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一席以文心為先,坐的是以前的近鄰,近年嫁人的嫁人,搬家的搬家,還是通過文心才一個個地聯系上,并將方便上門的請了來。 另一席坐的是豐家的堂姊妹和段家那邊的幾個表姐妹。 半席上安排了六七個年小的,由各自帶來的奶嬤嬤看顧著。 安瀟瀟沒有刻意托大,幾乎與文心這個來幫忙的前后腳到了豐府垂花門前,周氏等人雖早有準備,卻絕對料不到她會來得這樣早。一般這種女眷的宴席,只有關系極親密的或是身份較低微的才會早早來到,嘉毅侯府的姑娘雖然沒有誥命在身,因嘉毅侯嫡親的女眷幾乎均已不在世,如今安家二房諸人便是安錦南最為親近的家人,他的家眷絕對有資格占今天席面的前三個上位,她早早到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便是她與豐鈺親近,且不是一般的親近。 周氏又驚又喜,親自到垂花門接了安瀟瀟進內園,豐鈺晨起還在和豐老太太誦經,知道文心會來幫忙,又有家里的幾個嫂子打點,才敢大搖大擺到這會兒才換衣裳梳妝出來,聽得下人回報說安瀟瀟在豐大太太處請安,她也是吃驚不小。 與周氏不同,她并沒有半點喜氣,有的只是無限的驚疑。 安錦南想干什么又送上門一個大大的人情給她還 她一介宮婢,還能有什么能耐和效用可抵給他的 豐鈺怔了片刻,從匣子里將鎖得嚴嚴實實的墨綠綢袋拿出來,仔細揣在身上,然后披了外裳,快步往上院而去。 剛進院子就聽見一陣笑語,小丫頭掀了簾子,豐鈺就見安瀟瀟端坐在周氏下首,含笑朝她望來。 兩人執了平禮,豐鈺又拜了長輩和周氏等人,聽安瀟瀟道“豐jiejie待我親厚,我便厚顏隨她喊太太一聲伯母,昔日便聽她說及伯母和嫂子、姊妹們皆是和氣人兒,今兒一會,果真如此。豐jiejie是個有福氣的,家里這樣疼她寵她,可羨慕壞了我們。來日還想勤來走動,可盼伯母和嫂子們莫嫌棄我才好?!?/br> 說得屋里人都笑了,豐大太太將豐鈺招在她旁邊,親昵地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孩子,人家五姑娘早想上門來玩,你做什么不早回了我們,也好叫人套了馬車去迎才是?!庇謱Π矠t瀟道“我們鈺丫頭不是那種會說甜言蜜語的,性子實誠,虧得你們這些親厚的小姊妹不嫌她,將來只管進來玩,不必回回下帖子或遣人過來知會,當作自己家里,常來常往的,莫顧及那些虛禮。也千萬莫再帶什么禮來,一來我們過意不去,二來也顯得生分了,你說是不是” 安瀟瀟抿嘴一笑,起身福了一禮“豐伯母說得是。我和鈺jiejie自家姐妹一般,伯母只管喊我名字就是?!?/br> 哄得豐大太太當即就喊了兩聲“瀟瀟”,屋中一派和樂,甚至不需豐鈺這個中介人來多言語。正笑說著家常,外頭回報說段家兩個表姑娘并一位冷二姑娘到了。 周氏是昨日收到的拜帖,當即站起身來,笑道“原說我們兩家有緣,不單是鈺兒和瀟瀟meimei親密,昨兒我才知,原來先侯夫人的外家親娘冷三太太與我娘是同鄉舊友,還湊巧和咱們鈺丫頭的舅家是近鄰世交,昨兒恐是聽說了今兒鈺兒辦宴,特遣了她家嫡姑娘來給鈺丫頭壯勢。這不,人來了” 安瀟瀟一聽冷二姑娘四字,嘴角的笑容就變得有些深沉。豐鈺眉頭微抽,實不知這位冷二姑娘做什么要來湊趣。矜貴的千金小姐,人家不來三催四請都是不肯出門的,她倒好,自己明明并沒有邀請她來,倒打著什么前侯夫人meimei的名義上來幫自己壯臉面了。 想到這里,不由朝安瀟瀟瞧了一眼。 兩人視線交匯,彼此對笑了一下,豐鈺心里安定下來,安瀟瀟的笑容大有深意,好像這位冷二姑娘的到來她也并不知情。 頂著嘉毅侯小姨子的名頭,冷雪柔自是得了好一番重視。段淑寶對此人非要與他們同車而來的行徑無法理解,一路斗嘴到垂花門外。等進了屋中,各人又是一副教養良好的乖巧模樣,只那冷雪柔極為突出,朝豐大太太和周氏非常勉強地行個禮,轉達了冷三太太的問候,連與豐鈺寒暄一句都未。 冷三太太是正經的嘉毅侯岳母,按身份,比之豐大太太不知尊貴多少倍。