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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女退休日記在線閱讀 - 第22節

第22節

    姐夫與jiejie琴瑟和鳴,從無齟齬,是她親眼所見。

    甥兒夭折,分明是意外,與jiejie和冷家何干

    她不信,她不敢信。

    聽見她的聲音,安錦南張開眸子,厭惡地低喝“崔寧”

    崔寧垂首應“是”,聽他用無比冷酷的聲音下令“冷氏借用本侯名頭,為禍鄉里,雄霸一方,今,本侯親自徹查清楚,決心大義滅親?!?/br>
    第27章

    “通知官府, 封鎖冷府, 依律論罪?!?/br>
    “不”冷擎風睜大眼睛,快步朝安錦南撲來,“你你這是誣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服”

    安錦南避過身子,崔寧自后跟上,一掌拍在冷擎風左肩,翻手將他擒住。

    “冷擎風, 事敗后畏罪自盡?!卑插\南輕瞥冷雪柔, 笑容殘酷冰冷,“冷雪柔,因年幼無知,可免連坐”

    冷雪柔不解地望向他,淚水朦朧了視線,什么都看不分明。他是說, 會饒恕她是么

    他終是不舍得她,對不對

    安錦南一字一頓道“將其送往廣慈寺出家,贖其全族罪業。此生, 再不要讓本侯看見這張臉?!?/br>
    冷雪柔雙腿一軟, 重重跌坐在地。安錦南沒有理會她, 轉頭看了看芍藥。

    芍藥神色哀婉地委頓在那里, 一地碎屑, 是她被愛人凌遲成片的真心。

    安錦南輕笑一聲“既你如此癡心, 本侯成全你?!?/br>
    “本侯近來飼養西域白獅, 胃口極佳。你二人一并葬于獅口,豈不你中有他,他中有你,全了你的癡情”

    “不不我不要侯爺,饒命,我再不敢了”冷擎風再也無法強撐,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膝行去抱安錦南的腿,尖聲哀求“侯爺,都是這賤婢,是她一廂情愿我不要死我不要喂獅子侯爺,看在大妹份上,看在爹娘份上,侯爺,我們是一家人啊,侯爺”

    他沒能靠近安錦南,被崔寧死死鉗住。

    安錦南面沉如水,屋中聒噪得令他頭痛。

    他負過手去,沒有再看狼狽的三人一眼。推開門,迎著刺目的陽光,緩步走了出去。

    豐鈺回到豐府時,已近天亮時分。匆匆梳洗睡下,不足一個時辰,就被窗外笑語聲吵醒。

    她向來淺眠,多年宮婢生涯,耳聰目明是必要條件,外頭那說話的人雖是笑著,用詞也客氣,“大姑娘回得晚,是該多歇會兒,且莫慌著進去傳話,太太們都能明白,稍待會兒不怕的?!笨扇粽娌幌氤承讶?,不至特特走到她窗下揚聲說這許多。

    豐鈺悶著一口氣,心知這是豐府素來的毛病。說是規矩大,那只是對幾個掌家管事位高權重的人而言,二房向來不受待見,連她爹豐慶在內,東府這頭的人對他們向是敷敷衍衍。

    門外廊下來的是周氏身邊的周婆子,雖說是個下人,奈何輩分在那,又幫著周氏管著一攤子事兒,是極有體面的。豐鈺就提了聲音道“是周mama來了煩請稍待,起得遲了,叫周mama笑話?!?/br>
    那婆子眉開眼笑,忙把小環一推“好姑娘,快去服侍?!被厣硪娦⊙绢^捧了盥洗的器皿來,搶著奪了熱水,親替豐鈺捧了進來。

    “是老婆子來得不該,可不曾擾了姑娘吧今兒這天氣稍涼,姑娘仔細多穿著點兒?!?/br>
    豐鈺怎好叫她服侍,作勢斥了小環幾句,請她安坐在稍間炕上吃茶,自己轉去凈房洗臉潔齒。

    才坐到妝臺前,周婆子便自告奮勇替豐鈺梳發。讓了兩句客氣話,推脫不得,豐鈺也便受了。

    梳的是隨云髻,頭頂盤旋反擰成三層小髻,用珍珠嵌祖母綠的瓔珞點綴其間,發尾攏成發辮,手藝確實是好,襯得豐鈺愈顯清爽明媚。忙笑著謝了,贊了手藝,又叫人裝一盒酥酪給她拿著,哄得周氏欣喜不已。

    豐鈺走入上院時,小丫頭們正在東屋擺飯,豐大太太、三太太、周氏、另有一個族里的五嬸娘在炕上坐著,豐鈺進屋行禮,那五嬸娘大驚小怪地過來相扶,一臉堆笑地打量她,不住贊道“我們大丫頭生得俊,又是端莊大方,怪不得招人疼”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豐鈺暗忖該與昨夜嘉毅侯府有關,可人家并未指名道姓的攀扯,自己也不好解釋,佯裝羞澀道“不敢當”,被周氏拉著在豐大太太身前坐了。

