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衛老太苦著臉說,“但凡差個一天兩天,我也不愿意把事情往這上面想,好歹那是一個meimei,不能啥臟水都往她身上潑,不然咱不就成了那不講理的人了么?” “可問題是,真的是我那倒霉鬼meimei前腳剛走,后腳這小娃子就病倒了,跑去縣城人民醫院看過,那大夫做了一通不知道是啥玩意的檢查,說小孩身上沒病,我想著……會不會是我那meimei身上有什么不干凈的,把小娃兒的魂兒給沖走了?那些被嚇著的孩子不就是整天昏睡,不省人事么?” 路神婆耷拉著眼皮想了好一會兒,她起身回屋,從炕洞里掏出一個用紅繩與五帝錢編成的絡子出來,那絡子上沾了灰,看著臟兮兮的。 路神婆心疼地撣了撣那絡子桑的灰,一邊用手撥弄著銅錢,一邊問衛老太,“你那妹子的生辰八字,你還記得不?若是記不大真切的話,說一個大致的也行,能算個八.九不離十?!?/br> 衛老太想了想,報出一個年份與時間來,路神婆將絡子拿起來,用雙手把絡子撐開,用力向下一抖,那絡子上的銅錢頓時就叮叮當當地動了起來,路神婆依照衛老太所說的生辰八字抖了好幾下,等銅錢都安分下來之后,她將絡子平鋪在桌子上,一枚銅錢一枚銅錢地看過去。 待看完之后,路神婆搖頭說,“你這妹子命都差成這樣了,哪能克得了人?一輩子倒霉的清苦命,放心吧,你家小娃兒昏睡不醒同你妹子沒有關系,也不是你妹子身上沾了什么臟東西,若是她身上沾了那些東西,估計還克不倒人,她自己就先病倒了?!?/br> 衛老太嘴里發苦,“那該怎么辦?難不成就讓那娃兒一直睡著?我心里不踏實??!” 路神婆將絡子上的銅錢全都翻抖了一遍,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走出院門瞅了一眼,折回來把門閂好,這才同衛老太說,“你把你那小孫女的生辰八字也同我說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她的魂兒本來就不穩?也可能是你們家住的地方太靠著深山老林,被里面的精怪勾上魂兒走了,就和前些年三道溝的那個王拐子一樣?!?/br> 被路神婆這么一說,衛老太心中越發惶恐,她哆嗦著嘴唇將衛添喜的生辰八字報了出來,眼睛死死盯著路神婆手中的絡子,生滿老繭的手心里都出了一層汗。 路神婆如之前一樣將絡子理順,鋪抖開來,閉著眼睛嘴中念念有詞,猛地用手一抖,不知道是不是她沒有收住力氣,整個人都被那絡子拉得踉蹌了好幾步,絡子上用紅線穿好的五帝錢更是稀里嘩啦地掉了一地,原本好好的紅繩也被斷成一寸一寸的小節。 衛老太被路神婆搞出來的這動靜給嚇了一跳,她緊走了幾步就要扶路神婆,還哭笑不得地說,“路大姐,你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算個卦,用這么大的猛力干什么?萬一將自己摔倒磕到了,那不是該自己遭罪么?” “別動!”路神婆突然吼了一嗓子。 衛老太被吼得一臉懵逼,心中咯噔一聲,腳步頓住,她低頭看自己腳下踩著的五帝錢,一時間想不明白路神婆為什么要吼她,試探著問,“是不是我踩到你這銅錢,給你踩臟了?沒事,路大姐你甭擔心,我給你洗,絕對洗得干干凈凈?!?/br> 路神婆一臉嚴肅,全身上下都在抖,她怔怔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搖頭說,“不是我用的力氣太大了,而是你家娃兒這命太沉,也太硬,我那紅繩絡子根本承受不住那么重的命!你踮著腳尖小心一些挪著走,站到門檻旁邊去,我仔細看看這五帝錢?!?