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陛下總想碰瓷我》 作者:見荷 文案: 傅彥行是皇帝,文韜武略,天下第一,唯有一事不足—— 他的救命恩人蕭漣歌,竟不要他以身相許。 他只有借著報恩的名義千方百計投其所好,讓她歡心,讓她自在,讓她芳心托付。 傅·她令我色授魂與·想碰瓷·彥行vs蕭·陛下怎么又來了·哭唧唧·漣歌 內容標簽:勵志人生 甜文 主角:蕭漣歌、傅彥行 ┃ 配角: ┃ 其它:男女主身心干凈、甜寵、和 ============== 第1章 大雨 進入八月,濮陽雨量變得豐富起來。 烏鴉鴉的黑云像潑墨一樣從天邊傾瀉下來,日頭被遮,屋內顯得有些陰暗,不知何時刮起的風吹進屋內,惹得檐下燈籠咯吱做響。漣歌翻過一頁書,頭也不抬地問,“幾時了?” 蒔花正在點燈,“未時末了,”她將燈罩籠在燭火上,見漣歌看書的興味不減,關切道,“要下雨了,姑娘仔細眼睛?!?/br> 漣歌放下書,看了看天色,忽地想起一事,叫蒔花拿來雨傘,“我去看看小糊涂,你去找點厚衣裳過來?!?/br> 小糊涂是一只母狐,三日前漣歌去后山摘李子時撿回來的,當時正難產,她閑時自己照著醫書學了幾分岐黃之術,便不顧兩個丫鬟的勸阻自告奮勇給它接生,見它體弱,又將它們母子帶回安置在莊子上閑置的柴房里。 母狐剛生產完,野性難馴,漣歌雖救了它,卻從未動過將小狐貍養做寵物的念頭,只吩咐人遠離柴房,每日按時投喂鮮rou,直至它們離開為止。 但看天色將下大雨,她擔心柴房內的干草會被大雨濡濕,兩只狐貍會受涼,便拿著傘急匆匆朝柴房走去。 漣歌推開門,小糊涂正蜷縮著身子舔舐著懷里的小狐貍,抬頭看到是她身子動了動,尖尖的耳朵豎直,眼中全是警惕和不安。漣歌站在門口,并未靠近,見屋內的水碗里還有干凈的水,而中午蒔蘿送過來的rou也被吃的干干凈凈,十分滿意,安撫道,“你別怕,我只是過來看看?!?/br> 她聽府里的老嬤嬤講過,剛出生的小動物不能沾染生人的氣息,不然極有可能被它們的母親丟棄或者咬死。因此除了接生那會,漣歌都沒有靠近過它們,連負責喂食的蒔蘿也被吩咐只能遠遠地將吃食放在門口。 兩個婢女一人提著籃子一人抱著斗篷來得很快,那斗篷是漣歌去歲穿過的,絲絨內里,很是暖和。漣歌將斗篷團成窩狀鋪在籃子里,小心翼翼放在角落的干柴上,避免雨水沁進來被打濕,才對小糊涂講,“這是給你們新做的窩?!?/br> 小糊涂全程盯著主仆三人的動作,耳朵豎尖保持著防備的神色,也不知聽懂沒有。 回到房內不久,雨果然下起來了,滴滴答答的打下來,不多時屋檐上便聚成了一股水流,落在地上形成雨簾,將喧鬧的世界和安靜的人阻隔開來,也將人心底的燥熱洗刷干凈。 風漸漸停了。雨水細細滌洗著院內的綠柳翠竹,漢白玉欄桿上濺起水花,花謝后又和淅淅瀝瀝的雨水聚集在一起,流到低洼處撞成好看的漩渦,向莊子外的小河流去。 天是最好的樂師,cao弄著雨滴奏起最動人的樂章,使人沉醉其中,漣歌躺在軟塌上聽著這絕響昏昏欲睡,蒔花輕柔地給她捏腿,蒔蘿就著天光和燭火在打絡子,主子不說話,她們也只安靜地隨伺在側。 大雨下了一個時辰還未停,漣歌吃了晚飯,叫蒔花吩咐莊子里的其他人雨大無事不要外出,洗完澡,開始練字。 她在這莊子上待了快兩個月,早就習慣怎樣獨自打發時間。 申時的天還未黑透,但雨下得這樣久,水霧彌漫開來,溫柔地將整個莊子籠進紗里。 “砰砰砰……”外院的院門被敲響,劃破靜謐的夜,守門的劉伯打開門,探出頭一看被嚇一跳:十幾個精壯的黑衣人騎著馬,黑蓑黑笠,昏暗的檐燈照到臉上,個個表情肅穆,在暮色中猶如索命的修羅。 “幾位好漢,有何貴干?”劉伯打起精神,警惕地看著他們,站在門背后寸步不移。 莊子里還有嬌滴滴的姑娘,他不能隨便放這些人進來。 “見過老仗。在下姓徐,我家主子趕路進城,不曾想遇到大雨,行路百里都未找到可以歇腳的地方,現天色已晚不宜趕路,望老仗行個方便,讓我們有個地方避雨?!?/br> 徐立下馬和劉伯交涉,雨水順著他身上的蓑衣流到廊下,地上很快形成一攤水漬,他捧出一錠銀子遞到劉伯面前,“這是借用貴地的費用?!?/br> 九九成新的銀錠,剛從官衙里取出來不久,足足五兩,抵得上普通人家半年的花銷。 他這般有禮,劉伯卻有些踟躕,沒有接過銀子,見他們都面容肅殺,不是好相與的樣子,又心拒絕,又怕惹怒他們,便拖延道,“待老奴去稟報我家公子,幾位稍等?!彼f完也不等徐立回復,“啪”地一聲將大門關上,上了門栓。 他是蕭家的佃農,平日里還在莊子里做門房,雖然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也懂得不能將嬌滴滴的主子隨意暴露在陌生男子面前的道理,故謊稱要去問公子,實則是去稟報漣歌。 徐立拎著馬鞭立在雨中,看著緊閉的大門些焦躁,門房去了那樣久,他逐漸失去耐心:他們被雨淋著沒有事,可主子此刻需要休養,已經不能跟他們一樣再趕路了。 他忍住想要破門而入的沖動,焦躁地來回踱步。 夜很靜,漣歌也聽見了拍門聲,便喚了蒔花去前院等著,不多時蒔花回來了,將劉伯的話一字不落的重復一遍,眉頭緊鎖。 “姑娘,這么晚了,他們要是歹人可如何是好,萬不可放他們進來?!鄙P花有些擔心。 漣歌放下毛筆,搖搖頭,“無妨,去告訴劉伯,把人放進來,安置在前院吧?!比羰谴跞?,她不把人放進來才更危險,且雨大夜黑,此地偏僻,她不收留他們,他們便無處可去,她做不到任人淋雨自己卻高枕好眠。 蒔蘿略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莊子上只有六個護院,真起了沖突無法與那群人抗衡,姑娘將人放進來反而是險中求穩的做法。她將屏風上掛著的披風拿過來給漣歌披上,“奴婢這就去?!?/br> 漣歌之前已洗過頭發準備晚上直接睡覺的,便沒有束發,此刻莊子里來了陌生人,少不得要打理一下自己了。她坐在小幾上將黑緞般亮滑的長發束成馬尾,吩咐蒔花,“你去叫陳姑做些面條,燒些熱水,若那群人想借廚房,莫要攔著?!边@莊子里只有幾個護院是年輕人,她沒有男子衣服提供給那群人穿。 蒔花有些猶豫,蒔蘿已經出去了,她要是再走,姑娘跟前就沒人伺候了。 “你去吧,我不打緊?!?/br> “是?!鄙P花小跑著出去了。 劉伯得了吩咐,重新開了門,將人迎了進去。 十六個黑衣人牽著馬進了內院,整齊排成兩列,露出人群包圍下的黑色馬車,徐立顧不上別的,取下斗笠和蓑衣扔給手下,從車上背出一個少年來,“勞煩姑娘帶路?!?/br> 另有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小廝在后面撐傘亦步亦趨跟著,看樣子應當是原本就在車上照顧的。 蒔蘿很識趣的沒有多問,只吩咐劉伯帶人去拴馬,將徐立引進外院,“先生請隨奴婢去客房,莊子里只有我家主子一個主人,這雨太大,我家主子吩咐不用去見她了?!?