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消化和理解一會兒這個信息，好嗎？”

    他握著她的手，再次傾身吻了一下她的唇：“我依舊愛你?！?/br>
    不要害怕。

    我不會走。

    “給你一次逃婚的機會?！焙５倏谑切姆堑溃骸叭缓笪規е箨犎笋R再去法國把你找回來?！?/br>
    “也許在米蘭?！彼笮α似饋?。

    兩人在會客廳前分開，一個去面對各個貴族的慶賀與討好，另一個則獨自去了阿爾諾河旁，坐在石橋上想了許久。

    他不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么，這個故事也如同她曾講述的那些童話一般，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想象力。

    竟然……相差了，五百年。

    海蒂在會客完畢之后，又很快被尼可羅帶走，緊接著德喬也捧著半身高的文件過來，詢問她有關分封和獎賞勛章的決定。

    女皇接受加冕的第一天似乎就已經離不開加班了。

    等這一切忙得差不多了，她再次抬頭時，發覺窗外彎月高懸。

    而辦公室外，還有個熟悉的身影。

    海蒂把辦公室選在了自己的舊臥房附近，把洛倫佐的書房永久的保留了下來。

    正如同她離開時他所做的一樣。

    夜風清涼如一層薄紗，自他們兩人身邊穿拂而過。

    海蒂打開門時看向列奧納多，卻有些不想走過去。

    她不敢預想，如果他選擇就此停頓，又或者……

    男人張開了懷抱，看著她笑了起來：“來抱我呀?！?/br>
    她猶豫的目光即刻消散，眼神也亮了起來。

    海蒂兩三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給他了一個足夠用力的擁抱。

    兩人擁緊了對方，垂落的碎發都彼此交錯。

    熟悉的香味又散了出來，讓她忍不住嗅了嗅。

    “是蜂蜜蘋果?！彼瘟嘶问掷锏牟秃校骸梆I了嗎？”

    于是原本應該沉重又嚴肅的交底環節，忽然變成了兩人吹著夜風一起蕩秋千。

    她抱著一盒熱乎乎的蜂蜜蘋果，在寂靜的庭院里搖晃來去，偶爾吃上一小口。

    遠處的燭燈早已被德喬點亮，猶如高懸的月亮。

    “我想了很久，”他慢悠悠道：“然后發現，也沒有什么好想的?！?/br>
    “你就是你，不管是五百年前，還是五百年后?！?/br>
    海蒂側過頭來，叼著蘋果看著他：“不會覺得我是魔怪？”

    “如果這么說的話，我也想成為魔怪?！彼麥愡^來咬掉蘋果的一個小角，猶如又一個隱秘的親吻。

    她臉紅了一些，低頭把蘋果吃掉。

    “而且這樣一說……你跨越了這么多年的時光，才讓我能夠遇到你?！彼吐暤溃骸斑@是我的幸運?！?/br>
    “……也是我的幸運?！?/br>
    海蒂嘆了口氣道：“那沒得逃了，不結婚都不行?！?/br>
    有些東西，似乎就是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

    “也不用太盛大的婚禮?！绷袏W納多認真道：“當然如果你喜歡游行的話——”

    “不，”她條件反射道：“絕對不?！?/br>
    穿的花枝招展然后繞城三周這種事，她這些年已經看都看夠了。

    兩人一起仰起頭看著滿天的星光，跟著秋千一起搖晃。

    似乎又回到了兩小無猜的童年一般，世間無數繁瑣的雜務都與他們無關。

    “五百年后，人們不騎馬，也不坐馬車了?！彼鋈婚_口道。

    “……難道在天上直接飛？”列奧好奇道：“還是騎別的動物？狼？”

    “不，有一種叫汽車的東西?！彼焓直葎澋溃骸耙环N方塊大小的機器，而且可以被人驅使著跑遍整個國家?！?/br>
    “對了，還有飛機?！彼α似饋恚骸昂湍阍O計的有些像，但是一般都有幾十個人一起坐，可以跨越山川和海洋?！?/br>
    她開始給他講自己所知道的歷史，從奧匈帝國的隕落到美利堅的崛起，從工業革命到科技革命。

