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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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居然愿意把風車給你?!闭驹陂T口可能磕完瓜子的仆人緩緩來遲,見陳康對和曦舉著風車,眼里有震驚,沒忍住開口說。 現在做小風車不算容易,因此全人間大概也就這么一個木制的古典小風車。且這小車是祖傳小風車,承載陳家幾輩子的回憶,幾乎每一個陳家人小時候都鐘愛它,而這小孩也不例外,一向視它如寶,恨不得時時刻刻帶在身邊,連睡覺不放過,一定要擺在床頭才可以睡得著。 這樣的小風車,怎么可能是可以隨意分享的。 作為新一代的小霸王,小霸王的寶貝即便是小霸王的爹也不能碰。 而且作為正版小霸王,小孩一點也不好相處,見人都沒什么好臉色。按照以往的經歷,不可能一來就對人有好顏色,更不可能說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玩他的小風車。 所以說,這件事實在太過于匪夷所思。 陳總統也將一切收入眼里,笑著說,“小康很喜歡你?!?/br> 和曦扯了扯唇角,沒搭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陳總統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有些說不出來的意味。 像是無奈苦澀,又好像是怨恨。 但又不應當啊,怨什么澀什么,對著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怎么可能在初見就有這么多稀奇古怪的情緒??偛豢赡苁且驗樗龘屃诵『⒌淖⒁饬瓦@樣那樣吧。一個總統,哪里會這么幼稚。 和曦將這歸咎于她看錯了眼。 接著幾個人也不再談論小孩,反而說起關于聯邦其他事。交談完了和曦才能明白,今天鄭尹帶她來這兒就是應陳總統約。 說的都是一些虛虛實實的客套話,沒有交談出什么東西,和曦出于禮貌沒有走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那小孩倒是特別粘人,從椅子上蹦跶到和曦的身邊后,就沒有離開過。見和曦不搭理他,他也不吵不鬧,安靜坐著自己玩自己的。 看上去十分乖巧。但中途單眼睛的仆人說帶他去睡覺時,他卻怎么說也不肯挪個位置,一定要待在和曦的身邊。 粘人程度簡直令人發指,誰都不知道為什么這小孩會和一個新來的這樣親密,比對他爹都要親密。像是天生就在等這樣一個人,一個能讓他將所有熱情與真心交托的人,是天性如此導致的親密。 和曦不太愛說話,就坐在椅子上聽鄭尹與陳總統說話。手指輕扣木扶手,眉角忽然跳了跳。 她在陸焰身上施過法,現在眉心跳動就說明陸焰已處于生死存亡之際。 和曦眉一擰,不得已打斷那兩個人的談話,“抱歉,我有些事需要處理?!?/br> 陳總統像是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才問,“這么急?” 和曦點頭。 “那總統,我與和曦就先走了?!编嵰矝]多問,站起身來施施然地笑。 “好,你們走吧?!币姷拇_有急事,陳總統沒有挽留。 和曦卻沒有想要和鄭尹一起走的念頭,“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痹俾掏袒厝?,陸焰說不定都已經魂歸地府。她在別墅里留了珠子,不怕找不到回去的路。 紳士如鄭尹竟沒有再說什么,一口應下。 和曦轉過身就想要走,坐在那兒的陳總統卻忽然開口,“等一下?!?/br> 她回頭看向陳總統,見他站了起來,往房間的屏風后走去,沒一會兒拿著一個檀木盒子走出來。和曦將目光挪向那個盒子。 那是一個檀木刻牡丹花紋的盒子。放在和曦的眼里非常普通,但盒子里乘著的東西卻讓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坐在位子上沒有動彈的鄭尹也察覺到了這種熟悉,他只是輕微皺了下眉。 