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佟佳氏收回目光一語不發地上了轎子。 蓁蓁松了口氣,在佟佳氏走后也上轎回永和宮去。 ······ 元宵過后,京中的天便有了暖意,也不知是不是春天近了,蓁蓁不知怎么就犯起了春困,每日都懶懶的門也不大愛出,連帶六阿哥胤祚的生辰也只在宮里關起門來賀一賀便罷。 可二月初十是惠妃所養的八阿哥周歲,惠妃覺得八阿哥雖然不是親生,可孩子的周歲總要鬧一鬧才吉利,故而也早早差使自己的內管領人通知內務府準備。蓁蓁雖然因近日懶怠和嬪妃們虛與委蛇盡量躲著這樣大家伙湊一起的場合,可為著和惠妃的情分,蓁蓁一早就抱了六阿哥去延禧宮探望。 如說過去惠妃宮里是素凈清雅,那今日還未走近正殿,這一聲聲孩子的啼哭總算讓沉寂多時的延禧宮有了些許人氣。 “許久不見jiejie這里如此熱鬧了?!陛栎璞е缝裾驹跂|稍間外笑吟吟地瞧著內里的惠妃正抱著八阿哥玩撥浪鼓,惠妃瞧見她立馬招招手:“來,快來坐?!?/br> 蓁蓁把六阿哥放在炕上,自己坐在惠妃身邊,六阿哥是個活潑好動的孩子,剛落在炕上便去和八阿哥玩幾個小玩具。 “就不把胤禛那個孩子接來了,六阿哥還小能和八阿哥一起爬著玩?!?/br> 惠妃目不轉睛地瞧著兩孩子玩得熱鬧,一邊和蓁蓁閑話:“你近日不是盡躲懶了么,我以為你今日也不出來了,沒成想還是來了?!?/br> “八阿哥的周歲那就是jiejie的喜事,我說什么也得來湊湊熱鬧,只是等下抓周前jiejie允我先走了吧?”蓁蓁央求著惠妃。 惠妃被她求得忍俊不禁,不禁打趣她:“德妃娘娘圣寵優渥,大家都想沾沾你的光,別走,讓大家好生圍著你問問怎么討皇上歡心才是?!?/br> “jiejie!”蓁蓁聽得出惠妃這又是在嘲弄打趣她,拿著帕子就要扭她:“jiejie以前就油嘴滑舌討人厭,現在有了八阿哥日子熱鬧更加過分了,盡挑討嫌的亂說?!?/br> 惠妃摸了摸八阿哥的小辮子:“你別說,有他在,什么日子都過得快些,往日我只看你陪著胤祚眼熱,如今我每日也有cao不完的心,像回到十年前胤褆還小的時候?!?/br> 那日惠妃哭訴大阿哥胤褆出生后發生的那些事情時的痛苦還在蓁蓁眼前未能散去,驀然想起蓁蓁只能在心中喟嘆,她輕聲說:“都會好的,jiejie是有福之人,皇上把八阿哥送來也是顧念jiejie、看重jiejie?!?/br> “別用皇上安慰我,那不頂用。其實經此一節我也才知道,我不是什么風輕云淡的人,我也有所想有所求?!被蒎淖旖敲虺梢粋€淺而好看的弧度,語帶感激對蓁蓁謝道,“這不是有你陪我嗎?他來了你在了,胤褆也越來越好,如此這般我的日子也過得快許多?!?/br> 蓁蓁低垂著眼皮,喃喃道:“jiejie求而不得,我卻是想求的太多?!?/br> 惠妃默然看她的神色,良久喃喃:“有求就好,在宮中無欲無求日子就會過得太慢又無趣,其實這些嬪妃也不定就是想爭想搶,而是如果不爭不搶,好多人的日子該多無趣?” “那是他們沒學你,給自己找點樂子其實過得比外頭窮苦人家好多了?!陛栎栉丝跉馑煽炝讼虏鳖i,笑言,“其實我們這些人能做的、能斗得不多,到底也是圣意本就如此。如果他真無心,任誰機關算盡,也成不了?!?/br> 蓁蓁單指往上指了指,惠妃也了然其中關節,不禁感嘆:“圣心難測,你我不過是螻蟻?!?