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守秩序。

    而溫爍然看都不看他們三個一眼，便再次朝著上方進發。衣擺揚起一道弧度，他就這樣當著眾人的面走向了第一個臺階。然而剛站上臺階沒有多久，那名士兵甚至還沒來得及動手，身上的氣勢便讓溫爍然腳步一錯，落在了第二個臺階。

    他的目光落在第一個臺階上，眼神滿是不甘。

    方鶴倒挺欣賞他的眼神的，像是清泉里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驚艷又帶著焚燒一切的韌性。他不言不語，當著眾人的面，一次又一次地朝著第一臺階沖刺。

    方鶴注意到，他的衣袍不像如之前整潔，上面沾染了塵土。但溫爍然好似根本不在意似的，朝著一個目的沖刺。

    這樣一股拼的精神，就連站在方鶴旁邊的雜工都看不過去了，他不由地別開眼睛，對著方鶴說道：“他這樣值么。我覺得第二也挺好的呀?！?/br>
    反正第一沒有人，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就是第一名。

    方鶴看了一眼溫爍然，突然笑了起來：“因為像他們這些人，永遠只想做到最好?！?/br>
    朝前看，不甘于止步。

    倒挺符合方鶴的眼緣的。只不過這第一層臺階該怎么上去，方鶴想著，閉上眼回憶起剛剛城墻樹立起來的樣子。他雖然是一個冒牌的陣法師，但為了裝得像一點，他倒是翻越過很多的書籍。

    基本的理念還是懂一些的。他發現陣法師這個職業，有點像地球的數學，算好各個線條的關系，便能得出正確且唯一的答案。

    成為修真者之后，他的記憶力倒是好上不少，很快回憶起那個陣法的模樣。方鶴席地而坐，從旁邊拿起樹枝直接在地上演算起來。他將陣法里的一些元素用阿拉伯數字代替，這樣計算起來會更加方便和準確。

    旁邊的雜工也順勢蹲了下來，盯著方鶴在地上寫的東西猛看，一臉懵逼地問道：“小方，你寫著什么??！”

    方鶴沖他比了個手勢，他的演算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他利落地畫了等于的符號，隨后在旁邊寫上了一個數值。做完這一切之后，他再次驗算了一下，發現沒有任何錯誤。

    很完美。

    他起身，用鞋子劃了劃地面，將上面的數字等東西給抹去后，這才抬頭看向頂端。在他思考的時候，溫爍然依舊沒有放棄。他的嘴角已經因高度的壓力而溢出鮮血。

    底下的人并不看好溫爍然，尤其是城內人。他們紛紛對著溫爍然發出倒彩聲和唏噓聲，偶爾還有人用血氣去影響對方。他們巴不得讓溫爍然從第二個臺階上掉下來。

    方鶴看了一眼天色，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從儲物袋里拿出陶樂樂給他的登仙云盤腿坐在那里，四處看了看，覺得好像還缺了什么。他想了想，又拿出一個酒壺和一只酒杯，從壺口倒出酒水來，洋洋灑灑地灌至杯口。他底下的登仙云搖搖晃晃地飛起，最后越升越高，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雜工還是聽到周圍人的討論聲才抬起頭來的。他瞇著眼睛，終于看到那朵漂亮的云彩上坐著的人。他的眼睛一片愕然，愣愣地指著云朵上的人影，小聲地說道：“這不是小方嗎？”

    很快，也有人認出方鶴來，高聲叫道：“那不是煉器店的小方店員嗎？他上去干什么？”

    “對啊對啊?！?/br>
    “莫非他也要挑戰，拿到傳承？”

    聽到這句話，人群里傳來幾聲嬉笑聲。他們根本不相信，平日里在店里毫無存在感、血之力又極為淡薄的人又怎么能登上這臺階。

    方鶴確實沒有想登上臺階，他甚至連想獲得傳承的欲望都沒有。他將登仙云調整到和溫爍然等高的高度，也不說話，就這樣在一旁一邊看著他，一邊喝酒。

    每次溫爍然從第一臺階上被迫跳下來的時候，方鶴總是哈哈一笑，然后高興地鼓鼓掌，給自己斟上一杯美酒，酒香漂浮，晃蕩在空氣中。眾人沒有想到方鶴上去是去干這事的，這事有些缺德，但好像莫名的有些爽？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小方，居然干出這樣的事情，太損了?！?/br>
    “是呀是呀，看到那個溫爍然的表情沒有，估計快要氣死了?！?/br>
    “酒樓里還有酒嗎，快快去買一壺來，我也要這樣做！”

