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周笙轉眼看向許沁,許沁滿頭大汗,手指都在不住顫抖。 周笙蹙眉:“許大人這是怎么了,面如土色。何大人去看看吧?!?/br> 何潔得旨意立馬上前低聲質問:“你怎么回事!你這寫的什么?” 許沁回答:“我……寫不出來?!?/br> 何潔微微抬頭看見周笙在喝茶,又呵斥:“怎么會寫不出來呢!你不是女人嗎!奇了怪了,你是不是和沐婉那貨串通一氣了!” 周笙放下茶杯:“行了別嘀嘀咕咕了,寫完了沒啊,這很難嗎?朕要是讓何大人來寫估計她能寫上百首?!?/br> 在座的大臣聽了都掩面輕笑。 何潔瞪了許沁一眼走開,許沁提筆艱難寫著。 周笙見狀便說:“那就再等你一會吧?!?/br> 宮人呈上許沁的詩。 周笙看了看,念道:“攜君手,得永安。就這么兩句?許沁你會不會太敷衍了!” 許沁立馬跪地說:“皇上恕罪,臣未曾娶夫,這種詩寫不出來?!?/br> 何潔立馬跟上說:“皇上,雖然許大人寫的倉促,但是意思還是在里頭了,不過一個是相愛破碎一個是相愛未得而已?!?/br> 沐婉說道:“何大人言之有理。臣認為此二人寫得都甚好?!?/br> 何潔擺了擺手:“不,還是許大人的好,一個還有期許,可另一個已經破滅了太過凄涼,由此可見寫詩的人心境悲傷太過悲觀,無法擔當重任。更何況……還是個瞎子?!?/br> 沐婉反駁:“何大人,湯鎖心雖然看不見,但是她心如明鏡,一個盲人尚且懂得這么多,我們這些明眼人是不是應該好好反省。您說她悲觀,臣不這么認為,失去摯愛確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她起碼曾經擁有,那么這段回憶依舊珍貴,這段感情依舊讓人難忘。她并不是悲觀,而是在呈現一種旁人體會不到的美好,而這種美好……叫做——失去!” 何潔翻了個白眼:“既然要失去何必擁有,豈不是掃興?” 沐婉苦笑著:“因為失去,我們才會更加珍惜眼前。何大人從小錦衣玉食少有失去過什么所以很難感同身受?!?/br> 何潔瞪著沐婉,低聲說:“我要是有失去的,你也得不到?!?/br> 周笙皺著眉頭發話了:“行了!別爭了,朕倒是覺著都挺好的。湯鎖心,朕對你是刮目相看,你讓真看到了一個貧奴的高姿態,朕很欣賞你,只是你眼睛不行,這樣吧,從今天起,你就去翰林院,對跟著沐婉去修書當個御史,朕也相信她能照顧好你?!?/br> 湯鎖心立馬領旨謝恩。 何潔面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那皇上的意思是……” 周笙環視著所有大臣:“今日你們也都瞧見了,這貧奴中還是有厲害的人才的,只是缺少發掘。至于許沁,你也是這么大了還沒個照顧你的人,這樣吧讓何大人給你找個夫侍,她呀挑男人眼光好。啊,何大人記著點上心點?!?/br> 何潔只好應下,可是心中卻是一百萬個不樂意。 周笙見狀,心情大好:“這新科舉就作罷吧,以后別整這些什么個亂七八糟的油頭了?!?/br> 群臣跪地領旨,周笙笑呵呵地走了,邊走邊對德希說:“你瞧瞧這天氣是越來越冷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寒了某個人的心啊?!?/br> 第44章 何潔小試牛刀 何潔焉焉地回到府里, 王燕見何潔面色不對勁, 連忙給何潔遞上了茶。 何潔接過茶, 面無表情。 王燕輕聲詢問:“大人這是怎么了,看上去這么不開心?” 何潔冷笑:“你哪里看出本官不開心了?狗奴才就你眼睛尖。本官告訴你, 本官很高興!不就是給許沁找個夫侍嘛, 這點小事怎么可能難倒本官。許沁喜歡霍準, 那就按照霍準的類型去找,找不到差不多的就從許沁身世下手, 本官還不信了這么點小事會解決不了?” 王燕不敢說話, 何潔接著說:“你明日就去找, 記住了要聽話的, 從前全靠威脅許沁必然不是長久之計,若是靠這個能收了許沁也是件好事?!?/br> 王燕點頭退下。 這兩日許沁一直待在府中悶悶不樂, 自己被卷入左相右相之爭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事, 本想安逸度日的自己如今是渾身的麻煩事。只是若是自己一直碌碌無為恐怕遲早會被替代。 何潔在朝中籠絡人心,幕僚眾多, 只可惜用心歹毒。沐婉在朝中得皇上庇佑,心性和善,只可惜權勢不夠。這二者實在是太難選擇,要說和自己相像的自然是沐婉, 可沐婉……就怕她不是何潔的對手。 許沁正仔細考量著, 這時下人進來通報:“大人,右相大人來了?!?/br> 許沁連忙起身:“快請右相進來?!?/br> 何潔捧著畫像笑嘻嘻走了進來:“許大人好啊?!?