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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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思遠已被重壓擠得翻了白眼,骨頭被壓得咯吱咯吱脆響不止,口角汩汩向外冒著血。 甘棠一直咬牙凝神看著池小池那邊,等著他對局勢的判斷。 池小池回過頭,沖她搖頭。 開啟的縫隙太小了!根本連頭也過不去! 眼看賈思遠即將殞命,甘棠不作他想,抬腿狠狠踹向玻璃。 應該還能救,應該—— 玻璃的確脆弱,一踹就碎了一片,但玻璃墻卻在碎裂的一瞬猛然加速,緊貼在了一起! 一聲慘叫過后,鮮紅的rou醬自徹底合攏的玻璃走廊內迸濺開來,兩只血淋淋的手臂從抓著她的兩人手里直挺挺墜落在地。 她變成了真正的“縫中之人”。 玻璃內側甚至還殘留著她剛剛印上去一個完整的汗手印。 而甘棠也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地。 在她抬起右腿踢碎玻璃的瞬間,她的右腿也化成了玻璃,嘩啦啦碎了一地。 ……這就是破壞的懲罰。 過這一關,他們用了十五分鐘,以及一條人命,以及一個隊員的腿。 對于這樣的突變,所有人都在短時間內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只有那只猴子還在敲著它的小破鼓,興高采烈地為死去的賈思遠奏響挽歌:“只有——一次哦,只有——一次機會哦?!?/br> 第116章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三十) 從通訊窗里濺出的溫熱血液把袁本善半張臉都染得鮮紅。 他用大拇指印了印自己的唇角, 已經腫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甘棠,想了想,還是上前把她扶了起來。 甘棠已經暈了過去,好在傷口處凝出了一層亮晶晶的物質, 看起來像是斷裂的玻璃碴斷面, 并沒有流血。 甘棠雙目緊閉, 雙眼灰敗,竟像是瀕死的模樣。 池小池趕到甘棠身邊,小心地跪下:“棠姐?” 他手抖得厲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反應這么大。 遠遠見她右腿化作一堆碎玻璃片、向側面倒下時, 池小池腦袋里嗡的一聲,眼前直接黑了幾秒。 ……數十秒之前。 在察覺情況不對時,本該是池小池前去拉住袁本善的。 在極短暫的時間里,池小池腦中建立起了一條完整的邏輯鏈。 走廊中的機關,必須要人體熱感應才能觸發, 因此,搬柜子進去代替觸發熱感應裝置是不可能的。 因此……玻璃走廊里必須要進去一個人, 而且受到地形限制, 進去的只能是他們之中身形最瘦弱的那個。 通訊口兩端負責“牽手”的人, 硬性要求是必須超過55公斤。 只需一個超過55公斤的人便能利用地形成功牽制住身處狹縫中的人, 更不用說是兩個。 只有玻璃走廊合攏,生門才會開啟, 情況本來就緊迫, 而鼓猴那句提示, 無疑是將賈思遠推上了死路的決定性推手。 如果她成功逃生,那么,除非有人愿意自我犧牲,否則誰還會愿意走進那索命的甬道? 到那時,眾人會推諉扯皮,互相毆斗,甚至會走到自相殘殺這一步。 原因無他。 這是最后一次任務,一個只有一小時的任務。 誰都不想死,那么,只能送別人去死。 哪怕池小池想說服他們,房間內可能還有生路,但在千鈞一發之際,他怎么說服那些個已經抓住一絲活命希望的人放棄希望? ……因此,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死局。 無論如何,在外面觀察他們的小丑都能看到他想看的戲碼:不是像現在這樣,強制犧牲一個人來開拓生路,就是幾人坐在一起,互相埋怨,哄著對方去送死。 池小池花了幾個瞬間在腦中構建好邏輯鏈,便開始思考應對之法。 在那么短的時間內,要保住全然無辜的賈思遠的命,他只能想到暴力破壁這一種辦法。 小丑說過,他討厭室內重新裝修,也就是說,一旦破壞室內設施,必有懲罰。 一個未知的懲罰,與一條人命相比…… 池小池猶豫片刻,便起身邁步,準備去敲碎那塊要命的玻璃。 誰想那時,甘棠徑直攔在了他身前。 她說,我來。 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她就幫池小池擋下了一場災厄。 池小池把甘棠抱入懷里,啞著嗓子叫她:“……棠姐?” 甘棠一動不動。 池小池頓覺呼吸不暢,用發顫的指尖去試她的呼吸。 