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徐太后猛地咳嗽起來,指著她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曾經在邵行墨身上聞到一種香味,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這種香味我是在您這里聞到過的?!泵酚资娴吐曊f,“圣上說,邵行墨沒有本事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王家的人說,您病倒前是交代他們一定要在宮里占得先機,想必也是您交代他們,要與邵行墨聯手?!?/br> “我只是想不明白,您為什么要害先帝……”她口中的先帝正是上一任皇帝。 而如今,君家就只有君楚瑾一人了。 “我為什么不能害他,他又不是我親生的!”徐太后冷笑道。 她沒想到,第一個找到自己這里來的人竟然是個比螞蟻都強不了多少的小姑娘。 “是這樣么……”小姑娘慢慢往后退去,眉頭逐漸顰起。 而其他宮人竟與她是一致的動作。 因為藥味散去之后,屋子里反而被一種惡臭味取而代之。 荊嬤嬤臉色微變,隨即上前對梅幼舒道:“還勞煩貴妃去外殿說話?!?/br> 梅幼舒讓梨云帶其他人留下,自己則是與荊嬤嬤走到了外面去。 荊嬤嬤便二話不說跪在了她面前,道:“還望貴妃饒奴婢一條小命,太后她最初也不想將事情鬧得這么大,只是瞧不慣前皇后,想要扶持惠妃而已,是邵行墨那個瘋子將事情鬧大的,太后收不了場了,便只能裝病昏死……” 她話還未說完,梨云便面色慘白地從里面跑出來,對梅幼舒道:“娘娘,找到了?!?/br> “王進意的尸體就藏在太后的床底下?!?/br> 她話音落,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驟然一變。 梅幼舒覺得有些反胃,卻又強行忍下,對荊嬤嬤道:“你繼續說罷?!?/br> 荊嬤嬤苦著臉,道:“在邵行墨小的時候,太后便……便對他動手動腳的……” 那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孝國公夫人帶著兩個兒子進宮來,也不知怎地,四十多歲的徐太后便瞧見了邵行墨,將他帶回了殿中,哄著他竟將他騙去了榻上,剝去他的衣衫褻玩。 后來孝國公夫人知道了這事情之后,不僅沒有替這個庶子討回公道,反而在后來的日子里,屢次進宮,都只帶著庶子去給太后請安,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再后來,邵行墨長大了,便逐漸學會了利用徐太后的勢力。 徐太后因有不少把柄在他手中,便滿足他所 有的要求,替他科舉作弊,替換了梅年錦的名次,又給他不少的權力。 他后來便愈發猖狂,毒殺自己大哥,搶奪爵位,將孝國公夫人施刑,又慫恿太后將二皇子作為傀儡來養,甚至還派了人與襲國暗中勾結,想要毀掉皇室。 當初太子與王進意是一起被毒死的。 只是他將王進意的尸體藏了起來,讓王家的人不得不鋌而走險去守著先帝。 而王進意的尸體,則被他放在了徐太后的床底下。 一旦徐太后想要將尸體處置,便會立刻暴露在眾人眼皮之下。 徐太后騎虎難下,只能裝病不理,以藥味遮蓋日益加重的尸臭。 “您說,這是不是都怪徐太后……” 晚上,小姑娘與君楚瑾說這些,覺得這里面有些事情都太過污濁。 “我也不曾想,她是這樣的人?!彼粫r竟無法做出評價。 邵行墨是被逼瘋的嗎? 就像另一個梅幼舒一樣。 都是懵懂時遭遇到了陰影,后者始終是草食動物,而前者卻試圖報復所有人。 當初梅年錦曾告訴過梅幼舒,邵行墨特意在五年后迎娶薛平瑤的時候將一切告訴他,讓他再度遭遇到打擊。 后來梅幼舒在宮里,也同樣被他一席紅顏禍水的論調說得心灰意冷。 好似他便喜歡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甚至不難猜出他的目的久是為了讓別人露出痛苦絕望的表情。 是以他會做出這樣瘋狂的事情,竟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梅幼舒只看見冰山一角,便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君楚瑾見狀便替她揉腦袋。 “別想那么多了,往后我絕不會叫這種事情發生?!?/br> 梅幼舒點了點頭,便在他的揉捏下睡了過去。 