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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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一旦有了人證,他就徹底完了! 他一個箭步竄上去,扳住婁影的肩膀,要把兩人拆分開來。 婁影近距離看到了池小池憋得發紫的臉以及肩膀上可疑的口水印記,怒火中燒,也跟著發了狠,一把掄脫朱守成的手,并一頭撞到了他的下巴上! 他叫道:“小池,快跑!” 疼痛激發出了朱守成骨子里的獸性,他一把擰住婁影,和他從臥室一路廝打了出去。 朱守成占了身高與體重的優勢,又是個氣力尚壯的成年人,婁影不過是個16歲的少年,就算常常修理機械,修出了漂亮勻稱的肌rou線條,說到底也不是個惹是生非的人,不懂什么打架的技巧,也沒什么經驗,慢慢便落了下風。 眼見扭打逐漸激烈,池小池知道,以自己現在昏昏沉沉的狀況,根本沒法上去拉架。 他靠著方才積攢下的體力,一路半踉蹌半爬到門口,奮力拉開門栓,掙起全身力氣,大喊道:“著火了??!救火?。?!” 聽到池小池的呼救聲,朱守成立時方寸大亂,手上發了狠勁兒,低喝一聲,把正面捉住他衣領的婁影從地上抬起,往前狠狠一推—— 就連朱守成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和婁影一路扭打到了窗邊。 ……而婁影開窗進來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時間把窗戶重新關好。 池小池也恰在此時回過頭來。 他親眼看到,婁影從朱守成身上凌空掀了出去,大半個身子撞出了窗戶,繼而失去重心,向后翻倒…… 他就這樣消失在了窗口。 他的身體,牽扯著池小池的心,呼啦一下沒了蹤影,在池小池胸前留下了一個空落落的大洞。 啪。 咚。 嘩啦。 誰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天,一輛運滿了空紙箱的三輪車會那么剛剛好地停在朱守成的窗戶底下。 婁影頭朝下摔下去時,后腦撞在了三輪車后車廂的鐵棱邊,又滾摔在地,堆得一人多高的紙箱子嘩啦啦地傾斜下來,把婁影的身體徹底掩埋。 ……池小池完全忘記了走路的方法。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滾下樓的,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到達婁影身邊、怎么扔開亂糟糟的紙箱的。 搬開紙箱,看到婁影的臉和睜著的眼睛,又摸摸他的胸口,還有心跳,池小池一口提在喉嚨口的氣才略略松弛了下來。 但只不過數秒之后,婁影就咳嗽出了大量的血沫。 池小池呆住。 滿目鮮艷的紅,讓他的大腦不會轉了。 “……婁哥?!?/br> 池小池不敢叫得太大聲,不敢拉扯他,生怕自己震散了最后一點生機。 他在一瞬間變得膽小起來,一雙手輕輕碰一碰他的前額,又碰一碰他的嘴唇,和它的主人一樣茫然。 “婁哥……” 池小池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婁影摔下來的地方。 他想,只是兩層樓,兩層樓而已。 沒事的,一定沒有事…… “你快去打電話!”朱守成的嘶吼打斷了他的自欺欺人,“打120!快??!” 池小池愣愣地看向他,腦中閃過斷續的信息碎片。 電話。 他家的電話壞了。朱守成家里的也是。 電話局那邊的線路故障。 整棟樓的電話都壞了。 120,是要打120,救婁哥。 要去借電話。 要把婁哥留給朱守成嗎? 不行,不可以。 但是,自己不去,還有誰能去? 朱守成嗎? 萬一他跑了呢。 萬一他故意拖延時間…… 不敢再耽誤時間,池小池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一語不發地朝遠處奔去。 