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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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檀生掀開薄被,為自己倒了杯冷茶。 茶水入肚,躁動不安的心這才平復少許。 自從他離開瓢兒山之后,他幾乎每天都在夢中重溫著那天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常常半夜醒來,汗濕枕巾。 衛家人只當他是年紀小,經此大難,在山上是留下了心病。 他沒有辯駁。 他回家后不久,那個衛家三郎跛了一足的消息沒多時便傳遍了京中。 衛宗林對他心懷愧疚,瞧見他跛了一足后,對他管束放松了許多,漸漸地便不再多管他。 為官尚要看儀容外貌,他如今跛足,倘若踏入仕途,恐有所波折,衛宗林的心神已全然放在了大哥衛景身上。 他自小就是嚴格按照衛宗林的要求所活。衛宗林不再管他,驅使著他按部就班過活著的外力陡然消失,這讓衛檀生感覺到了一些無所適從。 那些經史子集他已翻過無數遍,懶得再看。每日,他便坐在窗下,什么也不干。 他感覺自己好像缺了些什么,心中空落落的。但他始終想不起來究竟缺了何物,更覺得煩躁。 這幅模樣落入旁人眼中,又引得其他人一番憐憫和嘆息,說他是在山上的時候嚇傻了。 一日,他拿起了自己久久未曾用過的弓箭。 他用箭,就像射死了那只貓兒一樣,陸陸續續找來了不少畜生,一一射死了。 后來,他試著自己親自動手,用當初衛宗林贈與他的一把短匕。 溫熱的血液濺上肌膚。 他俯看著它們嗆咳出血沫,癱在地上,肌rou因為痛苦而痙攣抽動。 衛檀生心不受控制一般地瘋狂跳動著。 這時,他才終于想通了這段時間以來究竟缺了什么。 那畜生死前的雙眼慢慢與人的雙眼重合,透著這死去的,他好像又看見了那山匪。 這讓衛檀生感到了極度的興奮,甚至興奮地呻吟了一聲。 此時,他才感覺到他是活著的。 他終于明白了,殺了那山匪非但沒讓他感覺到痛苦,反倒釋放出了他心中壓抑著的魔性。 在他死氣沉沉的生活中,他終于找到了一些能讓他感到興奮和歡愉的事。 他殺了他們—— 他幫他們斬斷了罪業—— 他救贖了他們。 這種感覺幾乎使衛檀生著了迷。 在那之后的幾天中,他難以成眠,回想起這感覺就興奮地渾身發抖。 沒多時,家中便商議著把他送離京城,拜入了善禪師門下。 佛門清靜,尤忌殺生。 他只能按捺住心中叫囂的欲望。 可欲望非但沒有因為他的壓抑而平息,反倒愈加躁動不安了起來。 他突然意識到,比起欲望得不到宣泄,自己被這種感覺所掌控,失去了自我,更讓他覺得焦躁不安。 他這幅模樣落入了善禪師眼中。 了善禪師德高望重,智慧圓滿,能拜入他門下,是他之幸,衛檀生對他向來頗有幾分敬重。 他倒沒有斥責他,只是常帶著他做些農活,閑暇時候為他講經說法。 他本就未打算將衣缽傳予他,只為度化他,才收他入室。 衛檀生當然知道自己這幅模樣有違常理,但他并無更改的念頭,只對了善禪師道,“弟子魔性難除?!?/br> 了善禪師面色不改地問:“那你告訴我,你之魔性在何處?” 正如一瓢水,溫和從容地澆滅了他的心火。 人具兩性,一面是佛,一面是魔。 心本清靜,自是蕩蕩無礙。 想開了,這股躁動不安的欲望好似終于慢慢地平息了下來。 衛檀生這才靜下心來,跟在了善禪師身側,日日劈柴耕田,夜夜觀想,潛心修習。 “郁郁黃花,無非般若, 青青翠竹,盡是法身?!?/br> 于經年累月緘默的禪定中,他倒也學得了幾分皮毛。 青燈古佛,給予了他不少安慰。 塵世于他而言,沒有什么可留戀的,經書中的佛國,讓他有了個寄托安身之所。 只是,這股欲望還沒有消失,也永遠不會消失。 有這欲望在,他永遠到不了彼岸。 就如今天一般。 