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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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書絕也一如既往地沒有拒絕他的要求:“好?!?/br> 宴金華并不急于走開,而是沖他招了招手:“書絕,過來?!?/br> 段書絕乖乖走近。 宴金華解下衣帶,將自己剛剛用術法洗干凈的衣服披在了段書絕肩頭。 段書絕一怔,臉頰微紅,澄凈雙目中盈滿疑惑:“宴大哥……” 宴金華說:“你才受過傷。雖是好了,但也得仔細著點兒,不能受風。我的衣服比較厚實,剛才又洗凈了,你我身量相差不遠,給你穿剛合適?!?/br> 段書絕一本正經道:“不可。天色已晚,此處又陰冷,宴大哥會著涼的?!?/br> 聞言,宴金華以玩笑口吻說:“那這樣吧,我們師徒兩個換件衣服,你將你的給我,我的則歸你?!?/br> “我的衣裳單薄……” 這倒是實話。 鮫人連深海之寒都不畏懼,區區冷風又能如何,因此段書絕無論冬夏,都是一身飄逸薄衫。 但宴金華卻不同,此時還是早春季節,冰雪初融,對他這種怠于修煉的人修來說,的確會寒氣入體。 宴金華仍是堅持。 段書絕向來拗不過宴金華,只得除下破損的外衣,披在宴金華身上,還不放心地叮囑,若宴大哥冷了,就立刻換回來。 宴金華接過那薄如蟬翼的水藍外罩,指尖有意無意地撫過左上臂位置被劍鋒劃破的地方,以及破損處四周沁出的血跡。 他笑說:“不會。你好生穿著我的就是?!?/br> 宴金華暗笑。 自己失了一城,不過又拿到了一籌勝算。 他記得很清楚,到了第七陣,就要拔劍了。 段書絕破陣時受了傷,衣上有血。而鮫人血,是破除封印、拔出石中劍唯一的辦法。 自己只要比段書絕早一步破開這個該死世界的術法,用段書絕沾血的衣裳蹭上劍柄,便能領先一步,奪去這股大氣運。 宴金華有些惋惜。 早知道會弄到這樣狼狽的田地,自己就不該擔心血提前抽出來會失效,先偷偷抽他一管子血做備用再說。 他這樣想著,披上衣服,還沒來得及得意,倒是先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冷戰。 池小池與他往反方向走去,裹著暖和的春服,想,凍死你丫挺的。 他用劍身撥開荒蕪的野草,準確地朝其中兩座石塔走去。 池小池在演戲時,有兩個常被人稱道的好處。 一是他臨場機變能力強,接得住戲,哪怕別人這段演錯了,他也能給圓回來,有時候導演一走神,甚至不會發現剛才出了演出事故。 二是他會花時間研究所有人的劇本,甚至是燈光與布景的計劃書。 因此,池小池非常知道《鮫人仙君》的作者要在這里設定“三千世界”的用意,也知道這第六陣該如何破。 他緩步走到兩處石塔前。 剛才,在塔林中逡巡時,他便注意到這兩處石塔與其他的不同。 也是一樣的傾頹,一樣的野草及膝,但是上面的碑銘卻比別處看上去新鮮一些。 碑銘上都寫了法號,左邊書“法空”,右邊書“釋然”。 若論資排輩,法空禪師該比釋然大上一輩,但據碑銘所載,二人年齡相差只得五歲,顯然,法空年少便通禪機佛理,悟性極深,最終卻并未得道。 七層浮屠,方能成佛。 法空的佛塔已倒塌了一半,但根據散落在地上未腐朽的部分來看,它原來應該足有六層之高。 他距離得悟大道,僅一步之遙。 然而更奇怪的是,這樣一位禪師,卻和一個光頭小和尚釋然并肩葬在一處。 釋然只有一層佛塔,該是最普通的那類佛門弟子,資質愚鈍,只配替禪師掃榻洗衣。 他去世的時間要比法空早上半月,也就是說,法空是在死后,主動選擇將自己埋骨在小和尚釋然身旁的。 池小池走至那一高一矮兩座石塔前,合手唱了個喏,便蹲下身來,掃去釋然碑上的厚厚灰塵,動手用劍刃割破食指尖,一筆一劃地為墓碑上的字跡描紅。 原本已經漸趨模糊的“釋然”二字,又變得清晰起來。 之所以說“又”,是因為這千年以來,每30年一次的靜虛劍會,七大陣奧妙變幻,少有重復,但唯一的特例,便是這第六陣。 因為所有的第六陣,都是同一個。 