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悅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臉上的笑意卻是藏不住的開心。

    在一邊玩洋娃娃的小麥聞言抬頭，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驕傲地道：“小麥也美美噠！”

    “是是是，你們都美?！眲Ⅺ愋惆阉话驯?，“來，外婆帶你上飯桌吃飯?！?/br>
    “哥哥呢，衛叔叔和鐘爺爺呢？”戈悅問。

    葉婉清回答：“你衛叔叔和鐘爺爺在外面弄菜地，你去喊一聲。你哥哥上午去看你爸爸了，剛才打了電話過來，說已經從醫院出發了，估計很快就會到?！?/br>
    “嗯！”戈悅點頭。

    往外走了兩步，戈悅又有點擔心地問葉婉清：“嫂嫂，爸……他會沒事的吧？”

    周鵬程這幾年和戈淵走得很近，雖然戈淵一直是老頭子老頭子地喊他，但兩父子之間越來越沒有隔閡，相處起來也是不錯的。

    周鵬程不在意一個所謂的稱呼，有兒有女就萬事足夠了。

    倒是戈悅比戈淵懂事很多，一直叫周鵬程“爸爸”。

    也許是心情愉快，周鵬程身體都有了起色，這幾年都鮮少去醫院。

    只是曾經受過苦的身體就像是損壞之后被修好的機器，再怎么精心保養也還是會出問題，一個不小心就會引發大問題……去年冬天一次重感冒，又引發了周鵬程身體的老病痛，今年已經進了三次醫院了。

    這一次，特別的嚴重，葉婉清也暗暗在心里擔心周鵬程會撐不過去。

    戈悅在外面把衛懷農和老鐘喊進來，遠遠的就看到別墅大鐵門外經過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熟悉的車型讓她知道那應該是戈淵回來了。

    把車子在車庫里停好，戈淵帶著特別去開車接來的周蓉等人，提著一個大禮盒走進來：“小月亮，這是爸給你的禮物，你收好?！?/br>
    戈悅開心地笑起來：“是什么呀？”

    她拆開禮盒的彩帶一看，里面放著一整套的進口畫具，還有幾本國外才能買到的繪畫書籍。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昂貴的相機和一張卡片。

    【女兒，生日快樂！

    很開心你又長大一歲，爸爸很遺憾不能親自為你慶祝這一次的生日，但我想你的生日肯定不缺熱鬧。

    我收到了你哥哥帶來的畫，把我畫得很精神，不錯！

    假以時日，你肯定是一個大畫家！

    盒子里的相機是我一個朋友推薦我給你購買的，我知道你喜歡畫畫，希望你也會喜歡這一份禮物，記錄下你生活中的點滴幸?！愕母赣H：周鵬程】周鵬程親手寫下的卡片帶著他的滿心關愛和祝福，字跡一開始是蒼勁有力的，到后來，也許手慢慢無力，字跡也變得有些潦草起來。

    戈悅看了一遍又一遍，抿著嘴，眼眶泛紅。

    “怎么，還不高興？哥給你一個大紅包，讓你開心一下?！弊鳛橐粋€不折不扣的糙漢子，戈淵直接從懷里拿出一個厚厚的大紅包，拍到戈悅手里，“想要什么自己買，但不準去外面學壞！”

    戈淵這個舉動像是打開了一個開關，大家紛紛拿出準備好的禮物。

    “來，小月亮，這是叔叔和阿姨給你的?！?/br>
    “嫂嫂給你聯系了一個大學美術老師，以后你可以去她那邊學油畫，這是她的地址?！?/br>
    “這是周阿姨給你的?！?/br>
    周甜也拉著周小寶圍過來，笑嘻嘻道：“小月亮jiejie，這是我和小寶送給你的禮物！”

    稱呼有些亂了輩分，但沒關系，各自喊各自的。

    戈悅抱著一堆禮物站在原地，眼眶濕潤了，卻揚開甜甜的笑容：“謝謝啦！”

    周鵬程最終沒能熬過這一個冬天。

    他的身體已經衰敗了，之前挺了三四年沒有多少病痛，在醫生看來已經是奇跡。

    “節哀順變?！贬t生搖了搖頭，看向戈淵等人，“周首長走得很安詳，你們應該為他感到高興?！?/br>
    高興……是不可能高興的……

    就算是喜喪，就算周鵬程走得很安詳，可是，親人的遠去又怎么會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戈淵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黑眸泛紅，死死地盯著病床上的周鵬程，身體在微微地發顫。

    戈悅直接哭出聲，死死地捂住嘴巴。

    “難受就哭出來吧?！比~婉清柔軟的手包裹住戈淵結實的拳頭，溫聲安慰他，“爸臨走的時候說他已經沒了遺憾，他去得很安詳?！?/br>
    戈淵閉上眼睛，忍住眼眶中的濕潤，沙啞著聲音開口：“爸，您好走?！?/br>
    他這輩子最慶幸的是沒跟周鵬程賭氣，最最慶幸的是周鵬程躺在病床上讓他改口的時候，他雖然故作嫌棄地喊了他一聲糟老頭子，但很快就跟著喊了一聲“爸”……

