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不用,林燃和徐賀梟都在我那了?!敝芎麛[擺手。 一聽這兩個名字,尤其是第二個,秦桑就沒再多說什么,有他在,沒人敢招惹。 周含身邊就是一排座椅,但他仍舊倚靠著墻站立,千防萬防,卻忽略了這一層,他眉頭緊皺,心里確實自責。 旁邊的搶救室,護士推出來的人已經過世,門前等候的家屬哭作一團,這聲音一下下敲擊著周含的心臟,成巖是他的左膀,跟著他出了事兒,不管對方是什么目的,他這個做老板的,都難辭其咎。 更何況,兩人之間的關系,又并非上下級這么簡單。 成巖父母都在紐約,一位是大律師,一位是知名媒體人,人家也不是離開了景泰就無處可去,反而是為了幫周含,留在國內。 單單就從這方面講,周含就沒法兒面對成巖父母,如果結果不好,對所有人來說,都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藏在暗處的爪牙,這一招,太陰了。 搶救室的燈亮了六個小時,周含就在外面等了六個小時,將近午夜的時間,他滴水未進,保鏢買來了晚飯,他連蓋子都沒打開。 嘴唇干得裂開,也抵不過他心里的焦慮。 終于,紅燈滅了,陳杉穿著手術服跑出來,他看見周含的樣子時,有點兒詫異,但也沒耽擱,立刻點點頭,“放心吧,命就回來了?!?/br> 那一刻,周含覺得自己本來已經被攥得緊緊的心臟,突然松了下來,一口氣也終于能喘過來了,“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陳杉說:“這沒法兒確定,他身上三處骨折,但幸好沒傷及顱骨,手術時間這么長是因為肋骨骨折險些刺穿肺部??傊褪侨藳]事兒,這么大的車禍,死里逃生了?!?/br> “謝了?!敝芎牧伺乃绨?。 這時,搶救室的大門被從里面推開,病床上的成巖雙眼緊閉,僅僅一晚上的時間,整個人的面孔都下陷了,看起來讓人抓著心的疼。 周含和陳杉陪著一塊兒上了icu的樓層,看著護士把成巖安頓好之后,周含才跟陳杉說:“這邊兒我派幾個人守著,你幫我盯著點兒情況,我還得去城南分局一趟?!?/br> 陳杉點頭,“放心,你去吧,我是他主治醫生,應該的?!?/br> 從醫院里出來,周含眼眶憋得通紅,不論是成巖的遭遇,還是陳杉跟他說的那句‘應該的’,都讓他覺得自己要是不把這事兒解決得徹徹底底,就真他媽的不算是他們的兄弟。 那些‘老板’、‘含哥’的稱呼,他們就白叫了。 司機開得穩當,身邊剛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安全第一,但周含心里燥得很,秦桑那邊傳來的消息一直都是‘沒進展’,拖了六個小時都是如此,不太好辦。 他人踏進城南分局的時候,秦桑已經等在大廳,跟辦事警員說明情況之后,人家去里面叫宋局長。 五十多歲的老同志,算得上周含的長輩,可見了他,很給面子,客客氣氣,“周總,咱進辦公室說?!?/br> “麻煩您了?!敝芎粔K兒走進去,秦桑跟在身邊。 拉了椅子坐下,宋局便直截了當開口,“這卡車司機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老家離咱這兒挺遠,是個窮山溝,審了六個小時,一直堅持是自己看了眼手機,沒注意信號燈,別的就什么都問不出來。我們也調查了事發前的錄像,已經這一周他的行蹤錄像,都沒有發現,也派出去兩組同志到他住處附近排查,結果還是如此?!?