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周宇將熱好的意大利面端上餐桌,然后就脫下圍裙,準備回房間去換衣服了。 他的褲腿幾乎濕透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不說,還特別冷。 尤金費力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累得不行,不停地喘著粗氣。 “呼,站??!小雜種!這個月的救濟金領過來了沒!”尤金撐開沉重的眼皮,眼神呆滯,卻絲毫掩不住那對于金錢的貪婪。 這筆救濟金是鎮子里的教堂每個月發放給貧困學生當做生活費的,然而這筆錢卻總是花不到周宇身上,往往都會被這個酒鬼父親拿去買酒或者換取那些所謂的“神明賜?!?。 “還沒有,時間還沒到月底?!敝苡钔O虏阶?,冷漠地說道。 “你這個小雜種!怎么沒到月底?嗯?是不是你拿去用了!媽的!你這個狗屎!”尤金奮力地站起身,邊罵邊往周宇這邊走,像是要打他的樣子。 周宇冷冷地看著這個連行走都有些困難的男人靠近自己,身形絲毫不動。 隨著尤金越靠越近,周宇并沒發現,他投影在墻上的影子開始扭曲,似乎隨時會有什么東西跳出來,殺掉敢于欺負他的人一樣。 他的周宇,一直在過這樣的日子嗎? 果然,這個世界已經腐爛了。 所有人,都該沉睡在夢境里,承受該得的懲罰,再也無法醒過來。 噗通—— 體型碩大的男人一時沒站穩,摔倒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粗重的呻吟。 “shit!快點把老子扶起來!你這個狗雜種!” 男人滿口臟話,眼中毫無對于自己親生兒子的親情,反而滿是惡毒的詛咒。 周宇垂眸看著眼前這個孱弱無比的男人。 那昔日高大的身軀現在竟變得如此可笑,就像一坨將要腐爛的肥rou一樣,讓人作嘔。 周宇祖母綠色的眸子里散發著幽幽的光芒,他唇角微勾,露出了一抹說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容。 “我親愛的父親,我還有事,晚安了?!?/br> “給老子站??!……停下……fuc…k…” 關上房門,將所有的污言穢語拒之門外,周宇倚在房門上,面無表情。 他曾經,真的非常崇拜他的父親。 他努力地學習,只為了得到父親一聲夸獎,哪怕只是一個微笑。 可惜,這個所謂的父親并不需要那些東西。 黑發綠眼睛的少年沉默地倚在房門上,似乎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讓人心疼極了。 看不見身形的人忍不住輕輕在少年頭頂撫過,想要安慰這個傷心的少年。 周宇正垂眸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突然就感覺頭頂有些涼意,似乎有誰正撫過他的頭頂一樣。 “!” 周宇猛地抬起頭,眼神中透著一股冰涼的氣息。 “誰?你到底是誰?” 一直在他身邊窺探他生活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么? 透明的人形僵了一下,默默退開幾步,蜷縮在了墻角,盡量不挨著周宇。 可是房間就那么大,周宇又因為懷疑而在房間里轉圈,這也導致他只能再次改變位置——掛在了天花板上。 其實他本不用擔心的。 他本身就是一個鬼魂,就算真的有人碰觸了他,也不會發現任何東西——只要他不愿意讓別人發現自己。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他最要好的朋友會在無意間穿過自己的身體,他們之間的距離會前所未有的近,甚至是彼此相融,他就覺得哪里都不對勁,連臉頰都有些發燒了。 可明明他都已經被燒成了那副德行了,怎么還會感覺到火燒的感覺? 壓下心頭的疑惑和莫名的火熱,這個身形透明的人就那么穩穩的掛在了天花板上,看著下面的黑發少年仔仔細細地把房間搜了一遍。 突然覺得他的好友有點可愛啊。 透明人這樣想著,手指忍不住在少年氣得鼓起來的臉頰上戳了一下。 周宇:?。?! 什么鬼東西! 周宇皺著眉,用手在臉上擦了擦。 他剛才感覺有什么冰涼的東西在他臉上點了一下,真是詭異極了。 