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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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照片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少女唇齒微張,茫然又憂悒的眼神我見猶憐。 只是誰也不敢再直視那照片。 高壯女蜷在沙發里,眼底極冷, 牙齒咬得發了酸也渾然不覺。 聽雀斑男說小辮男跑入雨中, 她就知道他回不來了,卻又抱著一絲微茫的希望, 所以只敢留在古堡中等待。 ……等待,總比親眼見證要好得多。 然而親耳聽到他已經死去的消息, 她仍是抑制不住地崩潰了。 他們四個是在網上結識的, 從第四次任務開始結盟, 一路走到這里。 他們的聯盟聽起來既兒戲又不牢靠, 他們全都不算聰明人, 好在運氣不壞, 又足夠團結,竟也磕磕碰碰地走到了今天。 四人都曾拉過彼此的后腿,也都救過拉后腿的人,吵吵鬧鬧,磕磕碰碰,卻始終是全須全尾的四個人。 小辮男還曾開過玩笑,說就看哪個不插眼的倒霉蛋先掛,害得大家連一桌麻將都湊不齊,到時候大家別急著哭喪,先一起唾棄他再說。 可現在誰也沒力氣唾棄他了,連哭也哭不出來。 高壯女與雀斑男統一地麻木著臉,雀斑男讓昏迷的馬尾女睡在自己腿上,用毛巾輕輕擦拭著她擦破了皮的臉。 在靜寂中,奚樓忍不住開口:“你說的‘惡意’,具體是指什么?” 池小池披了袁本善遞來的浴巾,任他在身邊陪著,仰倒在沙發上,睫毛微濕,眸色冷淡。 他說:“從一開始我就在想,這個女鬼殺人的規律究竟是什么?!?/br> 既然別墅中只有一個鬼,那么她選擇殺戮對象的標準也該只有一個。 最初倒霉的是關巧巧,她死于長達三日的精神浸染。 池小池結合任務要求,推想她是純屬倒霉,被出來巡游挑角色的女鬼看中了。 然而小辮男的死推翻了他的想法。 奚樓想到已經摔成爛西瓜醬的小辮男,心有余悸:“是因為關巧巧和他都想殺了女鬼?” 關巧巧砸了畫像,而小辮男懷疑按照劇本走向,下一個被殺死的會是自己,手上又握有某樣能克制邪祟的道具,因此起了相殺之心。 池小池卻搖了搖頭:“你別忘了,關巧巧連照片里有鬼都不知道?!?/br> 奚樓想想,覺得也對。 那么她和小辮男的相似點是什么? 她做了什么事情? 結合“惡意”這一關鍵詞,奚樓只細思片刻便恍然大悟,與池小池異口同聲道:“……純陽的眼睛?!?/br> 那個時候,她一心想要謀奪宋純陽的眼睛。 但奚樓旋即發現了異常:“不對,那個時候袁本善不是也——” 池小池補充道:“不只是他,還有我。我也在算計關巧巧的命?!?/br> 池小池輕敲了敲太陽xue:“回憶時間?!?/br> 奚樓:“什么時間?” “關巧巧發作的時間?!背匦〕卣f,“她回到房間,過了大概一兩個小時才有了被窺視的感覺?!?/br> 那個時候,女鬼也許在袁本善和關巧巧之間有所猶豫,甚至連池小池也可能在她的觀察名單之內。 但在袁本善放棄掠奪眼睛的計劃后,關巧巧心中的惡意徹底蓋過了他們。 如果他們算見死不救,那關巧巧背叛好友、挖眼謀命的舉動足足要比他們惡劣十倍有余。 人的惡意淤積在心里,容易變成一灘腐爛的污泥,淤泥的味道牽引著女鬼,讓她找到了關巧巧,也找到了想要殺她的小辮男。 她不是只痛恨“殺鬼”這個行為。 她真正厭惡的,是“惡意”本身。 當初,宋純陽被奪去雙眼,女鬼大抵也是被他對關巧巧和袁本善的濃重恨意吸引來的吧。 奚樓恍然:“那要過關豈不是很簡單。只要按照要求,不出戲,不想別的,控制住自己不要產生惡意……” 池小池反問:“簡單?” 世上沒有一樣東西比人心的結構更復雜。 恰在這時,馬尾女長長吐出一口氣,醒轉了過來。 甘棠動了動嘴唇,征詢池小池意見:再打暈? 池小池微嘆。 ……還有十天,總是打暈有什么用。 況且他們還有戲要演。 馬尾女捂著頭晃晃悠悠爬起,逐漸回憶起暈倒前發生了何事,卻并沒有立即歇斯底里,而是把自己蜷成一團,肩膀一下下顫著,每一下都顫得悲痛難言。 向來嘴碎的雀斑男擁住她的肩膀,一下下安撫著她。 