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沉默幾秒。 “沒生氣。只是, 哥哥, ”桑稚停下腳步,很認真地說,“你以后別再這樣開玩笑了?!?/br> 就算知道是開玩笑。 可因為她對此格外地清楚, 他不會真的喜歡她。 所以,她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他可以坦蕩地把這當成一個笑話, 說那些話的時候,神色沒有半分的不自然。也像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毫不知情地, 把她那樣的小介意,她那小心翼翼的藏匿,當成笑話一樣。 桑稚垂下眼,還想說些什么, 但還是沒說出來。她忽地xiele氣,繼續往前走:“走吧,我一會兒還有點事情?!?/br> 段嘉許收斂了笑意,腳步放慢下來,跟在她后邊:“真生氣了?” “沒有?!?/br> “哥哥這不是住院太久了,有點閑得慌?!倍渭卧S用掌心搓了搓后頸,又道,“哥哥給你道個歉?” “不用?!鄙V傻吐曊f,“以后別這樣就行了?!?/br> 見她這么介意,段嘉許的眉心一跳,心情有些難以言喻。過了好半晌,他似是覺得好氣又好笑,突然冒出了句:“哥哥也沒這么差吧?” “……” “能讓小桑稚有那么不開心?” 聽到這話,桑稚扭頭看他,臉上不帶表情。他的眼角稍揚,桃花眼深邃又迷人,語氣半開玩笑的。 見狀,她莫名也想給他添點堵。 桑稚認真道:“就是能?!?/br> “……” “哥哥,我沒別的意思,我就實話實說?!鄙V烧Z氣溫吞,“聽完之后我回去哭了一晚上?!?/br> “……” 段嘉許這一場病,公司給他批了半個月的假期。出院之后,他還能在家休息一周,調養身體。 出了醫院,兩人攔了輛出租車到段嘉許家。 段嘉許家里只有一雙拖鞋。 他瞥了眼,自己光著腳,把拖鞋放到桑稚的面前,給她穿。 桑稚也沒忸怩,直接穿上。她讓段嘉許到沙發上坐會兒,而后把帶回來的衣物全部丟進洗衣機里,替他把其他東西放回原來的位置。 拖鞋在她腳上顯得很大,走路都慢一拍的。 隨后,桑稚坐到段嘉許的旁邊,從包里拿了一疊便利貼出來。 段嘉許窩在沙發上,懶懶地打著游戲。 桑稚打開手機,用網頁搜了下注意事項,加上醫生給的囑咐。她對著看,然后趴在茶幾上,一句一句地抄下來。 注意到她的動靜,段嘉許看了過來,問道:“寫什么呢?” “就出院后的注意事項?!鄙V傻椭?,解釋道,“我寫完給你貼冰箱上,你吃東西的時候得注意一下?!?/br> 長這么大,桑稚就沒照顧人。所以她不太擅長,很多事情也記不太住,都是上網查的。 段嘉許的動作停住,淡淡嗯了聲。 “對了,你別總坐著,多走動一下?!鄙V蛇呄胫呎f,“然后不要拿重物,做劇烈運動什么的?!?/br> “行?!?/br> “還有,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東西,可以跟我說一聲,我抽空給你買過來?!鄙V善届o道,“然后平時的話,我可能不怎么會過來了?!?/br> “……” “你自己好好調養一下身體?!?/br> “嗯?!?/br> “最近我落下了好多作業,而且也學期末了,我得準備一下考試?!鄙V商ь^看他,“本來說好要請你的那頓飯,就等你病好了再說吧?!?/br> “不用小桑稚請?!倍渭卧S輕笑了聲,“哥哥請你吃?!?/br> 桑稚眨了下眼:“那到時候再說?!?/br> 她把筆放下,站起身,把寫好的便利貼貼到冰箱上。隨后,桑稚回到客廳,把外套穿上:“那哥哥,我就先走了?!?/br> 段嘉許站起來:“我送你去坐車?!?/br> 桑稚搖頭:“你還是休息一下吧,剛從醫院回來?!?/br> “……” “一出去沒多遠就是地鐵站,我認得路的?!