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第46章 (捉蟲) 乾清宮外風雪正盛, 那著雪青色綢繡枝梅小襖的人已經倒在雪地里不省人事,一群太監圍在一旁手足無措?;实奂膊竭^去抱起人,人在懷里瘦的輕若無物, 他低頭一看,臉上脖頸隱隱約約全是淚痕?;实蹏@了口氣, 朝翟琳和顧問行道:“去叫太醫來?!币贿叞讶吮Я似饋砜觳酵讶实钊?。 昭仁殿是乾清宮旁一座三開間的側殿,由院墻單獨圍成,兩邊各有一扇小門出入,西邊通往乾清宮, 東邊通往東六宮, 是皇帝平素起居之所。 皇帝將蓁蓁輕輕放在床上, 摸了摸她冰涼的臉和手, 又抬起一看,臉色一變。顧問行正遞上熱毛巾給皇帝, 皇帝搖了搖頭:“去拿冷水,都凍僵了?!?/br> 顧問行知道凍僵的人是不能立時拿熱毛巾敷的, 立馬著人去打冷水, 又叫了幾個宮女來,想替吳常在更衣。宮女進殿卻見皇帝已經動手將吳常在身上沾著雪的外衣除了, 正在替吳常在搓著手, 口中不停地喚道:“蓁蓁, 蓁蓁, 醒醒?!?/br> 見宮人端來了水, 皇帝拿起白布沾了水挽起蓁蓁的褲腿, 只見腿上都有些發青,皇帝慢慢拿著布擦了起來,又替蓁蓁擦了臉和手。這時太醫也正巧趕到,替蓁蓁把了脈后被皇帝打發去煎藥。 昭仁殿的暖床到底是溫暖了蓁蓁冰冷的身體,顧問行端了藥來,皇帝正把煎好的藥喂到蓁蓁嘴邊時,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盈盈的雙目正巧和皇帝四目相對,皇帝僵了僵手里藥是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顧問行機靈地悄悄摸了出去,偌大的屋子里兩人對著望了一會兒,皇帝把勺子放回了藥碗,把藥碗往旁一扔。 “藥在這,喝完就回寧壽宮去,朕忙得很,沒空見你?!?/br> 床上的人咬著發紫的嘴唇,緊皺著眉,一雙黑眸只看著皇帝不說話,淚珠子卻在里頭打轉?;实垡娝@樣好一會兒,忽然轉身就要走,床上的人突然一把抱住了皇帝,她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地任由自己的眼淚把皇帝背后的衣服打濕。 皇帝人沒動,心里卻一下子就軟了,嘴上卻還硬著:“你不是挺硬氣的,如今哭什么哭?!?/br> 蓁蓁趴在他背后仍是一聲不吭的,皇帝這下到底是忍不住了,轉過身抬起了她的臉。只見她眼圈紅得和兔子似的,水盈盈的大眼睛里,不一會兒金豆子一顆一顆往外蹦。 “朕是哪里對不起你了,那時這么氣朕?!被实圩焐线@樣說著,卻用自己的長臂撈過掛在床頭的白布,又把蓁蓁拉起來扶正,替她擦了臉和脖子上的淚水。 “就你重情重義想著皇后顧念著主仆情份,朕就是那薄情寡性的,朕想給你名分還不是因為你是皇后抬舉的,朕處處想著要給皇后顏面,你倒好,一口一個不要名分,要出宮去,要去鞏華城守靈。虧得那日朕及時發現你有身子把你帶了回來,否則咱們的兒子豈不是要生在鞏華城那陰冷之地了。你是想氣死朕,還是想讓綺佳不瞑目吶?!?/br> 皇帝一股腦地把想說地全吐了出來,這話他都憋了好幾個月了,蓁蓁委屈?他才憋屈呢!他是之前做的不妥當,的確應該把名分定了再辦事,但后面他哪錯了?皇帝給人名分還被人往回駁,古往今來第一遭不算,老祖宗皇額娘蘇嬤嬤還覺得蓁蓁駁的對,駁的有情有義! 他委屈,他太委屈了! 