/br> 一般借宿做客都是要見過主人家的,徐立知道他們是大雨叨擾,主人不見他們是在情理之中,也不堅持,“那我們就失禮了?!?/br> 早有婆子得了消息將外院的四間客房打開點上燈等著,但幾個房間久年沒有住人,雖然有人定期打理,還算干凈整潔,味道卻算不上好聞。 徐立恍若未覺,背著傅彥行,身姿微前傾讓他趴著舒服些,對蒔蘿道,“勞煩姑娘為我等準備些熱水?!?/br> 先前那清秀小廝正在有條不紊卻動作迅速的將床褥換成從馬車里拿出來的一套,蒔蘿瞧著這位徐先生氣勢不俗卻只是做下屬的,知道他們口中的公子怕更是身份高貴不能輕易招惹之人,心中有了計較,只盼著早些天亮他們能早點走,莫給姑娘惹麻煩。因道,“先生請稍等?!?/br> 廚房下了滿滿一鍋雞絲面,另燒好了一鍋熱水,陳姑見了蒔蘿便問,“姑娘吩咐的面條下好了,現在端過去嗎?” 廚下只有陳姑和她的女兒,加上蒔蘿也才三個女流,無論如何是端不了這么大一鍋面條的,蒔蘿找來干凈的盆子,盛了盆熱水,對陳姑道,“你們將碗筷多洗些出來,我喚人來端?!?/br> 傅彥行正在發燒,蒔蘿端著熱水來的正好,清秀小廝流安連忙擰濕帕子給他降溫。蒔蘿說明來意,徐立等人趕了半日路程,正腹中饑餓,又聽聞灶上還備有熱水,也不推辭,派了六個暗衛隨她去廚房。 一行人輪流擦洗用飯,等安靜下來已過了一個時辰,徐立安排暗衛下去休息,自己則留在房內和流安一起親自看顧傅彥行。 少年雙目緊閉,陷進無盡的黑暗里。 第2章 中毒 這是一個注定不會平凡的夜。 靜謐的內院,響起一陣敲門聲。蒔花睡在外間守夜,便起身去開門,見是守內院門的林mama,略有些奇怪,“這是怎么了?” 她有些不悅,姑娘都睡下了,怎這林mama還如此不識相。 林mama有些不安,半夜進來叨擾主子實是不該,但她也是沒有辦法,那男人兇神惡煞的模樣讓她現在還心悸不已,因道,“外院借宿的徐先生說他家主子高燒不退,想問我們姑娘討些藥?!?/br> 莊子里有外人,漣歌是和衣而眠的,也不敢睡實,聽見動靜起身來看,剛好把林mama的話聽個全乎。 還沒退燒? 先前蒔蘿回來的時候就提過那群人中有位在發燒的少年,這都大半夜過去了,再燒下去,人都要給燒壞了。 人命關天,漣歌也顧不上男女大防了,攏緊披風道,“帶上我的藥箱,隨我去前院看看?!?/br> 漣歌和善,卻是性子說一不二的主,蒔花哪敢多言,去取了燈籠,在漣歌頭上撐開傘,護著她往外院去。蒔蘿找到藥箱,謹慎地關上漣歌房間的門,吩咐林mama,“姑娘回來之前你就在這守著,知道嗎?” 林mama垂著腦袋,低頭稱是。 前院客房內燈火通明,徐立聽見腳步聲,瞧見一個少年打扮的小姑娘皺著眉進來了,雖稚氣未脫,但眉目如畫,如同未開的蓮,才露尖尖角。她身后是他先前見過的紫衣丫鬟,還背著個箱子。 只一瞬間,他便明過來她的身份。 “徐先生,這是我們家姑娘,略懂些醫術,聽聞貴主高燒不退,放心不下過來看看?!币娦炝⒀蹘б蓡?,蒔蘿解釋道,這話卻說的沒有底氣。旁人不知道,她們兩姐妹可是清楚的很,自家姑娘所謂的醫術都是自己照著醫書學來的,除了在這莊子里偶爾給佃戶看個頭疼腦熱的,旁的病從未治過。理論知識雖然很豐富,但實踐經驗卻是基本沒有的。 徐立聞言眼中光彩大現。他早就遣人去城里找大夫,但今日雨下的甚大,進城有一座必經的橋,恐怕此刻已經水漲橋毀了,他派去的人且尚無音訊,大夫的影子更是沒見到。此刻雖見漣歌形容尚小,但也如見神醫,連忙起身讓位。 