他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做這個動作時是多久以前了,只記得自己恨極了這種感覺。 不是恨別人,是恨自己的無能。 好在試探的結果還不壞。 甘棠仍有呼吸和心跳,只是速率都降到近乎于無,只夠維持身體機能最低限度的運行。 心里那股勁兒一松,池小池才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剛才他險些把自己逼到窒息。 他低頭,把臉埋到她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發間,小聲呢喃道:“棠姐?!?/br> 隨著呼吸能力恢復,池小池的聽力也隨之正常。 房間另一側已經爭執了起來,是胥家譯和喬蕓。 不過,因為親眼看見了甘棠的慘狀,他們即使爭執也不敢再動手。 胥家譯本是個挺古井無波的性格,也被入目的慘狀驚到了。 他對一頭污血的喬蕓怒道:“你殺了她!” 喬蕓正在試圖擦去流入口中的血,聞言不覺冷笑:“可我幫你們開了門?!?/br> 胥家譯:“別的生路呢?不先找一找,就急著送她去死?” “找什么?”喬蕓發現嘴里腥味難祛,惡心地干嘔兩下,“你找啊,到時候小賈從通道里出來,我們又找不到生路,你替她進去踩機關?” “萬一還有別的辦法呢?” “萬一沒有呢?!?/br> “是真的沒有,還是你怕真的會有別的線索,不敢去找?” “我可去你媽的吧!”喬蕓被他質問得暴躁不已,“你裝什么?這么高尚,上次碰見那個無頭鬼的時候,你干嘛不高風亮節地留下來讓它吃了你?為什么要跑得比那個女人快?老娘替你們擋了煞,沾了一身腥,你他媽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有本事你不進門,留在這兒看著她給她守尸???!” 孟乾被吵得頭疼,呵斥了一聲“閉嘴”,視線盡量避開玻璃里爛糟糟的rou泥,看向房間另一邊,問池小池:“她怎么樣了?” 池小池答:“還活著?!?/br> “自己沒事找事!”喬蕓心里其實也慌亂得很,只能靠虛張聲勢來壯膽色,將害死性命的愧疚感克制下去,“都說了不要破壞東西,作什么死?” 池小池沒說話,只抬起眼睛靜靜注視著她。 喬蕓竟被他的目光刺得有些心驚rou跳,卻也不肯乖乖噤聲,嘀咕道:“沒本事還逞什么英雄?!?/br> 孟乾很臟地罵了一聲:“都別吵了!第一個房間花了18分鐘,接下來的房間你們還過不過了?!” 池小池俯身,打算把昏迷的甘棠背起來。 一直蹲在旁邊的袁本善搭了一把手。 他遠沒有喬蕓那么理直氣壯,試探著叫眼前人:“……純……小池?!?/br> 池小池順手從兜里掏出一包衛生紙,交到他手上:“擦擦臉吧?!?/br> 袁本善神情有些驚喜:“你不怪我?” 池小池盯著他腦后的某一片虛空處,嘴唇蠕動幾下,像是在想心事,也像是在躲避他的視線:“……誰讓機關是這么設計的呢?!?/br> 袁本善忙不迭附和:“對,對?!?/br> 池小池說:“我們面對的不是那些福利院孩子們,也不是古堡里的女鬼。對方是一個連環殺人犯,一個精神變態,我們沒法跟他講道理?!?/br> 袁本善很為宋純陽對他的理解而感動,主動托起甘棠的腰,把昏迷的她搬放到池小池背上。 背上甘棠時,池小池想,他們要應對的確實是一個變態沒錯。 然而,這一喬一袁兩人能在第一時間呼應上變態的腦電波,也確實是奇人了。 從剛才起一直一語不發的甘彧在此時緩步向池小池走來:“把棠棠交給我吧?!?/br> 他面色很難看,表情倒是淡淡的,可鼻尖正一粒粒往外滲著冷汗,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惱怒。 池小池沒說話,只把甘棠又往上背了背。 他嘗試在最大限度上分散陡增的體重,在玻璃上每落下一步,都不可避免地踩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害得跟在他身后的袁本善心驚膽戰。 還好,他們平安無事地走過了那扇門。 那門似乎是食用了賈思遠的血rou,吸取了足夠的營養,在賈思遠被擠扁的瞬間便望風而長,恢復了正常的規模,雖然正中央仍有玻璃壁阻擋,但左右兩側的空檔已完全能保證一個人通行。 時間緊迫,即使是對喬蕓做法頗有微詞的胥家譯也沒有選擇留下,陪伴那一團血泥爛骨,或是尋找那可能存在,也可能從不存在的第二條生路。 在所有人進入漆黑一片的生門后,門扉驟然合攏。 他們像是進入了一個狹小的、類似電梯的移動裝置,被轟轟地運送至不知名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