是他多想了嗎? 他已經搜遍了整個房間,可是卻什么都沒發現。 但是這幾天的不對勁之處卻也都是真的。 第75章 《噩夢》 【天空陰沉。 今年的冬天很冷,但卻遲遲沒有下雪, 反而給人一種極深的壓抑感。 卡麗娜將手縮在口袋里, 神情悲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昨天, 她的好友瑪麗死了, 葬禮就訂在明天。 這讓從來沒嘗過親近之人離世滋味的卡麗娜有些難受。 而且, 她確實覺得瑪麗的死處處透著詭異, 她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滴嗚滴嗚—— 警車的鳴笛聲響起,本來還在發呆的卡麗娜瞬間驚醒了。 她扭頭看去, 一輛警車停在了一個破舊的二層小樓前, 從里面抬出了一具蒙著白布的尸體。 一個體型壯碩, 衣衫邋遢的中年男人也跟著走出了房子,滿臉晦氣。 “媽的!該死的雜種!跟他那個媽一樣沒用!” 卡麗娜皺了皺眉,家境優渥的她很討厭這種滿口臟話的家伙。 她并不熟悉這個人, 也不知道那個死者是誰,于是她撇了撇嘴, 準備離開了。 “死了……死了,都死了……”一個身材瘦弱的男生從不遠處跑過來,看著那座涌進了很多警察的房子,神情近乎崩潰。 卡麗娜疑惑地看了看他, 問道:“你是,約翰尼?” 約翰尼怯懦地抬頭看了看她, 露出了鏡片下自己發紅的眼眶。 “那個死者是你認識的人嗎?” 約翰尼沒有回答她, 而是重新低下頭, 有些神經質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喃喃道:“是的,都是他干的,都是他,是莫瑞斯殺了周宇——下一個就會是我了……” 莫瑞斯。 卡麗娜皺緊了眉。 這是她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轟隆—— 陰沉許久的天空終于打起了雷。 下雨了?!?/br> ——選自《噩夢》 * 周宇有些累了,他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最終只能無力地扶額,坐在了床上稍作休息。 這幾天的詭異之處讓他相信這個世上確實有一些科學尚無法解釋之物。 比如他畫的那些畫——以及它們所導致的他父親尤金的慘狀。 再比如那天早上,那個本來打算揍他一頓的保羅毫無預兆的跑開。 還有那個從被燒毀的教室里拿回來的書包——以及上面的黑色手印。 還有剛才那人突然的自殘行為。 是同一個東西嗎? 周宇嘆了口氣,稍微提了提音量,道:“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是,謝謝了,謝謝你幫了我很多忙?!?/br> 頓了一下,周宇又想起了那些神秘出現在他儲物柜里的玫瑰花。 “另外,如果那些花也是你送的——雖然有點不近人情,但我還是想說,請不要再送了?!?/br> 掛在天花板上的莫瑞斯原本明亮的幽藍色眼珠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了下來。 “我有喜歡的人了?!?/br> 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脫口而出。 周宇有些懊惱的咬了咬唇,很快又強制自己恢復了往日的淡漠。 他能喜歡誰呢? 一個微笑著的金發少年的臉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可是,這是罪。 即使已經步入現代社會,但在這個普遍保留著宗教信仰的全民信仰時代,同性戀雖不至于如中世紀一樣被綁在十字架上焚燒,卻會成為一個人終身的污點。 沒有哪一個公司敢要一個有同性戀傾向的員工。 甚至,在偏僻一些的地方,還會把同性戀送進精神病院。 就像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小鎮一樣,認為同性戀是一種病,是對神靈的褻瀆。 莫瑞斯從天花板上下來,慢慢走到了他最在意的好友身邊,伸出了自己燒痕遍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