/br> 衛老太眼皮子一跳,陡然想到自家孫女出生時那離奇古怪的事情。 李蘭子與張春芽同她說過姚翠芬生孩子時肚皮放光這件事,不過她沒有親眼見到,不敢肯定,但姚翠芬說衛添喜出生時會帶著rou來,這件事兒是的的確確應驗了的,而且帶來的rou還不少,有羊有豬還有牛。 “難不成是那紅繩絡子吃不消心肝寶貝兒的神仙命?” 衛老太心中冒出這樣一個荒誕的想法來,然后這種想法就如同荒原上長出的野草,迅速攻陷了她的全部理智。 不過轉念一想,衛老太又犯了難,“如果那心肝寶貝兒真是神仙命格,怎么就生了這種怪病呢?” …… 往神神鬼鬼的方面一靠,衛老太早些年從戲文中聽過的故事就開始一個接著一個往衛老太腦海中冒,各種各樣的猜測也隨之而來。 衛老太早些年看過一個陰間的判官托生在人間的戲文,戲文里的主角平時看著與尋常人沒什么差別,可一旦陰間出現了什么難斷的案,那判官就會借著睡覺返回陰間辦事。 如今對照著衛添喜的情況,衛老太就忍不住想,她這心肝寶貝兒孫女會不會也是借著睡覺回仙界辦事兒去了? 她早些年還看過一個神仙下凡渡劫的戲文,那神仙落難人間,被一個凡人搭救,后來那神仙歸位仙班,再度下凡來回報當初救他那凡人的恩情,結果一不小心觸犯了天條,就被天兵天將拘回天上遭雷劈受罰去了。 衛老太的心都跟著揪起來了,她猜想,該不會是自家心肝寶貝兒又是給她們家招黃羊,又是給她們家招野山豬,甚至還招來一頭野牛的事情觸犯了天條,也被天兵天將拘回天上遭雷劈去了? 衛老太站在門檻邊上胡思亂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路神婆趴在地上一個銅板一個銅板地數,心中越來越震驚,當她將最后一個銅板也撿起來看完之后,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同衛老太說,“你且放心回去吧,這個娃兒不會有事的。長則三五天,短則一兩天,肯定會醒過來的?!?/br> 衛老太沉浸在自己腦補出來的悲慘處境中無法自拔,她抹了兩滴淚,“難道就看那小娃娃躺在那兒病著,大人們什么都不做么?不吃不喝躺在那兒,別說是三五天了,就是一兩天也吃不消??!” 路神婆語氣幽幽地說,“放心吧,那小閨女命厲害著呢,能生這樣一個閨女出來,你們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br> “大英,你且安心回去,現在不是你家那小閨女能不能醒來的問題,而是你那小閨女愿不愿意醒來的問題。你家那小閨女之所以昏著,是在幫你們家避一個劫,等那劫數過了,那小閨女肯定就醒了?!?/br> “?????”衛老太連淚都顧不上抹了,“路大姐,你別拿我開涮??!那丁點大的閨女,能有那么多的心思?” 路神婆一臉便秘的表情,她訓衛老太,“少在我這兒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那小孫女有沒有本事,你自己心里沒點數么?我雖然本事不厲害,但那紅繩絡子是我師父傳下來的寶貝,我們這一支神婆拜的是三圣母,靈不靈驗別人說了不算,你自己琢磨著,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為了幫你算你家小閨女的命,把我那么寶貝的紅繩絡子都毀了,往后我真得遠離那些小鬼們口中的封建迷信了,你還說我拿你開涮?麻溜地,天黑之后,派那小閨女她爹給我送些東西過來,算命的資材不能欠,道理你都懂?!?/br> 衛老太想想路神婆之前幫她算的東西,確實都特準特靈驗,也就不再吱聲了,心中默默消化掉自家孫女賊有本事這個事情后,她立馬開心起來了。 “中,晚上我就讓四柱把東西給你送過來。