他像是剛剛學會跑步的孩子,跑出不到五六步,就啪的一聲跪倒在嶙峋的碎石子路上,膝蓋,手心,大片大片滲出血來。 池小池不知痛,他一言不發地重新站起,在燠熱干燥的空氣里狂奔而去,像是要奔跑著逃離逐漸蔓延開來的血腥氣,逃離這個可怖至極的夢魘。 從一樓角落老朽的防盜窗里,露出兩張好奇的小學生的臉。 她們是一對雙胞胎,年齡不過六七歲。 父母離開家時,把姐妹兩個鎖進了家里。 池小池的呼喊聲和墜樓時發出的巨大動靜,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 門是出不去的,她們只好隔著窗戶遠遠觀望。 她們看到滿地的箱子,還看到蹲著的朱老師和躺著的婁影,但見這兩人久久沒有動,她們也就喪失了興趣,繼續去玩她們的七巧板了、 朱守成鼻腔里都是血腥氣,大部分是他急火攻心,大滴大滴涌出的鼻血。 他半跪在婁影面前,不住拿手背擦拭著滲血的鼻孔,腦海里重重疊疊的全是亂碼。 然而很快,他從亂碼之中,辨識到了一絲有用的訊息。 地上的婁影還有些微的氣息,眼睛半睜,不知道是清醒還是休克了過去。 朱守成望著這樣的婁影,心中的念頭逐步清晰了起來: ——他不能活。 婁影一定不能活。 朱守成伸手,握住了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猶豫片刻,塞墊在了婁影枕在亂石上的后腦之下。 緊接著,他顫抖著在衣襟上把鼻血擦了個干干凈凈,又唾了幾口唾液在掌心,搓勻,確認把手弄干凈了,他才從衣服內兜里摸出一卷錢,簡單清點了一下后,輕輕塞在了婁影的褲兜里。 第239章 完美新世界(三) 池小池跑到很遠的地方,才在一個賣雜志的小報亭里借到了電話, 叫到了救護車。 等艱難地說清楚筒子樓的位置, 早已體力耗盡的池小池掙起僅有的一點點力氣, 向來處奔去。 很多年后, 他仍記得他跑過的那段路。 夏天柏油路散發著煤焦油的濃腥氣,被帶著暑氣的空氣一燙, 變得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其間摻雜著喉嚨里被沙子磨出的血腥味。 這股氣息籠罩了池小池14歲的七月。 后來,他每當想到這一天,這股味道就風也似的繞著他打轉。 一路上, 他攔下了兩三輛摩的, 但他穿著小背心和短褲, 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沒有錢, 停下來的幾輛,也是先問他有沒有帶錢。 一聽是和人命相關的大事,他們跑得更快。 都是小本生意, 耽擱一天, 就少掙一天的錢。 每個人都計算得清清楚楚。 池小池再次跑回筒子樓下時,婁影、朱守成都不見了蹤影,地上有新鮮的車輪印,還有一灘暗紅色的血,和幾塊染了血的石頭。 他奔跑著去了醫院。 在城鄉結合部只有一個小醫院, 因此池小池的目的地也只有一個。 池小池撲入簡陋的急診大樓。 他問咨詢處的護士:“剛剛送進來的病人在哪個手術室?” 護士抬起頭來:“剛剛半個小時里拉進來了四個病人。你說的是哪個?” “婁影?!?/br> “別說名字。四個都還沒做詳細登記呢?!?/br> 說著, 護士把登記得還不完全的危重情況記錄簿攤開, 推了推眼鏡:“兩個開車的,一個突發腦溢血的,一個從樓上掉下來的。你問哪個?” 池小池:“樓上掉下來的?!?/br> “你是他什么人?” 池小池說:“我是他弟弟?!?/br> “親生的?” 池小池撒謊:“親生的?!?/br> “那還好?!崩献o士放下登記簿,從眼鏡上方看著他,“……這樣你爸媽好歹還有個念想?!?/br> 池小池望著護士,心里眼里都是木的。 他像是聽懂了護士的話,卻又沒聽懂。 “二樓盡頭右轉??禳c去吧?!弊o士說,“再晚幾分鐘,就要送到太平間去了?!?/br> 護士在醫院呆得久了,見慣了死亡,也見慣了家屬得知親人死亡時的反應,尤其是這個年紀的小孩兒,無非是腿軟、痛哭、或是憤怒。 但池小池的反應與她見過的任何一種都不大相同。 池小池拉住從急救室里推出的滾輪床,把床直接攔在了不算寬敞的走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