鄙V傻叫P處穿鞋,跟他擺了擺手,“哥哥再見?!?/br> 說完,也沒等他說話,桑稚就出了門。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 室內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段嘉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直接退了游戲,拿過一旁的外套穿上,打開門走了出去。卻已經不見桑稚的蹤影。 他扯了下唇角,重新回到室內。 段嘉許走到冰箱前,看了眼她寫的東西。 過了這么多年,她的字明顯好看又利落了不少。不像從前那樣,寫字都一筆一劃的,500字的周記都得寫一個多小時。 段嘉許神色有些散漫,伸手用指腹蹭了蹭。 他莫名想起了在醫院的時候。 隔壁床的那個耳背的大爺不停地在他面前夸著桑稚,認死理般地把她當成他的媳婦兒。 ——“你這對象長得多俊啊,還會照顧人?!?/br> 良久后。 段嘉許走回客廳,莫名笑了一聲。 十二月份,宜菏市的氣溫已經到了零下幾度。 因為天氣和即將到來的考試周,部門的活動已經停了。桑稚冷到不想動彈。每天除了上課,就是窩在宿舍里畫圖做視頻。 段嘉許那邊也沒再讓她幫什么忙。 偶爾找她,也只是跟她說天冷,讓她多照顧好自己。 桑稚把段嘉許的微信備注改成了“哥哥2號”,對他的稱呼也變得像小時候那樣,就只喊“哥哥”兩字。 強硬地把他在自己心目中的身份,變得跟桑延一樣。 桑稚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 努力切斷自己的心思,將這場不可能實現的,無疾而終的暗戀結束掉。不再鉆牛角尖,不再認為自己這輩子,只能愛一個人。 桑稚甚至還開始期待。 未來的某一天,她徹底沒了這個心思的時候。 他帶個女人出現在她面前,跟她說這個是他的女朋友。她不會再覺得難受,可能有的唯一想法,就是他終于不再是一個人。 甚至,還能毫無他想的,喊那個女人一聲“嫂子”。 15年的最后一個晚上。 宿舍其余三個人都出去跟別人一塊跨年,桑稚對這種儀式感沒什么興趣,拒絕了幾個人的邀約。 打算叫個外賣,洗個澡,看部電影,然后睡個覺。 這一晚上就過去了。 她的計劃還未執行,段嘉許就給她來了電話。 桑稚咬著薯片接了起來。 段嘉許懶洋洋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話里永遠含著淺淡的笑意,拖腔帶調地:“小桑稚在干嘛?!?/br> 桑稚看了眼時間,隨口道:“準備叫個外賣?!?/br> “吃什么外賣?”段嘉許笑,“來跟哥哥過個節?!?/br> 桑稚的腮幫子停了下,很快便道:“我不想出門?!?/br> 段嘉許隨口道:“那來陪哥哥吃個飯?!?/br> “……” “嗯?怎么不說話?!倍渭卧S的語速緩慢,“你不是要請我吃飯?想賴賬???” 桑稚把薯片扔回包裝袋里:“我哪有賴賬,你之前也沒提啊?!?/br> 段嘉許:“那現在出來,我在你學校外面?!?/br> 桑稚忍不住說:“你之前還說不用我請呢?!?/br> 段嘉許拖長尾音啊了聲,似是想不起來了:“我說過這種話?” “……” 這個人很奇怪。 一到節日一定會找她。 好像是覺得她一個人在這邊,如果還一個人過節就很可憐一樣。圣誕節那天,他也找了她,但聽到她跟舍友在一塊,便沒多說什么。 桑稚掛了電話,起身迅速換了套衣服。她戴上圍巾,到鏡子前看了眼,覺得臉色不太行,遲疑了下,還是抹了層薄薄的口紅。 出了學校,桑稚正想給段嘉許打個電話。 眼一抬,剛好看到了他的車子,也看到了駕駛座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