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曹照翃倒是沒什么特別的想法,他就覺得挺好奇的,蘇云在干什么? 蘇云偷偷的覷了他一眼,決定將事情跟他說清楚,這樣萬一那面有什么,只要他肯原諒她,她也不怕了。 “那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叫趙誠,他,他欠我兩條命,所以我……”蘇云姍姍道來,除了沒具體說趙誠跟她的恩怨,她將一切都告訴了曹照翃。 曹照翃聽完十分驚訝,驚訝于蘇云的大膽,又覺得她十分不易。趙誠這種人,在他看來根本連小手指都不用動就能送他去見閻王,可是蘇云卻要這么小心謀劃,如履薄冰。 蘇云看著他的表情也能大致猜出他的想法,不禁嘆了一口氣,這就是人與人的差距,不然那么多人想當皇上呢,還不是為了那無上的權力。 第二天,蘇云一早就等著那邊的消息。 快到中午的時候,她終于打聽到了,昨天的刺客有兩個,其中一個被當場殺死,另外一個受傷而逃,這刺客名叫趙誠,現在朝廷已經下了海捕文書,要拿他歸案。 趙誠竟然沒死,蘇云覺得難以置信,那她死里求生的這是為什么?上天跟她開了一個好大的玩笑。 “放心吧,他這個罪名,只要被抓到,就難逃一死?!辈苷樟姲参克?。 “那我呢?”他這么一說,蘇云也覺得這個結果可以接受了,可是她可怕趙誠把她咬出來。 “不然我幫你求一下情?實不相瞞,我還認識一些朝廷的官員?!?/br> 蘇云喜出望外。 “嗯,其實你也沒什么罪過?!辈苷樟娪值?。 “你還是幫我求情吧!”蘇云立刻道,官字兩張口,有理沒理都是它。 曹照翃想了想,去桌邊找到筆墨寫了一封信。將信遞給蘇云,他道,“如果有人要治你的罪,你就把這封信給他看,他應該會給我幾分薄面的?!?/br> 當然會,他可是皇上,寫的東西就相當于圣旨,誰敢不聽!握住信,就好像握住了免死金牌,蘇云瞬間覺得天朗氣清。 將信小心的貼身藏好,她決定好好的報答一下他,“你不是想出府,不然我帶你出去?”她想明白了,昨晚刺客都出現了,還是沒人請曹照翃回去,那她帶他出去轉轉也應該是被允許的吧! “能出府嗎?”曹照翃激動道。 “試試吧,我也沒把握?!碧K云咽了一口口水道。 “那咱們快走?!辈苷樟娏嗥鹆怂莻€大包裹。 蘇云趕緊按住了他的包裹,半真半假的道,“從王府出去,所有攜帶的東西都要被盤查的,你拿這些東西咱們怎么出去?” “哦,那就不帶它們了?!辈苷樟婋m然這么說,還是忍不住往兜里揣了兩件,蘇云也只當沒看見。 去跟周管事請假出府,本來昨天晚上鬧了刺客,府里是誰也不許出府的,可是蘇云……周管事猶豫半晌,還是給了她一塊出府的牌子。刺客的事皇上什么也沒說,韓璋也引而不發,他跟王爺的心里都慌??! 竟然這么容易,蘇云詫異,她其實只是試試來的。不過既然拿到了,她正好也有事要去處理一下。 將蘇雪送她的衣服還有首飾打包,她帶著曹照翃出了府。 四月天春暖風輕,人們在屋子里貓了一冬都出來活動了,踏青的、賞花的、喝茶的,街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這種熱鬧滿是煙火氣息,跟周管事之前弄出來的假街市自然不同,曹照翃一見就愛上了,如出籠的小鳥一樣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兩只眼睛都不太夠用了。 聽著街上的人們談笑,蘇云也有種鳥入山林的感覺,這才是生活,可以放肆的笑,可以大聲的說話,可以悠閑的慢走。 走了一段路,前面有一個打把勢賣藝的班子,有頂缸的,有噴火的,周圍圍了很多人,曹照翃見了立刻湊了過去,不時的大聲叫好。 依據剛才的經驗,他肯定要在這里看一會兒才走,蘇云看見旁邊有一家當鋪,就讓他在這里等她,她轉身進了當鋪。 