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只不過,那聲阿姨還是叫不出口。 否則,韓訓會覺得自己不要臉裝嫩,居然叫一個看起來同齡的女人阿姨,真是罪孽深重。 韓訓很難想象,她是怎么真心愛上徐國昌的,徐國昌又是怎么舍得拋棄她,選擇了一個長相一言難盡的小三。 飯桌上,雷克斯和艾瑪全程照顧著韓訓的感受,竟然聊起了韓訓寫的故事。 雷克斯說:“我將《綠林好漢》精選集給了mama之后,她上周說已經看到第十集 了?!?/br> “現在的進度是第十八集 ,不過電影我已經看完了,可惜只有一部?!卑攲卓怂箮Щ貋淼牡浅8信d趣,她甚至對韓訓說道,“韓訓,你的新電影什么時候國內上映提前告訴我好了,我悄悄回國來看?!?/br> “不行,不行?!崩卓怂剐χf,“爸爸會殺了我們的,像只咆哮的哥斯拉,把電影院夷為平地?!?/br> 晚飯時間的笑聲,把三個人的餐桌映襯得如同聚會似的。 他們避而不談徐思淼,韓訓也沒有去問。 在別人的地方,必須知情識趣一些,哪怕心里焦急得快要燒出一堆烈火,仍只能耐著性子融入假裝的歡樂里。 羅斯莊園的客房能夠清楚的看到幽藍的湖泊。 晚上庭院里亮起的燈光,襯托出這座莊園的孤僻和寂寥。 韓訓靠著窗邊,準備繼續寫他的小獅子阿斯傳奇,然而,他心里想著艾瑪和雷克斯的啞謎,始終下不了手。 放棄了可愛的小獅子故事,韓訓搜索起英國當地的新聞。 關于羅斯的消息沒有,但是卻有英國邊界發生爆炸,艾洛夫財團員工傷亡,雷克斯.艾洛夫失蹤的消息。 金發藍眼的雷克斯明明在這里,那么失蹤的是誰? 韓訓終于想起來了不對勁的地方,雷克斯以“丹尼爾.羅斯”的身份出盡風頭,那么徐思淼這樣純粹的混血長相,只需染上一頭金發,就能順理成章的成為“雷克斯.艾洛夫”。 心里的可怕猜想升起來,就再也壓不下去。 韓訓沒有心情思考這樣做的原因,只知道結果—— 艾瑪和雷克斯避而不談的徐思淼,一定處于危險之中! 一旦想清楚,韓訓就再也沒法安安穩穩的當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立刻走出房門,想找雷克斯想問個明白,卻見到了急促從樓上下來的艾瑪。 衣冠整齊的漂亮女士,腳步快速的往下走,并沒有跟韓訓打招呼。 她的神情帶著欣喜和悲痛,復雜的情緒交織在臉上,令韓訓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剛到庭院,雷克斯十分詫異韓訓的出現。 “mama告訴你了?她為什么要告訴你!” 雷克斯很不滿意mama對待韓訓的親切,家里應該極力阻止兩個男人在一起才對,要不然他們在一起了,韓訓以后還有時間搞創作嗎。 “告訴我什么?”韓訓沒空在意雷克斯的不滿,追問道,“是徐思淼回來了嗎?” “回來了?!崩卓怂姑嫔乩淠?,語氣卻鎮定自若,“爸爸親自去接他,肯定能活著回來?!?/br> 活著回來…… 韓訓腦補的兇險,差點將他的心臟炸掉。 他跨越了一萬多公里的距離來到這里,只想平靜的告白,而不是告別。 一列車隊開進來,為首的那輛車走下來一位高大的金發男人,他抱住飛奔前行的艾瑪,低頭親吻著艾瑪的褐發,似乎在低聲安慰。 然而,艾瑪溫柔的拂過他的臉,繼續往后面的車輛走去。 不過一會兒,車隊的加長商務車里下來了幾個醫生和護士,抬出了一張滾輪病床。 韓訓差點沒法確認那是徐思淼。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肩膀、腹部簡單處理的紗布滲出血跡,一頭染成金色的短發暗淡泛褐,已經分不清是掉色還是沾染了血跡,只有那張蒼白的臉頰顯露出他承受了多少的痛苦。 韓訓忽然知道為什么徐思淼作為養尊處優的少爺,身上仍有舊傷。 因為這并不是能夠讓他安心生活、恣意妄為的地方。 莊園里有專門的手術室,醫生們已經習慣應對這種突然狀況。 他們手腳沉穩行動快速的將徐思淼推進莊園,連多余的解釋都沒有。 一場安靜又慌亂的迎接,隨著一張單薄的單人病床進入手術室畫上了句號。 艾瑪和雷克斯打開隔壁觀察室的門,準備觀看這場手術的情況,唯獨韓訓被人攔在了外面。 亞德里恩不是客氣的性格,他能夠容忍陌生人在羅斯莊園出入,不代表他允許陌生人進入觀察室,見到艾瑪脆弱的模樣。 “抱歉讓你見到我們家的混亂場面,不過,再往前就是手術觀察室,請問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這里?” 亞德里恩沒有問他是誰,也沒有問他的來意,艾洛夫財團的專機進入英國境內,韓訓的所有資料,亞德里恩都一清二楚。 韓訓還沒親自跟徐思淼表露心意,就要面對艾洛夫家的可怕大家長。 亞德里恩.艾洛夫剛剛經歷了肅殺的交鋒,渾身嗜血的氣勢與艾瑪的溫柔截然不同。 