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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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年說:“娘親,我自然不會怪你。我知道娘親你是為了我好?!?/br> 慕扶蘭微微吁了口氣,卻聽他又道:“可是娘親,倘若你問我,我想不想做王,我會回答你,我想做,不但如此,我還想做這個世上最有權柄的王?!?/br> 慕扶蘭看著面前這孩子那雙明亮的,沒有回避自己視線的眼睛,忽然想起前世,那個視原本完全可以爭取的太子之位如無物,最后自刎在他父親面前的少年,怔了。 小少年說完,便默默地看著她,見她半晌沒有開口,輕聲說:“娘親,我這樣說話,叫你生氣了嗎?” 慕扶蘭回過神來,急忙搖頭。 她感到心神有些不寧。遲疑了下,又問:“熙兒,你為何會如此念頭?” “娘親,倘若這不是好事,這個世上,為什么那么多的人,為了做皇帝,可以拋棄一切,爭來爭去?” 小少年雙膝跪地,仰面望著她。 “娘親,我不小了,我知道做王能得到什么,亦知道做王的代價和責任。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先前我去尋謝大人的時候,他曾對我說,他可以幫我。倘若真有這樣的機會,請娘親成全?!?/br> 慕扶蘭呆住了。 她覺得哪里仿佛出了什么錯,可是再想,一切卻又順理成章。 只有她是從前的她。那個男人,不知前塵,熙兒亦非前世的熙兒了。這一輩子,他有了不同的經歷,生出了不同的志愿。 她的心情,這一刻五味雜陳。那種遺世似的巨大孤獨之感,再次朝她席卷而來。 她愣怔了片刻,回過神來,將還跪在自己腳前的這小少年扶了起來,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朝他笑了一笑,慢慢而去。 那個男人已然決定的事,永遠都是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沒過多久,傳遍天下。在長沙國國都岳城,街頭巷尾,更是處處熱議。 只不過,如今的氣氛和不久之前相比,天差地別。 天大的好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人人喜笑顏開。 星象師觀測天相,罕見的五星連珠,是謂易行,當改立天子,奄有天下。舊天子順應天相,禪位讓賢,秦王應勢而起,天下無不臣服,將擇吉日,登基為帝。 這一日,來自上京的禮部官員率著一支浩浩蕩蕩的隨行隊伍,長途跋涉,遠道而來,迎接長沙國翁主母子,入京參禮。 第83章 慕扶蘭帶著熙兒去往上京的那一日,岳城萬人空巷。送行的民眾, 擠滿了從王宮通往城門的那條街道, 熱鬧極了。 原本擔憂的戰事被證明是一場虛驚,不但如此, 長沙國繼存,新朝的開國皇后還是他們的慕氏翁主,種種喜事,接踵而來, 怎不叫人與有榮焉? 現在的長沙國里, 人人都已忘記他們當初對那個名叫謝長庚的人的不滿和唾棄。在民眾的眼中, 他不但是新朝的開國帝王,真龍天子,也是一個忍辱負重、重情重義的丈夫。 車隊駛出城門, 在道路兩旁民眾虔誠的跪拜和歡騰的送別聲中, 漸行漸遠, 去往上京。 一個多月之后,大成朝新歷一年的這個春日里,載著慕扶蘭的那輛馬車漸漸駛近目的地。 馬車緩緩地停下,車隊也跟著停住,最后停在了距離皇城大門數里之外的一座驛亭前。 前方傳來隨行太監的聲音:“啟稟翁主,秦王親自出城來接。請翁主和小公子換乘入城?!?/br> 車門開啟,慕扶蘭朝前看了一眼。 對面的大道之上, 停著一列長長的儀仗。