其實蓁蓁很想和他辯一辯是非,但這當口是她來認錯,所以任他教訓著一句也不敢反駁,只是在皇帝擦得重了的時候才囁嚅了一句:“皇上……疼……” 皇帝聽了立時是瞪了她一眼?!疤?,你還知道疼?!彼m然嘴上這樣說,下手的力道卻立馬是放輕了。 “顧問行也不長腦子,竟然讓你跪在風口里,真跪壞了怎么好?”(顧問行:又是我的錯……)皇帝扔了白布,拿過藥碗:“把眼淚收了,跪了這半天寒氣都進身了,把藥先喝了?!?/br> 蓁蓁看了看皇帝慢慢止了淚就這皇帝的手慢慢喝著藥,喝了幾口蓁蓁抬起巴掌大的小臉,欲言又止地瞧著皇帝。 皇帝一直在旁看著她,此時便問:“想說什么就說?!?/br> 蓁蓁遂道:“皇上,奴才……奴才想見見小阿哥……” 太子遇喜,小阿哥所在的殿宇是宮中嚴防死守的要地,輕易不讓出入,所以她都十幾日沒見到孩子了。 “唉?!被实壑刂氐貒@了口氣,抬高聲音叫道:“顧問行,進來?!?/br> 顧問行在外頭聽了半天的壁角了,腿肚子都要笑抽筋了,感情萬歲爺也就硬氣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啊,之前叨叨兩月了,說的要好好訓斥吳常在,要好好冷一冷她,都是說說而已。但他聽皇帝這一喊,立刻是板住了臉,麻溜地滾了進去。 皇帝吩咐道:“你去看看風雪若停了就派暖轎去阿哥所接小阿哥來?!?/br> “嗻,回皇上,雪已經停了,奴才這就去辦?!鳖檰栃羞珠_嘴笑著就出去了。 蓁蓁拿手背胡亂抹了抹臉想要起身謝恩,皇帝把她按住了不讓動彈,“不是說你才出了月子么怎么就下地亂跑了,你身邊的人呢,秋華和哈日不一直跟著你?怎么能讓你一個人跑來乾清宮?” 蓁蓁囁嚅道:“我把秋華她們支開了?!?/br> 皇帝一怔, “支開她們做什么?!?/br> 蓁蓁只把頭埋得更低些,嘟囔了句什么。 “什么?”皇帝沒聽清又問了一句,他也跟著低了頭瞧她,才聽清蓁蓁說:“她們跟著奴才不敢來?!?/br> 皇帝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呵呵,不敢,還有你不敢的事情?” 皇帝捏了一把蓁蓁的臉說:“小阿哥很好,老祖宗都夸他壯實?!?/br> 皇帝把話頭轉上了蓁蓁最想聽得事情,只見蓁蓁滿目期盼的樣子,皇帝不由自主地說道:“他臉盤子生得像你,眉眼像朕,但他高興的時候笑起來,朕總能看見你的樣子?!?/br> 皇帝神色溫柔絮叨著新生的小兒子,蓁蓁聽得認真,兩眼也一直不離皇帝的臉,其實她還從沒比過,聽皇帝這么說才開始想象這父子兩人到底有多像。。 “把藥喝了吧,朕瞧風雪停了,小阿哥等下就來了?!被实壑赜侄似鹚幫?,摸了摸碗壁尚且溫熱,“剛剛還要吹一吹才能入口,現在且一口喝了吧?!?/br> 見蓁蓁看見藥碗微微閃躲,皇帝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扶著她肩膀溫言勸慰:“才出月子就在雪地里吹了那么久風,回頭落了病可怎么好。藥是驅寒的,等下孩子就來了,總不能帶著寒氣抱孩子,對不對?” 蓁蓁本還避著吃藥,一聽到小阿哥便乖乖接過藥碗一口悶吞了下去,皇帝從一邊已遞上一顆梅子給她,她忙含在嘴里,卻想起另一件事:“皇上,宮里還在鬧天花,小阿哥這么出阿哥所……” “無礙的,胤礽已經大好,只是身上還有些豆莢正在收口子,宮中其他地方也沒再鬧起來?!被实勰弥磷犹孑栎璨亮瞬磷旖堑乃庅E,“小阿哥身邊照顧的乳母和宮女都出過痘,最是穩妥不過?!?