他眼神凌厲的質問著韓訓。 仿佛下一刻,韓訓說出朋友身份,就會被當場勸退,讓韓訓老老實實待在朋友應該在的位置,坐在手術室外,等候醫生宣布結果。 于是,韓訓笑著說:“我是丹尼爾.羅斯的情人?!?/br> 官方新聞認證過的。 第68章 亞德里恩畢竟不是徐思淼的父親,對于一個男人自稱徐思淼的情人, 他也只是眼神一瞥, 推開觀察室的門。 他說:“在我們這里,情人享有家人一樣的待遇?!?/br> 正如他和艾瑪, 愛情的結晶都會自己乘專機跑去中國出風頭了,仍舊只是情人而已。 所以, 他抱著對韓訓的淺淡同情,對詫異的艾瑪說道:“這個人, 說自己是丹尼爾的情人?!?/br> 艾瑪湛藍的雙眼, 茫然的眨了眨,“情人?不是朋友嗎雷克斯?” 雷克斯心里崩潰, 嘴上斬釘截鐵答道:“是朋友,外國人英語不好?!?/br> 丹尼爾為了他身負重傷,就這么意識不清被迫出柜,醒來可能會殺了他。 然而,亞德里恩走過去,溫柔深情的抱著艾瑪說道:“親愛的,我就知道丹尼爾在中國不愿意回來是有理由的。你以后不要總是催促他,孩子大了, 應該有屬于自己的社交?!?/br> 憂傷的艾瑪雖然驚訝,卻在這個時候展現了一位母親的寬容。 她輕輕推開亞德里恩, 走過來歉意的對韓訓說:“對不起,孩子。我作為一個母親完全是失職的,我將他置于如此危險的境地, 還試圖隱瞞你一切,請你原諒我的過錯?!?/br> “媽,這是我的錯?!崩卓怂拐f道,“如果不是我在中國以丹尼爾名義留下照片,他們也不會將丹尼爾當成我,弄得他必須出面解決這件事?!?/br> 亞德里恩則是嚴苛的教訓道:“當你假扮丹尼爾出盡風頭的時候,就該想到這個結果。論看清事實做出正確選擇的勇氣,他倒是比你出色許多?!?/br> “亞德里恩,明明是你招惹的人,為什么又要怪罪到孩子身上?!卑數恼Z氣嚴厲,“你這是做的什么榜樣?” 剛剛還臉色鐵青的亞德里恩,瞬間語氣低沉溫柔的說:“親愛的,我絕不會放過傷害丹尼爾的人,我向你保證?!?/br> 韓訓面無表情的聽著一家三口互相分責。 這家人,果然是見過大風浪的,徐思淼的繃帶完全拆開,傷口一片血rou模糊,他們還有心情一邊聊一邊看。 韓訓盯緊了手術臺的一切,醫生們熟練且專注的忙碌于術前工作,連拆掉臨時縫合線的動作都無比流暢。 對醫生來說,這只是一場常規小手術,徐思淼的傷口重新進行縫合,就沒有什么大問題。 三個人的交談逐漸平息下來,每一個人都很冷靜,只是看著,確定手術順利,不需要格外的心理準備。 室內的安靜氣氛,持續到徐思淼身上再次裹上干凈的繃帶。 亞德里恩柔聲對艾瑪說:“結束了,去休息吧,過幾天丹尼爾又會活蹦亂跳的惹你生氣了?!?/br> 然而,他沒得到艾瑪的回應。 這位漂亮溫柔的女士,轉身勸說韓訓,“孩子,早點休息好嗎,你從中國趕來已經做得夠多了?!?/br> 韓訓仍是站在窗前,看著護士將徐思淼推出手術室,才轉頭回答道:“今晚,我能不能和他待一起?” 艾瑪詫異,這一向是她做的事情,而這位遠道而來的情人(……)竟提出了相同的要求。 于是,她猶豫片刻說道:“可以,但是你會很難受的?!?/br> “沒關系?!表n訓說。 在他心里,不能和徐思淼待在一起只會更難受。 韓訓走進徐思淼術后病房的時候,穿著慘白的無菌服,從上到下武裝得像是手術臺前的醫生。 他不能脫掉這身礙事的衣服,因為徐思淼虛弱得無法承受細菌感染。 羅斯莊園連無菌病房都準備了陪床的設施。 韓訓甚至能夠想象到,以前的艾瑪是如何將自己包裹在白色防護服里,徹夜守護著病床上的兒子。 他坐在床邊,一舉一動都受到值班醫生和護士的監視。 可誰也無法阻止他的視線,仔細端詳許久沒見的徐大少爺。 他凌亂的金發剪掉了臟亂的發梢,裹在帽子里,面部戴有透明的氧氣罩,整個人透出虛弱的滑稽,一點兒也不帥氣。 徐思淼的嘴唇很薄,立體的五官生來帶有一種冷漠無情的感覺。 全麻手術的藥效還沒有褪去,溫熱沉穩的胸膛,隨著呼吸起伏,似乎完全沉浸在睡夢中,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其實韓訓的守候沒有什么意義。 醫生和護士隨時監控著徐思淼的各項指標,有條不紊的為他護理,隨便誰都比韓訓有用。 可韓訓就是想坐在這里,親眼見到徐思淼清醒過來。 他一定很疼,疼得一雙漂亮的琥珀眼睛瞇起,然后聲音虛弱詫異的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然而,等到徐思淼被疼醒的時候,韓訓已經倒在陪床上睡著了。 睜開眼皺著眉思考宇宙哲學三問的大少爺,一瞥眼發現身邊熟悉的白色身影,還以為是艾瑪或者雷克斯。 不過……mama的身形更瘦一些,雷克斯則是熊一樣,完全占據整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