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好歹還在車上,皇帝只能如她所愿點到即止,皇帝摟著她的細腰,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替她捋著長發,懶懶地問:“那天你求了喇嘛住持的平安符干什么用?” 蓁蓁剛剛哭哭鬧鬧不肯繼續,現在卻精神了起來,她手點著皇帝胸口說:“給皇貴妃娘娘還有僖嬪保胎用的,剩下的回去分給胤禛還有哈日音秀她們?!?/br> “你倒是好心?!被实鄞蛄斯?,一邊笨手笨腳地替蓁蓁挽起松散的青絲,揀了一枚掉落的點翠朱釵想替她插上。 皇帝手拙蓁蓁被拉得頭皮一疼,她按住作亂的手自己挽好發髻才又趴在皇帝懷里窩著,趴了一會兒忽然輕聲笑了起來,直笑的合不攏嘴。 “你笑什么呢?!被实郯训粼诮锹涞囊恢欢h拿回來又替蓁蓁戴好。 蓁蓁趴皇帝耳朵邊說:“說起皇貴妃,臣妾向來宮里都在傳皇貴妃得了什么生子秘方。聽說還有人趁去探望皇貴妃的時候想賄賂承乾宮的宮女得到這生子方子,全叫劉嬤嬤給轟出去了?!?/br> 皇帝聽得是眉頭一擰,剛剛的好心情被她這話攪得立馬就去了一半。 皇帝抓起她的下巴,狠狠捏了一下,“什么生子方子,你也信?!?/br> “臣妾自然是不信的啊?!?/br> 皇帝放開她下巴,把她摟在懷里:“皇貴妃先天不足,進宮這些年太醫一直在給她調養,她又素來心善終年里吃齋拜佛的,宮里這群碎嘴真是沒完?!?/br> 皇帝素來厭惡宮中的流言蜚語,蓁蓁豈能不知他的脾氣喜好,但她偏偏就要說。她抬頭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皇貴妃能有喜這不都是萬歲爺努力來的么?!?/br> 皇帝愣了一下,回過神后明白過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她的醋你也吃?” “您管我!”蓁蓁哼哼唧唧地蹭在皇帝胸口,“我是不能吃她的,她是皇貴妃,我是妃,比不過唄?!?/br> 他貼著她的耳朵吹起,“是她比不過你,你跟朕賣哪門子的慘?” “她姓佟?!?nbsp;蓁蓁懶得再理她,白了一眼后想起身去抓回自己看了一半的書本。 皇帝把她抓回來,把那本書扔遠了后手不老實地往她肚子上摸。蓁蓁的臉又紅成了雨后初荷,她一下彈坐了起來想躲開,皇帝噙著笑扯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倒,自己翻身壓了上去。 “她也就姓佟?!被实埸c點她腦袋,有點煩躁地說,“你怎么就不明白這道理呢?!?/br> 蓁蓁剛想問她得明白什么,皇帝就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這一吻從最初的喜愛慢慢融入了□□。 皇帝沿著她的脖頸一路往下吻著一直到她平坦的小腹。這兒曾經有過一個孩子,然而現在她已經不再了,所有關于她曾經存在的東西都已經化作了灰燼,就連蓁蓁身上也沒留下任何痕跡,所有的傷痕都藏在了她心里。 “要再有了,得是個寶貝公主?!?/br> 蓁蓁心尖一動,問他:“那您是指望著他們都得了阿哥?” 她心中其實默念:我的好萬歲爺啊,要是皇貴妃有個阿哥,那您的前朝宮里得多熱鬧。 