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她這一動,作左右都圍了上來,連皇貴妃都回過頭來問長問短。她正想抬頭說無事,卻聽得皇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么了?是不是里頭時間長了又不舒服了?” 身邊諸妃見皇帝調過頭來一時間也臉色各異,只皇貴妃和惠妃還算得如常,皇貴妃笑說:“德妃meimei好像最近身子一直都不大好,是不是之前得的風寒沒好全了身子還虛,慈寧宮里人氣濁,大概又犯了?;噬喜挥脫?,我等下送meimei回去再召太醫請個平安脈?!?/br> 皇帝點點頭,又問蓁蓁:“真的沒事?” 蓁蓁剛想回句沒事,結果眼前又是一黑,忙抓著秋華的手扶著腦袋想穩一穩,皇帝一把把她攬在懷里,一邊叫道:“翟琳,去把朕的轎攆抬過來,再去把風帽也拿來?!?/br> 皇帝憂心忡忡地教訓起了蓁蓁:“跟你說多少回了,戴風帽戴風帽,怕熱也不能不顧你的身子。跟朕回去,只有朕看著你才知道懂事?!?/br> 說著不由分說地拉著蓁蓁往龍攆上走,這眾目睽睽之下蓁蓁還想掙脫,可她此刻頭暈目眩哪里掙得過皇帝,等上了轎攆過了好一會兒她身上才舒服些,這一回過神就在皇帝懷里小小地抱怨了起來:“皇上!這是慈寧宮門口?!?/br> “嗯……”皇帝把她摟在懷里替她揉著額頭問,“還暈不暈了?一會兒還是把太醫叫來給你把個脈?!?/br> 蓁蓁搖搖頭,“大概是今兒累著了吧。除夕夜大過年的您也讓太醫們過個好年吧,明兒再請吧?!陛栎柘肫饎偛疟娔款ヮハ碌氖锣凉值溃骸澳媸堑?,剛從大家都看著呢!” “讓她們看,能看出花兒???” 皇帝不甚在意,這一年多來要說他專寵永和宮也不為過,但皇帝到底是有分寸的人,在晉封賞賜上明面里也不會太過,因而后宮還算得平靜,像今日這般直接把蓁蓁帶走只能算難得一回。 其實蓁蓁這一嚷,皇帝也回過神來覺得有些過了,可做都做了,他是皇帝又沒人能拿他如何:“你老想那么多,德妃娘娘,您能安生點,心安理得做個寵妃嗎” 大過年的,蓁蓁也不想和皇帝下臉,身段一軟倒在皇帝懷里:“過完年又要在宮里躲起來不敢見人了?!?/br> “這個臘月你躲得還不夠?”皇帝呵呵一笑,冊妃時候他把蓁蓁提到了榮妃前頭,為著這個蓁蓁連著一個月都不敢在其他宮里晃怕撞著榮妃,這事皇帝心里跟明鏡似得,“你說你心思怎么那么重,你學學宜妃,她這一個月怎么過得意氣風發的?” “皇上喜歡宜妃?”她嘴一翹,眼睛眨了眨蘊著點霧氣,“不喜歡臣妾?” 蓁蓁這話問得既不懂事又酸味十足,皇帝卻聽得窩心,把人往懷里緊緊揉了揉,又親了下翹得老高的紅唇:“朕喜歡你?!?/br> 懷里的人果然又軟了點,埋在龍袍間喃喃道:“臣妾不敢張揚,我沒有家世,也不是選進來的,唯有的就是萬歲爺的喜歡,要是張揚了哪天您不喜歡了呢?” “別想這么多,沒有這一天?!被实圯p笑起來,“朕發現你近日人患得患失的,往日里可聽不見你追著朕問這些?!?/br> 皇帝到這會兒心里還記得貴妃冊封那晚蓁蓁問他怎么不去長春宮的事。 蓁蓁臉燒得緋紅:“那您也是哄我,臣妾也就多撈著幾句哄話了怎么了?!?/br> 說話間轎子已到了昭仁殿門口,皇帝攙著蓁蓁入殿,也不讓奴才們跟進來,殿門才閉皇帝一把把蓁蓁抱起來往暖炕上放:“朕不是哄你?!被实厶嫠思?,又把她的手拉著往心口上放,“你在朕這里,朕不是哄你?!?/br> 這話皇帝說過,蓁蓁聽過,可這番她一聽眼淚仍止不住和珠串一樣往下落,皇帝用手替她抹著眼淚:“說你患得患失,你還真是,怎么哭成這樣了?!?/br> 蓁蓁臉埋在皇帝的手里,眼帶著淚花笑著說:“高興的?!彼痔ь^瞧了瞧外頭的天色,“等下怕是要下大雪了,臣妾還是早點回去陪六阿哥吧?!?/br> “朕讓顧問行去接你的心肝過來?!陛栎柽€想掙扎,皇帝一下俯身上來抬著她的下巴,“哪兒都不能去,朕和你說說朕到底喜不喜歡你?!闭f著便霸道地吻了上去。 六阿哥進殿的時候,皇帝和蓁蓁正在暖炕上對弈,蓁蓁執黑,皇帝執白,正在中路廝殺的不可開交。