儀仗是帝王的儀仗——謝長庚還沒正式登基稱帝, 仍呼舊號, 但一應出入等事的儀仗,已與帝王齊平。 “恭迎秦王殿下!” “恭迎翁主殿下!恭迎公子!” 兩邊,各自同行的官員和隨從紛紛下跪行禮。在整齊的呼禮聲中,慕扶蘭看著他從馬背上翻身而下,朝著這邊大步而來。 他的視線,從一開始,仿佛就只落在了慕扶蘭身畔的熙兒的身上。 他臉上帶著笑容,走到馬車之前,親自將他抱下了馬車,方看了一眼慕扶蘭,那手在空中頓了一頓,終于朝她也慢慢地伸了過來。 慕扶蘭彎腰出了車廂,在周圍許多道目光的的注視之下,將自己的一只手,虛虛搭在了男人那只帶著層薄繭的掌心里,微微提裙,踩著一張太監飛快放置好的墩子,下了馬車。 一下去,她便收回了手,改而牽起正望著自己和他的熙兒。 謝長庚默默轉身,朝前而去。她亦在幾名畢恭畢敬的官員的引導下,上了另一輛停在道上的華麗大車。 車隊再次啟動。前方那座皇城的雄偉輪廓,在漫天的煙柳飛絮中,漸漸也變得清晰。 路上已經清道。馬車最后入了城門,行在上京那條通往皇宮的平穩而寬闊的大道之上。 往后,倘若能夠一直這樣下去,那么,應該也算是個好結局了。 那個男人,登上了他夢寐以求的位子。熙兒,彌補了他從前的缺憾,盡管他自己并不知道。長沙國的民眾再不用擔憂戰事和生活巨變。還有那些為慕氏效勞了多年的臣子,也得以繼續保有他們原本擁有的一切。 皆大歡喜。她想。 …… 三天之后,謝長庚在百官的擁戴之下,行登基大典,做了大成皇朝的開國皇帝。同日,慕扶蘭亦被冊為皇后。 明日,便是太子的冊封典禮。 這個典禮,將在太廟舉行。掌管天象術數的太史令推演出吉時,到時,皇帝將親自主持典禮,為太子戴上屬于他的冠冕。 皇帝如此鄭重其事,下面官員,自然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各種準備早早便就妥當,只等明日典禮的到來。 這兩天,慕扶蘭極其忙碌。從冊封典禮過后,她便一直在召見命婦。那些人里,有隨了新皇朝起來的新貴,也有前朝留下的舊人。今日方見完了人,在宮中賜下宴席,結束后,已是戌時中,才回到了自己住的寢宮,問熙兒。 這座宮殿,當年便是姑姑的舊居。她小時在宮中的那一年,住的也是這里。在元后死去之后,將近二十年間,這里一直空置著,留與蛛絲。 如今這座宮殿改名紫微宮,短短數月,雕飾綺煥,前后還徙植了許多花木,美輪美奐,猶如人間仙宮。 熙兒原本另有單獨安排的寢殿,但他來了之后,卻自己開口,說想和她住得近些。 他本就未成年,慕扶蘭自然應允,叫他和自己暫時同住,寢在紫微宮的側殿。 宮人說,太子殿下被皇帝陛下召去了元宸宮。 元宸宮是新朝的皇帝在朝會后用作處置事務的御書房的所在。新朝始立,國事千頭萬緒,謝長庚自然比她更加忙碌。從她抵京入宮后,這幾個晚上,一直不見他人,他應該也是歇在了那里。 慕扶蘭等著,等了許久,深夜,快亥時末了,依然不見熙兒回來。 她看了眼時辰,遲疑了下,往元宸宮去。 她穿過布了宮衛的宮廊,來到殿前,遠遠看見殿內亮著燈火。幾個守在外的太監看見她來,匆匆下了臺階,跪迎。 慕扶蘭問太子。太監說陛下今夜一直帶著太子在里頭閱覽奏章,召見群臣。 “陛下曾有話 ,皇后無論何時來,皆可入?!?/br> 慕扶蘭慢慢地走了進去,行到御書房外,停了腳步。 書房的門半掩著。透過那門,她看見里面燈火亮如白晝,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坐在案后,前頭跪著十幾個臣子,左邊文臣,右邊武將。 她認出了幾個熟悉的背影,都是當年在河西的舊識。 謝長庚身穿龍袍,面容肅穆,對著跪在面前的人說:“你們都是跟隨了朕十幾年的舊人,忠心毋須多表,朕自有數。今日榮華,乃你們當得。