嗎?吵就吵了,你傷自己干什么?” “沒事,早就不疼了?!陛栎栊Φ妹髌G,“明相這主意實在是妙,不讓溫郡王進宮來鬧,而是直接上索府鬧去,鬧得全城皆知的時候再由步軍統領衙門出面,這一個是皇親,一個是國戚,又事關太子,托合齊本事再大也蓋不住,最后他也只能捅到皇帝跟前?!?/br> 惠妃說:“你不知道,叔父同我說似乎還有人在暗中幫我們?!?/br> 蓁蓁問:“哦,怎么說?” 惠妃道:“你是知道的,京內十二個時辰里都有步軍衙門的人在巡邏,索府門口鬧那么大的動靜照理步軍衙門的人應該早就來了。那日巡邏的人不知為何過了久久才出現,彼時索府門口早就被附近幾條胡同里來看熱鬧的人給圍了個水泄不通了?!?/br> “妙,實在是妙!”蓁蓁簡直要拍手稱快了,“不知此人是誰?能在托合齊這個索家爪牙眼皮子底下對步軍衙門做手腳,怕也不是一般的小角色?!?/br> 惠妃冷哼一聲,“太子倒行逆施,仇家可不止我們呢。連索額圖過去的馬屁蟲高士奇如今也不再理會索家,也不知道叔父能不能說服高士奇投靠他?!?/br> 蓁蓁道:“此事如今已經鬧得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皇上就是再怎么找明相和裕王去收拾爛攤子,太子腦門子上這坨糞土是怎么也擦不掉了?!?/br> 惠妃說:“只可惜叔父說皇上看著還是想保太子的,他手下幾個御史上的折子都被皇上壓下來了?;噬险伊耸甯溉?,也是趁機敲打他,讓他手下的人別再上書彈劾太子了?;噬线€請了裕王去勸溫郡王?!?/br> “溫郡王那怎么說?” 惠妃道:“裕王爺這回也是馬失前蹄了,他回來對皇上說,溫郡王是鐵了心要同太子死磕到底,這回他怎么都不信太子妃的話,非要太子同他當面對質?!?/br> 蓁蓁冷笑:“奪妻之恨,殺妻之仇又且會如此就算了?皇上到底不能體會別人心里的苦?!?/br> 惠妃垂頭無奈笑笑:“他除了是太子還是皇上最愛的兒子,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br> 兩人默默喝了一會兒茶,惠妃才說說:“聽說皇上這些日子都一個人在清溪書屋住,太子去求見了幾次皇上都沒見他?!?/br> “太子這心如今怕像是架在火上烤著吧?也是該讓咱們這驕縱的太子爺嘗嘗這萬箭穿心的滋味了?!薄?/br> 惠妃放下茶盞,她眼波一轉,轉身輕輕戳了下蓁蓁的手,“皇上住在清溪書屋抱病不見人,你也不去看看?” “我?我去干什么,讓皇上氣得背過氣去嗎?”蓁蓁白了一眼靠在軟墊上聳聳肩。 “顧問行都到你這來求你幾回了?”惠妃一嘆,“皇上真氣背了過去,你可別心疼?!?/br> 蓁蓁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眼皮子:“jiejie放心,皇上的事我自有分寸?!?/br> 惠妃又坐了一會兒才離開,她才踏出屋子,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外響起,“分寸?額娘,您可別嚇我!” “死孩子,快出來!” 胤祚頂著一頭板寸溜了進來,身上的衣服都換成了尋常的服飾。 “你的和尚頭和喇嘛袍呢?”蓁蓁詫異問。 “兒子都說了,不是當和尚的料!”胤祚擠在蓁蓁身邊嬉笑著攬住她,“額娘,想不想我???” “寶兒還好嗎?怎么就你突然回來了?” 胤祚略略給蓁蓁說了寶兒和四公主如今的近況,蓁蓁笑著說:“唉,當年說她長得像皇子,結果真的去做男人的事了?!?/br> “好了,額娘我和你說正經的,你可別這么逼老爺子了,老爺子現在是千瘡百孔,再逼啊適得其反?!?/br> 蓁蓁一挑眉問:“怎么說?” “溫郡王妃的事充其量就是個品行不端,可這背后是太子敢欺瞞他,這一次欺瞞了,皇阿瑪就真的要想想三十六年的事太子有沒有膽子對他撒彌天大謊。所以您這時候把他謀反說出來的確沒錯?!?/br> 胤祚的小嘴巴巴得弄了一出先抑后揚,“可您捅完刀不能撂下不管了啊,老爺子多疼您啊,您也這么算計他、算計他的寶貝兒子,他現在一人捂著心口在清溪書屋自個兒傷心,您連個眼神都不甩他,他要是對您也心寒了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能怎么辦?”蓁蓁打了下胤祚的腦門,“你這孩子哪里學來的這些話?!?/br> “您逼到這兒足夠了,后面呢退一步,讓老爺子抱著您哭兩聲,心里能緩解一下,知道您做這么多都是因為愛他不是恨他,這樣再倒過去看毓慶宮那位不是更畜生更不是東西了嗎?” 人啊,怕比!蓁蓁明白了胤祚的意思,但伸手又彈了下他的腦門,“你這佛寺里長大的,哪里學會這些情啊愛啊的?!?/br> 胤祚揉著腦門說:“那是我聰明!額娘,趕緊給我弄個羊rou鍋子,我前些日子在江南,那羊rou膻味太大,真的難吃死了!” 蓁蓁又氣又好笑,趕緊吩咐秋華去給這小祖宗準備羊rou銅鍋。 第2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