    還未說話,便聽外頭丫頭傳報,原來幾個姑娘也來了。

    豐媛、豐妍、豐嬌一并進來行禮。豐鈺抬頭,就見豐媛兩只眼腫得厲害,明顯是夜里哭過。她不動聲色與她們寒暄,笑鬧一陣,周氏就把話題拉回正軌。

    “大meimei,昨兒安五姑娘怎那么晚找你吃酒可是有什么喜事”

    深夜邀人過府,這是極無禮的事。

    可誰敢指摘嘉毅侯府的姑娘無禮故只有旁敲側擊,從旁打探。豐鈺嗤笑一聲,掩住了嘴,“她呀,別提了,大嫂子?!?/br>
    聲音放低幾許“還不是昨兒宴上吃多了幾杯,借酒鬧小脾氣,心里不自在,找我過去說話解悶兒的?!?/br>
    那安瀟瀟才多大十四五的姑娘,再能說會道,還不是個孩子仗著小姊妹間情誼深厚,許是鬧過了些倒也罷了。

    幾人雖不盡信,卻也不好拆穿什么。從始至終安瀟瀟和豐鈺都不曾將她二人的友誼牽扯到安錦南,只言片語都不曾提過,周氏不好直問侯爺,笑著摟住她肩膀,“大meimei,你跟安姑娘怎么那么親昨兒打聽她可一直住在盛城祖宅,你入宮前可沒結識她吧難不成你們是通過旁人認識的”

    一屋子人面上含笑,眸子齊刷刷望向豐鈺。

    豐鈺擺了擺手;“也是湊巧,替祖母去寺里布施香油,偶遇了五姑娘,說幾句話,十分投緣,這才互通往來?!?/br>
    抬眼見小丫頭擺飯上來,便不說了,引得眾人心里百樣疑團,卻不好追問。

    眾人上了桌,五嬸娘不住拿眼打量豐鈺,見豐鈺和幾個姑娘站在長輩身前布菜添湯,規矩極好。又細看她身形腰腹,面相肌膚,朝豐三太太暗暗打了個眼色。

    待下人通傳說段家老爺到了,豐鈺才得空從上院出來。

    幾個小輩皆不在了,豐大太太幾人方問那五嬸娘,“如何”

    五嬸娘抿嘴一笑“我原以為是個黑瘦干枯的奴才相,哪知閨女文文靜靜,這樣秀氣瞧身形也是個結實好生養的,有眼色,會來事兒,可不像沒人要的?!?/br>
    “且放心好了,這事兒包我身上?!?/br>
    豐三太太還有幾分憂心,“大嫂,這丫頭婚事你可確定做得主別咱們費心巴力給她尋了好出路,將來卻給二房埋怨添堵,畢竟向來沒有插手隔房兒女婚事的例?!?/br>
    豐大太太瞟了眼她,笑道“瞧你說的,隔房就不姓豐了都是自家孩子,嬌丫頭將來親事便不用我幫忙相看”

    豐三太太訕訕笑了。

    她和閨女豐嬌孤兒寡母相依為命,沒個頂天的男兒可依,萬事還不得靠著大房將來豐嬌談婚論嫁,可不就得靠大嫂替她出面打點

    因豐凱不在家中,來的又是段家二老爺段敬,豐慶只得頂著一臉傷去了外院接見。

    臉上被女人抓出來的三道疤痕極為明顯,只打眼一瞧就能知道是怎么來的。段敬心中暗罵豐慶無用,沉著臉將他從盛城府衙得來的消息說了。

    豐慶愧疚得抬不起頭,聽段敬道“四妹已亡故多年,又是外嫁女,原本此事我不該過問,可既官府尋到我頭上,那些個原來知情的管事也都出自我段府,這事兒我如何得來與你詢一詢,也好回話給人?!?/br>
    豐慶連連道是,親捧茶奉給舅兄。

    段敬淡淡捏著茶碗,并不飲用,雖不至聲色俱厲地質問,臉色卻也絕不好看,“近年兩家情境彼此明白,來往少些,也是不愿瑞純你難做。如今話已說白,我托大喊你聲妹婿,你若還認我這舅兄,且聽我一勸?!?/br>
    豐慶垂頭喪氣地應“是”,擺出虛心聽教的模樣,段敬道“其一,鈺兒議親在即,擇婿貧富不論,人品須佳,不可輕賤了丫頭,委屈了她。其二,四妹的陪嫁田莊、鋪子、珍玩、首飾、用具、擺設,皆有冊可查,不論用什么法子,如數追討回來,給丫頭陪嫁?!?/br>
    豐慶哽了哽喉嚨“這”

    “客天賜害命謀財,害的誰的命,自有苦主。這所謀之財,乃出自我段家。且有四妹家書為證,言道將來嫁妝如數陪送嫡女,換句話說,這謀財案的苦主,乃是鈺丫頭。她這些年在宮里過的什么日子,我想你為人親父不會不知。當奴為婢受盡凄楚,莫叫孩子回了自家,還給至親冷落,受了委屈?!?/br>
    “瑞純,你聰明一世,可別在這小節上犯了糊涂。我與劉知縣有些私交,一再囑咐勿將這丑事傳揚出去??吞熨n入了大獄,你本就受累,莫再叫這丑事鬧得盡人皆知,咱們這把歲數,活得不就是張臉面你還有兩個兒子,若為這點子銀錢毀了前程,你思量,是值當不值”