/br> 惠妃講得愴然,蓁蓁想今日是好日子不能讓惠妃苦著臉,于是寬慰她:“jiejie如今還有八阿哥呢,阿哥還小,有jiejie在未來一定能知書達理,禮賢下士?!?/br> 這說著,蓁蓁頭一回仔細瞧八阿哥卻想起另外一事來,“八阿哥過去養在阿哥所,驟然送來這衛氏可上你這兒來鬧過?” 惠妃聽蓁蓁提起衛氏,卻含著一絲笑意:“來過,但不是鬧。今早天未亮就候在宮門口了。原想她下賤出身沒什么規矩,但人來了才覺得其實還好,也算有禮有節。蘇嬤嬤派在她身邊的人不許她接觸阿哥,她也只求了我兩句,可皇上特地叮囑過的事我也沒法子,她也就沒說什么留了給八阿哥的壽禮就走了?!?/br> 說著惠妃把一旁的幾個荷包袋子和兩件小肚兜拿了給蓁蓁瞧。 “這手藝還算不錯?!陛栎枨昂蠓朔?,拿著一枚寶藍色的荷包卻是一挑眉,“只是這荷包料子……倒是不錯……” 她又細細翻了翻,這枚荷包的底料是騰云云錦,上面繡著的卻是君子蘭,“宮中云錦甚少,衛氏也不知道哪兒弄來這么好的云錦送給孩子?” 蓁蓁又翻了翻其他幾個,都只是普通的料子,倒顯得這枚荷包格外扎眼了?;蒎睬屏饲?,她出身富貴,花緞云錦所見所用數不勝數,反而覺得這塊布料一般:“不過是塊小料罷了,或許是過去哪個主子賞的。再你看這騰云云錦哪有繡君子蘭的道理,配得這般不倫不類,到底出身低,只想著給兒子最好的東西,卻一股腦混在一起落了下乘了?!?/br> 聽惠妃這么細一分析,蓁蓁也覺出這看著名貴的東西其實也就一般:“最近我頭疼老犯,看什么都疑神疑鬼。從先前她怎么進的乾清宮就看得出這衛氏心術不正,jiejie還是防著點?!?/br> “我記得那些事,怎么可能會忘記,這種事多防著總比不防好?!被蒎戳艘谎畚餮箸姷溺婞c提醒她,“你等下早些回去吧,萬一和榮妃她們撞上了可就沒那么容易脫身了。我聽內務府私下傳的閑話,說是皇上沒給榮妃金冊。年末她堂叔圖海又歿了,如今宮里都在議論她靠山倒了又失寵,現在她日日心氣不順,就怕正撞上了她找你晦氣,這是其一。最近皇貴妃心氣也不順,雖說皇上沒明言,但這會兒誰都知道皇上除夕元宵都陪著你,難免她沒什么想法。更不要說那個新來的貴妃了,都說她寡言少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br> “貴妃……”蓁蓁說起貴妃也覺得奇怪,“那年皇后大喪我見過這位三格格,靈巧早慧,看著……”她欲言又止,瞧著惠妃,惠妃機敏,了然一笑:“不說不錯,挺好的?!?/br> 惠妃瞧了一眼外頭,就催著蓁蓁趕緊走,可沒成想,延禧宮的宮門她走出去才一會兒,榮妃和僖嬪已然站在了蓁蓁眼前。蓁蓁趕緊讓乳母抱著六阿哥先走,自己深吸了一口氣,直面這兩位愛找茬的主。 “德meimei許久不見了啊。這一個月里想見meimei一次可不是一般難呢?!睒s妃先開了口,她似乎握著拳在克制自己。 “榮jiejie說什么呢,是咱們難,萬歲爺可不難,怕是日日都見得著?!辟覌逡еy牙,捏著嗓子說著難聽的酸話。 蓁蓁朝榮妃福了福,榮妃立馬手一伸叫道:“別,你可千萬別,德妃排在我這榮妃前頭,你給我行禮是什么意思?” “jiejie說難得見我,想起正月里的確沒和jiejie拜過年,meimei給您賠個不是?!?