那路大姐你繼續忙啊,我先回家看看我那心肝小孫女去!” 路神婆邊翻白眼邊把衛老太往院子外攆,“去吧去吧,老娘果然沒有看錯人,你孫大英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才上門,事情一辦完,拍拍屁.股就走人?!?/br> “嗨,咱倆這關系,還用客套什么?”衛老太臉上堆滿了笑,就仿佛是一朵盛開綻放的老菊花,她說,“晚上我讓四柱多給你弄點兒好東西過來,你自己一個人做飯吃,別瞎遷就,身子是自個兒的?!?/br> 路神婆緊跟在后面叮囑,“天機不可泄露,我同你說的話,你可都憋在心里,記得一個字都不能同其它人說,安靜看著就是!對了,對你那心肝寶貝兒孫女好點,這么一個福星落在你家,若是伺候好了,全家人都能轉運的!” “知道了,這還用你提醒么?趕緊回去,被人看到我從你家出來,指不定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呢?” 衛老太健步如飛,走得飛快。 看著衛老太這過河拆橋的模樣,路神婆氣的狠狠吐了一口吐沫,氣沖沖地關上門,罵了一句‘沒良心’之后,又忍不住背靠著破舊的門板漸漸笑了出來,“這衛家真是要轉運了??!” …… 自打衛老太回了家之后,衛家人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原先衛添喜病著的時候,衛老太組耷拉著一張臉,仿佛人人都欠她兩百斤糧食紅薯一般,做什么事情都提不上精神,可現在衛老太變了,她雖然還會每個時辰都去衛四柱屋子里轉幾圈,但臉上的焦急之色卻是一點兒都看不到了。 姚翠芬一直都擔心衛老太因為她沒能照看好衛添喜而責怪她,一整天都提心吊膽的,坐在炕頭上都不安心,結果衛老太還如往常一樣關心她,“翠芬,今兒中午沒吃好,晚上你想吃啥?要不再讓大丫給你整一碗面條吃?” 姚翠芬聽衛老太問她要不要吃面條,立馬把頭搖的飛快,就仿佛是聽到衛老太問她要不要吃斷頭飯一樣……姚翠芬對上衛老太那張勉強還算慈眉善目的臉,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二道溝里那個胖胖的殺豬匠。 那殺豬匠每次殺豬前,都會一臉慈祥地拍拍豬腦袋,然后吩咐養豬的人家給那頭豬煮一鍋像樣的吃食,讓那豬飽餐一頓,然后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送那吃飽喝足的豬開開心心地上路。 姚翠芬覺得,衛老太大概就是被那殺豬匠附身了,準備讓她再吃頓飽飯,然后送她上路呢! 沒有照顧好衛老太最偏疼的心肝寶貝兒,姚翠芬覺得衛老太斷然已經在心里給她判了死刑。 心里揣著無盡的恐懼,強烈的求生欲迫使姚翠芬把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快,她先是一疊聲地喊了‘媽’,然后才頂著衛老太那‘關愛智障兒媳’的眼神,泫然欲泣地說,“媽,喜丫頭還病著呢,我哪有胃口吃飯啊,今晚就給我喝粥吧,清淡一點,別的東西我吃不下?!?/br> 衛老太哪里會知道自家兒媳心中已經驚有了那么豐富的心理活動,她全當姚翠芬說的是實話,便沒有再勸,“也行,大家都沒有那個做飯的心思,就熬鍋粥吧,過年供仙的饃還有剩下的,放蒸鍋里熱一下,今晚就不吃太油膩的了?!?/br> 姚翠芬松了一口氣,結果轉頭就聽見衛老太說,“四柱,你同我出來一下,媽有點事情吩咐你?!?/br> 姚翠芬的心瞬間就又揪了起來,她婆婆單獨把她男人喊出去說話,該不會是嫌她沒照顧好喜丫頭,準備讓衛四柱休了她再找一個體貼會照顧人的吧! 