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還有,海蒂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了!”列奧納多突然想起來了這個重點,眼神里都洋溢著無法掩飾的笑意:“這個新聞怎么樣?” 阿塔蘭蒂選擇直接癱在旁邊的長椅上,半晌才喃喃道:“你們才走了不到一年,到底是怎么惹出這么多亂子來的……” “所以你想加入嗎?”海蒂詢問道:“繼續做我的主管,去跟那些雇傭兵頭子們磨磨嘴皮子?” “干!”小青年癱在那里拖長聲音道:“還不是隨便你們折騰……” 第58章 這一切僅僅只靠他們幾個人是不夠的。 眼下斯福爾扎那邊的態度頗為曖昧,但也已經應允了美第奇會給予一定援兵和輔助。 而海蒂想要的,甚至可以說,是她從來到這個時代以后就一直在計劃清單中的,就是培養一支完全聽命于她,且足夠訓練有素的雇傭兵團。 一開始可能只有一支單薄的隊伍,接著就應該有一個兵團,再將他們組合為靈活而又強大的軍團。 小機靈鬼阿塔蘭蒂負責去跑各個酒館和招募處咨詢信息,而其他人則幫忙轉移各種物資去西南方向的牧場。 也就在這個空隙里,達芬奇帶著海蒂去拜訪了一位工匠——法比奧先生。 老頭兒胡子長到需要用繩子扎起來綁個結,聽說早年間打鐵的時候不小心燎著過,連帶著整個毛茸茸的腦袋都燒起來了。 他負責過多個城堡和壁壘的設計,也參與了米蘭大教堂許多重要構成的鑄造,和達芬奇已經合作了三四年了。 他們兩人過去拜訪他的時候,整個工坊里都是刺鼻的鐵水和炭火味兒,嗆得人仿佛是站在燒烤爐子上一般。 旁邊的學徒大聲嚷嚷了一句,老頭兒才聽見了聲音,停下動作來扭頭看他們。 法比奧先生的胡子眉毛和地中海式的腦袋都已經全白了,眼珠雖然有些渾濁,但神情頗為警惕。 “找我做什么?又是哪個主教說款項要晚幾個月再送過來?” 達芬奇也不多含蓄,直接道:“我們想雇傭您?!?/br> “雇傭?”老頭子啐了一口,吐了口唾沫道:“雇用我的人多了,個個都不給錢!” 海蒂笑著沒說話,直接拿了一個錢袋放在了他的面前。 法比奧愣了一下,當著他們的面低頭解開繩子,先晃了晃確認重量——沉甸甸到只能發出悶響。 而且里面裝的全是金幣,在火光旁都發著光。 老頭第一反應是把錢袋子捂緊了,左右扭頭看了眼旁邊的學徒們:“看什么看!滾回去干活!” 等那些個小徒弟都把腦袋都縮回去了,他才又摸了一枚放在牙里咬了一口。 “這是定金?!焙5俾朴频溃骸叭绻鷺酚谂浜系脑?,我們會為這一年的工作付至少三倍的價格?!?/br> 早在來的路上,她就聽達芬奇說了這老頭的脾氣。 ——本來是個脾氣挺好的工匠,木器鐵器都做的相當不錯,可惜那些個王公貴族都是喜歡賴賬毀單的王八蛋,時間一久也讓這老頭兒變暴躁了。 “走?!崩项^直接開始收拾行李了:“這活我接了,現在就走?!?/br> “哎別急啊,”達芬奇試圖跟他說清楚:“我們可能要帶著您去打仗的,您不怕啊?!?/br> “怕?為什么要怕?”老頭兒把錢袋塞在懷里,反問了一句道:“你天天見著那斯福爾扎不覺得害怕?讓我給他干活兒還不如讓我上戰場!” 海蒂忍不住笑了起來,又問了一句道:“那您什么都肯干???” “只要有這個——”老頭晃了晃金幣:“給足了什么都好說,我這把年紀穿個白裙子上教堂跳舞都行!” 而在另一邊,阿塔蘭蒂很快地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 他不光找到了游蕩的雇傭兵團,而且還找到了控制士兵數量最多的雇傭兵頭子。 在這幾十年里,周邊幾個城邦雇傭的軍隊往往來自南北各處,組成情況頗為復雜。 比如威尼斯人長期雇傭來自希臘和達馬提亞的輕騎兵,十字弩手和重裝騎兵也必不可少。 而雇傭兵頭子的存在,也同樣讓人既愛又恨。 他們大多擁有不錯的領導能力和判斷力,但也貪得無厭到令人憎惡。 可也正是因為他們的貪婪,佛羅倫薩城在一百年前在敵人兵臨城下的時候,依靠金錢的行賄躲過了一劫。 “這是個由雇傭兵家族發展起來的兵團,”阿塔蘭蒂帶著海蒂匆匆走向會客室,語氣略有些遲疑:“人們稱其為‘烈焰’,殺戮起來聽說如鬣狗一般殘忍?!?/br> 海蒂快步走了進去,在這一刻同時看見了許多人。 四五個粗壯的大漢或坐或靠,肌rou突出樣貌粗獷,眼神一看就不是善茬。 而他們包圍著的那個首領似乎剛從戰爭中歸來,身上還披著鎖子甲。 那人仰躺著坐在椅子上,四肢都頗為放松的向兩側張開,馬靴毫不客氣的踩在桌子上,已經留下了不少沙土和腳印。 海蒂打量了他一眼,聽阿塔蘭蒂介紹這幾位的姓名。 他們都來自于季諾家族,而且都有過豐富的戰斗經歷,手上的雇傭兵已經有三千人左右。 這個數量已經足夠向各個小城邦反復勒索了。 男人們發出粗重的鼻音,眼神毫無避諱的打量著她的模樣,似乎輕蔑而不當一回事。 阿塔蘭蒂其實也有點小緊張,但還是盡職盡守的解釋著大致的雇用費用,以及合同里要注意的地方。 海蒂留神聽著他在說什么,眼睛始終停留在那個雇傭兵首領的身上。 對方隔著頭盔也在打量著她,從始至終都不發一言,似乎態度頗為漠不關心。 “我知道了?!彼龡l斯理地坐了下來,全然無視旁邊胳膊上布滿刀傷和刺青的壯漢:“阿塔蘭蒂,我想和這位首領單獨談談?!?/br> 小跟班瞧了眼首領的反應,對著其他人做了個請的動作。 其他人看了看那領主的意思,還是退了出去。 “露里斯·季諾?!彼畛隽诉@個名字,低頭打量著合同:“頗為合適的合作伙伴,要的價格也不算離譜?!?/br> 對方的聲音低沉而又玩味,顯然并沒有把她當一回事:“這位貴婦人,允許我提醒你一句?!?/br> “雇傭兵團不是供你看騎士比武的樂子?!蹦侨俗绷艘恍?,十指交叉時摩擦出略有些刺耳的聲音:“一般我們的客人,都不是你這樣——” “這樣的什么?”海蒂揚起眉毛道:“請摘下你的頭盔——我想這是基本的禮貌?!?/br> 對方沉默了一刻,還是把頭盔摘了下來。 海蒂凝神觀察著這人的外貌,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真是頗為俊朗。 詹姆斯·迪恩的立體輪廓,配上亨利·方達一般的小胡子,粗獷里又透著幾分痞氣。 “你笑什么?”露里斯揚起了眉毛,壓低了聲音道:“也許你應該清楚,我隨時可以讓你走不出這個房間?!?/br> “我在想,”海蒂的坐姿放松了許多:“這兩撇胡子會不會讓你經常打噴嚏?季諾——小姐?” 露里斯愣了一下,露出惱怒的神情:“你在開一個并不算高明的玩笑?!?/br> “是嗎?”海蒂傾身靠近了她,觀察著她的短寸和光滑的喉嚨:“聲音確實很像的——你的偽裝整體上沒有什么問題?!?/br> 那頗有些高挑和強壯的姑娘深呼吸一口氣,伸手扯掉了自己的小胡子:“如果你不說清楚,我現在就可以擰斷你的喉嚨?!?/br> 她的聲音依舊如男人一般低沉而有磁性,臉龐也偏方形,配合著短寸還真像個有些性感的男人。 如果打量年齡的話,大概也就比她如今大個兩三歲。 “不是聲音和面容的問題?!焙5俳o她續上了半杯酒,語氣輕緩而淡定:“男人其實在面對不信任的對象時,不會輕易的張開雙腿?!?/br> 她大概能理解她為什么可以在男人堆里生存的這么好。 那幾個壯漢估計都是她的親兄弟,而且人們也對喉結什么的沒有太深刻的認知——有文化的雇傭兵并不算多。 露里斯·季諾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半晌用鼻音嗤了一聲。 “所以說,你為什么需要雇傭兵?”她搖晃著酒杯,重新倒回椅子上,卻把踏在桌子上的長靴放了下來。 “首先,我并不是誰的妻子——至少現在不是?!焙5俨痪o不慢道:“其次,我的職責之一,就是守護佛羅倫薩?!?/br> “法國人要打過來了?!?/br> 雖然這個訊息還不算確定,但美第奇的人已經發動了通信網去確認那邊的出發時間了,但愿自己這邊也能盡快核實清楚。 “你?”露里斯打量著她光滑白皙如牛奶般的皮膚,還有那顯然沒有吃過什么苦頭的姣好面容,皺眉道:“你想去參與一場戰爭?” “不是參與?!焙5倜蛄艘豢诰?,語氣平靜而放松:“是cao控?!?/br> 雇傭兵團的年輕首領翻了個白眼,直接起身就要往外走:“真是不切實際的白癡幻想?!?/br> 在她開門之際,列奧納多拎著槍走了進來,瞥了一眼旁邊啜酒小憩的海蒂道:“談完了?” “這是什么?”露里斯警惕地看著那柄形狀奇怪的火槍,發現它不僅連引火繩都沒有,而且銜接處還有復雜又陌生的機關。 這不是她見過的任何一種槍。 “嗯?”海蒂又抿了一口,還在翻看著今日的報紙:“您已經可以走了,季諾先生?!?/br> 達芬奇第一反應是去看她的喉結,對這個稱呼露出狐疑的表情。 后者直接把頭盔和假胡子折騰了回去,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我們來談談這筆生意?!?/br> 于是談生意的地點從這兒直接轉移到了牧場之外。 在兩三年之后,達芬奇和海蒂共同設計的燧發滑膛槍已經被多次調整了子彈和彈道,如今打穿一堵鐵門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當列奧納多集中一匹剛好經過的野驢,讓它爆炸式翻轉著滾出老遠時,海蒂站在后方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季諾先生,嘴巴張太大容易脫臼?!?/br> 2 在場的雇傭兵們竟沒有一個人認識這種全新的槍械,可它的威力足夠讓人驚駭到想要連連往后退。 怎么會有——這么恐怖的東西? 那癱倒的野驢胸腔被炸出一個大洞來,而且距離之遠殺傷速度之快,都完全讓人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你們打個折,我們的人可以考慮租用這種武器給你們——時間到了還是需要收回來?!?/br> “收回來?”露里斯試圖和她講道理:“你難道不覺得這種想法太天真了一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