/br> 僖嬪一聽笑了起來,挑著下巴說:“我也沒在正月里給德妃娘娘拜年啊,是不是得補上啊?!?/br> 她言語尖刻,面色挑釁,讓蓁蓁只覺得一陣陣的心煩。她先前讓著她倆是敬著她們年長自己幾歲,自己還一直稱她們一聲jiejie,可是有些人也別太蹬鼻子上臉,真當她是個軟柿子么。 要拜年是么。蓁蓁于是站定了,落落大方地說:“僖嬪若是要補,那不如現在就補了吧?!?/br> 僖嬪一愣,隨即氣急敗壞地說:“你要不要臉了?”僖嬪仗著自己出身赫舍里氏,一向不把別個人放在眼里,就算是嬪位被四妃壓了一頭也不能服氣。 “臉?”蓁蓁冷笑一聲,“僖嬪莫不是忘了,我是永和宮主位德妃,你是什么位份?讓你拜我是妃主子給你臉,你又有什么臉面在這里對我無禮?” 蓁蓁句句質問毫不退讓,僖嬪被她一句話給懟住了,半天都憋不出下一句來。 第95章 “德meimei看著像是有事, 那就趕緊回去吧, 我同僖嬪這就告辭了?!?/br> 榮妃自打被皇帝扣了金冊不發是比從前收斂多了,她剛剛也是想著冊妃的事實在心里不痛快才一時沒忍住尋了蓁蓁晦氣,這會兒看蓁蓁和僖嬪是快吵起來了她倒是先軟了下來。她說著就要拉僖嬪走, 蓁蓁也不想和她們多廢話,和榮妃互行了一個平禮就準備離開。 可僖嬪這時哪里肯罷休, 她沖出去倏地橫在了蓁蓁跟前拉著她的胳膊狠狠道:“你得意什么?別以為如今抬了旗就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 厭惡煩躁之心驟然間涌過蓁蓁的心口, 她突然頭腦一熱直接抬起胳膊想甩了僖嬪的手, 可僖嬪的手還在用力,一甩一拖間就拽到了蓁蓁的耳環。 “咝!”蓁蓁倒抽一口冷氣, 只覺得耳垂被耳鉤勾起了一塊rou來。 僖嬪一聽見德妃倒抽冷氣就趕緊松了手,可這時已經晚了,蓁蓁的金鑲珠翠流蘇耳鏈的鉤子已經歪了, 她的耳垂被鉤子勾得是又紅又腫還透著一絲絲血跡。 僖嬪見她受傷立時知道自己闖下大禍, 但她還是嘴硬說:“別以為爬了上來了不起,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樣?!?/br> 蓁蓁自打進宮后除了險些遭了安嬪的毒手外, 不是被綺佳寵著就是后來被皇帝寵著,哪里受過這樣的欺負, 她捂著耳朵怒叱一聲:“放肆!” 霽云護主心切, 沖了上去要拿僖嬪,僖嬪害怕地往榮妃身后一閃,“你, 你想干嘛?!?/br> 霽云說:“你傷了我們娘娘自然是要拿你去見皇上!” 霽云說著就要上去抓她而僖嬪又步步后退, 兩人在延禧宮門口鬧了個不可開交。此時不遠處皇貴妃佟佳氏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過來了, 僖嬪身邊的宮女先拉了僖嬪跪了下來,蓁蓁和榮妃也順勢跪了下來?;寿F妃走近后卻像是什么都沒瞧見一樣,淡淡地說:“都聚在這兒干嘛,還不進去賀喜?” 榮妃出來打起了圓場:“是這樣的,德meimei來得早已經要走了呢,我們不想讓她走這才拉著說起話來。僖嬪meimei本也不是故意的,誰想到她輕輕一扯不小心就傷著德妃meimei了?!?/br> 皇貴妃飄了她一眼,又看向蓁蓁,蓁蓁一臉怒容捂著受傷的耳朵道:“僖嬪jiejie不過輕扯了下我就如此,若jiejie再拉得狠些了,我這耳朵是不是就沒了?” 