蘇雪送她的衣服還有首飾,一共當了五兩七錢銀子,可見當初蘇雪為了算計她是下了血本,現在都是她的了。 從當鋪出來,她看見曹照翃還看的津津有味的,就沒過去打擾他,也站在臺階上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她忽然被旁邊的吵鬧聲吸引了心神。 當鋪旁邊是一家藥鋪,此時一個伙計正把一個青年往外推,“沒錢買什么藥,去去去,別擋著我們做生意?!?/br> 春天了,那個青年還穿著一件破棉袍,腳上穿一雙草鞋,可見他的家境。 “我娘等著這藥救命呢,您就行行好,先把藥賒給我,我保證過幾天一定還錢?!鼻嗄隄饷即笱坶L得不錯,就是滿臉的焦急。 “你保證?你拿什么保證,我們這是小本生意,概不賒賬?!被镉嬚f著要往回走。 青年一把拉住他,被憋得臉色通紅,“我求求你行不行,求你把藥賒給我,我可以寫欠條。我不是那種白吃白拿的人,實在是家里遇上事了。 這樣,等我有了錢,我保證十倍還你這錢?!?/br> 伙計聽他越說越沒譜了,直接道,“就你這樣子,嗯……你要是真想要藥,我教你一個好法,看見沒有,周圍這么多人,你每個人討兩文,沒一會兒就夠了?!?/br> 青年難以置信,“你讓我討錢?像個乞丐一樣?!?/br> 伙計笑了,“難道你現在不像乞丐嗎?哦,你身上這身,估計扔給乞丐乞丐都不要?!?/br> 青年握緊拳頭,臉上青筋暴跳,不是的,他不是乞丐! “呦呵,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告訴你,有錢就有藥,沒錢,等死吧?!闭f完他轉身進了藥鋪。在藥鋪待久了,他什么沒見過,這件事他根本就沒往心里去。 青年一甩衣袖想走,可是走了兩步他又站住了,走容易,但他娘怎么辦?他要眼睜睜的看著她病死嘛!那他也不用活了,還不如找條河扎在里面痛快。 難道真要?他望向周圍的人。 周圍好些人剛才都聽見他跟伙計的對話了,本來是打算看熱鬧的,看他望了過來,都匆匆的走開了,好像生怕他攔著他們要錢一樣。 青年被徹底孤立開來。 第27章 青年轉身要走, “等一下?!碧K云叫住了他。 青年回頭,他似乎不認識她。 蘇云從荷包里摸出三兩銀子塞到他手里,“看病要緊, 拿去抓藥吧?!?/br> “你……”青年滿臉驚愕。 蘇云卻要走了, 她只是想幫他一下而已。 “為什么要給我銀子?”青年卻認真起來, 攔住了她。他的眼睛張得很大, 透過那漆黑的瞳孔,她看到了他搖搖欲墜的堅強。 “算我借給你的,等你以后有錢了,再十倍還我?!碧K云道。 青年盯著她良久, 就在蘇云以為他被人定住了的時候, 他忽然從衣服上扯下一塊碎布, 然后咬破手指在上面寫了起來。 鮮血很快濡濕了碎布, 看的蘇云都替他疼。 “這是我的欠條, 三年之內,我保證一定會拿回它的?!鼻嗄陮⑺椴既教K云手里,轉身大步而去。 “不用,這……”蘇云根本不想拿這個全是血的東西,可是沒等她說完, 青年早沒了蹤影。低頭看那碎布, 上面的字雖然有些氤氳,但鐵骨錚錚,一如剛才青年的脊梁。碎布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說借了蘇云三兩銀子, 日后定當十倍奉還,落款是……宋嘉元? 蘇云猛的抬頭,宋嘉元,不會是是那個宋嘉元吧! 宋嘉元,臨平府人,現在他可能籍籍無名,可是一年后,他將成為景朝最有名的大豪商,而他就是靠制糖發家的。 臨平府多山林,種糧食產量很低,所以很多人都以種甘蔗為生。甘蔗大多用來熬糖,每年景朝有一半的糖全產自他們這里,所以在這里的街上隨便抓幾個人,里面肯定會有一兩個是做跟糖有關的生意的。 糖又分黑糖、紅糖、白糖,其中白糖熬制的方法更復雜,價錢也最高。尤其品相好的白糖,幾乎只有富貴人家才買得起。 