/br> 正當時,顧問行的聲音在外響起:“皇上,小阿哥來了?!?/br> “快進來吧?!?/br> 皇帝話音剛落,昭仁殿的殿門便被打開,顧問行掀起暖簾,一位微胖的滿洲婦人懷抱著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襁褓跨過門檻,穩重地向內屋請安?;实蹞]了揮手,顧問行引著乳母走近床榻,蓁蓁已經迫不及待地下了床將手伸了出來,乳母將襁褓遞到她手中口中道:“常在輕些,要這樣抱?!?/br> 說著,調了蓁蓁手的位置,孩子才穩妥地躺在蓁蓁的臂彎中。 蓁蓁瞧著襁褓中的小人兒,皇帝坐在蓁蓁身旁,瞧著他們母子。他用手指輕點著小阿哥的臉頰,孩子正睡著,夢中咗著小嘴,嘴角咽著一點點口水。 蓁蓁伸手輕輕撫摸著小阿哥的額頭,她是那樣小心翼翼,生怕驚醒甜夢中的兒子?!盎噬夏闱埔姏],他的胎發是卷的?!陛栎栎p聲說。 “是,老祖宗那日也說,頭一回見到如此的,不知是什么原因。不過剛出生的孩子大多長一個樣,倒是這小子的胎發讓人忘都忘不掉?!被实鄣氖种妇砹司硇“⒏缥⑽Ⅱ榍奶グl。 蓁蓁勾起嘴角,依戀地望著孩子的臉龐:“奴才的祖母的頭發便是卷的,聽祖母說奴才的阿瑪小時候也是這樣發梢打卷,到了五六歲才漸漸直了?!?/br> 許是被父母說話的聲音吵醒,襁褓中的阿哥突然睜開了眼,一雙漆黑的眼眸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人,蓁蓁瞧他醒了,輕聲說:“孩子,我是額娘啊,想沒想額娘?” 小阿哥的眼珠子直愣愣瞧著蓁蓁,又抬起自己的小手想抓著眼前的人。 “倒也是怪了,這孩子素來就是個夜哭鬼,誰抱都要哭幾聲,朕聽說阿哥所的嬤嬤們被他折騰的頭疼,到你手里卻是一聲不吭了?!?/br> 乳母見此在旁湊趣道:“血脈相連,小阿哥是在細瞧常在哪?!?/br> “小阿哥你照顧的很好,顧問行帶她下去領賞?!比槟父吲d地謝了恩隨顧問行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三人,皇帝靠在蓁蓁身旁,輕輕環著母子二人,與蓁蓁耳語:“朕這幾日都在想咱們孩子的事?!?/br> 蓁蓁聞言抬起頭,皇帝輕輕撫上她的臉說:“那時三藩猖狂,察哈爾又趁機作亂,朕是怕重蹈明亡時崇禎帝覆轍才把保清他們送出宮只留太子在身邊。這本就是權宜之計,如今天下大定也沒有再送阿哥出宮養的道理了。你雖然是皇后身邊的,但終究是宮女子出身,如今又只是個常在?;輯?、榮嬪她們當年也未能親自撫育孩子,若是如今直接讓你養難免后宮里要生出些是非。朕想了一條兩全之策,朕會替小阿哥尋一位嬪以上的主位做養母,你兩再一起撫養他便是?!?/br> 蓁蓁聽到這點了點頭?!盎噬?,奴才明白,皇上想說的是貴主子吧?!?/br> 蓁蓁從來就是聰明靈犀一點就通,皇帝點頭道:“貴妃如今位份最高,有她做小阿哥的養母,朕便能順理成章地把小阿哥留在宮里了?!?/br> 皇帝伸手點了點兒子的臉,又點了點蓁蓁,“如今你住在寧壽宮那兒終不成體統,朕會給你安排一個住處,就在承乾宮附近方便你兩一起撫養小阿哥?!?/br> 蓁蓁瞧著皇帝心中卻想:果然一切都早如預料的一般。 她自孩子落地那一日便一直在想著此事。宮中因連年動亂,皇子們紛紛出宮避險,至今尚無一嬪妃能親自撫育自己的孩子,縱然如今天下大定,皇上瞧著是有意要把這規矩給改了,但她是宮女子出身,這個規矩要是在她身上改了,難免先頭那些經歷嬪妃們心中怨憤。 