奈何冷家從前門第實在太低,縱是招了這位貴婿,冷三爺為此連拔五級,如今也堪堪做個六品閑官,雖領著雙倍的俸祿,占著不少的田地,和豐凱并無很大不同,甚至在官職品級上,恐還遜于豐凱。 豐大太太是什么人幾乎一眼就從冷雪柔的禮數中看透了這個眼高于頂的嬌嬌女。想那冷家恐是因為出了個侯夫人,一時得意,覺得可以在臨城橫著走,借著侯爺名頭甚至能在京城耀武揚威一番,這些年又給人捧慣了,漸漸忘了自己的底子是有多薄,寵得家中唯一這嫡女養成了目中無人、囂張跋扈的性情。豐大太太自不會得罪了冷家,也不至于替人教女,笑著捧了她幾句,就推豐鈺帶著幾個姑娘自去玩樂。 卻說冷雪柔雖沒把豐家眾人瞧在眼里,在看到安瀟瀟的一瞬間,卻有些心顫。 這位安五姑娘曾在一段時間內承包了她所有夢魘,不是給她瞧她屋里的寵物蛇,就是拉著她去看貓吃鼠,還最喜在她面前講些極可怖的鬼故事,那幾日她住在這位安五姑娘隔壁,幾乎給她嚇個好歹出來。 為此,一著安瀟瀟的面兒,她心里就不自覺地別扭起來。 豐鈺笑著招呼他們往花園里去,冷雪柔攙著段淑寶的手刻意落后兩步。 安瀟瀟抿嘴一笑,一手挽著豐鈺,一手去拉冷雪柔“冷二meimei,上回的故事還沒講完呢,你怎么突然就回臨城去了今兒說什么都得給你把結尾說完,免得你不上不下的難受啊?!?/br> 冷雪柔渾身僵直,不自在地躲開她的手,上回沒講完的故事孤女只身借住在親戚家,被借住的屋里吊死的厲鬼纏住的故事她才不要再聽 段淑寶見她臉都青了,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不是還在氣我剛才和你說的那幾句玩笑話吧” 冷雪柔抿唇不語,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只盯著安瀟瀟的動靜,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連找豐鈺的麻煩都顧不上。 安排坐席時,冷雪柔原想和段淑寶等人同坐,奈何偏被周氏熱情地邀請到安瀟瀟身邊的次位,不時聽安瀟瀟與她耳語幾句“有趣”的事,一餐飯吃得食不知味。人來敬酒,就僵硬地飲了,沒一會兒就喝了好幾杯下肚,頗有醉意。 今兒是豐鈺與眾人敘舊,多數舊友都已成婚,說起年少時眾人在一塊玩樂的時光,都有些感慨。 豐媛和段淑寶他們那桌都是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十三四歲的居多,他們也有他們的玩法,擊鼓傳花、對對子、射覆 宴后各自換了衣衫,在豐府的觀景亭烹茶聽曲。這一日很快便過了。 就在豐鈺這邊一切順利的進行當中,西府上院的客氏卻是不大好過。 她這幾日因著弟弟客天賜的官司茶飯不思,夜難安寢,昨晚喝了兩碗安神湯才得一夜好眠,沒想清晨就得到消息,說是官府欲請豐慶過去談一談此案。 客氏心亂如麻,坐立難安,知道紙包不住火,豐慶終是要知道他前一任妻房那些嫁妝的去處。 雖他一直對她私掌了段氏庫房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知道在她手里,跟知道那些鋪子莊子已經被她一樣樣變賣出去置了田產落到她弟弟名下,是兩件性質完全不同的事。 這幾日夫妻倆齟齬不斷,豐慶前幾日還與她分房睡,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這兩天才有好轉,肯舍下臉面寬慰她幾句,今日過后,恐怕她的日子要更不好過了。 躊躇間,就見杏娘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褪闲闹懈C火,不免瞧什么都不順,一會兒嫌茶冷,一會兒嫌糕點粘牙,一會兒覺著隔院的樂聲吵,一會兒又叫人去問幾遍豐慶有無回來。杏娘今日也不知怎么,越是忙亂越是出錯,當著客氏打碎了兩個茶杯,還不小心潑濕了客氏的裙子,客氣正愁無處發泄,當即擺出主母威風,著杏娘頂著水盆罰跪。 與客氏一樣百爪撓心的,還有一個冷擎風。 他在嘉毅侯府的外書房踱著步子,已經等候了好一陣兒。 