/br> “包括通話記錄,微信記錄,名下銀行卡出入賬記錄,我們也都進行了追蹤,沒發現任何可疑人員?!?/br> 周含了然,他心中也早有預料,從目前來看,這事兒只能被歸為一樁惡□□通事故。 但人家宋局是下了功夫的,周含不做多留,站起身來客氣握手,“宋局辛苦,我欠您一個人情,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您一定開口?!?/br> “誒,咱們都是朋友,不說這些,你朋友遇到這種事兒,我們也是盡職責辦事兒?!彼尉质莻€挺正派的人,沒有那些大肚囊的花花腸子。 周含道過謝,帶著秦桑和手下離開,其他的事兒,警局的人公事公辦。 坐上賓利,秦桑從副駕駛上轉過頭來,“含哥,派人去那孫子老家查查?” 周含搖頭,“不用,咱們這邊的人誰都不出面?!?/br> “那這事兒就這么算了?”秦桑嗓門有點兒大,他沒摸清老板的意思。 周含閉上眼睛,終于能歇一會兒,“回公司?!?/br> 喬喃接到周含的電話,得知他要回公司,囑咐了幾句,便沒再打擾。 兩人很有默契,給了彼此最大的空間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喬喃也知道,這個時候正常作息,保護好自己,就是對周含最好的寬慰。 只不過,客廳里那兩個男人還在把酒言歡對瓶吹,梁梵因為她爸那邊有點兒急事沒能過來,喬喃出去不太好意思。 不過,這倒是不妨礙她好好睡覺。 轉天一早,喬喃起得挺早,推門出來的時候,桌上竟然干干凈凈的,一點兒酒瓶子,果仁渣都沒有,泡椒鳳爪的味兒也全都沒了。 她心中不禁對一橫一豎躺在沙發上的兩個男人升起一股贊美之情,還懂得收拾屋子了,厲害的! 她推開門的那一瞬,徐賀梟就醒了,他一向機警,耳力又好,只不過要真睜開眼睛,跟兄弟的女人大眼瞪小眼,實在是太尷尬,于是就裝睡。 還好沒兩分鐘,她就去廚房里忙乎起來,徐賀梟才坐起來推推旁邊的林燃,“起來了?!?/br> “梟爺,你怎么醒這么早啊,我還困呢!”林燃抬手揉揉眼睛,又要往下倒。 徐賀梟一把揪住他衣領,“別睡了,周含女人都醒了,在廚房?!?/br> 林燃一聽,顛兒顛兒跑過去,打開廚房門,扒門框上,“嫂子,起這么早???不用給我們做早飯,一會兒我倆出去吃就行?!?/br> 喬喃笑了笑,“周含在公司應該忙得挺晚,我給他熬了些小米粥養養胃,一會兒給他送過去?!?/br> 自作多情了,林燃表情別提多尷尬,傻笑兩聲,“哦哦,那...那你慢慢做?!?/br> “我做的多,一會兒你們也喝一點兒吧,冰箱里還有豆沙包,奶黃包,喜歡吃哪個就拿出來?!眴锑f完,又繼續看向鍋里滋滋冒著熱氣的粥。 半個小時候,徐賀梟開著自己的福特皮卡,拉著這兩個人一塊兒去景泰集團。 喬喃本想給周含一個驚喜,就沒有打電話提前通知,結果路上林燃不小心xiele密,才得知周含帶著秦桑出去了。 三人都已經到了公司門口,周含電話打過來。 “你在哪???”喬喃怕他不吃早飯,也不顧身體,不到九點就開始出門,肯定是有正事的。 可周含卻顯得挺輕松,“讓賀梟帶你們來錦陽記,我跟秦桑正在這里吃早茶?!?/br> “???”喬喃一臉莫名,合著自己還做了多余的事兒了。 不過,這時候,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會多想,也不會埋怨,周含的為人,她最清楚。 于是,徐賀梟又開車送他們直奔錦陽記,還好,這地方離景泰集團不遠,一刻鐘的車程。 錦陽記是安城有名的深市飯店,早茶每日都準時供應,老板是地地道道的深市人,味兒很正。 