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紅色的裳,耀眼奪目,她卻比這紅,更鮮艷嫵媚。 宋陵把手扶在額頭上,馬車里的時間在這一刻靜默下來:“作數?!?/br> 陳赟的羞恥心在這一刻達到沸點:“你愛過我嗎?” 她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問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宋陵那雙黝黑的眸子沉沉如水,沒有半點波瀾。 可是,陳赟想輸也知道,自己為什么輸。她自認為輸得起,離了宋陵她又不是不能活。到不了找下一個而已,依著她如今的這番面目,不會過的太差就是了。 只是,陳赟垂下眼眸,她怕這個男人是沒心。 論起在心口上插刀子這活,沒有比宋陵這廝更熟悉。 陳赟卻低估了自己。 宋陵清聲開口,反問她:“愛是什么?” 外頭帶刀侍衛在喊:“爺,東宮到了?!?/br> 宋陵下了馬車,還是按照往日的習慣,轉過身來就來扶她。 陳赟扶著馬車邊上,將手落入他的掌心之中:“公子爺還不知道吧,趙昭曾是我以往的恩客?!?/br> 她在他身邊呆了這么久,雖說只學的半寸皮毛,但用在此時也覺得不浪費。 陳赟嬉笑道:“我怕你在酒中下毒?!?/br> 陳倩手顫了顫,想她在東宮什么陣仗沒見過,那藍美人這般厲害,也不是被她斗得再也站不起來。陳赟不過是個庶出的女兒,也讓她方才動容了。 陳倩直了直身板,把酒樽牢牢的握在手心之中:“meimei真是愛說笑,酒是好酒,若是meimei不肯喝,便罷了,何必這般拆jiejie的臺面?” “若是好酒,那我便嘗一嘗吧?!标愙S接過陳倩說中的酒樽。 陳赟手中拿著酒樽,對著宋陵緩緩舉杯:“今日真是個值得紀念的好日子?!?/br> “慢?!?/br> 殿上有了三個聲音。 眾人往那聲音的方向看去,是那一臉深沉色的宋陵,和上位有些捉急的太子爺蕭列,罪魁禍首的陳倩卻傲慢的看著她,恨不得她喝下的酒分分戳穿她的肚腸,一時間真是眾生百態。 還有第三人。 陳赟她一仰頭,半杯酒水悉數下肚,目光多余之處瞥到那遲遲來的人,五品官袍在身,卻是那趙昭正擔憂的看著她:“云娘?!?/br> 聲音雖輕,宋陵卻募地抬起頭,奪過陳赟手中的酒樽大力甩到地上。 哐當一聲,發出巨響。 他生氣了? 那酒漬順著艷紅色的芳唇凝成水珠往下淌,殿上男人均是被迷得暈頭轉向,恨不得做了那美人口中一滴酒水。 宋陵眉宇間凝成寒霜,冷哼出一口濁氣:“好,很好?!?/br> 陳倩看著他倆人,開了口:“meimei真是好酒量?!?/br> 宋陵沉著聲音道:“她沒有這個福分,做太子側妃的meimei?!?/br> 陳赟的嘴角凝滯:“公子爺可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聽聞,meimei在公子爺府上打發了一個下人?可是個喚做墨香的?” 那陳倩卻旁若無人的繼續說道:“那墨香與我是老相識了,想她以前就在公子爺身邊伺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如今,這般打發賣了出去,真是個可憐人,我見不得就找人把她救下了?!?/br> 這女人是來同她做戲的吧? 那就來吧,她如今什么都不怕的。 “何為新人,何為舊人?” 陳赟把嘴角邊的酒漬擦了,杏眼凝神,那銳利的目光對上那陳倩的,她反問道:“太子側妃在東宮處置了藍美人也不是不顧她的死活,現下卻來救的別人,可真是端得一手貓哭耗子假慈悲?!?/br> 幾日不見,陳倩修煉的臉皮越發厚實,竟是有了刀槍不入的趨勢。 她拍了拍手:“傳墨香上殿?!?/br> “這戲還長,側妃容我坐下緩上一緩?!标愙S甩了甩衣袖,在陳倩面前坐了下來。 陳倩拿眼睨著陳赟:“meimei,可要好好的,莫要暈過去,不然jiejie長得幾張口也說不清楚?!?/br> 這是防了陳赟假暈,把一切事情粉飾太平。 宋陵的眉頭蹙起,正要開口,手臂上落下一雙玉白的手。 陳赟對著那宋陵笑:“爺,坐下來看戲吧,女人之間的斗爭,不必你們爺們插手?!?/br> 這是她和陳倩之間的輸贏。 