床上昏迷著的少年,劍眉入鬢,長睫黑沉若羽,鼻梁俊挺,薄唇緊抿著,雖然閉著眼,卻自有一股惑人的光輝,但另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冷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這光輝變成冬夜里天山上的雪,高不可攀,觸之生寒。 漣歌一向喜歡美麗的事物,此刻卻無心欣賞少年的臉,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生熱。 好燙。 “將你們主子的衣襟解開?!睗i歌摸著少年的脈象,眉頭緊鎖,開口說道,她的聲音婉轉清脆,自有一股清甜柔麗之感,流安一愣,在漣歌催促和不解的眼神中。顫抖著解開少年前襟,露出他清瘦卻不羸弱的胸膛來。 流安手上動作不停,心中大駭,完了,主子一向不喜女子觸碰,此刻卻要在這小姑娘面前坦露胸膛,醒來一定會殺了自己的。 漣歌不知他心中所想,紅著臉觀察少年的胸膛,本該白皙的肌膚變得青中帶紫,摸上去熱意更甚。漣歌既羞且驚,仔細感受指下脈搏的跳動,輕抬起他的下巴,果然見到一條黑色的細線從下頜處延伸到脖頸,幾不可見。 萬幸的是他的胸膛雖顏色駭人,卻是干干凈凈的。 指下屬于陌生男子的肌膚滑膩溫熱,漣歌到底是小女孩,有些害羞,匆忙收回視線,將他的衣襟攏好遮住大片風景。 “徐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公子怕是中了毒?!睗i歌蹙著眉,她心中其實不敢確定,這位公子的脈象、脖子上的黑線、高燒不退等癥狀都與她在書上看過的一種毒一般無二,只是那本書是兄長送她的雜書,可靠程度不敢保證。 “毒?”徐立的聲音忽地有些冷,“何毒?”主子身體并不弱,此刻卻已昏迷半日,徐立早就懷疑他是中毒,但他們一行人對刀傷劍傷尚有應對之法,對下毒用藥這類陰暗之術也有所涉獵,面對主子的情況卻有些手足無措,便一直不敢確定。此刻聽漣歌這樣說,腦中已有概念,急切道,“姑娘既能識得此毒,可有解救之法?” 漣歌尷尬地眨眨眼,實話實說,“這種毒更為準確的叫法其實是蠱毒,只是我在一本奇書上看到的,解毒之法也在書里?!彼^奇書不過一本三流話本罷了,里頭的男主便中了這種蠱毒。因為那會她正卯著性子學醫,見那蠱毒從脈象到癥狀以及解法都寫的很詳細,煞有介事的樣子,她便記了好久。但現在真的碰到,她又不敢保證了。 徐立一愣,追問道,“書在哪兒?” 他有些激動,動作之下露出腰間劍柄,是上好的玄鐵,黑色的花紋古樸講究,絕非一般身份的人能佩戴。漣歌心底一顫,說道,“不在這里,在我家中?!?/br> 徐立有些失望,漣歌看了看床上的美少年,咬咬牙,道,“但我有法子讓他清醒過來?!闭f罷,吩咐蒔蘿打開醫藥箱。 漣歌給人看病的經驗不多,卻偷偷醫治過許多小動物,這藥箱是她兄長蕭洵送的,里頭的物品是照著濮陽城里醫術最好的李大夫的醫藥箱配的,此刻才算第一次真正派上用場。 漣歌拿了三棱針,見徐立未曾阻止,便屏氣凝神往少年雙手大指間的少商xue點刺出血。她沒有這方面的臨床經驗,估摸著下手有點重了,昏迷中的少年眉頭一蹙,不多時便睜開眼來。 漣歌才收完針,抬眼便撞進他黑色的眸里,仿佛化不開的冰,清冷之極,令她忍不住渾身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