每天慕名而來的客人都絡繹不絕,能在這兒吃上一頓早茶,一整天都神清氣爽的。 喬喃進去的時候,一眼就掃到了大廳右邊靠里坐的周含和秦桑。 大廳地方寬敞,擺下了五十多張桌子,都是四四方方,顯得整齊利落,早茶不設雅間,客人們都在大廳堂食,趕不及的也可以點了帶走。 “呢喃,過來!”周含也瞧見了不遠處那道靚麗的小身影,一身清爽地運動服,朝氣蓬勃的。 桌上點的東西不多,兩人身前各擺著一碗艇仔粥,還有一份叉燒包和一份蝦餃皇,可是都沒動過。 “你們也剛到嗎?”喬喃坐在周含旁邊,歪著頭問。 周含點頭,“不是,等了會兒座位?!?/br> “哇,終于有地方是你也需要等座位的了!”喬喃朝他豎了豎大拇指。 周含笑笑沒說話。 林燃、徐賀梟跟秦桑在旁邊聊著天,見有推著售賣車的服務員,便叫停下來,又點了好幾份點心和粥。 “我先去下洗手間?!眴锑榱藘蓮埣埥?,跟周含說。 “我陪你去?!敝芎乱庾R就站起來,公共地方,他不放心。 喬喃驚訝,“天啊,你要跟我進女廁所嗎?” “我去我的,你去你的?!敝芎亓怂脑?,還是跟她一道去了。 喬喃進了女廁所,站了一排人,于是她又推門出去,站在外面等。 突然,身后有人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回頭一瞧,是個熟人,“edward?你怎么在這?”喬喃語氣里都鉆出了驚訝。 男人揚了揚嘴角,“太巧了,我說怎么上周回去沒看見你呢!原來是回國了,最近好嗎?” “挺好的,跟我男朋友在一起,他特別照顧我?!眴锑f得一臉幸福,卻沒察覺出對面男人眉間一閃而過的失落。 “那是挺好的,還是原來那個男朋友嗎?”兩人聊天時提到過,雖然沒有深談,但也算了解。 喬喃點點頭,“是啊,我記得以前跟你說過,如果未來老公不是他的話,大概我就不會結婚了?!?/br> “是啊,但你也說過,如果天上掉下個白馬王子,你也愿意試一試?!?/br> 那是一句玩笑話。 當時正值春季,花園里種的花花草草都開得茂盛美艷,一派盎然,喬喃悠閑地提著水壺澆花兒,哼著小曲兒。 edward從外面回來,剛下車就看見鄰居小姑娘笑得跟朵兒花似的,心里暗生出一股好奇,“遇見什么好事了?這么開心?” “哈哈,你回來啦,不好意思啊,就是做夢夢到一匹白馬,不知道要馱我去哪里,沒準兒是去取經?!?/br> “也許是白馬王子帶你去結婚呢?” “哈哈哈哈哈,如果天上掉下個白馬王子,也可以??!” 再回想起來,喬喃臉色有些微紅,她的白馬王子已經找到了! 周含從男廁所出來,就看見眼前這一幕,眼皮跳了下。 “辛總,早!” 辛睿和喬喃同時偏過頭,一個鎮定自若,一個笑逐顏開。 喬喃跳過去,摟住周含的胳膊,她腦瓜轉的快,在他開口的那一刻,就想通了是怎么一回事兒,這會兒秀個恩愛,肯定趁他的心意。 果然,周含臉色陰轉晴,唇角向上勾,“辛總,這是我未婚妻,喬喃?!?/br> 未婚妻,三個字兒,真好聽。 喬喃笑得都合不攏嘴了,臉頰粘在周含胸口都抬不起來。 辛睿成了個多余的人,他也有自知之明,“那就恭喜周總了,呢喃,也恭喜你!” “謝謝?!敝苁戏驄D異口同聲。 “那我先過去了?!毙令]多停留,轉身離開。 而周含慢了兩拍才開口,“辛總,不介意的話,一起吃頓早茶?” 喬喃覺得,以他剛才的表現,是怎么都不會答應的,可沒想到,人家特爽快,當即停下腳步,轉身微笑,“好啊,那就多謝周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