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他在想什么呢。 那個失蹤已久的家伙怎么可能會突然回來,還把自己淪陷在火海之中的書包拿回來? 不過,確實很奇怪,這個書包怎么會在這里? 周宇清楚地記得,今天他因為儲物柜被畫滿了咒罵的涂鴉而有些嫌棄,沒有選擇如往常一樣把書包放進去,反而直接背到了教室里。 而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也將那間教室里的一切都付之一炬了。 除非有人在大火之中將這個書包拿回來。 可是,有必要嗎? 冒著生命危險去取一個一錢不值的破書包? 周宇思慮重重,但一時也想不出答案,只能皺著眉打開家門,走了進去。 咔嚓——房門被關上了,周宇進入了房子。 門外,原本空無一物的門邊突然一陣扭曲。 一只被燒得格外駭人的手從虛空之中出現,將一束還帶著露水的玫瑰花放到了門框邊。 鮮紅的玫瑰花散發著醉人的清香,靜靜地躺在重新變得平靜的石板地面上,仿佛在訴說著什么,欲語還休。 周宇步入客廳,眼睛因為屋內昏暗的環境而有些不適地瞇了起來。 房子里很黑,只有客廳里透出了些許亮光。 周宇邁步向前,看到客廳里那臺破舊的黑白電視機正在發出刺耳的雜音,屏幕上滿是雪花。 正對著電視的沙發上,挺著啤酒肚的男人滿臉絡腮胡,打著呼嚕,睡得正香。 客廳不算大,僅僅一個沙發就占了大半的面積,而沙發四周散落的啤酒瓶和食物殘渣更是將這個客廳填得滿滿的,幾乎變成了一個垃圾堆。 周宇的房間在這座房子的最里側,要過去就必須要經過客廳才行,因此他面無表情地走進客廳,踩著一地狼藉,走到了沙發旁。 沙發上,邋里邋遢的男人依然在沉睡,脆弱的脖子暴露在了電視機的亮光之下。 周宇漂亮的綠色眼眸中閃著幽幽的冷光,手指悄無聲息地附上了口袋里的一把折疊小刀。 最近,這個所謂的父親越發墮落了。 因為保羅一家賠償的巨額醫藥費,這個男人開始更加肆無忌憚地喝酒,吸毒。 前幾天甚至想要讓他也加入他所謂的“神明賜?!敝?。 在這個小鎮里,如他的父親尤金一樣的“神明信徒”有很多,他們通過吸食一種未知的粉末而得到所謂的“神明賜?!?。 周宇記得從前的自己也曾羨慕過這些人能得到神明的賜福,但現在的他卻能清楚地意識到,那不是賜福,那只是一張地獄的邀請券罷了。 沙發上,渾身虛胖,滿面油光的男人依然睡得很熟。 周宇將手中的小刀收回口袋里,斂下眼中冰冷的殺意,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不想殺人,不想為了這種人而使得自己的雙手染滿鮮血。 關上房門,隔絕了從客廳里傳來的濃重的酒氣。 周宇將手中的書包放到了地上,然后就無力地躺倒在了自己的單人床上。 他看著天花板上的花紋出神,思緒飄回到了兩星期以前。 那時他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金發藍眼的少年,面容稚嫩卻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魅力,令人移不開眼睛。 那個少年的臉上掛著擔憂的神情,關切地詢問著他的身體狀況。 那時的周宇真的覺得,這真是一個天使一樣的家伙,讓人沒法不去喜歡他。 少年和他關系稍微親近一些后就急不可耐地開始了自我介紹,十分話癆的把有關自己的一切都倒了出來。 事實上,如果不是周宇及時打斷,他連自己的內褲尺碼都要爆出來了。 想起那個總是一臉傻乎乎的笑容的少年,周宇蒼白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那個叫做莫瑞斯的家伙,一直都是那樣開朗,樂于助人。 可是,即使他幫助過很多承受校園欺凌的人,但當莫瑞斯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們卻沒有一個站出來幫他。 這一度讓周宇十分氣憤,很想要把那些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家伙都拉出來揍一頓,讓他們重新嘗嘗被欺凌的滋味。 但是莫瑞斯制止了他。 他總是一臉無害而又故作風趣的微笑,仿佛不在意一切加諸在他身上的不公待遇。 想到這里,周宇的眼神變得黯淡了下來。 他從床上坐起身,眼神晦暗不已。 所以,他不給他任何回信的意思也很明顯了吧。 連那些家伙都能原諒的莫瑞斯,卻獨獨拒絕了他。 周宇只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心頭似乎燃起了一把火一般,燒得他難以忍受。 “莫瑞斯……”周宇低低地念出這個在心頭輾轉過無數次的名字,咬牙切齒。 他曾經為莫瑞斯的失聯想過種種借口,比如被人綁架了,給錯了地址之類的。 可最終,他還是沒辦法繼續欺騙自己。 畢竟莫瑞斯在離開之前曾經和他見過一面,而他們狠狠地吵了一架。 原因是——珍妮。 那個啦啦隊隊長,一個金發美女。 莫瑞斯似乎很喜歡珍妮,不斷詢問他是否跟珍妮有關系,生怕他把珍妮搶走似的,那種質問的語氣令他分外不爽。 再加上當時心中不明不白的怒氣,周宇和莫瑞斯吵了起來,并開始冷戰。 之后,莫瑞斯突然就搬離了這里,只在他家門前的信箱里留了一封記載了他地址的信件。 而顯然,那個地址也是假的。 周宇眼圈微紅,重新把頭埋在了柔軟的床鋪之中,暴露在外的肩膀卻微微顫抖。 干凈而狹小的房間內,黑發少年躺在床上生著悶氣。 而在少年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房間之中的狹小角落里,空間開始發生接連不斷的扭曲。 就好像有誰站在角落里,滿心糾結著要不要走上前去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床上的黑發少年不再動作,半邊臉頰側著露了出來,露出了臉頰上些微的淚痕。 他的呼吸很平穩,顯然陷入了香甜的夢鄉之中。 與此同時,房間內,原本空無一人的角落里漸漸顯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鬼片里的鬼影一樣逐漸清晰。 一個渾身被燒焦的男人站在角落里,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唯有一雙幽藍的眼睛暴露出了他復雜的情緒。 “對不起,周宇?!钡统了粏〉穆曇繇懫?,帶著一股小心翼翼的意味。 男人走到床邊,為少年蓋上了被子,防止他著涼。 他看著這個依然瘦的令他心疼的少年,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布滿疤痕的手指,想要觸碰這個他一直記掛著的好友。 可在就要撫摸上少年光滑白皙的臉頰時,男人卻突然看到了自己丑陋扭曲的手掌,立刻收回了手。 這樣惡心丑陋的自己怎么能去觸碰他! 將手指收回來,緊緊地握在一起,男人最后看了少年一眼,帶著滿滿的不舍和連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愛意。 “不用擔心,我會處理掉一切想要傷害你的人?!?/br> 嘶啞低沉的聲音不再有往日的悅耳磁性,反而更讓人覺得驚悚和懼怕。 男人的身影逐漸消失,房間里又恢復了原本的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空都徹底暗了下來,周宇才終于從睡夢中醒來。 他坐起身,看著身上的被子,眼中流露出些許的疑惑。 他睡之前有蓋上被子嗎? 而且…… 周宇環顧了一圈房間,目光最終停落在了房間一角。 總覺得有什么熟悉的人來過。 周宇下床,走到窗戶邊看了看天色,然后就打開了燈。 明亮的燈光照亮了整間房間,每一處角落都暴露在了燈光之下。 走到房間的一角,周宇垂眸看向那片地板,綠色的眼睛仿佛一汪深潭,令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情緒。 地板之上,一個黑色的腳印無比引人注目。 是鬼嗎? 還是神?或者兩者都有? 周宇轉頭拿起放在床邊的書包,看著上面那個黑色的手印,與那個腳印的顏色如出一轍。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周宇打開書包,翻看著書包里的東西。 各科的教科書、筆袋、練習冊——所有東西都在,除了那個畫著神明畫像的本子,以及,那幾封被退回的信件。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宇望著那個黑色的腳印,苦惱地皺緊了眉。 你,到底是誰? 第68章 《噩夢》 【燈火通明的地下會館之內, 無數在白天西裝革履, 道貌岸然的紳士和女士們滿臉狂熱地聚集在這座會館最寬敞的大廳之中,口中高呼著:“萬歲!薩麥爾!” 他們的臉上都戴著一個神秘的面具, 面具并不大,只堪堪遮住上半張臉。 但即使戴著面具,他們隱在面具之下的瘋狂而亢奮的眼神也讓人見之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