皇帝的吻停了一瞬間,隨后回到她的嘴角,“我們有阿哥了?!?/br> 外間天色已暗,隨著車駕內的晦暗蓁蓁亮晶晶的眼睛在細細瞧著皇帝,星星點點地天花痕跡落在他莊嚴的眉目間,平日嚴肅的黑眸此刻盡皆溫柔。 她突然一笑,將一吻落在皇帝的髯角:“他們都是阿哥,那我的公主自然就是獨一份的寶貝了?!?/br> 皇帝也哈哈笑了起來:“是啊,朕的寶貝豈不是要生一個寶貝公主?” ······ 御駕在萬壽節前回京,與此同時捅破天的索家一案終于有了見尾的征兆,敢去“京控”的樵夫一家人突然在京中沒了蹤影。多畢在皇帝回鑾后第二天入宮面圣將案卷一一呈上,皇帝夸獎了他體恤老人后輕輕放過了他,而轉臉痛罵順天府尹連小小樵夫的訴狀都無法擺平。 都察院左都御史喀爾圖在旁跪著聽得冷汗直冒,心里唾棄自己竟然為銀子所誘竟然鬼使神差推了多畢。眾臣分別挨了一通罵退出乾清宮后,喀爾圖匆匆追上走在前面的明珠,“明相,明相!” 明珠聽見喊他,就住腳回頭看了一眼,見是喀爾圖呵了一下:“吏部的提調很快就要頒布了,喀大人很快就是刑部尚書了?!?/br> 喀爾圖拱手道:“多謝明相提拔?!?/br> “不敢,還是皇上看重你?!泵髦樾绷怂谎厶_就走,喀爾圖追上還想說,“明相……” “行了,喀大人?!泵髦榧膊饺顼w走在前面,喀爾圖追得辛苦,但明珠絲毫沒有等他的意思,“在刑部可要睜大眼睛,別老弄點不尷不尬的事情?!?/br> 喀爾圖滿臉尷尬跟在后頭進退不是,明珠還是停下來了和他道:“喀大人本來也不是不明白的人,這回糊涂過就算了,以后小心點吧?!?/br> ······ 蓁蓁回宮后自然要去與皇貴妃請安,她去時惠妃已經坐在承乾宮中,另外便是僖嬪也在。 話還沒說幾句,就有個宮女急匆匆地闖進殿中。她認出那是僖嬪宮的宮女,僖嬪也是瞧見了,她覺得甚是沒臉,扶著腰尷尬地說了一句:“這孩子今兒怎么了,平日不是這樣冒冒失失的?!?/br> 那小宮女跑至眾人跟前一跪下就哭了起來?!爸髯?,相爺和國公爺出事了?!陛栎韬突蒎w快地對視了一眼,皇帝剛回宮明明壓下了法保的案子,現在這又是出哪門子的事? 僖嬪一聽是索府便刷的臉色慘白,問:“出什么事了,你還不快說!” 小宮女邊哭邊說:“府里來了人說相爺被革職了,國公爺的爵位也被革了,東府的四老爺還被打了一百鞭?!?/br> 她這話說得在坐的人也都驚了,滿人以爵授官,只要爵位還在總有一天能復起的,可若爵位都沒了那要東山再起就全憑天恩,而以索家那幾位老爺的資質,若沒有爵位想要復官怕難如登天。 僖嬪捂著臉哇的一聲哭開了,“我常說東府的行事這樣驕橫總有一天是要出事的,偏生阿瑪舍不得棄了這棵大樹,如今……如今他們出事了倒要連累我們家了?!?/br> 僖嬪雖然是赫舍里氏旁系也懂一榮俱榮一損皆損的道理,索額圖若完了,她們家也就成了秋末的枯葉風一吹就要凋零了。 惠妃和蓁蓁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不明,明明都察院的案子結了???這罰的又是什么? 但惠妃還是先勸僖嬪:“別說這糊涂話了,你們家是你們家,索家是索家,你阿瑪賚山一貫穩妥,官聲又好,他們東府的糊涂事于你們家又何干?皇上豈是那樣糊涂是非不分的?” 佟佳氏搭著僖嬪的肩也勸道:“惠jiejie說的是,你心思何必這樣重?!?/br> 僖嬪如今懷著身子正是情緒起伏最大的時候,雖有這兩人從旁相勸她仍是落淚不止,佟佳氏滿目不忍,嘆了口氣對惠妃和蓁蓁說:“我先送僖嬪回去再去皇上那問問到底怎么了?!?