痛勁兒緩了過去,隨之而來的便是排山倒海的恨意。 她猛然從沙發上翻下,瞪著雀斑男:“匕首呢?!?/br> 恨到濃時,她已經顧不得什么保密不保密了。 高壯女臉色一白:“不是廖哥拿走了?” 廖哥是小辮男,本名廖武。 馬尾女把濕透的頭發一把攏在腦后:“沒有,他跑出去的時候手里沒有拿著匕首——” 她的話提醒了自己,拔足狂奔出去,絲毫不顧那黑暗中是否有隱藏著些什么。 人在情緒波動劇烈時,腎上腺素會急速分泌,忘記恐懼,同時也喪失理智。 幾分鐘后,馬尾女又一身濕淋淋地沖了回來,后頭跟著同樣變成落湯雞的高壯女與雀斑男。 她直奔池小池而來,抬手就是一個耳光起手式。 甘棠一步橫攔在池小池跟前,一把奪住她掄圓了的右手,手指發力,登時將馬尾女的手腕捏出了咯吱咯吱的骨響。 甘棠出口的依然是讓人心醉的吳儂軟語:“不要打架,有話好好說?!?/br> ……相比于她的行為,可以說非常沒有說服力了。 女人打女人,雀斑男也挑不出錯來,嘴唇蠕動片刻,本想說點緩和氣氛的話,馬尾女便擰過臉去,目眥盡裂道:“秀林!” 被點名的雀斑男張秀林渾身一震。 那匕首是他們保命用的東西,如果被另一方搶走,豈不是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況且只是搜個身而已…… 雀斑男咬咬牙,說了聲“得罪了”,一臂格開甘棠,伸手去抓坐在甘彧與袁本善之間的池小池。 然而他的手堪堪伸到一半,還握住對方手臂的甘棠猛然將馬尾女甩出,一腿掃出,勾住雀斑男脖子,纖腰一擰,飛身借力盤坐上雀斑男肩膀,雙腿肌rou緊繃,向后死死鎖住了他的咽喉! 雀斑男驚恐萬狀,憋紫了一張臉,被墜得控制不住向后倒仰摔去。 在落地瞬間,甘棠腰腹發力,自地上反彈跳起,膝蓋抵上雀斑男胸肋,一縷發絲從臉頰側邊垂下,絲毫氣喘也無。 她溫聲道:“得罪了?!?/br> 池小池與奚樓:……哦豁。 甘彧站起,口吻與meimei是一脈相承的溫和堅定:“譚小姐,有什么話請你慢慢說?!?/br> 馬尾女本名譚悅,她揉著被捏得生疼的手腕,抬起血絲遍布的眼睛,緊盯池小池,恨不能將他嚼碎了咽下去:“說什么?還有什么可說的!是你們趁亂偷了我們的匕首!” 池小池挑眉,問雀斑男張秀林:“匕首,就是你說的‘秘密武器’?” 張秀林苦著臉。 “你裝什么傻?從頭到尾,你都把我們騙得團團轉!”譚悅怒道,“你是瞎子嗎?!你為什么裝瞎?” 池小池輕嘆一聲。 剛才的四角游戲,到底是對他的精神造成了沖擊,以至于出現了紕漏。 他對譚悅本能的兩句“別看”,暴露了自己隱瞞的事實。 袁本善叫他裝瞎,是想在任務世界里獨占他,畢竟沒有人會愿意和一個瞎子組隊,只會敬而遠之,那么他們就可以放心地共享信息了。 而池小池接管這具身體后繼續裝瞎,是因為這次任務世界用的是宋純陽的本名。 除非這個世界除池小池這方的四人全部死透,否則一旦讓他們知曉他有一雙陰陽眼,傳揚出去,那宋純陽后半輩子怕是要完犢子了。 但如果含糊其辭,或者態度強硬,事態只會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內部分崩離析,戾氣增加,惡性循環,死的人只會更多。 眼見劍拔弩張的氣氛已成,奚樓終于想明白這個世界的難度在哪里了。 他們演戲時,哪怕反復提醒自己要忠于角色,認真演戲,卻總不免擔憂自己飾演的角色如果死去,現實中的他們是否也會死,想來想去,憂則生怖,就會想要搏上一搏。 小辮男廖武就是最好的例子。 再說,即使池小池現在說出這個世界的機制,又有人會信嗎。 誰敢拿自己的命去試驗推論是否正確? 萬一在電影里死了,他們就真的死了呢。 且不說廖武剛剛才以那部電影男主的方式死去,匕首一消失,裝瞎的事情又暴露無遺,池小池在譚悅他們面前的信任值已跌至谷底。 一環套一環,最終沙堡傾頹,人人自危,惡意愈濃,死得愈快。 第八個世界,考驗的是最不可捉摸的人性。 奚樓想到了池小池那句反問。 ……“簡單?” 當真是一點都不簡單。 人的信任建立起來,需得經年累月、悉心經營,破壞起來卻只需要幾處蟻xue即可。 奚樓喉嚨一跳一跳地發著緊,瘋狂思考池小池現在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