    之后，他就自然而然地改口了。

    那個把小時候的他舉在肩頭逗他笑，那個黯然離開只為換得妻子兒子安寧，那個重逢之后小心翼翼關心他的男人值得他的承認……

    小陳等人站在幾米之外，無聲地跟著落淚。

    周鵬程的葬禮辦得很簡單。

    靈堂上很安靜，沒有噪雜聲音，也沒有鞭炮。來悼念的人在棺木前獻上一束菊花，鞠躬，戈淵就會回以一個鞠躬。

    整場葬禮，安靜得像是一場默劇。

    大家用沉默和安靜來送亡靈，反而更加肅穆。

    戈淵曾經在山里買了一塊地為江玉下葬，每年都會去掃墓，把那邊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周鵬程的遺體沒有火化，直接安葬在江玉的墓xue旁邊。

    兩人生前分別以久，死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黃泉路上再重逢。

    但有青山和綠水相伴，四季美景不斷，想必他們的靈魂都會在這里得到安息。

    周鵬程下葬之后，小陳把一個牛皮紙袋交給戈淵和葉婉清。牛皮紙袋里裝著一套京城四合院的房產證，湘城這邊那套房子的房產證，還有周鵬程的一些其他財產。

    加起來，價值不菲。

    戈淵問小陳：“柳寒梅那邊怎么樣？”

    “柳女士那邊首長也有安排，雖然給她的東西不多，但安排了她的工作，也沒有虧待她?！?/br>
    “我知道?！备隃Y點頭。

    無論柳寒梅之前做過什么破壞他和周鵬程團聚的壞事，他不喜歡柳寒梅是一回事，但周鵬程的決定他不會輕易去質疑。

    周鵬程去世了，他和柳寒梅的關系也算是斷了，以后不會再有多少來往。

    “戈悅，我喜歡你，這是我給你……”

    “對不起，我嫂嫂不讓我早戀?！?/br>
    “我買了兩張電影票，可以請你看個電影嗎？”

    “對不起，我嫂嫂不讓我早戀?！?/br>
    ……

    “戈悅，你……”

    大學校園之中，走到林蔭小道上的戈悅又一次被一個穿著白襯衣的男生攔住。

    這男生有了極為不容的容貌，又高大帥氣，氣質陽光俊朗，但戈悅一眼看到他手里拿著一封信，頓時板起了小臉。

    她有點兒不耐煩，不知道多少次說出萬年不變的理由：“對不起，我嫂嫂不讓我早戀?！?/br>
    “哦……”男生清爽地笑了笑，將手里的信遞到她面前，“我在門衛室的桌子下撿到了你的信，看著像是國外一所美術學院寄來，所以我就……”

    不等男生說完，戈悅眼睛一亮，伸手接過了信件。

    看了看信封，果然是她之前申請的那一所學校。

    再打開一看里面的內容，不錯的英文水平讓她一眼就看到了她期待已久的內容……她被心儀已久的國外知名美術學院錄取了！

    這時候出國留學的人還不多，她本來也沒有這個想法，但美美嫂嫂一直支持她，她就認真嘗試了一下。

    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謝謝你啊，真的太謝謝啦！”

    第一次，戈悅在陌生男生面前揚開了燦爛的笑容，毫不吝嗇地展示自己的美麗，只因為心情實在是太過愉快。

    當然，她依舊是那個一心學習畫畫的戈悅，謝過男生之后，她便小心翼翼地將信件夾在書中，腳步輕快地走遠。

    “湘大的冰山美人，好像……笑起來也挺好看的?！?/br>
    男生看著戈悅輕快走遠的翩然背影，心里突然被什么給觸動了一下。他不是多事的性子，也從未對女生表達過好感，可是……在門衛室地面上撿到戈悅的這封信，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就自己領了這個“差事”。

    其實，根本不需要他跑這一趟的……

    男生站在原地，終于收回目光，然后笑著搖了搖頭，像是在感嘆自己的失常。

    戈悅拿著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葉婉清。

    “嫂嫂，我被錄取啦，我可以去國外！”在家里，戈悅一點也沒有在外面的冷淡態度，她就像是一只嘰嘰喳喳的小鳥，歡快地撲騰進別墅，一進門就到處找葉婉清。

    葉婉清從樓上下來，眼睛里也滿是驚喜：“真的？你收到通知書了？快給我看看！”

    “嗯嗯嗯！”戈悅去翻包包，實在受不了翻找的麻煩，干脆把挎包朝下抖了抖，抖滿了一地的東西。

    從里面找出信封，戈悅眼睛亮亮地遞給葉婉清。

    葉婉清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慢慢的，心里涌出一股自豪驕傲。

    “小月亮，你真是太厲害了！”

    “是嫂嫂教得好呀！”

    “也沒錯！”

    戈悅嘴特別的甜，葉婉清也厚著臉皮承認了。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都是愉快到了極點的笑意。

    “給你哥打電話，讓他早點回來吃飯，咱們晚上慶祝一下。另外也要記得靈仙jiejie和周蓉jiejie打個電話，敲詐敲詐她們?！比~婉清出主意。

    “好！”戈悅從地上蹦起來，興沖沖地道，“上次靈仙jiejie家的皮皮撕掉了我一副畫，我這次得很狠狠敲詐靈仙jiejie才行！”

    “順便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英國，我們送你出國，順便去國外玩一玩。我跟你哥哥這輩子還沒有出過國，還真想出去看看?！?/br>
    “真的嗎？”戈悅更加驚喜，“天啊，那太好啦！”

    她迫不及待地去打電話，決定一定要說服趙靈仙。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組團去英國啦！

    英國的幾年，很快就過去。

    戈悅拖著大大的行李箱走在機場光滑的地面上，高跟鞋敲出清脆的聲音。她腳步輕快，唇角也掛著燦爛笑意。

    迫不及待的，她想要趕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