《鮫人仙君》中詳細寫了段書絕的前幾陣是如何破的,也寫了段書絕在破陣時見到的眾生相,以及自己的參悟和發現。 獨身一個走到最后時,他終于意識到,這所謂的“三千世界”,都是靜虛山初祖與他的鮫人道侶曾走過的地方,見過的人。 靜虛峰初祖與他的道侶,用這樣的方式紀念他們相識相戀的一生。 而靜虛峰初祖,曾有一佛門好友,佛號法空。 法空一生參悟佛道,最終卻未能成佛,只因他心中有一個放不下的業障。 這一業障,名喚釋然。 釋然是他座下之徒,也是他一生唯一的徒弟,謹小慎微,心思不敏,因家窮投入佛門,對佛理缺乏領悟力,有些愚拙,好在心腸柔軟,為人溫和。 他思慕師父,卻不敢開口,生怕玷污師父成佛之路;法空也將釋然看入了眼內心中,卻擔心驚嚇到他,只一味待他好,想護他一生平安喜樂。 直到在降妖時,釋然替法空擋下一記致命攻擊,不治而亡。 法空整理釋然的遺物,方才在他的小書箱里找到記錄著他思慕之心的手稿。 釋然入山時,年方十六。 他的名字是法空親取,但他卻為此一生無法釋然。 讀完手稿,法空大笑三聲,焚去稿件,將佛寺諸事交代給師兄,半月后,原地坐化,追魂而去。 他留下絕筆信,請師兄在自己死后,將他葬在釋然的地宮旁。 因為你,我悟不了菩提,那我便做你的菩提,能為你遮風擋雨,也不差。 千年前的黑水河今日仍然奔騰不休,千年前的楓林迷宮如今更見枝繁葉茂,而千年前的舊人卻早已化為泥中土灰,不見蹤影。 靜虛山初祖與其道侶感念摯友離世,便將這座葬有故友的塔林放入了三千世界中。 無論前五個陣法怎樣輪換,第六陣,永遠是塔林。 而通過第六陣的方法也是固定的: 以靈血替法空、釋然二人描碑,便能成功抵達石中劍旁。 靜虛劍會每隔30年舉辦一次,而二人也試圖借助這些后輩之手,來緬懷昔日友人,緬懷一對癡兒。 此時,天色已近半黑。 池小池有些看不清手下的碑面了。 好在,草中潛伏的螢火蟲紛紛而起,繞身而轉,暖金色的光映亮了碑面,亦如同寥落的星光灑在他的肩上。 白衣小師叔已將傘收起,靜靜立于風中,遠遠地垂手站著,只怕嚇著了他。 池小池割了幾次手指,描完了兩座碑。 他剛剛起身,眼前白光乍然一現,人已立在了一座通體幽紫的云母石前。 一截玄玉劍柄露在外面,劍柄尾端系有一只同心結,仔細查看,內里藏有兩縷烏發,內中有兩股靈力雙重加持,維持同心結不散不滅。 ……好的,這口魚糧喂得給滿分。 池小池觀察許久,卻遲遲不碰劍柄,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久,在他身后,又憑空踉蹌著出現了一個宴金華。 眼見劍柄仍插在石中,未曾拔出,他眼睛一亮,馭起體內全部靈力,疾奔而來! ……一刻鐘前。 宴金華裹著段書絕的薄衫,蹲在冷風和寒草中瑟瑟發抖。 他和他的吝嗇系統討價還價了許久,也不能免費申請到系統的外援,他又有心瞞著段書絕找到破陣之法,便打算再藏一會兒,偷偷翻一翻書,看有沒有瞎貓撞到死耗子的機會。 誰想這一翻,竟誤打誤撞被他翻到了。 他不敢怠慢,在塔林中狂奔一陣,總算尋到了那兩座一高一矮、對比鮮明的石塔。 看到那碑上已洇了血,宴金華頓時心急如焚。 段書絕已經進去了?! 他看過書,知道只要段書絕描碑完畢,就會被秒傳至石中劍旁。 但碑上的血跡還溫熱,說不定還來得及! 宴金華割開了自己的手指取血,手忙腳亂中,失了準頭,直接一劍切到了骨頭。 十指連心,宴金華痛得勃然變色,但他絲毫不敢再浪費時間。 書中寫過,石中劍被拔出時,七陣動搖,闔山震動,現在還沒有異動,那便證明他還有機會! 快,要快! 抱持著一絲希望,宴金華一邊抽著冷氣一邊草草描著碑面,心中驚濤駭浪,懊悔不堪。 姓段的果然是主角命!這等好機緣簡直是白白撿來的! 有那么一瞬,他腦中也掠過一些懷疑。 段書絕真有這么厲害?能馬上注意到佛塔的規格不對,然后想到描碑? 這碑上銘文的凹槽內雖然繪有傳送陣法,但氣息極弱,不仔細辨識,也是難以發現的。 最重要的是,段書絕如果發現了線索,為什么不叫自己來看? 這到底是主角的天運,還是…… 在胡思亂想中,宴金華被帶入了第七陣中。 就在身后響起奔跑聲的瞬間,池小池問061:“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