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他腳步輕慢,移至里間桌前,豐鈺側頭伏在案上,殘燭微光映得她面頰緋紅。 安錦南立在桌前,久久凝視她的臉。 喉結頻繁滾動,雙手要強加克制,才能稍緩體內越來越無處躲藏的渴望。 他獨身太久,一經撩撥,便如洪水沖堤,無從攔阻 安錦南俯下高大的身軀,連背上難忍的傷痛似乎都覺不出了。 手那雙染過無數鮮血,奪過無數人命,常年練劍騎馬,寬厚有力的大手用驚人的輕柔的力度,微顫地拂過她頰側的亂發,然后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他失血發白的嘴唇,貼上她的面頰,一寸一寸,細細的親吻。 最終落在她微啟的唇間 豐鈺醒著。 從安錦南披衣下床,她就醒了。 多年奴婢生涯,時時刻刻都要注意著主子的需求,便是寒冬臘月的夜里,她亦從不曾安睡。 安錦南從外回來,她不知該如何與他搭話,為免尷尬,只得假裝熟睡著,怎料他 她睫毛輕顫,不敢動,怕讓彼此更難堪。 可她又怎能任由他 下唇被溫柔地噙住,他索要的越來越多 豐鈺猛地直起身子,雙手朝他推去。 安錦南似早有預感,順勢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捉住她的右手腕,身子傾過去,將她禁錮在他的懷抱和椅背中間。 他猶如醉酒之人,眸色朦朧暗淡,幽幽微光照在他半邊臉上,神色冷硬得可怕,霸道地朝她傾來。 豐鈺急速閃躲,避開他的嘴唇,口中窘迫地喚道“侯爺” 安錦南將她右手放置在自己腰間,另一手也朝她抱去,她被他箍住身子,抱離了椅背。豐鈺急促地又喝了一聲“侯爺” 她偏過頭去,惶急地避讓。安錦南的嘴唇落在她頰側,然后順著下巴,一路延伸去她頸中。 微刺的胡茬,剮蹭在她柔軟的肌膚上,引起戰栗的細細微粒。 她聲音聽來似惱似恨,“侯爺安錦南你” 下巴被強行扭轉過來,雙唇被覆住,幽怨不甘的控訴無奈堵回喉中,他強勢的舌尖探了過來。 豐鈺雙手在他背上肩頭狠狠拍打。安錦南是鐵了心要安撫自己難捱的渴望。 他身下與她緊密貼合,可怖的壯碩硌得她小腹生痛。 豐鈺在宮中十年,不是不懂那代表著什么。 她連呼吸都被奪走,理智被羞憤和恐懼占據。 唯有把心一橫,狠狠地一掌抓在他傷重的背上。 “” 安錦南悶哼一聲,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豐鈺抓住時機,曲腿一頂,重擊在他腹下最要命的部分。然后快速避開鉗制。 安錦南霎時臉色慘白,前后皆傷。他沒有去按揉痛處,雙手撐在大腿上,微微彎腰,舉目恨恨地朝她看去。 豐鈺抹了把水光淋漓的唇角,她一語不發,轉身就走。 安錦南忍痛追上一步,拽住她的手腕。 豐鈺眸色冰冷,高高仰起頭,“侯爺是在與我索要替我擋刀的補償” 愿從驅使,可不代表,她用貞潔相報 安錦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眉間凝成死結。 這樣不易馴服的女人 她憑什么這樣傲 視線下移,落在她纖細的頸上。那里,留有一道可疑的紅痕。 再向下,她因惱恨,胸口劇烈起伏 他喉結滾了滾,不由失神,不知那是怎樣的柔軟銷魂 他聲音低啞,緊緊攥住豐鈺的手腕,“本侯什么都能給你?!?/br> 第44章 豐鈺心驚不已地看向他。 他已給的太多, 遠遠超出她所能承受的那么多,便是他對她有所企圖,于天下人瞧來,恐也是她賺了??墒?/br> “侯爺” 一道突兀的聲音闖入。 門外,侍從回稟“今日那刺客剛剛在牢中,自絕了?!?/br> 糾結中的兩人似被這聲音喚起了幾分理智。 豐鈺垂下眼眸, 遮住眼中掙扎神色。 安錦南挺直身軀,闊步朝外走去。 屋中吹入一縷冰霜,又重新被暖意沁潤。 豐鈺抱緊臂膀,無力地靠著柱子滑落下去。 安錦南怎么會對她, 存有那種心思 他是那樣驕傲自大的人, 向來對女人都是不屑一顧。