事情可以一日一日地來解決,久而久之,人也逐漸都往著更成熟的方向成長。 等這場大案結了的時候,也足足拖延了大半年,才將所有人都清算完畢。 次年,小姑娘終于誕下了屬于君楚瑾的第一個長子。 孩子一落地,君楚瑾扒著他的腿看了一頓,便直接宣布封他為太子。 再過兩年,小姑娘又生下來個女兒,君楚瑾又翻了翻自己的以往記下來的女孩名字,從中挑選了一個最好聽的給了女兒。 后來兒子長大之后,竟然和母親是一樣軟綿溫柔的性格。 而女兒則是更像他這個父親,雖然脾氣沖了一點,但卻十分疼愛她的母親。 梅幼舒被封了皇后,后宮再無其他妃嬪,朝上有過一段閑言閑語,但君楚瑾卻都處置的很好,半點風聲都沒有漏到后宮里去。 后來皇后百年之后,君楚瑾則一直不許人發喪行事。 公主為了此事又哭又鬧,揚言要與他斷絕父女關系,也不見他有半分動容。 沒幾日,君楚瑾終于也察覺自己大限將至,他才慢慢脫去了沉重的冕服,躺在了皇后的尸體邊,用力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等到所有人發現圣上薨逝之后,舉國哀慟。 “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母后?” 公主伏在棺木邊,哭得不能自已。 太子則是安撫她道:“想來是母后一向怕黑,所以父皇才堅持要與她一道入棺?!?/br> 棺材里的人兩只手緊握在一處,竟半點也不嚇人。 君楚瑾年輕的時候便對皇后說過,只要他握著她的手,就再也不會弄丟她了。 便是到了地下黃泉,他也會一直護著她,叫她圓滿地完成這一世輪回。 “你說什么?”公主聽了之后反而更是哭得停不下來了。 太子覺得父母已經足夠圓滿,則是勾起了唇對meimei柔聲道:“那都是他們年輕時候的事情了,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總之父皇很愛母后,比他們對母后的愛,還要多上許多。 (終章完) 第75章 番外:續夢(一) 平日里天邊總能看見一輪銀月高懸, 那清清淺淺的月輝便似銀霜一般鋪落在地上。 只今夜不似以往清明, 厚厚的烏云重疊在一起, 連星子也不見幾顆。 漆黑的夜里, 什么都看不見, 單憑著仆人手里的燈籠能夠小范圍的視物。 一頂軟轎從遠處來, 等轎子在府前落下,中年男子忙不迭迎上前去。 他滿心歡喜與那人說話, 只是話才說到一半,就被那人兩個字給回絕了。 君楚瑾自轎中走出, 面色清冷。 他略略抬頭, 便瞧見了那中年男子身邊一個嬌小且看不清樣子的女子。 他短促一視便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去。 偏這時, 那個從始至終一直都安安靜靜的女子忽然有了動作。 君楚瑾才走出兩步,一抹粉色裙擺便躍入眼簾。 他抬眸,在仆人手提著的燈籠下,終于看清了女子的樣子。 方才那個中年男子說, 這女子傾城絕色, 實是難得一見。 又說這女子害的至少三戶人家家破人亡,實乃難得一見的紅顏禍水。 那人翻來覆去的說,就想引起他的興趣叫他見對方一眼, 好似就料定了他見了那個女子之后就必然會如同其他精蟲上腦的人一般上鉤。 他心里覺得可笑,便再沒耐性理會,將那人的話打斷。 如今這女子自己跑過來, 他也看清楚她的樣子了。 他原以為這會是個妝面濃重的女子, 又或者是個輕浮放蕩如花樓娘子般的女子。 可是他是沒料到, 這還是個小小的姑娘。 水洗葡萄般的眼睛,眼前仿佛浮著水霧一般,似江上輕煙,又似浸過了夜露,透著盈盈動人的清嫵。 對方暴露在外透著雪色的皮膚在昏黃的燭光下多了幾分暖意,皮膚卻又似玉脂般細膩干凈。 她的鼻子挺翹可愛,唇瓣似柔軟花瓣,顏色是淺淺的櫻粉,到了他面前小嘴卻微微張著喘息,似乎方才那樣短地距離跑來,廢了她很大的力氣。 她的另一半臉還陷在陰影當中,可他卻已經窺見了她的嬌婉柔媚。 “求您……” 她的唇微微張合,他才意識到她在對自己說話。 她的聲音嚶嚀細小,似不敢說話,又似不習慣與人說話,怯怯地,糯糯的,帶著一絲顫音。 “求您救救我?!?/br> 她仰著臉看著他的眼睛,他不說話,卻覺得衣擺上好似爬上了一只小小的螞蟻。 他垂眸,便瞧見她那雙纖細雪白的手不知何時攀上了自己衣擺,竟揪住了不放。 他登時便皺起了眉頭。 珩王殿下一向都是不喜歡別人的觸碰,更不要說一個不知道從哪里跑來的女子了。 “松手——” 他的唇角是冰冷下垂的弧度,看著小姑娘覆上了暖色燈光的臉蛋,也僅是對她冷漠地吐出這兩個字來。