    在底下的人的眼里，方鶴是修煉血之氣的，平常夜里的時候，他身周的紅霧雖然不明顯，但還是有的。

    聽到底下的嘲笑聲，溫爍然身形一停，終于停止繼續向上攀登。他轉頭，目光對準方鶴，竟然一句話都不說，便有一股水流從天邊而來，直直地沖向方鶴，看這架勢，似乎要將方鶴從上空沖下去。

    方鶴重重地放下酒杯，在水流快要沖向他的面孔之時，他突然笑著說道：

    “你就不想知道怎么上這第一個臺階？”

    第一個臺階遙遙地落在上空，云端縹緲不似真切，方鶴的聲音空靈，仿佛在做白日夢似的。

    第25章

    方鶴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衣袍一揮，水流潺潺地沖洗著他修長的手指，白皙干凈的手指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在他的中指上方，點綴著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方鶴輕輕一彈，那滴水珠就這樣徑直向前移動。水珠移動的速度很快，擦著溫爍然的面龐徑直落在他的眼前，墜入第二臺階的一角。水珠的沖勁很大，臺階赫然被印上了一粒米大小的坑印。

    溫爍然瞳孔一縮，他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臉頰。臉頰完好無損，剛剛被水珠擦過的地方一片濡濕。如果對方硬要攻擊，他在那個時候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走到那個地方，然后向上攻擊出你的五分力度?！?/br>
    方鶴的聲音懶懶散散地從旁邊傳來，伴隨著的還有酒水入壺的清脆響聲：

    “你可以不信，其實我還挺想看你這樣狼狽的樣子的?！彼穆曇魩е┰S的笑意，像是在期待著他所說的畫面發生。

    不管方鶴的語言怎樣激怒，溫爍然卻依舊平靜。他的目光甚至就定在那顆水珠的方向，似乎在研究什么。良久，他下定決心，朝著那邊走了過去，再按照方鶴所說的樣子，猛然凝聚成一支利劍，朝著上方攻擊過去。

    “我的天，那個店小二真的這樣做了，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連小方的話都信?！?/br>
    “我看啊，一個真敢教一個真敢學，天生絕配?！?/br>
    “他們兩個是要笑死我……”

    眾人猛烈地嘲笑著，就連站在臺階下面的一些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發生的這一幕。但很快，他們像是看見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睜大了眼睛。

    只聽見輕微的“噗嗤”一聲，像是臺階上有什么東西被捅破似的，壓力瞬間像失去了什么支撐點，突然爆發開來。猛烈的血之氣到處沖撞著，就好似被戳到了痛點。

    混亂不堪。

    溫爍然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不耐煩地說道：

    “還愣著干什么，向上沖，注意將你全身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士兵的身上，感受他體內的水成分?！?/br>
    溫爍然顧不得什么，他的目光牢牢地所動在對面士兵的身上，就在這一刻，他的注意力分外集中。對方體內的水成分并不多，分散得很密集，特別是各個關節處，藍色的小圓圈極為密集地駐扎在一起。

    這些藍色的小圓圈就是方鶴所說的水成分。

    他好像看到了！

    那么……

    “嘗試用靈識去移動它們?！?/br>
    溫爍然照做了，他伸出靈識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然而他很快發現，他的靈識如入無人之地般瞬間傾入對方的身體。那些藍色的圓圈跟他的關系極為緊密，幾乎在他進入的那一瞬間，就黏了過來。藍色的小圓圈一個接著一個涌了過來，緊密地貼著他的靈識。他的靈識像是在瞬間活了起來，將這些圓圈吞并了下來。

    他能夠感覺每吞并一個小藍圈，他的靈識便壯大一分。等到他將最后一個小藍圈吞入的時候，他的眼前便有一塊又一塊的碎泥土閃過。原本好端端地站立在他面前的士兵，甚至還未來得及出一下攻擊，就這樣碎裂成了許多塊。

    溫爍然眨了眨眼睛，他沒有想到自己就這樣毫無壓力地登上第一個臺階。他伸手抓住了一塊碎片，碎片是干干的泥土，手指輕輕一黏，便隨風飄逝，摸不出半點水分，就好像是被吸干了一樣。

    “人體的水分占自身重量的六成。下次比試的時候，你可以試一試?！?/br>
    溫爍然朝著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便看到方鶴抱著酒壺坐在云上。白色的柔軟的云將他的身體包裹，他的臉上露出兩朵紅暈，朝著他輕輕一笑：

    “很棒?！?/br>
    短短的兩個字就像被風吹了似的，揉成了一團，徐徐地灑在溫爍然的心間。溫爍然只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許多，就這樣愣愣地望著他。