/br> 惠妃和蓁蓁忙起身相送,惠妃瞧著僖嬪搖搖欲墜的背影又是感嘆又是疑惑,“僖嬪在宮里熬了這么些年好容易有了今天要真被太子那些混賬叔姥爺們給牽連了那真是可惜了,就是不知這突然之間是為了什么?!?/br> 她話音未落,僖嬪的身影轟然倒塌,她似乎渾身力氣一下都被抽走了,若不是有人扶著她早就雙膝跪地?;寿F妃在她身邊,僖嬪倒下的時候還扯到了她衣擺,讓她身子也晃了晃差點跟著歪倒在地。 蓁蓁驚恐地看著眼前的慘相,僖嬪已人事不知,一股撲鼻的腥氣彌漫在承乾宮每一寸角落。 血? 血! 血…… 第117章 (捉蟲) 血, 殷紅的血。它們留到地上的那一刻就凝結成了黝黑的血塊。僖嬪就倒在那里,倒在血泊當中面色煞白毫無聲息。 蓁蓁和惠妃沖出去的時候, 院子里亂成一團, 僖嬪的宮女尖叫著想去扶起自己的主子, 可手一碰到那黏膩發燙的血塊就開始失聲尖叫。血腥氣里竟然混雜了一股甜膩鉆進每個人的毛孔, 映天血色讓承乾宮變得如阿鼻地獄般可怖。 還是皇貴妃的乳母劉嬤嬤強撐著扶住皇貴妃沖幾個宮女叫道:“干什么呢!快扶僖嬪主子進屋,再去叫太醫??!” 僖嬪的宮女這才抖抖索索地去架起軟倒的僖嬪,可一觸手就沾得滿手血, 這血已經不是尋常的紅, 而是紅里帶黑散發這陣陣黏膩。 “??!”宮女往后退了一步連連搖頭, 嘴里還叫著, “主子, 主子!” 這時候皇貴妃的首領太監趙忠順帶了幾個太監來架起僖嬪就往承乾宮里跑, 劉嬤嬤大怒,“干什么!怎么能往正殿主子的屋里去, 還不送進東偏殿里!” 三個太監趕緊把僖嬪抬進空關的東偏殿里, 慌亂間放在東偏殿里的一尊送子觀音被砸在地上發出不詳的聲音?;寿F妃由劉嬤嬤扶進東偏殿后, 蓁蓁和惠妃也跟了進來, 惠妃對皇貴妃說:“皇貴妃娘娘先出去吧, 您有身孕這么大血腥氣怕沖著您?!?/br> 皇貴妃搖搖頭,她的衣襟下都浸染著僖嬪的血, 血跡染遍了她金黃色的滾邊——自從皇帝賜了她金色的吉服后, 她每一件衣服里都有金色點綴??纱丝踢@些金色都變成了墨黑, 像一碗□□潑在那里腐朽著那些絲線。 她坐在一把烏木交椅上, 雙手互握中渾身發抖,突然看見地上摔碎的送子觀音對劉嬤嬤說:“把這都收拾了,快!” “是!”劉嬤嬤也覺得極為不吉利,她立馬把碎片都喊人掃走,東西還未清完太醫們帶著穩婆就匆匆而來。 一群人剛靠進僖嬪所在的床帳,兩個膽小的穩婆就捂著嘴跑了出來,其中一個眼睛瞪得渾圓倒在地上張皇失措地說:“太嚇人太嚇人了?!?/br> 劉嬤嬤要不是扶著皇貴妃這時候已經沖過去打她了,嘴里不停叫著:“快進去,你干什么呢!” 這穩婆抱著肩不住搖頭,“我不進去我不進去,太嚇人了,我接生這么多年沒見過這么多血??!” 蓁蓁和惠妃對視一眼,兩人都聞到了那股沖鼻的腥味,可即使怕僖嬪這事也不能沒人管。蓁蓁朝秋華使了個眼色,秋華拽起那個穩婆說:“你要是還要命就趕緊進去,不然內務府一定取你全家性命!” 這穩婆聽見家人才深吸一口氣,哭哭啼啼地進去,僖嬪屋里連番叫著要熱水要取藥,好幾輪宮女進去后都是干嘔著出來,一盆一盆血水從里面倒出。又過了一會兒突然聽見一直無聲的僖嬪一聲慘叫,然后就是就是幾個穩婆宮女的凄厲叫聲。 “怪物??!” 這一聲竄進所有人的耳朵,皇貴妃的手指倏然縮緊死死拽著劉嬤嬤的手問:“里面怎么了,這是……” 劉嬤嬤靠在皇貴妃身邊說:“沒事的,沒事的,您別怕啊?!?