陳總統慢慢將盒子打開。 里面放著的是一棵黑色的寶珠,盒子被打開的一瞬間,寶珠讓整個房間失去所有光芒,陷入一片黑暗。在黑暗之后,拿著盒蓋的陳總統將蓋子合上。 “這個東西,我想……和曦小姐應該很熟悉?!标惪偨y目光幽深地看著盒上的牡丹花紋,聲音同身體一般蒼老。 “這怎么會在你這兒?”和曦直接了當地問。 盒子里的寶珠剎那間令天地變色,可不正是冥界地府遺落的神珠。和曦起初還以為是被魔界之人所奪走利用,沒想到卻出現在了人類的手上。 人類拿走神珠干什么,這玩意對他們而言可是毫無用處。 而且拿走了,又何必再還回來。 第42章 我胡漢三回來了! 和曦問得清楚,陳總統卻沒有直接回答,他將盒子往和曦的面前放,垂著眼看木盒,沒什么情緒地說,“這是祖傳之物,到底怎么來的誰也說不清楚?!?/br> 他回話含糊,似乎是有什么不能言說的秘密。 和曦也再不追究,反而問,“給我干什么?” “家族傳承,也許和曦小姐需要?!?/br> 陳總統不愿多說,嘴就像是被人封起來了一樣。和曦沒忍住看了眼他的眸色,見他目光并不渾濁,不像是被人控制起來。她不太明白這些舉動以及所謂的家傳。 眉心又跳了跳。 和曦沒有再問,接過盒子,“謝謝?!?/br> 這雖然不是她所必需的,但尋了回來更好,放在地府也能鎮住冥界。 她揮開正抱著她腿戀戀不舍的小孩,拿上盒子孤身走出去,沒有再回頭。 站在原地目送她離去的陳總統,在她的背影消失于古宅大門后,原先就不挺拔的身子猛地往地上一癱,耷拉著灰白頭發的腦袋,整個人送出一口氣,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 他同所有老人一樣,經歷過大事的高速心跳后進行喘息歇氣,待到氣息平穩,他才坐在地上抬起頭,看著正在捧杯微抿的鄭尹。見他面色平靜,陳總統卻覺得這眼神與面色更像一汪深水,心知肚明底下是波瀾乍起。面對這些隱晦的波瀾,他想開口說些什么,喉嚨里卻似乎有東西噴涌而上,沒有忍耐得下,吐出一口深黑色的血。 這血的味道竟然不是往常的腥,反而像是很久以前黃連的苦。 苦味蔓延在唇齒間,陳總統這樣很能吃苦的人都沒忍住皺了眉頭,又覺得鼻上有異物,伸手去抹了一把,沒想到抹下來了東西。 他以為是塵埃,低著頭去看,白皙而光滑,正是他鼻頭上的半塊皮,不著重分辨,就像是皺巴巴的軟紙,脆弱而易變。但它原本該好好待在鼻頭,嚴嚴實實保護著里頭的血rou,此刻卻輕而易舉地被擦落下來,被揉皺。 “您……” 鄭尹淡然抿了一口茶,沒說話。 陳總統抓著那一小塊皮,又眼睜睜看著手指上皮與rou的分離,在新剝離出的指上皮層掉落在地上。圓睜著的眼,情緒從不可思議的震驚到釋然與了悟。 在他指頭露出森森白骨時,那垂垂欲墜的透明指甲蓋兒終于砸在地上,打亂了室內的死一般靜謐。高高在上的陳總統就這樣任由皮rou消散,對于迫害只字不言。 他知道眼前人不是眼前人。 他想,或許這就是宿命。 待白骨也消散在天地間后,鄭尹抿完最后一口茶,眼見著那一縷神識歸于故處,他不緊不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般,悠悠然地離開古宅。 而坐在他身邊的小孩,眼見自己父親死亡卻不哭也不鬧,表情冷淡地看著他的小風車,最后在鄭尹離開后,與面色同樣平靜還帶著笑容的仆人一塊離開房間。 ———————————————— 和曦在離開古宅后,直接瞬移到別墅。 從在古宅的時候,她就隱約感覺到別墅里出了事。她站在房間里,探索之后沒有找到陸焰的身影,不止生魂與rou身,連死魂和尸體都沒有看到。 空氣里飄著一股奇怪的氣味,像是血的味道。和曦循著路走,卻又找不到半點血跡。而經過原本該空著做擺設的廚房時,她忽然聽見奇怪的聲音。 和曦打開門。 房間里的古文物鐵鍋發出沸騰的聲音,冒出來的熱氣將很輕的鍋蓋頂起,從那縫隙中透出的味道令和曦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走上前去,看見鍋蓋上熱氣凝成的白沫水珠,將伸出在半空中的手又收回來。 