至于所謂的鳥盡弓藏,你們在此之人,完全不必有此顧慮。朕不妨與你們直言,今夜凡被朕召來此處者,皆是朕認定的忠臣良將?!?/br> 跪在地上的劉安等人,感激萬分,叩首謝恩。 謝長庚看了眼身畔的那個小少年,繼續說道:“明日便是朕立太子的日子。太子雖年幼,但何等的心性與品行,你們都是知道的。朕召你們來此,是要告訴你們,從今往后,你們要像效忠朕一樣地效忠太子,輔佐太子,助他日后成為明君?!?/br> “可都聽明白了?” 群臣齊聲應是。 聲音隱隱傳入慕扶蘭的耳中。 她悄然立了片刻,又退了出來,回到寢宮。約莫一炷香后,殿外傳來宮人喚“陛下”的聲音。 慕扶蘭轉頭,看見那男人走了進來,卻未入內,停在了那道將寢殿分隔內外的落地帳幔之側,默默地望著她。 慕扶蘭走了些過去:“熙兒睡了?” 他點了點頭。 “我已送他去側殿歇下了。因晚了,叫他不必再來你這里問安?!彼吐曊f。 “宮人與我說了你先前來過的事。今夜事多,回得晚了些,累你久等。往后會早些叫人送他回的,你不必掛心?!彼值?。 慕扶蘭想起先前所見的一幕,一時忽然不知該如何接話。 他仿佛也無話了,在那片宮燈有些照不到的陰影里又站了片刻,忽道:“不早了,你歇息吧?!?/br> 他說完,轉身而去,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殿門之外的夜色之中。 這一夜,慕扶蘭獨自躺在身下這張裝飾華麗的鳳床之上,久久不能入眠。第二天早,她起了身,親手替熙兒穿戴整齊,領著,送到了等在外的太監的身邊。 照規制,加太子禮,皇后毋須同去,由皇帝帶著太子去往太廟。 太監說,皇帝陛下此刻已在通往太廟的紫宸門前等著。 熙兒向她辭別之后,跟隨太監離去。 慕扶蘭站在殿外的階前,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轉身去往興寧宮。 興寧宮里住著謝長庚的母親,當今的太后。 當日水榭驚變,她大約驚嚇過度,當時人醒來后,精神便不是很好,后來終于恢復了些,卻得知自己兒子要做皇帝了,又變得興奮難安,晚上總是睡不好覺。人年紀本就大了些,前些時日又不小心著了涼,一下便病倒了,病得還不輕,雖有太醫精心治療,但還是臥床不起。 慕扶蘭入京之前,謝母已臥床將近一個月。直到這幾日,因熙兒到來,甚是乖巧,常去看她,她大約又高興了,病情瞧著有些見好。 慕扶蘭入宮后,也已和太醫數次替她會診。 她行至半道,忽見前方興寧宮的方向,起了一陣濃煙,看著竟像是失火。 宮中建筑多大木,對用火管制必定嚴格,何況又是清早,燭火俱滅,怎會突然起火? “不好了!”這時,幾個興寧宮的宮人倉皇奔了過來,看見慕扶蘭,跪在了地上。 “啟稟皇后,太后寢宮方才失火!奴婢們撲火之時,太后被一個司苑司里趁亂混進來的宮女抓住,揚言要皇后您過去,否則就殺太后!” 慕扶蘭大吃一驚,立刻叫人去喚宮衛,通知謝長庚,自己奔往謝母的居處。 興寧宮里,謝母所居的宮室,火沿著一點就著的帳幔已經蔓延開來。宮衛還沒趕到。幾十個宮女太監,有的倒在地上,嚎叫著拍打自己身上沾上的火苗,有的無頭蒼蠅一般跑來跑去,口中喊著走水、救命。人人慌亂不堪。 隔著那扇已經起火的門,慕扶蘭看見謝母被一個老宮女模樣的女子用剪刀抵住脖頸,兩人一道困在里頭,地上還趴著一個仿佛被鈍器打暈了的人,正是阿貓。 這宮女應是長年在司苑司里勞作的緣故,皮膚黧黑,加上殿內煙霧彌漫,一時看不清楚面目,乍眼之下,慕扶蘭只覺對方有些面熟,一時卻想不起是什么人,更不知對方為何如此膽大包天,敢拿當今太后來要挾自己。 “慕扶蘭,你可還認得我!” 那宮女隔著一片煙火,厲聲喊出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