姚翠芬愁的快把腸子都打結了,偏生她還不敢表露出來,只能坐在炕頭強顏歡笑,一心盼著自家小閨女能夠趕緊醒來。 事實證明,衛老太并沒有姚翠芬所腦補的那么狠,她將衛四柱喊出去,只是切了一刀野山豬rou,讓衛四柱摸著黑給路神婆送過去。 衛老太知曉衛四柱肯定揣著一肚子疑問,不過她不知道該怎么同衛四柱解釋,只能以武力值嚇唬衛四柱,“不該你問的就別問,連個閨女都看不好,你還想cao旁余的心?能cao過來嗎?” 衛四柱:“……” 算了吧,親媽說的什么都有道理,他人傻,只要把親媽的指示辦好就行了。 因為衛添喜生病的緣故,一家人都沒什么胃口,吃過晚飯之后就早早睡了。 衛老太躺在炕上,忍不住琢磨路神婆同她說過的話。 路神婆同她說,這小丫頭不是病了醒不過來,而是不想醒。這小丫頭之所以不想醒,是為了幫家里人避過一次劫數,可這劫數到底是誰的劫數? 衛老太心里想不明白,睡都睡不踏實,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吵得衛大丫與衛二丫也睡不著。 衛二丫小聲問,“媽,你大晚上不睡覺,翻騰啥呢?躺被窩里大鬧天宮呢?趕緊睡吧,明兒還得早早起來燒餅呢!” “燒餅干啥?你大哥和大嫂明天不走,用不著燒餅?!毙l老太下意識回完這句話之后,心里咯噔一下,黑暗中的眼睛亮了些許,她心頭隱隱冒出一種猜測來。 衛二丫沒好氣地說,“我大哥大嫂是不走,但我大哥不是找車了么?說是要直接把喜丫頭拉到京城那啥兒童醫院去看病,去京城的路那么遠,你不得多燒幾張餅,好讓我哥嫂他們帶著路上吃?不然的話,路上餓了只能去國營飯店吃,死貴死貴的,還要全國糧票!” 衛老太沒接衛二丫的話茬,而是在心里認真盤算了一番,衛二柱、衛三柱、衛四柱兄弟三家都是半輩子不挪窩的老家雀兒,肯定出不了什么事,而且放眼整個衛家的大事小事,趕在衛添喜生病這個節骨眼兒上的,只有衛大柱與謝玉書回部隊這件事。 “如果那路神婆說的都是真的,估摸著趕明兒這劫數就破了,小丫頭應當就醒了吧!” 衛老太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后翻個身給衛大丫和衛二丫安排任務,“對,是該燒點餅,咱家有rou,那明早就燒rou餡餅吧!大丫,你早點起來和面去,二丫,你同你姐一塊兒起,你負責收拾rou餡!” 衛大丫:“……?” 衛二丫:“……!” 衛大丫把手伸進衛二丫的被窩里掐了一把,發xiele一下自己心頭的怨氣,衛二丫不甘示弱,姐妹倆就在被窩里你來我往地鬧了起來。 衛老太臉色黑成了包青天,兇道:“你們姐妹倆大晚上不睡覺,在被子里鬧騰什么呢?我剛剛在被窩里翻個身就是大鬧天宮,那你倆現在掐來掐去,是不是哪吒鬧海??!” 衛家姐妹倆齊齊笑出了聲。 另外一邊的屋子里,謝玉書也在同衛大柱說話。 頭道溝這邊的冬天很冷,衛老太沒給衛大柱家準備東西,只能臨時從衛二柱兄弟三個家里抽調出單人被來對付著睡,夫妻倆只能各蓋各的被子睡覺。 謝玉書將被子裹成蟬蛹型,只露出一個腦袋來,她瞅了瞅衛國健與衛國康兄弟倆,見兄弟倆都睡了,這才小聲問衛大柱,“守城,你同部隊請假了沒?四柱家的小丫頭病著,咱倆肯定不能走,不然我怕咱媽惱咱倆不顧這個家……” 衛大柱閉著眼睛‘嗯’了一聲,半夢半醒地說,“我同部隊打過電話了,托老李替我打的報告,還讓老李去你們衛生隊替你也告了個假。工作上的事兒你甭擔心,現在去的晚了,大不了下次休假的時候補回來?!?/br> 謝玉書‘嗯’了一聲,又轉頭去看已經睡著的衛國健與衛國康兄弟倆,心中滿是舍不得。 