如今萬事俱備,只待安錦南歸來,踏入這間屋子,其后,一切順理成章 第22章 安錦南往年春秋兩季都要參與宮中圍獵,這兩年遠居盛城,也沒有放棄這一習慣,嘉毅侯府鄭管事早早在二十里外的小南山打點一通,設了暫居的營帳和一應器具,因知安錦南不喜人多,只帶了七八個侍衛并個族中子弟同行。 他多年征戰,習得一手好箭術,兼那些個部下和小輩懼他威嚴,不敢太過搶眼,這回行獵幾乎只他一人收獲頗豐,其他人等不過獵些獐子、野兔,敷衍潦草至極。 安錦南面上不顯,心里有些掃興,索然提早拔營,看到那些伴從松了口氣的模樣,不由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安錦南撿了兩只小狐帶在車上,將山雞野豬都賞了人,騎行半個多時辰回到府中,聽得舅兄冷擎風上門求見,眉頭極細微的蹙了一蹙,仍決定先去梳洗一番再行傳見。 芍藥備了水,安錦南揮手屏退她,解衣邁進池中。 許是這幾日太乏,靠在池壁上只泡了一會兒,就覺倦意襲來,眼皮沉重。 對面小幾上常燃的龍涎香似乎比平時多了一絲淡淡的甜香,嗅在鼻中意外的宜人。 安錦南只覺自己緊繃的肌rou都在那香氣中變得松懈開來,血液流動異?;钴S,有些熱,又有點躁,霎時,他閉闔的眼眸陡然睜開。 戰場上練就的緊張戒備在他身體虛軟之時也能克制意識保持頭腦清明。 他眸子赤紅,雙手握拳,撐住池沿就欲跳出,一陣清風從外拂來,那甜香味越發清晰濃郁,安錦南吃驚的看向自己的肩膀。 一只手,纖細的,帶有微小傷口的指頭,短平而干凈的指甲,不染蔻丹,溫度是微涼順著他的肩膀,一點點滑向他的臂膀,用適中的力度輕輕按揉。 耳畔有清冷得不摻雜任何情緒的聲音,喚他“侯爺” 安錦南撐住池沿的手,瞬時軟了下去,一頭栽在池畔,幾乎撞傷了額角。 他用力眨了下眼睛,絲絲的頭痛劃破幻象,他看向空無一人的凈室,嘴角勾起自嘲的冷笑。 都什么時候了還在做那個夢 是他這些年孑然一身,孤寂太過,才幻化了一個虛無的人,聊慰空寞可憐的自身。 可他是安錦南,他何曾需要這些活色生香的美人他都已拒了多少,從他孤煞之名傳出之日,就已做好準備此生獨過。 嘴角笑意越發冰冷,他撐起身子,用巾布圍住自己,然后行至小幾旁,俯身拾起那爐香,拿在手中略瞧了一眼,翻手將一爐香屑灑入池中。 整個宴上,冷雪柔都被安瀟瀟緊緊禁錮在身畔,就連她借口去更衣,安瀟瀟也派了自己的婢女跟從伺候,美其名曰“替兄長照顧二meimei”。冷雪柔拒又拒不得,想撕破臉又不敢,唯有紅著眼圈死忍。 安瀟瀟不同旁人,這世上能讓冷雪柔乖乖吃癟的人真沒幾個,偏巧安瀟瀟就是其中之一,誰叫她是安錦南最信任的堂妹,還替安錦南管著整個庫房呢且她為人又陰沉的很,自己借住嘉毅侯府,只能在她的院子,撕破了臉還不知要給她怎么悚嚇。上回來一回盛城,回去喝了半個月的壓驚湯藥,如今苦澀泛酸的藥汁還猶如就在唇間回旋,她著實不想再嘗了 好容易捱到宴后,安瀟瀟刻意慢了兩拍,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與豐鈺打個眼色,借到一旁說私話,冷雪柔這才有機會偷溜,也不理會段淑寶的呼喚,飛快的攜著侍婢離開。 安瀟瀟余光將她看得仔細,唇邊淡笑微寒,朝貼身侍婢打個眼色,等侍婢悄悄跟上去后,才回轉頭來與豐鈺說話。 “對不住,前番勞煩豐jiejie一回,想必給jiejie添了不少麻煩。這回貿然上門,一來是代兄長為上回的事向jiejie致歉,二來便是我的私心,想親近jiejie,jiejie宮中而來,禮儀行止皆是典范,針黹女紅又是最出眾的,我一心傾慕乞望jiejie不棄,若得jiejie指點一二,便是我的福分了” 這話說的客氣,聽來像奉承,可字字句句涵蓋的信息量可不低。 先是暗示了一番她知道送上嘉毅侯府的那些請帖和東西不是豐鈺手筆,表明自己和侯爺完全相信豐鈺的為人,并不會因此懷疑豐鈺有心巴結糾纏,還很愿意與她常來常往,免叫她在外人面前因此為難。 其次又提了提了針線方面的事,提醒豐鈺莫忘了這一切是建立在她能幫上嘉毅侯的忙的基礎上。 豐鈺客氣了兩句,從身上摸了那綢袋出來,“總算趕了出來,手工粗糙得很,豐鈺能力有限,不敢當安姑娘贊譽?!?