    見豐慶一副無精打采模樣,心里嘆了一聲,聲音放柔幾分,低聲道“若無法盡數追回,差幾許,你跟我傳個話,我替你添補些許何妨只當我做舅父的對孩子的一點疼愛。不能叫你這當爹的在兒女面前抬不起頭不是”

    說得豐慶簡直無地自容。他為人親父都未曾替兒女著想,倒是人做舅父的大方敞亮。人家亡妹的遺財被他繼室謀去,換做旁人,還不氣得打上門來,段家卻從頭到尾都不曾氣急敗壞的罵他一句。

    豐慶自來最好臉面,段敬幾句話一勸,他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一時覺得自己教妻無方,一時懊悔自己為父不慈,暗暗決心,必要將這窟窿逼著客家給補上。

    屋外,豐鈺在廊前與隨段敬而來的段清和說話。

    因昨日小宴邀了淑寶兩姊妹,段清和的話題就圍著宴會展開,與豐鈺說起了近來最流行的折子戲。

    “早想一睹盛城名家季如夢的風采,只是遠在臨城,總是不便,表姐若得空,何時家里頭唱堂會,一并叫著我”

    他眉濃目明,面容俊秀,立在廊下笑語宴宴,頗有幾分英俊風流。

    待屋里頭說完了話,豐慶喊她進去,豐鈺才朝他點點頭,越過他走到門前。

    段清和就在這時俯下身來,湊在她耳畔低低地道“將來誰要欺負了表姐,定要與我說,我替表姐出氣?!?/br>
    熱氣噴薄在耳后,只一瞬。不待豐鈺不快,他便重新站直了身子,仍是溫潤帶笑的一張臉,恍似什么都未曾發生。

    那話里的意思卻很分明。

    他知道她受了委屈。

    知道客氏做的那些事。

    如今他爹上門來替她主持公道,他也愿出一份力,為她護持。

    可是想到在段家之時,二舅母對自己的抗拒和防備,豐鈺心里仍是說不出的不舒服。

    歸根結底她心中最疼的只有她自己,她不會準許別人有機會給她受委屈。如果有,那便只好雙倍還回去。

    今日的西府上院注定又是一場喧鬧。

    侍婢們對于主母客氏的哭鬧已經麻木,近來可惹她情緒的事似乎太多。

    關起門來,無從得知夫婦二人說過什么。只一會兒,就傳來了尖聲的哭喊。

    下午,魏嬤嬤往東府壽寧軒找了一回豐鈺。

    “老爺將庫房鑰匙收了,言說今后諸事不準太太插手。依稀攥了一大把的票子,說是太太在外私放印子錢的契據進去時,見屋里亂糟糟的,箱子柜子都翻在地上,首飾盒子灑了,一地的珠玉”

    “老爺叫人套車,這會子正往客家去。太太給禁在屋里,才鬧著要投繯自縊,給杏娘死死抱住了腿驚動了東府的太太奶奶們,都過去勸了覷空來回姑娘一聲”

    驚動了東府,客氏做的那些暗事可就藏不住了,豐鈺很期待,想知道這回眾人該如何替客氏描補,如何繼續粉飾太平。

    嘉毅侯府,后園的哭聲慘不忍聞。

    冷雪柔渾身打顫,死死捂住耳朵,不想去聽那令人膽寒的聲音。

    安瀟瀟立在門前,同情地望著她。

    待聲音歇止,才命人上前架住冷雪柔的身子,下令“即刻送冷姑娘至廣慈寺?!?/br>
    冷雪柔的眼淚已經流不出來,經過昨夜今晨,她從失落、不知所措,到如今不得不認清現實。

    原以為自己心死了,就沒什么不能承受。

    可在她即將被拉出書房的一刻,她瞥見安瀟瀟看她時同情悲憫的目光,她忽然覺得不甘心。

    她劇烈地掙扎,嚷道“我要見姐夫”

    “你覺得,兄長還會見你”安瀟瀟叫人將她放開,屏退眾仆,扭住冷雪柔的手,低低勸道,“不要執迷不悟。兄長還留著你的命,他已經足夠慈悲。不要再惹惱他,他本不愿做絕?!?/br>
    冷雪柔用仇視的目光瞪向她,尖聲道“憑什么我何須他慈悲饒恕我只是戀慕他,便是錯了嗎便是犯了死罪”

    冷家在外所為,她一無所知,被家人當成用來鞏固勢力的工具,難道是她愿意的嗎便是兄長有錯,改過便是了,緣何如何絕情

    安瀟瀟面容平靜,櫻唇輕啟,“是?!?/br>
    “你從一開始便錯了。錯在你將兄長對你的照顧當成你囂張跋扈的資本,你行事無禮,任性乖張,目中無人。你即便不曾犯過命案,可你手底下難道未曾沾過任何人的血冷家因虐致死的那婢女,難道不是你房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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