    晚光傾斜，終于紅色的月光照在了第一臺階上，像是打開了什么似的。每個臺階向前延伸出了一道光路。方鶴從上到下望著，便可以看到從東南西北四角延伸出無數條光線。

    最終在城中心匯合。

    方鶴才恍然憶起，城門不止一個，城墻也有四面。每個城墻都化為臺階的話，那么站在第一臺階上的人也有四個。方鶴cao縱著云朵下去了些，他想看看另外三個能站在第一臺階上的究竟是怎樣的人。

    當四面城墻并攏的時候，方鶴訝異地揚了揚眉。另外三座上的最高處的臺階，空無一人。

    城墻徹底合并，煙塵翻飛。就在這一刻，從月亮上降下一棟光柱，足有三個人拉著手一樣粗，筆直地落在溫爍然的身上。溫爍然全身沐浴在血光之中，所有人都看著他盤腿而坐接受傳承。

    方鶴也歪著頭站在那里，他的神情中帶著些許的好奇。傳承降落的時間很久，像是把所有的積蓄都留給了溫爍然一樣。等到光柱收回去的時候，天光已是大亮。

    從來沒有人能持續這么久。

    當溫爍然睜開眼的第一刻，他便立即抬頭看向方鶴，見方鶴還在，他松了口氣，嘴角揚起了些許的笑意。溫爍然定定地看了方鶴一眼，良久，他才開口說道：

    “我覺得，這些被人爭斗的傳承，根本就抵不上你的一句話?！?/br>
    他青色的衣服飄然若仙，眉眼俊美如畫。他就這樣從臺階上走了下來，不知從何處出現的水流將他所在的地面沖刷干凈。他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到方鶴的面前。

    他的背后是漫天的攻擊，全都被突如其來的水花抵擋住。幾乎在同時，剛剛攻擊溫爍然的人在這一刻突然癱軟了下來，他們身上的水分盡失，渾身的皮膚干燥無比。如果割開他們的皮膚，便會發現在這一刻他們的體內沒有任何一滴鮮血。

    而這一切卻發生在一瞬間。

    人們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溫爍然。卻見溫爍然笑得一臉和煦，他朝著方鶴揚起一抹燦爛的微笑，對著方鶴說道：

    “你說，如果我背棄宗門，拜你為師怎么樣？”

    第26章

    方鶴饒有興趣地打量起溫爍然。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主動拜他為師的。他挑了挑眉, 靈識在他身上轉悠了一圈，沉吟片刻道：

    “來我這里學東西, 不需要脫離原來的宗門?！?/br>
    這句話一出口，不僅是溫爍然，就連周圍的人都驚訝萬分。他們的目光投向方鶴都帶了幾分的驚訝。修真界的人最講究師承,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方鶴這樣的師父的。

    就連溫爍然都收起了笑容。

    下一秒, 方鶴的聲音在眾人的耳邊回響：

    “以你的資質，若想讓我教你，必定要一萬上品靈石?！?/br>
    “不二價?！?/br>
    眾人呆滯了片刻。就連溫爍然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他愣了棱，就連嘴角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臉上。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一個讓他交錢的師父。當初他的天賦震驚整個南域, 甚至連中央大陸都有所聽聞, 特意派人前來。

    可以說, 只要他想, 出了第一圣地就可以去往中央大陸，與那些耳熟能詳的天驕們并肩。

    這倒是讓溫爍然提起興趣。他拋出了一個儲物袋：“這里面有五千上品靈石。還有五千，之后付給你?！?/br>
    方鶴掂量了一下, 儲物袋里正如對方所說的那樣, 整整五千塊上品靈石。陣法使用的極限和次數又增加了不少, 方鶴的臉上倒露出了幾分輕松的神色, 爽快地說道：

    “相信我，絕對物超所值?！?/br>
    “所有進入我門下的人, 都平步青云、白日飛升了?！?/br>
    方鶴毫不臉紅地將這句話拿來使用, 底下傳來的嗤笑聲被他完美忽視。他現在倒對臺階上的血柱感興趣, 他朝著溫爍然問道：“待在這血柱里面的感覺怎么樣？”

    溫爍然知道方鶴是在問血柱里面的情況, 倒沒有人任何隱瞞，開口道：“傳承內容會根據你腦海里的知識進行調整，像我天賦為水，腦海里大多都是關于水的術法，所得到的傳承自然也與水有關?！?/br>
    根據腦海里的知識進行調整。

    方鶴不由問道：“那如果我腦海里的東西，連它都沒聽過呢?！?/br>
    方鶴問得漫不經心，但這個問題卻讓大多數人無語凝噎。這個問題，說白了就是杞人憂天。他們還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要知道，血柱自天上來，凝聚的是天地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