/br> 許沁對何潔行禮:“右相大人大駕光臨,鄙舍蓬蓽生輝。不知大人, 可有要事?” 何潔和許沁一同落座后,何潔說:“許大人,本官今日來可是喜事。本官奉皇上之命給你擇夫婿,本官真是費勁了心思。這不是挑到好的了連忙拿來給你看嘛?!?/br> 許沁面色微微有些黯淡:“大人有心了?!?/br> 何潔看許沁臉色不好便說:“本官知道你和霍準的事情,本官也知道你一定很難過,不過呢還是要珍惜當下,老是抓著那些失去的東西你只會失去更多?!?/br> 許沁看著何潔有些疑惑:“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何潔覺著有些說漏嘴了,打圓場說:“本官當初和沐婉關系也算不錯,多多少少知道一點?!?/br> 許沁蹙眉:“沐大人?” 許沁并不是很相信何潔的話,沐婉不像是會和何潔說悄悄話的人。但是除了沐婉又會有誰讓何潔知曉此事呢? 何潔連忙轉移話題:“行了不說這個,你快看看這個畫像,看看你不喜歡,本官也好早日到皇上那里交差?!?/br> 何潔攤開畫卷,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子出現在眼前,畫卷里的人雖然衣著簡單但是卻靜靜地微笑著。雖然是畫像,可是笑靨如花盛放,一雙澄若秋水的雙眸,仿佛能看到人心底里去。 許沁看著畫卷上的男子嘴唇有些微微顫抖,這個人……是夏初。 夏初是許沁的青梅竹馬,不過后來許沁進京趕考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本以為他肯定是嫁人了。 何潔看著許沁的臉色微微一笑:“此人現在是本官的干弟弟。本官是在青州縣遇到了他,他也是可憐,家境貧寒卻吃苦耐勞,不過他的父母收養了一個女兒,這個女兒特別有出息進京趕考了。不過不知道考沒考上,他的父母前幾年過世了就他一人孤苦伶仃,婚事都沒有著落,本官看他長相清秀和自己有些眼緣又是個乖巧懂事的就收留了。本官想著你要是喜歡,正好湊一對,咱倆還能結個親家,你看怎么樣?” 許沁捏緊了袖口,自打她考上之后便和養父母斷了聯系,并不是她有意而為之,只是自己回青州的時候并沒有找到她們,可怎么偏偏這么巧會讓何潔找到了…… 何潔見許沁還是不說話,知道她心底的疑惑接著說:“這戶人家也是,前幾年啊青州縣大旱就去別處逃荒了,回來時已經是物是人非,你說那家女兒要是考上了也找不到人了啊。真是命運多舛啊,如今就剩下這么一個兒子要是有個人愿意一生待他好,也就不負兩位老人的在天之靈了?!?/br> 許沁接過何潔手上的畫卷,再仔細看著,沒錯是夏初,只是他又清瘦了些,但雙眸還是那樣流光溢彩。 許沁心里很矛盾,自己喜歡的人是霍準,只可惜霍準心里沒有自己,而夏初又是養父母唯一的牽掛,自己受人之恩不能不照顧夏初。許沁其實心里也很清楚夏初對自己有意,不然當初人家來提親的時候夏初也就不會這么嚴厲拒絕,這么回想起來到底是自己耽誤了他。 或許這是上天在給自己一個機會,既是脫離苦海也是報答恩情的機會。只是從此便要聽何潔的話了……這樣做會不會……不,自己已經做過一次了,沐婉心里也不一定完全會原諒自己,與其這樣不如就跟著何潔,起碼自己也能抬頭挺胸做人了。 許沁想完,卷上畫卷跪地說:“謝右相大人?!?/br> 何潔見許沁答應了,高興地說:“許大人快快請起。你瞧啊這今后咱們就是親家了也不必這么拘禮了,本官這就去回稟皇上賜婚?!?/br> 一周后許沁大婚,驚動了滿朝文武,先別說這是皇帝賜婚,更重要的是娶的是何潔家的人,真沒想到禮部尚書這么好的福氣,難免朝中官員要對許沁刮目相看了。 門外婚轎子經過,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溫如玉橋見了,卻立馬關上了了府門。 沐婉瞧見了問:“你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關府門?” 溫如玉嘟著嘴說:“切,不就是結個婚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瞧瞧那個許沁,前幾日還是個膽小鬼,如今也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呸呸呸,她算什么鳳凰,那是形容我皇的才是,她呀就是飛上了雞頭跟著烏鴉走了?!?/br> 沐婉不解:“烏鴉?你就這么形容何潔?話說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和花雪棠一個一樣子了,我讓你教花雪棠讀書,你沒把她教好,反倒是把自己也變得不穩重了,你看看你成日里變得也沒個正行?!?