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弄得跟她主動要去脫他衣服似的。 傅彥行靜靜望了她片刻,忽地動了,攬著她坐到一旁軟塌上。漣歌掙扎兩下,念著他手臂有傷,也不敢太用力,便被他穩穩止住,將人按在胸前。 “別動,讓我抱會兒?!?/br> 語氣近乎懇求了。他是不愿意在旁人面前露出這樣的一面的,但在漣歌面前伏低做小慣了,也知道怎樣能令她更心疼自己,他一手虛環著她的細腰,聲音甚至有些可憐,“其實,我很疼。但是,我是皇帝,不能說?!?/br> 漣歌沒說話,到底心中觸動,伸出手反將人抱住。一時間房間內安靜下來,氣氛是恰到好處的溫柔。 第68章 玄機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才從溫馨融融里分開。 漣歌道, “行哥哥, 抓到行刺你的兇手了嗎?”她其實想問是否是那個晉王世子, 但也知道不可胡亂猜測, 便沒直說。 她的頭發好似一截上好的錦緞, 又滑又亮,十分喜人,傅彥行一手掬了她一把烏發把玩著,像攏住一捧朔日的月光, “尚未?!?/br> 她一下緊張起來,“那你還輕易出宮?” 有禁衛軍保護的時候那刺客都敢出現, 他這貿然出宮不是更容易被惡人堵截? 她這樣子如同驚弓之鳥,但傅彥行越看越歡喜,也不逗她了,道,“你放心。那行刺我之人是誰, 我已心中有數。況且他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殺我?!?/br> 漣歌分不清他說的是真話, 還是單純為了叫她安心誆騙她的話語, 便抬起頭定定地望著他, 想從中看出些什么。傅彥行大大方方和她對視,眼睛里溢滿繾綣柔情,慢慢地將她盯得紅了臉。 漣歌眼神閃爍起來,道,“你還是先回去吧?!?/br> 傅彥行長嘆一口氣, 道,“我出宮一趟不容易,竟這么快就趕我走?!?/br> 漣歌自然也想和他多待一會兒,可這里是她家,指不定她母親就會尋過來,到時他躲躲藏藏的豈不尷尬? 她這廂在猶豫著,傅彥行拽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將她帶入懷抱里頭,在她耳邊道,“下個月我要去梁州,到時候你……” 漣歌抓住重點,問道,“梁州,打獵?” 傅彥行點點頭,“文武百官要隨我走一大半,且到時候朝中恐有些變數,你若是聽到什么消息,也別害怕?!?/br> 像交代后事似的,漣歌品出幾絲旁的味道,問道,“行哥哥,有危險?” 危險自然也是有的,傅彥行不想哄騙她,用力將人箍緊了,道,“我有分寸?!?/br> 漣歌沉默片刻,從他懷中掙脫,“行哥哥,我一起去?” 百官跟隨皇帝出獵,是可以帶家眷的,漣歌往年沒跟著去過,今次卻想一道去,“我會醫術,能幫你?!?/br> 傅彥行抿抿唇,注視她良久,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漣歌道,“我不知道,但我想和你一起去?!?/br> 她眼中閃爍著認真的流光,傅彥行怔了怔,好半晌才道,“你讓我想想?!?/br> 漣歌不樂意了,起身走回床榻邊,扯過被子倒頭就睡,“陛下請回吧,臣女要就寢了?!?/br> 傅彥行被晾在原地,心里頭卻忍不住發笑,將人從被衾里挖出來,矮下身子和她對視,“行了,我帶你一起去就是?!?/br> 漣歌瞪他一眼,扭頭鼓了鼓嘴。 傅彥行她的臉正過來,當卻放低了聲音,近乎誘哄,道,“是我求你,下個月跟我一起去梁州好不好?” 漣歌嘴鼓得更厲害了,沒說話,過會兒抱住了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膛,卻悄悄勾起了唇角。 