六阿哥從乳母手上掙扎要撲在母親身上,一邊嘟囔著:“額娘,冷!冷!” 蓁蓁這才把精神從棋盤上撤回來,抱過兒子問:“外面是不是下雪了,六阿哥覺得冷了?” 乳母崔氏恭敬回道:“還未,只是看天色快下了?!?/br> 胤祚在蓁蓁懷里扭捏著要解開自己身上的小斗篷,蓁蓁拉住他的小手:“不是說冷嗎,你還記著脫,著涼了不要找額娘哭鼻子?!?/br> 胤祚并不服氣,而是拉了拉蓁蓁的衣服,小小的人兒嚴肅地皺著眉說:“額娘,冷!” 皇帝也從棋盤上回神,見胤祚如此笑得合不攏嘴:“他這個鬼靈精,說你呢,看看你就著個單衣,是瞧著冷?!?/br> 胤祚見父皇聽懂了,猛地點頭,把手攀在蓁蓁衣襟上復又重復了幾聲:“冷!額娘冷!” 蓁蓁笑著替胤祚解開披風和外襖說:“額娘不冷,額娘怕熱,六阿哥和額娘都在暖炕上好不好?暖炕上多暖和呀,不會冷?!?/br> 胤祚像是聽懂了一樣點點頭,又從蓁蓁身上爬下來往父皇那邊爬過去,皇帝眼睛笑成了縫長手把兒子撈過來抱坐在腿上,又把一顆棋子塞給兒子:“祚兒乖,你額娘慣不聽話,咱們父子兩得盯著她穿衣吃飯喝藥,她以后呀給你再生個小meimei。喲,你額娘生氣了,那阿瑪得讓讓她,這一步你來替阿瑪下。好不好?” 蓁蓁黑著臉看皇帝和兒子胡說八道,只見胤祚搖搖頭,又點點頭,皇帝以為他不會卻見胤祚已經抓著棋子往中路一角落子,啪嗒一下蓁蓁的臉一下拉得老長:“皇上!不是說讓著臣妾一步嗎?” 皇帝瞧著棋局,被胤祚這一子下得蓁蓁的黑子在中路頓時處在了下風,他抱著兒子不無得意:“天意,天意啊,咱們祚兒天賦異稟,你可怪不著朕?!?/br> 胤祚在皇帝懷中得意洋洋地,拍著棋桌的角:“下,黑,下,下!” 蓁蓁一下把棋子都扔在了一邊,伸手刮了兒子的鼻子:“壞東西,和你阿瑪一樣壞?!?/br> “誒,這話怎么說的?什么叫一樣壞?一樣壞你還當心肝似得寶貝著?”皇帝舉著胤祚的小手帶著他拍手說:“額娘耍賴皮,咱們不理她,祚兒快快長大,阿瑪就不帶額娘去行獵,阿瑪帶祚兒去,讓她在宮里望穿眼好不好?” “不好!”胤祚突然一本正經地說,皇帝愣了下,又問:“那什么好?” “帶!帶!娘!”胤祚稚嫩地邊說邊用手指著蓁蓁,蓁蓁破涕為笑趕忙過來要抱兒子,卻被皇帝一把也抱在懷里,“那就等祚兒長大了一起去,到時候再讓你額娘在路上懷個弟弟陪你一起打獵?!?/br> 胤祚的小手左手拉著父皇,右手拉著蓁蓁,一人在臉頰邊親了一下,邊親邊說:“下!棋!” 蓁蓁和皇帝被兒子哄得心花怒放,陪著小祖宗玩了一晚上的棋,胤祚一會兒幫黑一會兒幫白玩得不亦樂乎,臨近三更才在暖炕上睡了過去。蓁蓁抱著孩子靠在皇帝懷里,看著昭仁殿的紅燭映著滿室通亮,心中說不出的溫暖。 她把頭靠在皇帝的頸項邊,皇帝的呼吸就在她的臉頰邊起伏,沉穩有力的男聲在臨近三更時問她:“新年了,許個愿吧?!?/br> “許了?皇上能準嗎?” “能,只要你想,朕都允你?!?/br> “皇上不怕臣妾獅子大開口?” “你不會?!?/br> “皇上對臣妾真放心?!?/br> “當然?!?/br> “那臣妾就許了?!?/br> “許?!?/br>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強健?!?/br> “還有呢,怎么不說了?” “三愿……三愿……” “臨老頭,與君長相見?!?/br> “萬歲爺,會準嗎?” “準?!?/br> 第91章 正月初一 休朝 皇帝難得的不用上朝, 不過也是早早地就起來了,沒法子,正月初一他也清閑不得, 得領著宗室王公們去祭天。昨晚上同蓁蓁還有胤祚守歲直到子夜他才一個人去了了坤寧宮祭灶神。蓁蓁抱著已經困得頭一點一點的胤祚滿口答應要等他回來, 結果他回來一瞧, 嗬, 母子兩人已經歪在炕上一起睡死了。 皇帝是又好氣又好笑,沒法子, 只能是一個個抱上床陪他兩睡了一夜。 這會兒他起來了,母子兩還在床內側睡得正香呢。 皇帝嘆著氣搖搖頭, 自個披著衣裳去外間更衣。 