太臟了,看上去不是什么好東西,不想碰。 和曦選擇直接揮袖將小鍋蓋打碎。雖然這樣便看不見前因后果,但她寧愿看不見,也不想去碰這個看起來就臟兮兮的東西。 她以為鍋里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但打開卻見沒有異常,清水白rou看上去是一道普通的菜。 如果不是在這個時間點,看見這rou湯,和曦是真的不會覺得意外。外出歸來rou羹熱湯,多么美好的事情。 但這不該出現在這個年代。就說rou這一樣東西,就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年代,這個所有禽類都不再是人類食物的自由變異年代,這個以營養劑為生的年代。 而且,許多年前在人類剛創造出來的時候。文明野蠻且脆弱的年代,生存能力差,打不到獵沒有食物的他們,以垂死同類作為食物。 那會兒和曦與她弟弟賀息臨世,還被人類友好拉去品嘗了。 味道暫且不說,總之不算太好。就是原材料與現在大鐵鍋里的rou片是同款。 鍋里煮著的是人rou。 鐵鍋清水里飄著密密麻麻的rou片,晶瑩剔透看上去同魚片差不多,但和曦還是能從紋理之中分辨,這就是正兒八經的人rou片。 “陸焰?!焙完爻雎?,用穿透陰陽兩界的聲音喊他的名字。 即便她來的晚了,死魂也至少還是該存在的。但現在一眼望過去,見不到rou體也沒找到死魂,這就不應該了。地府門都關了,陰差也會鉆空子偷懶,哪里會這樣急著收魂。 她以為陸焰該是藏在哪個角落。 殺手這樣殘暴,精湛的刀工將人削成這樣薄如蟬翼的一片又一片,一看就是個很有心理素質又非常變/態的人。陸焰還是個小孩,再怎么見識廣有勇氣,也就是小孩兒,說不定被嚇著藏起來了。 殺手這樣殘暴,精湛的刀工將人削成這樣薄如蟬翼的一片又一片,一看就是個很有心理素質又非常變/態的人。陸焰還是個小孩,再怎么見識廣有勇氣,也就是小孩兒,說不定被嚇著藏起來了。 喊一聲,她回來了,陸焰也應該要出來了。 但沒有。 房間一點動靜也沒有。 魂魄消失了。 和曦終究擰下眉,想著要不要去碰她避如蛇蝎的鍋,試探著伸手去跟才發生不久的事打個招呼。但伸出手的一瞬間,紛擾熱氣直接打在她的指尖,里頭蘊藏著的古怪氣味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實在是,難以忍受。 只是在熱氣打到手指尖的時候,那些才發生不久的事便都浮現在和曦的腦袋里。跟放電影一樣,一幕又一幕地清晰又明了。 和曦從頭到尾地看完了這一場電影。在超清畫面中看清所有前因后果。 她沒有想到凡人竟然會手持神器,去殺害另一個凡人,而且還是魂飛魄散的那種殺害。歹徒手里的小刀名為消刃,雖然算不上什么上古神器,但也有些厲害。原先是用來殺神魔的,而如今用到rou體凡胎上,就不止死亡這般簡單,靈魂都有收到深創。更不必說是這叫千刀萬剮。 難怪陸焰的靈魂會消失。rou體都被切成這樣了,靈魂如果實體也該是被切成rou丁rou沫,沒有實體就只能是消散。 和曦沒明白,這樣一個凡人是找惹誰,惹了什么深仇大恨,讓人拿他做湯。也沒有想明白,天宮神器怎么會出現在凡間,被人類拿來行兇。到底是神明的旨意,還是神明隕世的時候遺落在人界,人類自己悄悄咪咪拿來的。 當然,以上種種問rou湯是問不出來的。 她也知道陳總統為什么會說,這神珠是她所需要的了。 神珠于此刻的地府并非必需之物,但它作為冥界圣物,常年被人覬覦,最主要的原因還不是因為它的神圣,而是因為它有一個凝魂聚魄的功能。 靈魂在天地之間消散,一點痕跡也不留。這樣是沒有辦法死而復生的,即便是和曦這樣的大神,也沒有任何辦法。但神珠不同,它作為神器專攻一項,很不巧就有這個功能。 和曦將盒子打開,在人界禁制的桎梏下,神珠沒有讓整個人間都陷入黑暗,僅僅只是讓這棟別墅沉入黑夜。她在一片漆黑中于神珠上施法。純白的法陣在她腳底生起,赤紅色絲絲縷縷的光從別墅的四面八方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