衛檀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么再做夢,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夢到過那山匪了。 但因為這一場夢,他的欲望卻再一次地被引動,在胸中不安地咆哮,想要破胸而出。 喉間溢出一聲曖昧不清的呻吟 他合掌念了聲佛號。 他明白,總有一天,它還會如山洪一般咆哮著傾瀉而下。 等那一天真正來臨,必是如焚天滅地一般,足以使他立墮三惡道,更遑論彼岸佛國。 第19章 鏡中朱顏 雖見到了衛檀生,但惜翠沒打算上趕著湊到他面前。 這一次身份不同,衛檀生性格好像也有了很大變化。她要好好想一想該怎么打算。 陪著高騫逛了一圈,等高老夫人醒來后,惜翠就同高家人一起下了山。 李氏好奇心強,回到車上,對他們兄妹二人很是關心,拉著她問來問去。 惜翠答:“多謝嫂嫂,我與二哥之間已沒什么事了?!?/br> 李氏又問了兩句,這才放下心來。 馬車行至高府門前,緩緩停下。 大門前已經有仆人在門外候著,只等主人下車。 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鬟忙迎上來扶著老太太往里走,其余幾個粗使的仆役去將車馬行裝歇下。 惜翠跟著入一大幫人了踏入了府門,只見高府上長廊曲池,假山復閣,雕梁畫棟,軒昂壯麗。 好在惜翠之前也去過故宮玩了兩趟,要論富貴,高家拍馬也趕不上皇帝,她權當是參觀旅游景點,走馬觀花地看了過去。 高家是勛貴之家,這種家庭,規矩也比旁的家庭多。 惜翠就像剛進大觀園的林meimei,謹小慎微,看別人怎么動作,自己再跟著動,爭取不露餡不丟臉。幸好沒什么人在意她,她跟在她們身后,倒也糊弄了過去,沒出什么岔子,順順當當地回到了高遺玉所住的屋。 跟在高遺玉身邊貼身伺候著的,只有一個叫小鸞的丫鬟,是從高老夫人那兒撥來的,另有兩三個灑掃的小丫鬟與仆婦。 除了一個小鸞,其余人惜翠都沒心思去記。 惜翠打量了一眼自己的住處。 不大,空蕩蕩。 只有一張床,兩三只柜子,一張桌,四只凳,一張梳妝臺,一扇屏風與一個衣架。 冷清得不像一個高門貴女所住的閨房,但家具用的料子看上去似乎很好。惜翠上手摸了一把,也摸不出是什么材質。 走到梳妝臺前,惜翠對著鏡子看了一眼。 畢竟是個姑娘,她對自己現在長什么樣有點兒好奇。從空山寺到高府,她都沒搞清楚自己現在是圓是扁。 看到鏡中倒映出的人影后,惜翠有點兒愣神。 少女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生得和高騫十分相似。 以女人的眼光來看,眉毛濃而黑,面部骨骼與線條未免太硬氣,但以男人的眼光看來,高遺玉眼睛略圓,又顯得太柔和了些。 鏡子里的是一張十分中性的面孔。 正是這張臉讓高遺玉有些自卑,時人以細眼彎眉,纖秾單薄為美,而她卻生了一副堅毅的男相。 惜翠望著鏡子里的人,心中緩緩地浮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回來的路上,她正發愁要如何用自己的新身份接近衛檀生。 他在廟里當和尚,而她是未出閣的姑娘,倘若直接接觸,難免不會有人說閑話。惜翠是不在乎這些閑話的,她擔心的是要真傳出些風言風語,只會影響她行事。 現在看起來,而這張臉好像可以幫她解決很多問題。 惜翠若有所思地合上鏡子,看向桌上擺著的一只紅木匣。 紅木匣共有四層。 打開匣子,前兩層只有兩三根簪子,幾對鐲子罷了,首飾少得可憐。 高遺玉不愛梳妝打扮。 第三層裝了些碎銀和銀票。 最底下一層,裝了一只草編的蚱蜢,看上去歷經了不少年月,手一碰,就有化成齏粉的風險,惜翠沒敢動,怕那草蚱蜢光榮犧牲在她手下。 這似乎是焦榮山幼時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