    列奧納多是個天才，在有些事物的描述上，哪怕她只簡單解釋一下，他都能填補出更多吻合的信息。

    歷史，文化，革命……

    “那愛呢？”他忽然問道。

    “五百年后的愛，還有婚姻，和現在有什么區別？”

    “區別？”海蒂眨了眨眼。

    她想起了自己從前所遇到的一切，露出懷念的微笑。

    “和現在一樣?！?/br>
    現在的人們信仰著天神，未來的人們信仰著物欲。

    而愛，始終都被賦予著太多定義，卻一直都脆弱而又奢侈。

    “至于婚姻，”她握住了他的手，兩人的掌心再次重合：“它在五百年后，變得更加容易崩解?！?/br>
    這個時代難以離婚，而未來分分合合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人們急不可耐的相聚在一起，又頗為狼狽的匆匆分開。

    “所以承諾永遠都虛幻而又渺遠?！?/br>
    列奧納多注視著她在星夜下的側臉，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氣。

    “我會永遠愛你?！?/br>
    “什么？”她有些沒聽清，側頭看向他。

    “我會永遠愛你?！彼曋难劬?，堅定而毫無游移。

    至死不渝。

    第71章

    他把她送回了臥室門口，兩人簡短的互道晚安，準備就此分開。

    海蒂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一次叫住了他：“列奧——”

    “什么？”列奧納多轉身看向她，意識到還沒有給她晚安吻，笑著俯身親了親她的唇：“好夢，海蒂?！?/br>
    “不僅僅是這個——”海蒂終于想起來她繞這么一大圈是為了做什么，直接示意他進來繼續談。

    旁邊的侍女有意回避，卻同樣被叫?。骸鞍鸭埞P拿過來，我有事要和達芬奇先生談談?！?/br>
    她現在最關心的事情之一，就是無線電的誕生。

    之所以打算跟他坦白身世，解釋這其中的許多曲折，一方面確實是為了愛情，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能夠更順利的做這方面的研發。

    海蒂擅長分析和設計，但論動手能力，還是列奧納多更強大一些。

    “……電？”列奧納多沒想到她半夜里要與自己談論這個，伸手指了指天空：“云層中的雷電嗎？”

    “是，又不是?！焙５俦緛硐氘媯€什么示意圖，但幾筆下來發現這些符號他都無法理解——

    電燈泡、電車、電線桿……

    “列奧，有一種東西，叫做電?！彼J真了語氣，做盡可能直白的解釋。

    “這種‘電’，可以成為一種交流工具?！?/br>
    “為什么？”列奧納多皺眉道：“你認為天上的雷電是神靈在傳達信息嗎？”

    “那個是自然中的電……但人也可以制造出類似的東西?！?/br>
    海蒂低頭畫了一匹馬，以及一個小信封。

    “在這個時代，我們通信往來都是靠馬和信使，對嗎？”

    “聲音和光的速度比馬匹要快，但它無法進行遠距離的傳遞?！?/br>
    “但電，只要導體足夠穩定，就可以跨越千里，讓信息能夠有效的傳遞?！彼焓治兆×怂氖?，眼神里帶著懇求：“我想和你一起創造出它?！?/br>
    海蒂開始和他講述在現代社會里，這種奇妙的存在有多萬能——

    它本身是一種能源，可以讓汽車和電梯都因其運轉，同時又是一種信息傳遞工具，可以橫跨一整片海洋。

    在一開始，列奧納多還有些茫然，可伴隨著她描述的不斷補充，也摸索著開始提一些問題。

    “它是怎么被儲存的？”

    “我只能說，容器是金屬，具體的不算很了解?！?/br>
    “這樣……”列奧納多思忖道：“我明天去找一些工具來，你先早些休息?！?/br>
    海蒂點了點頭，起身送他離開。

    他們再次在門口淺淺接吻，如同一對純粹又溫柔的愛侶。

    比起欲念，眼下還有更多要做的事情。

    領主把婚期定在了2月14日，開始全力解決帝國誕生之際的許多遺留問題——

    首先是對新老貴族的安撫和封賞。

    海蒂有意地想要控制他們的勢力發展，比起領地上的獎勵，更多的是給予金幣和勛章爵位。

    舊貴族以血統和資歷為傲，新貴族則是贊助過戰爭的富商，又或者是重要的軍官及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