僖嬪看蓁蓁耳垂有些流血了也是心里發慌,尷尬地陪著笑說:“meimei誤會了,真誤會了?!?/br> 蓁蓁看向皇貴妃等著她來做個裁判,榮妃僖嬪等著她做個和事佬,沒想皇貴妃半天都沒說話,倒是她身旁的貴妃先開口了:“皇貴妃娘娘,惠妃jiejie怕是在里面等得久了,我先進去了?!闭f著她帶著人就進了延禧門。 榮妃看佟佳氏沒吭聲心里長松了口氣,忙跟著說:“是啊,是啊,惠妃jiejie怕是已經等久了,我們先進去了?!闭f罷,她趕緊上僖嬪進了延禧宮。 佟佳氏等兩人身影都瞧不見了方才幽幽地嘆了口氣,拉住蓁蓁的手說:“我知道meimei如今心里定是在怪我剛剛沒有替你做主?!?/br> 蓁蓁冷笑一聲?!俺兼趺锤夜肿锘寿F主子呢?!?/br> 佟佳氏道:“僖嬪是仁孝皇后的族妹,也算是太子的姨母,有些話我若說重了有些人心里就會有些別的想法,望meimei體諒?!?/br> 蓁蓁不服氣?!盎寿F妃娘娘,您就忍著看她們如此放肆么!” 佟佳氏又嘆了口氣?!斑@也是沒法子的事,有些事我做不了主,meimei如果覺得委屈就去乾清宮請皇上做主吧?!辟〖咽险f完這番話領著自己帶來的人進了延禧宮。 霽云遞了帕子給蓁蓁,瞧著她耳朵上的血絲問:“主子還疼不疼?” 蓁蓁搖搖頭,她若有所思地瞧著佟佳氏的背影,好一會兒后對霽云說:“我們先回永和宮去?!?/br> 延禧宮門口的這一幕鬧劇皇帝人還沒去永和宮就知道了,佟佳氏剛從延禧宮出來就被請去了乾清宮,不知道她同皇帝說了什么,她出乾清宮后就直接去了儲秀宮,而后僖嬪就被她親口告知禁足半年。 ······ 這都是白日里兩個時辰內發生的事,等皇帝到永和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蓁蓁的耳垂果然是傷了,敷了藥膏還是紅腫著?;实坜D過蓁蓁的臉,仔細地查看她傷著的地方,蓁蓁也已經是聽說僖嬪被禁足的事了,只是此時她心里仍有些不忿,對皇帝說:“臣妾今兒本來是高高興興地去給小阿哥周歲賀喜的,誰想到卻遭了這場血光之災,簡直晦氣?!?/br> 皇帝勸慰道:“僖嬪也知道自個兒錯了,朕也罰她了,德妃娘娘就消消氣吧?!?/br> 蓁蓁問:“誰說她知道錯了?” 皇帝道:“是皇貴妃說的,她后來有去質問過僖嬪此事的來龍去脈?!?/br> 皇帝不提佟佳氏還好,一提她蓁蓁是比生僖嬪的氣還要氣憤。 “臣妾本來還想著皇貴主子能主持公道,誰想皇貴主子就像尊佛一樣杵那兒,一動不動的?!?/br> 皇帝嘆了口氣?!澳阋矂e怪皇貴妃,她也有她的難處。她畢竟不是皇后,而僖嬪又終究是太子的姨母?!?/br> 蓁蓁一聽皇帝這口氣就知道肯定是皇帝在見佟佳氏的時候佟佳氏和他說了什么。 “皇貴妃娘娘除了這個外是不是還同皇上說了什么?” 皇帝道:“她也難,到底不是皇后,別人也不見得能全聽她的?!?/br> 蓁蓁剛想說“她是出身圣母皇太后家的小姐,她難,那我不是更難”。 四阿哥卻跑了進來,一直到東暖閣門口舉著小手就拍門,又從門縫里擠進去,邁著小短腿想爬上床。 “額娘不疼,胤禛給擦擦?!?/br> 胤禛笨手笨腳地給蓁蓁擦著臉,蓁蓁一見到兒子心情就好了,她假裝擦了兩下,聽著胤禛說著:“額娘不疼,疼飛飛,飛飛?!?/br> 蓁蓁一下笑了出來,摟著胤禛親親她稚嫩的小臉?!昂?,額娘不疼,疼疼飛飛?!?