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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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趕他:“我這兒又不是物庫!去去去?!?/br> 池小池雙臂前伸,趴在儀表盤上笑嘻嘻道:“還給您帶了個護士回來?!?/br> 女人眼睛一亮, 轉身就往外跑, 連件外套都忘了穿。 登登登下樓時,她仍戴著遮住半張臉的口罩。 她風風火火地拉住那姑娘的手腕, 欣喜萬分:“我正念叨著缺人手呢,你還真給我帶回來了一個?丁隊長, 有勞了啊?!?/br> 池小池從院內的小花壇里折了一支白梅,插在儀表盤上:“有事丁隊長, 無事小崽子?!?/br> 女人的笑意快要從眼底透出來了:“成成成,你說我什么我都認了?!媚? 我姓盧, 以后就叫我盧姐吧,看樣子你剛大學畢業吧?……在醫院里工作了一年了?太好了!我去給你拿件衣服, 你趕快去洗個澡,一身的熊味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熊味兒是字面意思, 都怪小丁, 做事不妥帖, 把你一個姑娘家家跟熊塞一塊兒——等等,小??!丁秋云!別跑!你又偷我梅花!” 已經帶著卡車悄沒聲滑到醫院門口的池小池發覺自己的行徑敗露,一腳油門踩了出去,嗖的一下就跑沒了影。 新來的小護士對眼前的一切仍是懵懵懂懂。 聽了盧姐的話,小護士驚訝地問:“你們這里有熱水嗎?” 熱水,對小護士來說,完完全全算得上奢侈品。 這兩年來,她一直留在一處城市里,為新人類服務。 要不是一個新人類試圖侵犯她,還大有不吃到嘴不罷休之勢,她也不至于和她的男朋友結伴出逃。 在被池小池等人救走后,他們便跟二人約定好了。 女孩先在醫院住下,而她的小男友會被他們送去發電廠,先熟悉熟悉環境,明天中午他們會帶男友再來一趟,帶他們熟悉熟悉這個小城,并講解一下在此處棲身的規則。 盧姐指了指遠處:“我們有防寒的鍋爐房。這玩意兒是幾個大學生比照著課本和老資料上的圖樣搞出來的老物件,還別說,挺管用的。大家輪流洗,至少每個人每隔兩天都能洗上一回澡?!?/br> 小護士羨慕道:“像我們這樣的舊人類,五天才能洗一次澡。而且洗澡的時候只配用溫水?!?/br> “嗨,有什么配不配的?!北R姐說,“都是人?!?/br> 小護士很喜歡嘮嘮叨叨、母親一樣的盧姐。 跟她一道向住院樓走去時,小護士說:“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新人類從來不把我們當人看?!?/br> 盧姐答:“我就是新人類,我就不這么想?!?/br> 小護士:“……” “算了,我不拉口罩,怕嚇著你?!北R姐似乎察覺到了小護士的窘態,轉過頭來,爽朗一笑,“提前告訴你一聲,我們這里有新人類,有舊人類,有動物,也有投靠來的ai。這世道啊,有壞就有好?!?/br> 把小護士的男友安頓好后,池小池又帶人將熊送去物庫。 庫中有專人負責宰殺處理他們獵到的貨物。 三臺大燈把屠宰場映得明晃晃的,在暖黃色的燈光下,熊rou與熊皮熱氣騰騰地分離開來。 參與獵熊的隊員早就商量好了,要按功勞和需求分rou,而剩余的熊rou,登記好斤兩后,便存入公共冷庫。 全城18個公共儲藏庫的鑰匙,每個都要有三把鑰匙同時插入鎖孔才能打開,而三把鑰匙都要由三個不同的人保管。 而池小池作為統領全城的人,保管著每個儲藏庫中的其中一把鑰匙,總計18把。 池小池從不講求集體經濟,除了對老人與小孩有些優待外,青壯年不分男女,都得做活,種地、狩獵,或是販賣自己找來的生活必需品,總要選一樣。 不管收獲多少,都歸自己處置,可以留用,也可以拿出去交換。 好吃懶做,全家人就坐在一起張嘴喝西北風。 至于偷搶掠奪的事兒,只是想想罷了,沒人敢做。 畢竟在這里,只要認真干活就有食物,決不至于餓死,而在末世侵奪他人物資,等同謀殺,被抓住就是個死。 池小池取回了一大塊熊rou,打算回去煮給他家煤老板吃。 為了壓住腥味,他吃了顆奶糖。 在梅花的淡香和奶糖的暖香中,他飛馳在夜的城,回到了城東頭的丁家小院。 父母已經睡下,于是池小池在離家還有一百米的時候就熄了火,拿腳蹭著地面緩慢滑進了院子里。 他家的老板也乖乖地放慢腳步,與他一起散步似的進了小院。 池小池先把rou切成大塊小塊兩部分,又去院里的小暖棚里揪了些蔥和胡蘿卜來,熱騰騰地把熊rou用小火煨起。 大概是從小被它喂滑了舌頭,他家煤老板口味和人類差不多,從不吃生rou。 