兩全之策便是替孩子尋一位出身高貴的養母,這樣孩子就能順理成章地留在宮里了。如今后宮中,貴妃出身孝康皇后母族,又膝下無子,十有八九是要由她來當這個養母的。 蓁蓁唯一的隱憂便是惠嬪提及的幾個可能害主子娘娘的人中就有貴妃。她同秋華商議此事時秋華細細與她分析:“若真如此主子眼下也不必擔心,中宮空缺,大家如今都眼巴巴地瞧著那個位子呢。貴妃若是想要這個位子,行事便會處處小心,主子對她沒有威脅,她如今又沒有孩子,皇上若讓她來當這個養母,既能討得皇上歡心又能賺一個賢良大度的好名聲,畢竟將來做了皇后可是要撫育眾子的。她是不是害了主子娘娘的人咱們如今還不知道,但她是萬萬不敢害小阿哥的。主子若是不放心,咱們只要把小阿哥的保姆安排成自己人就行了?!?/br> 秋華的夫家喜塔臘氏世代在內務府當差頗有些人脈,如今小阿哥的保姆已經安排成她們自己人了,但蓁蓁到底還有一絲隱憂,再如何都是親生的孩子,真的放進承乾宮她還是日夜懸心。 蓁蓁瞧了瞧懷里的孩子,對著皇帝緩緩點了點頭,又有點擔憂地說:“貴妃娘娘人品貴重,又好相與,奴才明白這都是皇上的一片苦心??珊⒆映场娴姆胚M承乾宮里嗎?承乾宮現在也不止住著貴妃娘娘還有幾位答應呢?!?/br> 蓁蓁雖然脾氣倔,但真到了大事上還是極懂事的,不過她說的事皇帝心里也有數。貴妃素來賢惠,又無所出,承乾宮中空著的屋子一直住著一些位份低的答應,一間宮室統共就這么些屋子,哪里還有地方再住個金貴的皇子。 “按道理是要放在乾東五所的?!鼻瑬|五所是順治年間就養育低位份所出皇子公主的地方,過去也短暫養過幾位皇帝的阿哥公主,“可那地好些年沒修了,所以朕讓顧問行挑了景和門旁邊的三間屋子,已經在收拾了。其實還有一條,你現在位份還低,沒有份內的內管領可以隨意支取采辦東西,回頭景和門收拾好了,你自己去瞧一瞧,如果覺得少了東西一概去問貴妃要?!?/br> “貴主子位份尊貴,奴才豈敢……” 皇帝在她耳邊輕聲說:“朕先幫你去和貴妃說過就是,有什么不敢的,咱們的孩子哪能缺東少西的?!?/br> 有了皇帝這番保證,蓁蓁懸著的心才真正放下,景和門的確在承乾宮西邊不遠,可實際又離乾清宮與皇帝的住所昭仁殿更近,而皇帝意思也是讓她先做主,但外頭讓貴妃去圓場子。 她真心一笑:“奴才謝皇上隆恩?!?/br> “以后不能自稱奴才了,要改稱臣妾了?!被实凵焓帜ǖ羲樕系臏I痕,他靠得近氣息拂過蓁蓁的臉頰時蓁蓁臉微紅,聲如蚊蟻,“臣妾……知道了?!?/br> 小阿哥忽然夾在父母之間打了個哈欠,他蜷著小身子瞇著眼睛的模樣可愛極了,皇帝只看一眼都忍不住笑。 “好了,天色不早了,讓顧問行送他回去吧?!币娸栎柩蹘Я魬?,皇帝趕忙補一句,“沒幾日等你遷宮后安頓下來了便能日日去瞧他了,朕給你挑個離景和門近的地方?!?/br> 皇帝喚了顧問行,由著乳母帶著小阿哥退下,又叫了翟琳打了熱水拿了絲帕。他拿帕子過了過水絞干了替蓁蓁擦拭臉上的淚痕:“以前總說美人落淚梨花帶雨,朕今日總算是見著了?!?/br> 蓁蓁不知這會兒該說什么該做什么,除卻那糊里糊涂的一晚,這是她頭一次單獨和皇帝在一處,她奪過帕子自己擦了起來。 她沒擦幾下,皇帝伸手抽了帕子,將她臉轉了過來,男子的氣息噴在蓁蓁的臉上,蓁蓁的臉蹭一下變得通紅?;实圯p笑了一聲,想要低頭吻一吻蓁蓁的嘴角。蓁蓁驚得往后一退,背正敲在了床頭的幾桌上, “當心?!