/br> 沐婉坐在石凳上,溫如玉忿忿不平走到沐婉面前:“你瞧瞧她,滿城那么多大臣官僚她都請了,唯獨沒請大人您,她什么意思??!我看她就是叛變了,她現在混在右相邊上有吃有喝的,自然把大人您忘了。烏鴉我說那還是夸獎何大人了,烏鴉可聰明了就是黑的很,黑心!” 晏書走出來給沐婉遞了一杯熱奶,沐婉接過說:“溫如玉!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別事事掛在嘴邊說,要沉得住氣。她娶的是右相的人自然不能請我,人人都知道我現在和何潔不睦,她若是請了我那算什么啊?!?/br> 溫如玉也坐了下來托著臉,那行為舉止和花雪棠一個模樣,接著憤憤說:“反正我就是生氣!新科舉的事情她幫何潔也就算了,現在她這么瞧不起大人您,您還護著她?!?/br> 晏書瞧著溫如玉發脾氣又看了看沐婉毫不在意的樣子,輕聲問:“大人真的不生氣?” 沐婉拉著晏書的手,讓他坐下,接著解釋說:“眼睛看到的呢,未必就是事實。更何況許沁也沒說和我是一個陣營的啊。她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我們沒理由苛責?!?/br> 溫如玉聽了深深嘆了口氣:“是我小心眼了,拿她說什么事兒,她壓根兒不算事兒?!?/br> 這時花雪棠奔奔跳跳跑了過來:“阿娘手上拿著什么,棠兒要喝?!?/br> 沐婉還來不及解釋,花雪棠已經奪了過去一口喝下。 晏書見狀面色微微變白。 花雪棠喝完看著晏書不高興的樣子心里竊喜,就知道你要勾引阿娘。本來當初還因為你送我找到父母覺著你是個好人,可是這幾日看你日日獻殷勤,肯定是想對阿娘不軌! 花雪棠喝完高高興興地坐下了:“阿娘在說什么呢?!?/br> 沐婉蹙眉:“棠兒真是越發沒規矩了,如玉你可不能再慣著她了?!?/br> 花雪棠辯解:“才不是呢!溫先生教書可好了,就是總是教醫書,太難懂了?!?/br> 溫如玉瞪大了眼睛,這小丫頭怎么什么話都往外講,溫如玉搖著頭要解釋。 沐婉發話了:“如玉怎么回事,不是讓你教史書嗎?怎么教醫書了?如玉才多大你教她這些做什么,就她這么毛毛躁躁的還學醫?” 溫如玉就知道沐婉要責怪,狠狠白了花雪棠一眼,解釋:“大人,我這不是主業是學醫嘛……這個就想給雪棠滲透一些這知識,不過以后不會了。這孩子不適合?!?/br> 花雪棠反駁:“才不是呢!我學的可好了?!?/br> 晏書咬著下嘴唇看著她們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插不上話,難免有些失落。更何況自打回來看見了花雪棠,這孩子就不像第一次見面那么親和了,反而讓晏書覺著有些敵意……難不成是因為花無錫? 晏書沒問過關于花無錫的事情,沐婉也沒解釋過花雪棠的來歷,不過花雪棠既然姓花,那么一定是花無錫的孩子,只是……是不是沐婉的恐怕不一定。 第45章 沐婉教訓何潔 京城喜事, 絲竹連連。 許沁婚宴上, 明珠映照, 恍若白晝,壽筵辦得格外熱鬧風光, 酒香飄溢, 果肴鮮美, 數千壽桃堆成了山,滿座賓客, 歡聲笑談, 喜氣洋洋。 何潔喝著小酒哼著小調, 王燕彎下身子小聲在何潔耳邊說:“大人, 一切都辦妥了,大人盡管放心, 入了翁就別想逃出去了?!?/br> 何潔輕輕拍著王燕的腦袋, 詭異一笑:“你還挺機靈的,這件事辦的很好, 行了她們都拜完堂了,我們也回去吧?!?/br> 兩人就這樣搖搖晃晃的一前一后的走了。 洞房內,紅燭燃然,連那花瓶子里插的鮮花那一股香氣, 都覺令人喜氣洋洋的。 許沁坐到床邊, 遲疑著輕輕挑開了夏初頭上的蓋頭,夏初咬著下唇眼里還泛著淚光。 許沁輕輕拂拭他臉上的淚珠:“別哭了,以后一切都有我, 你什么都不必怕了?!?/br> 夏初靠在許沁肩膀上說:“我從未想過還能再見你,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你知道嗎,阿爹阿娘去世的時候我真的嚇壞了,我真的好害怕一個人,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br> 許沁淡淡一笑撫摸著夏初柔軟的肩膀,柔聲說:“是啊,我也以為,我不會擁有幸福了。還好我又回到原地,而你還在。這就說明上天沒有遺棄我和你,今后我會成為你的依靠,而你會成為我的賢內?!?/br> 紅燭高照,燈火通明,輕柔地紗被夜里的風和屋內的燭火映作溫柔的緋紅,衣衫落地,跌落于紅絲毯,纏綿如春水迢遞。飄拂的帳帷,淡淡的熏香。女兒的放縱,男人的輕吟,細細碎碎透窗而出。 可是越是美好的夜晚,越是有人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