命苦,天生勞碌命,沒法子。 秋華和梁九功已經在外頭候著了,秋華心里也是心虛,就她知道可沒有哪宮的娘娘起得比皇帝還晚的! “皇上, 娘娘怕是也醒了, 奴才去里頭服侍娘娘更衣吧?!?/br> 秋華試著給自家主子找個臺階下。 梁九功正將一件海藍色的朝服往皇帝身上套,皇帝仰著頭說:“不用了, 她還沒醒呢, 就讓她睡吧?!?/br> 秋華低著頭喏喏應了一聲是。 梁九功趕緊一咬腮幫子忍住了笑意。得,萬歲爺這是拆了人家好不容易搭上的臺啊。 蓁蓁這一覺睡得甚香,胤祚都比她先醒。這小孩子一醒就忍不住要動的, 他拍著她的臉, 在她懷里扭來扭去的就把蓁蓁給弄醒了。她抱著兒子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 秋華掀了簾子進來,蓁蓁在睡眼惺忪里問:“皇上走了?” “走了,娘娘還在睡的時候皇上就出宮祭天去了?!?/br> 秋華最后這幾個字說得是格外的用力,有些咬牙切齒的滋味。 蓁蓁心里發虛忙低頭假裝逗兒子,“六阿哥,昨兒睡得香不香?” 胤祚滾在她懷里咯咯地笑,蓁蓁突然覺得腿上似乎有些濕乎乎的,她一摸他的小屁股,呵,已經尿濕了。蓁蓁難以置信地架著他個胳膊把他舉了起來,瞪著他又黑又亮的眼睛說:“你……你這個小笨蛋,竟然把你皇阿瑪的龍床給尿濕了?!?/br> 胤祚尚不知道自己闖了什么禍,只用一陣歡快的手舞足蹈來回答他額娘的一臉震驚。 闖了禍怎么辦呢?蓁蓁想不到別的法子了,只能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唄。她迅速地穿好衣服,抱起小六坐上轎子飛也似地就回了永和宮,她這會兒只能祈禱昭仁殿的太監們能機靈點,趕緊在皇帝回來之前把慘狀都收拾好。 正在天壇領著宗室王公們祭天,順便感受日月天地之氣的愛新覺羅玄燁尚不知道,今晚他是睡不到自己的龍床了。他在踏上天壇的漢白玉石階的時候突然打了個冷顫,隨行在旁的梁九功立刻是貼心地把端罩披到了皇帝的肩上。 “皇上,這兒風大,還是穿上吧?!?/br> 皇帝拉緊了端罩在凌冽的寒風中領著王公大臣們繼續往天壇進發。 ······ 吳雅夫人難得進宮一次,蓁蓁實在是思念母親,不舍得母親匆匆住幾天就走,于是就留了母親在宮里過年了。這一來就多出個問題,這什剎海的吳雅家沒了女主人這年也沒法過。幸好 蓁蓁的堂叔現督察院御史吳雅多畢是個聰明人,聽說堂弟魏武家那口子進宮去陪娘娘了,立刻是把他和堂侄博啟接來了自己家過年。 兩個老兄弟難得湊一起也是高興,除夕守歲是一直喝到天亮。都是有些歲數的人了,平日里也習慣早起,這大年初一一大清早習慣性地也就醒了。兩兄弟喝了熱乎乎的醒酒湯正琢磨著要不要這就喝起來,反正今兒不用去衙門辦公,就是喝上一天也不耽誤事,宮里突然來了個太監說是德妃娘娘派來的。 魏武和多畢忙換上官服去迎,張玉柱一手一個扶起兩人。 “兩位大人快請起?!?/br> 這吳雅夫人進宮那一日是梁九功來傳旨的,魏武并不認識張玉柱,心里揣著小心問:“不知這位公公怎么稱呼……” 張玉柱道:“奴才是德主zigong里的總管太監,大人叫我玉柱就成?!?/br> 他雖這樣說魏武仍是客氣地道:“玉柱公公,可是德妃娘娘有什么差遣?” 張玉柱笑了笑,“大人莫驚慌,是娘娘有賞賜給吳雅家?!?/br> 魏武和多畢聽了立刻是跪下。 張玉柱清了清嗓子,“德妃娘娘賞玉如意一對,玉佩一對,錦緞十匹,荷包十對,銀一百兩?!?/br> 魏武磕頭,嘴里念叨:“奴才叩謝娘娘恩賞?!?/br> 張玉柱微微笑了又對跪在一旁的多畢說:“多畢大人,娘娘聽說貴府二公子讀書甚好也有賞?!?/br> 多畢心下驚喜,道:“奴才領賞?!?/br> 張玉柱道:“娘娘賞二公子端硯一方,湖筆一盒,上等墨一盒?!?/br> “奴才叩謝娘娘恩賞?!?/br> 張玉柱把二人攙扶起來,魏武問:“玉柱公公,不知我夫人和小女兒在宮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