他又陪著她坐了會兒,臨走時傅彥行拍拍她的肩,“我要走了?!?/br> 說著這樣的話,他卻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一雙清亮的眼帶著灼熱望向她,漣歌和她對視片刻,一下福至心靈,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紅著臉,抬頭飛快親了下他的臉頰,復又將人埋進被衾里,含含糊糊的聲音傳出來,“我睡了,晚安?!?/br> 傅彥行立在原地,含笑地看著被窩里拱起的那一團,大手在上面拍了兩拍,道,“我真走了?!?/br> 漣歌動也不動。 他便轉身出了內間,望舒低身去行禮,待他身影消失了,才去床榻邊,道,“姑娘,陛下真走了?!?/br> 漣歌猛地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張艷麗的小臉似開滿了四月里的桃花,迎著暖陽在微微顫抖,抹上一層不知是羞的,還是方才呼吸不暢被悶出來的紅。 傅彥行出了蕭府,卻不急著回宮,而是尋著傅毓給的信息,從地道內入了月半彎。 月半彎是晉王的產業,這里是金陵里出了名的銷金窟,往來的達官顯貴眾多,在美人和美酒的雙重熏陶下,偶爾嘴快泄露點什么無關痛癢的消息,真是再輕易不過了。 因著皇帝前幾日遇刺而兇手就是潛伏在月半彎樓頂之上一事,月半彎被控制起來,要等調查過,確認上下清白后方可重新開門營業。 傅彥行出了地道,方發現自己身處于后院的一處花園??锤窬?,當是月半彎表面掌權者的住所。 與之前的燈火通明絲竹聲聲不同,這幾日的月半彎入了夜便黑漆漆靜悄悄的,氣氛壓抑得可怕,掌樓姑姑滴翠更是閉門不出,似拿這樣的飛來橫禍十分無奈。 然傅彥行清楚,她這幾日不過是去行宮向晉王求庇佑去了。 此刻院中無主人,下人們也都偷懶避禍,倒是方便人夜探。 傅彥行巡視片刻,忽然有人自那密道中現身,心中警鈴大作,一個閃身無聲無息變換了位置,一只手已探去鎖住那人的喉。 卻是傅毓,苦著臉道,“陛下,是我?!?/br> “我知道是你?!备祻┬兴砷_鉗制,冷淡道,“不然剛剛我已經捏斷了你的喉嚨?!?/br> 傅毓賠著笑,看著屋內格局小聲道,“陛下,滴翠屋內另有玄機,我特來助你一臂之力?!?/br> 傅彥行冷著臉,“你竟窺探朕的行蹤?” 傅毓拱手,“不敢。但這月半彎內有我的人,且這地道是我透露給您知道的,能猜到也不難?!?/br> 實際上他這幾日一直命人小心觀察著月半彎的動靜,但沒想到竟然是皇帝紆尊降貴親自來查。 傅彥行一雙利眼打量他一番,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君臣二人不再多話,于房中翻弄起來。 “找到了?!备地故稚夏弥槐久麅?,喃喃道。傅彥行接過來看,發現這是朝中百官的名冊,每一位官員的名字,官位,家庭情況,甚至親友關系,財產狀況,背地里做過那些陰私勾當,處于哪方勢力……事無巨細一一都寫在了上面。 好多名字還被紅圈圈了起來,看樣子當是已在暗地里臣服于晉王之人,傅彥行本以為自己掌握的信息已經夠多了,卻在翻完那本名冊時心中一震。 他緩緩勾起唇,嘲弄道,“朕竟不知,朕的朝廷已經腐爛成這樣?!?/br> 傅毓低下頭,不敢接話。 出了月半彎,傅毓跟著傅彥行回了勤政殿。 玉音捧著盅補湯等候良久,見圣駕回了宮,對流安道,“這是太后娘娘讓奴婢送來的,請陛下一定要喝下?!?/br> 流安心里發苦,自陛下初一遇刺,這些天太后娘娘一日三份補湯的往宸陽宮里送,可陛下喝不喝又不是他一個小小內侍能決定的。 