/br> 安瀟瀟親昵地攜了她的手,將她的手連著綢袋推了回去“此物乃是兄長親手交給你的,我可不便替兄長收回,不若等下回我再邀jiejie出來,你親手送還兄長” 說著,她眨了眨眼“也好給我們由頭再碰個面,一同玩一回啊?!?/br> 豐鈺怔了怔,怎么覺得安瀟瀟這話里大有深意真是安錦南又有什么事要吩咐她做不成 兩人又扯了些旁的事,一路并行到垂花門前,注意到一旁的小環不住朝她打眼色,豐鈺心中了然,就此送別了安瀟瀟,主仆倆走到一旁的背人處,魏嬤嬤便候在那,面露喜色,蹲身與豐鈺稟道“姑娘神機妙算,那邊,果然鬧起來了” 豐鈺眸色一凜“杏娘如何事情可敗漏了不曾” 魏嬤嬤笑道“不曾呢,老爺一進門瞧見,就變了臉,恰好又有旁的由頭,似乎事關客四爺的官司,與太太狠狠吵了一頓,說太太不僅貪財忘義,自私愚蠢,還御下不仁,苛待子女,太太哭鬧了一番,杏娘一味護著太太,哀求老爺不要置氣,太太不領情,翻手打了杏娘一掌,老爺哪還能忍,眼見杏娘臉上紅腫一片,老爺一情急,推了太太一下,一個寸勁兒,太太跌在那炕桌上頭,怕是氣急了,回手亂抓,把老爺臉上抓了三道紅痕。這會子老爺氣的跳腳,揚言休妻,喊人去尋客家大舅爺來領人呢” 豐鈺靜靜聽著,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驚喜,只覺不堪。 她的父親,在外道貌岸然,十足的君子做派,這些年又與客氏琴瑟和鳴,不知令多少夫人艷羨。 誰知這夫妻深情,原是此等脆弱易碎。只不過一個小小婢女,幾樣嫁妝田產,就叫他們交惡至此,臉面全無。 魏嬤嬤又說了些零碎瑣事,豐鈺沒有聽下去,揮手叫人退下,淡淡地吩咐小環“把我昨晚寫的那封信交給平管事,叫他親自走一趟,去臨城請段大爺過來?!?/br> 小環鄭重應了,快步往壽命軒方向走去,聽身后豐鈺似自言自語,又似與她閑談,那聲音淡而冰冷,沒一絲情緒起伏。 “把阿娘的東西,一樣樣討回來,一分一毫,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第23章 冷雪柔飛快走出豐府大門,隨行的嬤嬤早雇了小轎候在巷口,她快速鉆入轎中,一路專抄近道,直奔嘉毅侯府而去。 待她下了轎子,天色剛剛擦黑。因與侯爺關系向來親密,又言明是來尋她長兄一塊兒回臨城的,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院子。 安錦南和冷擎風正在喝茶,聽見外頭傳報,說冷二姑娘到了,安錦南垂眸用指尖摩挲著杯沿,沒有答話。 冷擎風頗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這丫頭今兒來盛城參宴,知道我在您這兒,許就想來湊車與我一道兒回去?!?/br> 見安錦南用一雙深邃的眸子瞧來,目光極淡極冷,冷擎風面色一紅,用指頭攥住了衣擺,硬著頭皮道“這樣也好,我便帶她一塊兒回臨城去,也免她又在侯府叨擾,耽擱侯爺的事?!?/br> 他忐忑地望著安錦南,等他示下。安錦南啜了口茶,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叫她進來?!?/br> 冷擎風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瞬間回落,露出欣慰的笑。侯爺到底還是對二妹有心的。如今已近秋末,天氣一日冷似一日,侯爺自是不會叫二妹在外頭吹風。賞杯熱茶,寒暄一陣,大抵那東西也就該發揮效用了 冷擎風眼眸深了深,含笑望著走進來的冷雪柔。 屋里剛點了燈,昏黃的半亮光線,將冷雪柔本就可人的面容映得更顯柔婉動人。 她的腳步在看見安錦南的一瞬就凝住了。阿娘說準她趁機來瞧他一眼,從昨晚她就開始激動到失眠。如今果然瞧見了,他就在距她幾步之遙的地方安坐,可她偏偏躑躅慌亂,不敢近前。一顆心砰砰亂跳,口干舌燥不知該與他說什么才好。 安錦南淡淡地瞥她一眼,指著自己和冷擎風下首的蒲團道“坐?!?/br> 她低低地應了一聲,艱難地挪步到桌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