/br> 皇帝在母子二人身邊坐下,輕輕擁著蓁蓁的肩,蓁蓁嫌棄地想躲開,皇帝摟住了不放手?!昂昧?,咱們過些日子就出門了,別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br> 蓁蓁一聽眼睛就亮了?!叭ナ⒕┑娜兆佣ㄏ铝??” 冊封之前皇帝就定好北巡盛京的路線,這也是蓁蓁期盼已久的事?;实埸c了下她的鼻尖說:“定了,過幾日就走?!?/br> 蓁蓁這下是高興了。她長這么大還沒出過京城呢,何況還是回她阿瑪出生的地方?!澳窃蹅儙讜r走?“ 她話一出口又有些猶豫了,“阿哥們怎么辦?”兩個兒子還那么小,尤其是胤禛,她才和佟佳氏有過幾句不愉快的口角,這會兒心里就特別不想把他留在宮里讓佟佳氏照看。 皇帝伸手摸了摸胤禛rou呼呼的小臉,胤禛立刻就是要往他的膝蓋上爬。 “這次去的人多,太子也去,你若想帶上他們兩也無妨?!?/br> 蓁蓁這下是真高興了,接下來的幾日就忙著催秋華收拾行李,秋華被她催得直跺腳,最終理出了洋洋灑灑十幾個箱子的行李。 “阿瑪!”皇帝出巡在即,本來應該在后院收拾行囊的御前一等侍衛納蘭容若卻出現在了明珠府的前堂。他腳步急迫,神色焦慮,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和明珠相談。 明珠此刻正在書房欣賞一幅畫,墨色暈染下枯樹冷寂木葉荒涼,容若一眼就看出這一定是北宋書畫院的精品??纱藭r素來愛好風雅的容若卻無心細究眼前這幅畫究竟是何人所作、何處所來,他焦急地說:“河總大人請求驗收楊家莊和大堤的折子已經上了第二道了,皇上依然毫無動靜,這轉眼圣駕就要去盛京了,皇上是否別有心思?” 容若說的是河道總督靳輔在正月里上的折子。北宋末年開始黃河水道就開始數次侵淮,到了南宋末年金人入侵,東京留守杜充挖掉了懸在開封邊上的黃河大堤,以水為墻阻擋彪悍的金軍鐵騎南下,從此就有了歷史上長達千年之久的黃河奪淮。 皇帝登基之時,前明潘季馴所修之河道已年久失修,每逢大汛黃河下游洪水彌漫,本為魚米之鄉的江蘇北境盡為澤國,漕運河道盡數淹沒,漕糧不能入京,良田不能開墾。明珠于康熙十五、十六年之間屢次向皇帝推薦靳輔為河道總督,其人為治河奇才,甫一上任就以筑堤岸束水、蓄清刷黃等多道治何良策震驚朝野。 當時,正是三藩焦灼之際,國庫存銀不過百萬余兩,可捉襟見肘之下皇帝依然傾舉國之力多次下令讓戶部內務府調撥銀兩盡供黃淮之堤,甚至當時宮中立后冊嬪都因為治河所需銀兩耗費巨甚而有所儉省。 靳輔在頭兩年內的確沒有辜負皇帝的期望,駐堤修壩成效顯著,但天有不測風云,康熙十九年夏季黃河暴漲,三年治河所費盡數付之東流,最可怕的是洪水直接淹沒了前明的祖陵。當時彈劾靳輔的奏片如飛雪般送進乾清宮,但那時在明珠的力保之下,皇帝最終同意靳輔戴罪立功,只要盡快堵住決口就可以既往不咎。 但治河奇才的靳輔當時對著皇帝的要求盡快堵住決口的命令陽奉陰違,他改變策略在高家堰專注修建減水壩,并沒有將治河銀兩用在朝廷明喻的修堵河口之上。到了康熙二十年,彈劾靳輔要求他必須下獄嚴懲的聲勢到達了頂峰,但即使到了那個時候明珠依然在御前舌戰群臣力保靳輔乃唯一可堪用之河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