就像今天,他咬斷了那黑熊的脖子后,就馬上去附近的小河里,鑿開冰層,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凈凈后,才溫馴地蹲回池小池腳下,動作優雅地輕舔著自己的爪心。 它從不用池小池費心去替它清洗。 把rou燉上,池小池就去更衣室換衣服。 他剛把高領毛衣脫到一半,門便被頂開了。 冷風泄入時,池小池本能地避了一下,微微曲彎了腰,側身躲過那陣冷風。 他被高領毛衣蒙著臉,正是兩眼一抹黑的時候。 他問道:“誰???” 沒有回答,門被悄無聲息地關上了,體貼得很。 池小池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貓科動物的味道。 只有白日里的陽光灑遍皮毛,才會殘留下這樣獨特的味道。 池小池笑笑,繼續專心致志地脫毛衣。 起初,大家普遍認為小奶豹是只貓。 等到丁父丁母發現這坨玩意兒的成長方向不大對時,為時已晚。 他們跟池小池提過兩次,等這小豹子長大點兒,有了獨立生活的能力,就盡快送走。 畢竟這是個野物,哪怕是在動物園里長大的,說到底,也是要吃rou的。 萬一哪天他們斷了頓兒,沒法給它提供飲食了,它餓極了,撲上來吃個把人解饞,又能跟誰說理去? 在丁父丁母的勸說下,池小池也起了這心思。 他不想拿這些隊友冒險。 可等他一出門,看見小豹子叼著池小池的頭盔帶子,蹲在他的摩托車邊,心就先酥了三分。 池小池接過頭盔,一邊戴一邊問它:“你想走嗎?!?/br> 半大的小豹子蹲踞在地上,甜甜地嗷了一聲。 池小池:“聽不懂。六老師,翻譯一下?!?/br> 061說:“它說,請你放心,它會吃得很少,甚至可以學著吃素,請不要送走它,因為它非常非常喜歡你?!?/br> 池小池:“六老師,你莫驢我。它明明只叫了一聲?!?/br> 061溫柔且篤定道:“它的確是這么說的?!?/br> 就這樣,它一直留到了現在。 池小池的高領毛衣很厚,尤其是脖頸那里有些拘束,每次脫都得掙扎很長時間。 說話間,他身旁多出了一個熱源。 他一邊和毛衣艱難搏斗,一邊無奈地想,又來了。 池小池試圖跟豹子打商量,隔著一層毛衣甕聲甕氣道:“別鬧,這次跑了兩天,我特別累的。乖?!?/br> 豹子繞著他緩緩踱了一圈,還是把熱騰騰的腦袋抵上了他的腰身。 池小池非常后悔。 趁它小時,自己吸豹吸得太過火,大概讓它誤以為這是一種表現親昵的方式了。 現如今,每天它不吸上自己兩口,就沒辦法維持生活。 果然,它把臉埋在丁秋云漂亮的腹肌處,深深吸了一口。 池小池乖乖被吸的同時,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風水輪流轉了。 只是今天這風水轉得有點邪性。 他眼看快要把毛衣扯下,就感覺一股極其強悍的力量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從正面把他摁倒在地。 雖然家里有了暖壁,但地板仍是涼得鉆心,池小池被冰得倒吸一口冷氣,被迫放棄與毛衣的角逐,伸手摟住豹子的脖頸,雙腿也盤上了豹子勁瘦的腰,把腰身盡可能往上頂去,遠離地板。 他眼前什么都看不清,鼻腔里盡是毛衣上樟腦丸的味道、豹子皮毛陽光似的淡香,和野獸獨有的、叫人腿軟的腥氣。 他把臉貼近他的老板,小聲道:“這就混賬了啊??熳屛移饋??!?/br> 除了在威脅其他生物時,老板向來安靜。 它一字未發,唯有挾裹著高熱氣流的吐氣聲在耳畔回蕩,搔得池小池渾身發癢。 好在老板為豹厚道,沒有戲弄他太久,乖巧地往后一坐,池小池得以解脫。 池小池盤坐在它身上,摸摸它的后頸:“好豹?!?/br> 話沒說完,它便舔了池小池的右耳一口。 粗糲的舌頭顆粒掠過耳垂,力量有點霸道,幾乎給了池小池耳朵被擦傷的錯覺。 這一舔像是直接落到了他的精神體上,舔得池小池雙腿一哆嗦。 他嘖了一聲:“怎么不禁夸呢?!?/br> 它好似是聽懂了池小池的話,為了贖罪,輕輕咬著池小池的毛衣,幫他把衣服脫了下來,像在侍奉它心愛的伴侶。 池小池和毛衣的搏斗總算以勝利告終。 等他能重見天日時,入目的第一個就是黑豹的雙眼。 那雙灰藍色、質地宛如水晶的眼睛,正溫情繾綣地看著他。 它把下巴輕擱進池小池的鎖骨處,輕柔地蹭了一蹭。 抱著這么個移動自走小暖爐,又被它這樣全情地信賴依靠著,池小池心也軟得不行,抱住它的腦袋,順嘴照它耳朵上親了一大口:“別鬧,我要起來了?!?/br> 黑豹很開心,又繞著池小池的小腿轉了幾圈,才和換好衣服的池小池一道出了門。 一鍋熊rou,大半歸了煤老板,鍋底的rou歸了池小池。 他就著鮮棕色的rou湯汁,下了一點面和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