被实鄣穆曇魷厝岬盟坪跻纬鏊畞?,他的大掌伏在蓁蓁敲疼的背上,額頭與懷中的人相抵。蓁蓁想側過臉避開,整個人卻被皇帝擁進了懷里,無處可躲。 “如果怕就把眼睛閉上?!被实鄢脸恋穆曇袈湓诙?,蓁蓁閉上了眼睛,但片刻后卻沒有了下文。 蓁蓁眼睛睜開一條縫,卻見皇帝一臉探究又猶疑的表情,她有點害怕地拉了拉被子?;实垡娝镉烛榭s了一些,無奈笑了,卻用兩指點了下自己的嘴唇,指尖帶著他的吻按在了蓁蓁額頭上。 蓁蓁抱著被子,被皇帝兩指這么點了一下腦袋,心里更加糊涂起來?;实蹚陀謱⑺o緊擁在懷里,她今日前來求和解求孩子的前本是懷著一顆茫然不安的心,緊張不已。如今諸事一一順遂,人一放松靠著皇帝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皇帝發現她竟然沒一會兒靠在自己懷里睡著了,一時是又好氣又好笑。 “你啊,能幾次三番在朕跟前不管不顧地睡著的也就你了?!?/br> 皇帝忍不住伸手輕輕在她臉上捏了一把,無奈地笑著把蓁蓁抱去里屋安置。 ····· 第二日日上三竿,蓁蓁才從睡夢中醒來,秋華已經候在床前。她下意識地拉上被子,把臉蒙了起來。秋華笑著把她撈了出來:“可算是苦盡甘來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br> “秋華姐,我……并不……”蓁蓁半是害羞,半是苦悶。 秋華趕忙拿手捂著她的嘴:“可不能再亂說話了,之前能說是一時糊涂,以后再說就是真糊涂了?!?/br> 秋華從黃花梨龍首衣架上拿來棉衣替換上,“您不為了自己的往后,單就為了小阿哥也不能再有些別的想法了?!?/br> 蓁蓁知秋華說的是實情,她如今雖同皇帝和解了,但一想到綺佳仍是心痛不已?!叭绻髯釉凇?/br> “都說了別說了?!鼻锶A一邊替蓁蓁系著衣帶一邊道:“主子已經去了,后面的路便只有您自己走了?!鼻锶A壓低著聲說:“我聽見皇上囑咐顧問行去收拾永和宮?!?/br> 蓁蓁心頭一松:“在承乾宮旁,皇上說小阿哥放在景和門,這樣我能與貴妃一起撫養阿哥?!?/br> 秋華搖了搖頭:“不只是這樣,顧問行問皇上收拾哪間,皇上讓他收拾正殿?!?/br> 東西六宮的正殿歷來都是嬪以上主位才能居住的,可如今自己才是常在,如何住得起正殿?蓁蓁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利害,一時恍然大悟,一時又臉色鄭重了起來。 見蓁蓁明白事理,秋華提著的心才算落了一半:“您昨日做得很好,只是把我和哈日嚇得不輕,顧問行來傳話的時候,哈日急的都哭出來了?!?/br> “我不敢告訴你們,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能做,我怕同你們說了,我會想依賴你們?!?/br> 秋華嘆道:“您如今該明白了,這宮里活在富貴云里還是活在地獄里不過都是由著皇上的一句話罷了?!?/br> 蓁蓁其實是不甘的,但她望著錦被上的百子圖說:“jiejie,你說的我如何不懂?!?/br> “如今才是開始,如今主子娘娘不在了,娘娘出身又比不上正身旗人家的娘娘,娘娘如今必須有寵,然后得固寵,等咱們在這后宮站住了腳,活得像個人樣了,才能去做那些咱們想做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