/br> 里面有個宮女連滾帶爬滿身滿臉都是血的跪在地上顫聲說:“回稟……回……各位主子,僖嬪娘娘他……” 她說一半就說不下去了,自己跪在地上嗚嗚地哭,蓁蓁和惠妃對視一眼互相在對方眼中都看見了恐懼。蓁蓁握著惠妃的手對皇貴妃說:“臣妾和惠jiejie進去看一眼,皇貴妃有身孕還是保重自己為好?!?/br> 皇貴妃似乎也被嚇得不輕,她撫著肚子說:“你們……你們去看看吧……” 蓁蓁和惠妃攜手走進內室,她能感覺到素來冷靜的惠妃此刻手心也在顫抖,越往里走血腥氣越重,每個在里面的人都在害怕都在發抖,滿地都是水或者血,連僖嬪躺著的床帳上也都是血跡。 太醫跪在里面竊竊私語商議著辦法,蓁蓁問:“怎么樣,還有救嗎?” 一個年長的太醫低頭說:“回主子,全是血水,僖嬪娘娘這胎沒有生氣啊……” “怎么可能!” 太醫手指著旁邊的一個銅盆,蓁蓁大著膽子想去看一眼,惠妃一把拉住她說:“別去,別看了!” 蓁蓁閉閉眼壯著膽子還是揭開了一眼,就這一眼她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盆里就是一灘腐rou,其余的都是成塊的淤血。 她刷得一下松開手,瞬間面色慘白,惠妃拉住她說:“我們看看僖嬪,人要緊,先別管這個了?!?/br> 惠妃壯著膽子拉開床榻前血跡斑斑的床帳,僖嬪躺在內里除了臉上因為宮女一直的擦拭沒有血以外所有的地方都沾滿了血。穩婆拿著白布一直在接下方留下的污穢,白布染透后扔在水盆里飄得全是一塊一塊的結塊,結塊發出一陣詭異的腥膩。 蓁蓁還好,她在剛剛看過那個銅盤后看見血塊尚且能冷靜,可惠妃突然像被雷劈中了一樣往后退縮。 “惠jiejie,惠jiejie!”蓁蓁想抓住惠妃,可惠妃不管不顧地掙脫她的手沖回了外間。 她站在皇貴妃面前,用半手的污血對皇貴妃說:“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劉嬤嬤護在皇貴妃面前對惠妃吼道:“惠主子您魔怔了吧,對著皇貴妃瞎說什么呢!” “一模一樣,一模一樣?!被蒎粗p手,早雁已經撲過來取了自己的帕子給她擦拭,“皇貴妃,她們赫舍里氏的女子,都是這樣嗎?” 皇貴妃藏在劉嬤嬤身后卻還冷靜:“惠妃,你是瘋魔了吧!” 早雁急忙按著自己主子坐下又對皇貴妃致歉:“皇貴妃娘娘,咱們主子只是嚇到了?!?/br> 皇貴妃掃了驚魂未定的惠妃一樣,說:“無礙的,這場景著實嚇人,你取點鼻煙給你家主子冷靜冷靜吧?!?/br> 惠妃拽著帕子擦著自己的手,可怎么也擦不干凈,直到蓁蓁出來她望了蓁蓁一眼才稍稍冷靜。 “我失態了?!被蒎肽檬秩囝^,但一見手上的血跡又放了下來。 這時候外間傳來通報:“貴妃來了?!?/br> 貴妃由宮女扶著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她平素在人前話不多,此刻見到滿室慌亂也沒有一驚一乍,“各位jiejie……” 可她剛說完,有個宮女端著一盆淤血從內室走出來正巧晃過她眼前,她一驚捂住嘴刷的就暈了過去。 這下室內更亂了,貴妃的乳母抱著她大呼小叫,而太醫也從內走出請求宮中主子們速找老參替僖嬪吊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