那墨香縮著脖子到了宋陵跟前撲通一聲跪下:“墨香,見過爺?!?/br> 這酒還真是厲害,半杯下肚,還真有些頭暈目眩。 墨香的人影從兩個疊成一個:“墨香,見過姑娘?!?/br> 陳赟拿著手扶在額頭上,聲音平常的道:“是你呀?!?/br> 墨香對著陳赟道:“奴婢自知萬死都不抵消不了姑娘心中的恨,可奴婢,可奴婢?!?/br> “不怕,你有何苦且都說來,我和殿下都會幫你做主?!标愘辉谝慌陨匡L點火道。 墨香轉向宋陵,楚楚可憐道:“可奴婢懷了身孕,是爺的骨血!” 殿上一陣喧嘩。 陳赟道這陳倩這般步步小心的布置,哪個是為的她呀! 原來是這般打算,上京有誰不知,宋陵的婚事,宋國公府上是要尚九公主高燕的。公主還未過門,一個婢女就先有了身孕,這是當著天下人打天家臉面。 宋陵有罪,宋國公府有罪。 陳倩根本沒有想拿一杯毒酒毒死她,而是想借著她之手,害宋陵的名聲一敗涂地。 那真是個傻姑娘,比她還傻上一百倍。 墨香被人賣了,還天真的以為可以回到宋陵的身邊去。 陳赟對著那墨香道:“你有了身孕是好事,我可真是為你高興?!?/br> 她居然說為墨香高興? 陳赟的聲音停了停,眾人都在等著她的下文。 她說:“但公子爺的正妻并非我等,你的生死不在公子爺之手,更不是在我之手,而是在公子爺正妻之手?!?/br> 宋陵的正妻便只有高燕。 陳赟對看好戲的陳倩說道:“太子側妃不如將正主請來,也好做個論斷,想公主尊貴見不得如此骯臟人,由著她隨口污穢公子爺,當場斃命也未可知?!?/br> “側妃!側妃!當初說的可不是這般,你說會讓回到公子爺身邊!” 陳倩把墨香的手扳開:“賤婢,起開!胡言亂語什么!” 墨香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落入高燕手里,她還有活命嘛! 墨香對著那紅衣的陳赟,磕頭震天動地:“姑娘,救我!” 不知為何,今日她笑得尤其多一些。 陳赟特意給今日畫了桃花妝,眼如桃花,眼尾上挑,她只想和他更像一分。愛一個人,有時候便是想更多像他一些。 這般做作,都是陳赟一廂情愿。 “事到如今,公子爺不如同大家都說了清楚才好?!?/br> 她簡直就在自取其辱,一次不夠,還來兩次。 她問:“我又是你哪個?” 宋陵心中的扯痛越發的厲害,那手攥在幾邊的一角。 他忖蠱玉居然厲害到這個地步,她不過是戴了半年,也有了魅惑人心的水準。 宋陵的手指泛白,眼尾掃過那陳赟的臉。 他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那昨日深夜嘴里的血腥味,定是這個眼前的女人給他下的巫蠱,居然讓他不舍她離去。 一雙溫熱的手輕輕的捂住了宋陵的薄唇,那美人離他很近,鼻息之間都是她的芳香,這味道宋陵再熟悉不過。宋陵他卻看那雙杏眼看著他時越發的清冷,人影閃閃,眸中垂淚,看他好似一個陌生人般。 “宋陵嘛,他只是妾身的恩客罷了?!?/br> “何為恩客?”這話是太子爺蕭列問的。 陳赟對著蕭列嫵媚一笑:“今日起,只要我十二娘看的上,均是可做我入幕之賓?!?/br> 第37章 ... 丫鬟綠兒覺得自己也是好命,從揚州到了上京,雖說還是個丫鬟奴婢,可她被贖身的時候,胡同里的姑娘哪個不是羨慕她的? 丫鬟綠兒看著眼前的清俊的身影,她的眼里都是愛慕之情。 她現在服侍的可是探花郎呢! 街上車水馬龍,叫賣聲不止。 “人人都說揚州好,奴婢看上京才是世間最富貴之地?!?/br> 丫鬟綠兒她的眼睛簡直看花了眼,她指著那一座掛滿彩色綢緞的二層小樓,她問道:“公子爺,那里是哪里?怎么底下有這么多華麗的馬車?” 那些個從馬車下來的仆人一看就是世家出身,他們的手里拿著一份拜帖送到門口,由著一個梳著圓髻的丫鬟一起收起來。 趙昭站在街上,他抬頭看:“那是紅樓?!?/br> 只是過了半個月而已,這上京里忽然拔地而起的紅樓,最為人稱道。 “那云娘今日可是見客了?” “還不曾呢!聽說是王氏七郎花了二百金,聽了云娘彈了一曲琵琶?!?/br> “二百金?紅樓可真是可銷金窟?!?/br> 起風了,風吹起那紅色的裳,飄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