她便是因為太了解他,知道他是多么冰冷無情寡淡少欲的人, 才會覺得如此震驚,如此恐懼。 她視線一眺, 注意到身前藍色的寶相團花地毯上面, 點點滴滴粘稠的血跡 她張開冰涼的手掌, 滿手染著他背上傷處的藥粉和血滴適才她出手很重, 毫不留情 自己也覺可笑。 已經無從選擇退避,欠了他這樣多, 卻又矯情太過,百般的不甘心 又想, 待回去那個墳冢一樣的家中, 諸人又會是何樣的嘴臉, 打聽,試探,暗示恨不得她就此順從了安錦南,做他見不得光的情人,好為他們再添幾筆在外炫耀的談資 平素口口聲聲禮義廉恥道貌岸然,如果自家閨女攀上的是高門權貴,當然不覺羞恥,倒覺顏面增光。 何等無恥炎涼。 自豐慶為一己之欲,能謀死發妻的行徑,便可見一斑。 安錦南一直不曾回來。 屋中,她獨一個兒,守著火光越來越弱的燭燈,睜著眼熬到天明。 梅林深處,安錦南背上盡是血污。 他穿著單薄的袍子,膝上抱了只雪白皮毛的小狐,不言不語已經坐了許久。 不遠處的小道上,安瀟瀟匆匆經過。 她扶著小婢的手腕,臉色因急切而微現潮紅。一路穿行過甬道,順著抄手游廊走往外院。 半明半暗的晨昏中,崔寧臉朝下伏在炕上。侍奉他的小廝端了用過的水出來,上頭搭的巾帕被血染紅。 安瀟瀟侯在廊下柱后,眼圈一紅,幾乎忍不住便落了淚。趁小廝去換水的間隙,她支開小婢,悄聲閃身走入那間廂房。 崔寧聽得步聲,輕輕地,有些急切的他知來人是誰,他不言語,緊緊閉上雙目。 安瀟瀟借著透過窗紙的晨光將他背上斑駁的傷痕盡收眼底。從肩頭至尾椎,傷處一覽無遺。 侯爺親賜的五十鞭,不敢不留痕跡。 安瀟瀟咬住嘴唇,怕驚醒了炕上沉睡的人,眼淚無聲落下,又無聲地抹去。 那一瞬間,心里有些埋怨。 兄長明知崔寧不會有心害他,卻仍不留情面地,給他這番責罰。 崔寧心里何嘗好受。他閉著眼,生怕自己忍不住出聲或動搖。 身側為他落淚的人是他不可招惹的人,早注定不會有任何結果,他寧可從一開始就遠遠避開。 他不知該說什么,也不想說什么。任她無聲的來,悄悄的去,假作一切他并不知情,假裝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任何事發生。 今日護送豐鈺回來的是安錦南身邊的另一個心腹卓鳴。甫一下車,就見豐府門前早有候著的管事。 入了上房,眾人皆在座。豐鈺臉上猶有淡淡的傷痕,豐大太太不免關切道,“昨天被野馬沖撞的馬車,真是嘉毅侯的” 安錦南車馬被襲,街上許多人目睹。 豐家一路派人跟隨,更是比旁人先得了消息。 因嘉毅侯向不喜人多聒噪,眾人皆觀望著,不敢輕易上門探看致禮。 卻不知如今嘉毅侯傷勢如何,倒有坊間傳聞,說安錦南給人行刺而亡,眾人驚慌憂心了整夜,才把豐鈺這個知情人盼回來。 豐鈺神色有些疲憊,她連衣裳都未來得及換,肩頭點點滴滴皆是昨日安錦南背上淌下來的血跡 她輕聲道“我不知道?!?/br> 豐慶拔高了聲線“怎可能不知你不是和侯爺同車而行,還留宿在他府里” 豐鈺眸光冷冷朝他看去“父親知道的既如此清楚,何必再來問我” 她朝豐凱行了一禮“伯父,我身上有傷,想先回去休息?!?/br> 豐凱抿了抿唇,他何嘗不急切的想探知詳情可又不好強留住侄女,只得朝妻子打個眼色。 豐大太太道“鈺兒你真不知情嘉毅侯與我們家不同別人,我們也是出于關心” 豐鈺垂頭嘆了聲,道“是?!毙闹欣涑安灰?,安錦南何時與豐府來往親密,不同于旁人是親眼見著她登上安錦南的車,便把她和安錦南的關系想得齷齪不堪了吧 豐大太太給周氏打個眼色,周氏連忙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豐鈺,“好meimei,長輩們也是關心侯爺,憂心你,你身上傷了嚴不嚴重我這就叫人請了郎中過來,給你診治?!?/br> 昨日午后就知她和安錦南的車馬受襲,卻至此刻才想起關懷她傷勢。換做旁人家的女兒遇到這種事,怕家中早該找上侯府要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