但他也沒有辦法,太后有旨,他也違背不得,只能硬著頭皮推開了勤政殿的門。 殿內,在說話的二人被推門聲打斷交談,傅彥行瞧見流安手捧之物,有些無奈,沉聲道,“放著吧?!?/br> 流安尷尬立在原地,似欲言又止。 傅毓聰慧,自然知道這盅湯是何人所送,嘴角噙著笑,站起身來,“陛下先飲?!?/br> 他背過身去,望著角落的五爪狻猊香爐,好似在發呆,心中有絮絮繁復心緒隨著裊裊煙霧起起伏伏。 傅彥行三兩下喝完半盅湯,命流安退下了,才道,“如今晉王就在行宮,你卻到處跑,不怕被他發現?” 傅毓自嘲一笑,“陛下放心,他眼中無我,是不會發現的?!?/br> 傅彥行道,“二月春獵,你一道去?!?/br> 傅毓點頭,又想起一事來,“初一行刺陛下的人,我已經有頭緒了。是那人帶在身邊的一個生人。恰好在那日傷了臂,反令人生疑?!?/br> 蕭洵深居簡出,只與他碰上過一次,卻被他記住了。 傅彥行已經從霍青那里知道事情的原委,且暗中命人給他送去了傷藥。他不能真讓蕭洵廢了右手。 聞言便道,“朕心中有數?!?/br> 新年過后,隔得最近且最隆重的節日,便是上元節。但傅彥行很忙,未得空出宮,漣歌心中是有些失望的,但曉得他是疲于經營天下,也生不出抱怨之心。 蕭府里掛了琉璃燈,讓她想起三十那晚在別苑見到的那些,這樣一想又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望舒捧著個錦盒進來,對她道,“姑娘,這是陛下送來的?!?/br> 漣歌心中歡喜,接過來進室內去看。是一套針工繁復的繡裙,映著燈火閃耀著月華般的光芒,淺淺的黃色裙擺拖曳生花。 “陛下的意思是,讓姑娘穿著這套衣裙出門?!蓖娴?。 前些日子王氏給蕭漣漪瞧好了一個兒郎,便是洪恩侯府薛家的嫡次子。但她看重女兒的意思,便悄悄給男方母親送了信,借著上元節的名義,讓兩家的姑娘結伴出門,讓他們私下先接觸過,再旁敲側擊問女兒的想法。 蕭府這邊,是不當值的蕭洺陪著meimei們出門,而薛府那邊,自然是那薛二公子陪著薛采月來。 蕭漣漪不知母親的意思,收了薛采月的名帖之后,便和漣歌約好,一道出去。 傅彥行從云衛那里得知了這事,怕漣歌叫那薛二看中,他雖做不出干涉王氏選婿之事,卻吃味不已,悄悄送來這件衣裳,好讓漣歌穿上以后,能時時想到他,便不會去注意那什么薛二還是薛三。 漣歌不知他的想法,心中如飲了蜜酒一般,又甜又熏,紅著臉讓望舒伺候著換了衣裳,發現那錦盒下面有一串紅紅的珊瑚手串。 姐妹二人出了門,早早便來到和薛采月約好的朱雀橋邊。 不多時薛家的馬車自街道上緩步行來,漣歌聽見聲音,望過去,卻見馬車旁跟了兩位俊俏公子。 此刻夕陽如血,一線彩霞抹上黛青長天,斑嫻七彩光艷如脂,打在其中一人身上,那身影修長挺直,衣袂悄飛氣度翩然,亦步亦趨跟著馬車走,在人群中卓然而行。 漣歌怔了怔,心道,他怎么在這? 似有所感,那人轉過身來,與她對視,臉上露出笑容,啟唇無聲做了個口型,喚她,“眠眠——” 漣歌揮了揮手,與他打招呼,引起了蕭漣漪的注意,她順著meimei的視線望過去,赫然紅了臉。 第69章 被擄 待那行人靠近,漣歌問道, “璟哥哥, 阿璇沒上京來嗎?” 霍璟不動聲色將小姑娘一番打量, 見她又長高了些, 笑道, “阿璇隨父親巡視大營去了,我有些事需得上京來處理,昨日才到?!?/br> 漣歌笑得眉眼彎彎,沒注意到他身旁的薛世鈞望著她姣好的笑顏霎然有些拘謹。 薛采月自車上下來, 姐妹幾個便結伴著想去月半彎,蕭洺是知道母親的意思的, 有意觀察薛世鈞的品行,遂頷首。 薛世鈞和霍璟俱是一派光風霽月的疏朗模樣,也道聽meimei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