臨平府現在售賣的也大多是微黃的白糖,可上一世,就在蘇云跟著趙誠去京城沒多久,這里突然出了一個奇人,他能將白糖熬制的色如棉花,質如白雪,更重要的是,他的售價只比普通白糖高一成而已。 一下子,他的白糖還有他的生意就席卷了整個景朝,甚至驚動了皇上。當時幾乎沒人不知道他的大名的,他就叫宋嘉元! 而且,他不單制糖,在有資本以后,他的生意幾乎遍布整個景朝。 天,真的是他嗎?她竟然見到了宋嘉元!蘇云趕緊再去找他,可是茫茫人海,哪里還找得到。 哎……蘇云既驚喜又懊惱,早知道是他,她就多借給他一點銀子了。三兩,十倍也才三十兩。不對,她就不該借他銀子,應該送給他,她不求別的,等他哪天發達了,隨便提攜一下她也好。 這種眼看著寶山飄走的感覺真不怎么樣! “傻了吧,隨便寫幾個字就能騙三兩銀子?!彼庝伝镉嬎涂腿顺鰜?,正好看到這一幕,嗤笑蘇云。 蘇云也笑了,他若是知道剛才的人是誰,估計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了?!坝锌斩嗳グ莅莘鹱?,讓他保佑你?!北S幽闼渭卧皇莻€記仇的人。 留下這句話,蘇云小心的收好那塊碎布,翩然而去。 已經到了午飯時間,曹照翃看把戲也看累了,提議去吃飯。 蘇云也餓,兩個人就沿街走,看那個酒樓比較人多,按她來想,一般人多的地方,它的味道一定錯不了。 香滿樓,樓上樓下兩層,吃飯的賓客絡繹不絕,蘇云提議就在這里吃飯,曹照翃沒異議,兩個人就上了酒樓。 也不去雅間,兩個人挑了二樓一個靠窗的位置,一邊等飯,一邊俯視樓下的街景,倒也十分有趣。 出來這么久,又喝了兩杯茶,蘇云想上廁所,便跟曹照翃說了一聲去了后面。 回來的路上路過旁邊的雅間,店小二正好推門進去給其中一間雅間的客人上菜,她無意中一瞄,頓時愣在了原地,她怎么看著里面的人像是韓璋? 不對,不是像,就是他! 再想仔細看,店小二關上了門,蘇云也沒膽子敲門,有些怔怔的回到了座位上。 “這道銀絲魚不錯,你嘗嘗?!辈苷樟姛崆榈恼f,隨后他發現蘇云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就問,“怎么了?” 蘇云看著他,“你跟朝廷的官員熟,應該也知道韓璋韓督主吧?”她覺得韓璋出現在這里絕不是巧合,那么…… “知道啊,他人不錯的?!辈苷樟娀?。 “怎么不錯?”怕是他沒聽到外面那些人罵他的聲音吧,蘇云問。 曹照翃放下筷子,“就是很不錯啊,朝里很多事要不是有他根本沒辦法辦?!?/br> “那皇上呢,皇上君臨天下,這些事應該由他來處理吧!”蘇云的語氣有些尖銳。 曹照翃看了看她,忽然嗤笑一聲,“皇上,皇上就是一個廢物!他什么都不懂,也不想懂。有時候覺得上天真的很可笑,憑什么他一出生就要做皇帝,有些人想做卻做不成?!?/br> 蘇云沉默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說。 周圍人聲鼎沸,蘇云他們這里的空氣都好像凝結了,跟周圍有些格格不入。半晌,蘇云問,“韓璋是不是有一個弟弟?” “有?!?/br> “能跟我說說他弟弟的事嗎?”蘇云突然好奇。 “他弟弟啊……”曹照翃悠悠道來。韓璋的弟弟叫韓珩,當時他們一家受主家連累全都獲了罪,可是韓璋那時已經嶄露頭角,就有些愛才的人替他求情。 先皇看了他寫的文章,也拍案叫絕,便特赦他不死,讓他入宮當了太監。 韓珩也沒死,因為那年他還不滿十四周歲,按照景朝的法律,犯官家屬未滿十四周歲可以免于死刑,發配到邊疆為奴。 他這一去就是三年,邊疆苦寒,他又是給別人當奴才,可想而知他受了多少苦,所以韓璋很疼他,幾乎去哪里都會將他帶在身邊,生恐別人害了他。 “我聽說韓璋就在王府,那這次他弟弟也來了嗎?”蘇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