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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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事錯確實在她身上,是她連累了吳懷翡受這無妄之災。 但惜翠卻沒時間多想這些,她胳膊上一陣火燒似的疼,手腕也有種幾乎脫臼的感覺。 惜翠皺眉。 她身上可能有哪里流血了,但不知道具體在什么地方,等回去以后,她還要檢查一下。 還是慧如小和尚看出了她的狼狽,低聲問,“高郎君,你沒事吧?!?/br> 惜翠搖搖頭,“小傷?!?/br> 回到客堂,惜翠打了盆水,將衣服脫了下來。 之前為了拉住吳懷翡,撲上去的時候撲得太急,再加上春衫單薄,胳膊肘和膝蓋都讓地上石子刮蹭破了皮,流了點兒血。 當時沒察覺到,現在才開始一陣接一陣的泛疼。 好在都是小傷。 略作處理,惜翠就穿上了衣服,重新找了條腰帶系上。 折騰了大半夜,她確實是累了,倒床上仰面睡了過去。 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等到晚上,惜翠去齋堂正好又碰上了吳懷翡。 今晚寺里吃粥,粥是吳懷翡和飯頭一起熬的,說是賠罪,昨夜麻煩大家了。 她廚藝很好,做的一手好菜。 今日的粥由她精心搭配熬煮,全素粥,但勝在鮮美軟糯。 惜翠順口問了問她的傷勢。 “都是小傷,今天都已大好了?!?/br> “那就好?!?/br> “對了?!眳菓阳漭p聲道,“郎君的腰帶我收起來了,等我洗干凈,再還給郎君?!?/br> “不用這么麻煩,這腰帶我不要了,你拿著罷?!?/br> 吳懷翡眼中滑過一抹難辨的失落,只不過惜翠沒看見。 她正要離開之際,吳懷翡卻叫住了她,轉身拿出一個食盒,讓她幫忙把食盒轉交給衛檀生。 “衛小師父他還在做晚課,他身子骨弱,這粥我加了幾味藥材,益氣補血,麻煩郎君轉交于他?!?/br> “為什么不自己親自去?”惜翠接過粥問。 吳懷翡搖首:“男女有別,我不便親自前去?!?/br> 看來吳懷翡確實已經看出了衛檀生對她的好感。 她性子溫和,人聰慧,不愿給人壓力,連在書中拒絕衛檀生的時候,也是用一種比較含蓄的方式。 雖然含蓄,卻果決,從不拖拖拉拉。 惜翠收了粥,“好,我這就去?!?/br> 吳懷翡躊躇:“總覺得,高郎君似乎有些不一樣了?!?/br> “哪里不一樣?” “說不上來?!眳菓阳涑冻鲆荒ǖ?,“當時的郎君可同現在不一樣?!?/br> 當初她見到高騫時,正值半夜。 夜深人靜,天上的云遮蔽住了星光,黑乎乎的。 她剛出診回來,就一腳踩上了什么綿軟的東西。 吳懷翡嚇了一跳,忙低下身察看,這才發現是個人,是個渾身是血的男人。面如金紙,薄唇緊抿成一線,顯然傷得不輕。 她趕緊蹲下來為他處理好了傷口,扶著他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當時只覺得此人著實冷漠,不愛說話。 如今…… 如今觸多了,才曉得他內心是溫柔的,只是不善于表露罷了。 第30章 阿修羅 拎著食盒,惜翠找到了衛檀生所在的禪堂。 繞過正壁,門上垂下一塊布幕,上面掛了個木牌,書有“放參”二字。 禪堂此時已經空了,僧人都已經去齋堂用膳,唯獨衛檀生還在里面參禪。 他前幾天一直在招待吳懷翡,侍奉善禪師,昨天半夜幾乎沒合眼,一直到今天晚上才得空到禪堂里參禪。 惜翠走進去的時候,他正坐在貼有他名姓的椿凳上打坐。 禪堂中空落落的,山風卷起布幕,吹入室內,四角點燃著的燭火微微搖曳。 中央佛龕中供奉中的藥師佛,面容溫慈寧靜。 燭光倒映在他臉上,泛著如玉般的光澤,明明滅滅。 香案正中設有慧命牌,上書:“大眾慧命,在于一人,若爾不顧,罪在爾身”。 屋中安靜,襯得她腳步聲清晰可聞。 衛檀生盤坐在椿凳上,好像睡著了一樣。 惜翠知道他沒睡著。 沒打擾他,惜翠出了屋靠著門,抱著胸等他禪定結束。 很奇怪,當初瓢兒山上那個臟兮兮的小男孩,卻出家當了個大和尚。 四周很安靜,她能聽到風吹簾幕,聞見從禪堂中傳來的縷縷芳香。 夜已深。 惜翠等得有點兒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衛檀生終于出來了。 “高郎君?” 惜翠昏昏沉沉地睜開眼,雙眼迷蒙間仿佛看到了一雙沉沉的紺青色雙眸,眸中含著抹諷意。 冷得透骨。 惜翠徹底清醒了。 但一晃神,這一抹諷意霎時又消散得無影無蹤,化為了平日溫和的笑意。 好似剛剛的諷意只是她的錯覺。 惜翠甩甩腦袋,將食盒提起來,伸到衛檀生面前,“喏?!?/br> “這是?”他抬眼。 “吳娘子要我轉交與你的藥膳?!?/br> 衛檀生接過了食盒,臉上神情說不上來是何種模樣,他莞爾,“麻煩郎君跑一趟?!?/br> 經過昨天這事,惜翠也不太清楚該用何種態度面對衛檀生。 見他接過食盒,便準備告辭。 但衛檀生卻主動叫住了她,提著食盒,定定地問,“郎君可否同我去寮房一議?” 他腕間的佛珠泠泠的響。 = 衛檀生正跪坐在一張矮幾前點茶。 他今日穿了一件青絳玉色袈裟,僧袍寬大曳地,眉眼鎮靜。 惜翠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小師父叫我過來有什么事?” “我今日找高郎君,”他頓了一頓,紺青色的眼直直地看向惜翠,“……不,應該是說高娘子,確實是有要事相談?!?/br> 惜翠沒有特別吃驚。 他那么聰慧多疑的人,她本來就沒指望自己的偽裝能瞞得了他。 她只是沒料到,既然衛檀生這幾天一直都在配合她演戲,為什么偏偏要選在今天挑明她的身份。 惜翠心下一沉。 是因為昨天的事嗎?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惜翠沉默了一瞬,問。 “前些日子,在殿前,我同娘子與高郎君曾有一面之緣?!?/br> 他竟然記得那一面?難道他認得高騫? 這讓惜翠倒是有些訝異,“那當日在山門第一眼,你就認出來了?” 衛檀生沒有否認,接著說道:“我不知曉娘子是因何種緣故,要扮做令兄的模樣到空山寺來,娘子的事我無意過問?!?/br> “我今日之所以找娘子來此一敘,”他平靜地說,“是為了請娘子下山?!?/br> 惜翠蹙眉:“為什么?” 衛檀生沒有正面回答她。 “我聽聞,昨日娘子是因為看到一位女香客,這才急急忙忙避入山林,而那位女香客正來自高家,看來,娘子離家一事,定是瞞著家人的?!?/br> “娘子離家日久,也是時候離開了,寺廟中畢竟沒有僧眾與女人同住的道理?!?/br> 衛檀生的話說得不客氣。 惜翠身子僵了一僵,“小師父這話什么意思?” 夜風從半敞著的窗戶中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