衛大柱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謝玉書再說話,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見謝玉書背對著她躺著,問,“玉書,你同我說句實話,四弟家那小丫頭,你是真的看不出她得了什么???還是說看出來了,知道那病挺嚴重的,不敢同家里人說?” “真看不出來,那小丫頭太古怪了,什么都正正常常的,就是睡個不醒。我原本還想著,等她餓了的時候自然就會醒了吧,怎知道眼看著那小丫頭撐起來的肚子都癟下去了,人還是躺那兒睡著……大柱,我同你說個實話,我懷疑那小丫頭是被什么新病毒感染了腦子,變成植物人了?!?/br> “呸呸呸!說啥胡話呢?好端端一個小閨女,怎么可能得那種???” 衛大柱連著向地面吐了好幾口口水,終于回過神來,他皺著眉問謝玉書,“你是不是哭了?我怎么聽著你的聲兒有點不大對勁呢?” 謝玉書‘嗯’了一聲,壓低聲音說,“沒啥事,我就是有些舍不得把兩個孩子留在老家,你說這倆孩子打一出生就在我身邊帶著,乍然留在家中,咱部隊里那個家不久變得空落落了么?大柱,我現在舍不得了?!?/br> “那就帶去部隊,明兒同咱媽說一聲,咱媽還能攔著你不讓帶孩子走?”衛大柱道。 謝玉書抽了抽鼻子,“可我明知道把國健和國康帶去部隊之后,兄弟倆吃的不如在家里好,怎么忍心讓兄弟倆再跟著咱倆去部隊吃那些沒什么油水的飯?” “你看看咱回家這才幾天,國康臉上都胖了一圈兒了,國健也不再是那樣瘦干巴,若是咱倆把孩子帶去部隊,讓我看著兄弟倆還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兒rou再給瘦回去,必留在家里更讓我心疼?!?/br> 衛大柱:“……睡覺!整天凈瞎琢磨些東西,明早起來收拾一下,去京城給那小娃兒看病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該準備的東西不少,我怕四柱和他媳婦沒出過遠門,不知道該怎么準備東西,明兒還得你幫襯著收拾?!?/br> …… 衛四柱屋中,忙活了一天外帶有些提心吊膽的姚翠芬趴在衛添喜枕頭邊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話之后,總算睡著了。 衛添喜悄悄睜開眼睛,用手揉了揉饑腸轆轆的肚子,內心哀嚎不已,得虧熬過明天上午她就能醒了,不然她真的裝不下去了。 第21章 大年初五,清晨。 衛老太催著衛大丫與衛二丫起了個大早, 由衛大丫與衛二丫去灶房燒餅做飯, 衛老太自己卻沒動, 她躺在炕上又開始琢磨事兒, 嘴里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不管了,等喜丫頭醒過來之后,可得好好同她說說,不能再給家里招這招那的了, 萬一被老天爺給盯上了,那該怎么辦?這么大一家子人,多費點力氣在鄉間地頭上, 就不信種不出糧食來, 之前我一個人帶五個都養活了, 現在這么多人,還能給餓死了?” “四柱媳婦也得叮囑叮囑,有些事兒大人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能同娃娃們說, 讓那豆丁大小的崽子也跟著cao心, 這不是造孽么?” 衛老太一邊嘀咕一邊起床, 等她把屋子里收拾利落之后, 衛大丫與衛二丫已經將早飯做的差不多了。 一家人吃過早飯, 謝玉書幫姚翠芬收拾去京城的東西, 衛大柱兄弟幾個蹲在堂屋里嘮接下來的打算, 準確地說, 是上進的衛大柱同志實在看不下去自家三個弟弟整日都窩在地頭上做戀窩的老家雀兒了,想讓自家三個兄弟也都出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